第三百一十九章 請君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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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燕奇秀先認識的羅蹊,這條線便能串的起來了,許多晦澀不明之處也能得到合理的解釋。至于說燕奇秀高高在上,為什么要費這個心思來暗中扶持靈陽羅韞,道理其實顯而易見,所謀的自然是莊少玄。
    莊少玄五年前離京后困居關山,隱于明莊內(nèi)幾乎不見外人,不是江東官商兩界核心圈子里的人士,根本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但孫子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越是如此才越是說明這人的可怕。
    不過所謂的名不見經(jīng)傳,也只是對上不得臺面的中下階層而言。莊少玄的父親莊懋勛現(xiàn)如今氣焰已成,朝野俱望,應者景從,以寧燕雷三系之根深蒂固,也不得不暫時選擇避其鋒芒而蟄伏待機,聲勢之大,由此可見一斑。加上莊少玄本身的才干無雙,雖然因為貶謫的緣故,不能高調(diào)做事,但在關山五年的經(jīng)營,早已將腳跟深深的踏入江東這片山明水秀的燕趙勝地,基業(yè)之穩(wěn),牢不可破。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講,莊少玄在江東的影響力絲毫不亞于于培東,但他離京時得過鄭重的告誡,且因前事之痛,絕了仕途的野心,所以并不常常插手官場政治,反而一心一意的賺錢發(fā)財,偶爾也幫人做點跑官買官的掮客買賣,在本地某些大人物眼里,倒也算不得惡客。
    但燕奇秀顯然不這么認為,莊少玄一日不死,她一日不安,所以通過溫諒尚不知曉的手段,收服了羅蹊,扶植了羅韞,在關山的肘腋處靈陽市布下了這顆亮閃閃的尖釘,硬是將莊少玄經(jīng)營的近乎鐵桶一般的江東省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讓他如芒在背。如鯁在喉,還如同吞了一只蒼蠅般惡心。
    至于是偶爾認識了羅蹊,繼而通過他知道了靈陽騾,這才有了扶植羅韞的想法,還是早就屬意羅韞,然后設法接近羅蹊,并安排他居中穿針引線,對溫諒來說無關緊要,沒有什么分別。
    現(xiàn)在他需要搞明白的是,燕奇秀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將羅蹊驅(qū)出靈陽安插到了青州,是有所圖謀呢,還是無意為之?
    只有搞明白了這一點,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才能明確自己跟這位人間鳳的關系,到底是敵,是友!
    “溫少,這事……”
    安保卿見溫諒久久不言,只是坐在沙發(fā)中沉思。忍不住問道:“咱們該怎么辦?”
    該怎么辦?
    最直接的法子不外乎聯(lián)系寧夕,讓她跟燕奇秀交涉一下,但這法子太簡單粗暴,很容易鬧的雙方下不了臺。也讓寧夕夾在中間難做。
    最保險的法子還是從羅蹊入手,撬開他的嘴弄清楚前因后果,但問題是羅蹊已經(jīng)酩酊大醉,不可能再借機套話。等他醒來,怕是會后悔透出燕奇秀的名字,那里還肯再多說一句?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溫諒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人生仿佛永遠都在左右為難的境地中,需要抉擇,需要明辨,一步走錯,就會萬劫不復。
    這難道是對重生者的考驗嗎?還是老天為了平衡,特意給開掛的人施加了永久的debuff狀態(tài)?
    突然屋內(nèi)響起的“嘀鈴鈴”的手機鈴聲,溫諒掃了眼羅蹊的上衣口袋,對安保卿使了個眼色。安保卿走過去掏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羅總,今天要跟金龍的屈總開個碰頭會,時間差不多了,您現(xiàn)在在哪,我過來接您吧?”
    手機那邊有點嘈雜,安保卿沒有聽出來是誰,沉聲道:“你是哪個?”
    “???安總,我是小孟,給羅總開車的孟易,不知道是您接的電話,我……”
    “羅總喝醉了,今天的會取消吧,屈總那邊我會打電話?!?br/>
    安保卿掛了電話,道:“是孟易,羅蹊從靈陽帶過來的司機,我見過兩次,挺機靈一個小伙子,應該是他的心腹?!?br/>
    孟易,夢遺?
    取這樣的名字,他爹是親的嗎?還是說這孩子是夢遺狀態(tài)下的不幸產(chǎn)物?
    不過這倒提醒了溫諒一點,羅蹊的身份既然沒那么純粹,來青州人生地不熟,想必有些事情總得有一個信得過的人去辦,沉吟片刻,給左雨溪打了個電話,道:“羅蹊手下有一個叫孟易的人,去靈陽查一查,看看他的底細?!?br/>
    左敬在羅韞身邊安插有人,溫諒是知道的(詳見第一百七十九章十卦十準),所以想知道孟易的底細,走老婆路線最合適不過。
    一個小時后,左雨溪的訊息傳了過來:“他不是靈陽本地人,羅蹊從滬江回來時就帶在身邊,這次離開靈陽也帶走了。據(jù)說是羅蹊最信任的人,連羅韞都不能比?!?br/>
    滬江,靈陽,這樣不離不棄的手下,絕對當?shù)闷鹦母苟?,說不定,還不是心腹這么簡單!
    溫諒的眼睛漸漸瞇了起來,一個絕妙的主意在腦海里成型,就如同打斯諾克,解不了的時候,不妨輕輕一推,將斯諾克留給對方去解。
    “九哥,打電話叫孟易過來接人”溫諒頓了一下, 笑道“希望他真有你說的那么機靈才好……”
    孟易一米八五的身高,樣子普通,眼睛卻透著一股機靈味。剛一進屋,就被房間內(nèi)的遍地破碎嚇了一跳,眸子里閃過一道驚疑和警惕,卻隨即掩飾掉了,轉(zhuǎn)身小心翼翼的站好,一字不提羅蹊為什么躺在沙發(fā)上醉的不省人事,這番神色自然瞞不過溫諒毒辣的眼睛,心中更加肯定了幾分,道:“孟哥,你…”
    “不敢,不敢,溫少叫我小孟好了。”孟易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腰身彎的更低,只是腦袋低垂,不肯跟溫諒的目光接觸。
    “呵,你認得我?”
    “我聽羅總說過,在青州要想活的好,一要對安總恭敬,二要對溫少恭敬,不然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怪不得別人了。”
    溫諒微微一笑,道:“羅總過謙了,以他的身份,該是我對他恭敬才對。孟哥,你說呢?”
    孟易只覺腿肚子有點打轉(zhuǎn),他是知道羅蹊追求周靜的內(nèi)幕,所以一看今天的架勢,就明白東窗事發(fā),強自鎮(zhèn)定道:“我不明白溫少的意思……”
    “不明白不要緊,只是你們羅總借酒澆愁,喝的太多,以致身體有損,怕是幾天出不了房門。你要知道哪里有治病的醫(yī)生,不妨費點心去請來把把脈?!?br/>
    “……是,是,我這就去找,這就去找……”
    放了滿頭大汗的孟易離開,安保卿一頭霧水,道:“這就放他走了?我看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如抓起來……嗯?”
    溫諒的眼光變幻不定,猶豫,為難,困惑,憂慮,最后還是化作了堅毅和冷峻,道:“還是等一等吧,下棋嘛,總要給人落子的機會。”
    蘇海,吳州市。
    位于市中心竹園路上有一座三棟成品字狀的別墅區(qū),占地二千多平米,周邊種滿了香樟樹等各種大型植物,可以完美阻隔外界的目光。彩色的琉璃天窗和大理石建材勾勒出古典宮殿的華麗氣派,精致的盆栽和平整的草地透著飽含生機的綠意盎然,幾座彎曲的小橋從人工開鑿的溪流上橫穿而過,直抵盡頭的涼亭,以觀賞池中的游魚。
    與這樣的逍遙自在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從角落到開闊地隨處可見的紅外攝像頭,每隔十五分鐘會有多個三人組成的戰(zhàn)術小組交叉巡視所有的院落,十幾條剽悍的狼犬拴在七個入口和出口要道,不夸張的說,安保嚴密程度連一只公蒼蠅都飛不進來。
    燕黃焉一路走來,不急不緩,臉帶笑意,形容儀態(tài)從來都是無懈可擊,就像燕白鵠總是笑她的那樣,說世間要是有什么東西能讓黃焉姐姐手忙腳亂,她甘愿光著身子到太湖里去摸銀魚,哪怕被萬千的魚兒吃了豆腐,那也再所不惜。
    剛到門口,就隱約聽到里面?zhèn)鱽砬宄簮偠男β?,不定是紫鸑那丫頭在調(diào)戲白鵠,然后被青鸞訓斥了一頓,卻又雙雙去逗弄雪鹔。
    燕黃焉搖頭輕笑,伸手推開了門。
    這是一層設施頂級的室內(nèi)游泳池,幾個身穿泳裝的女孩正在水中暢游,纖細畢露的**激起水波漣漪,美的幾乎讓人窒息。池邊上的按摩椅里躺著一個身著絲綢浴袍的女子,正是剛把溫諒震的頭暈目眩的燕奇秀,她摘了墨鏡,閉目而眠,不沾染一絲人間氣息的絕美臉蛋透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曾斷了師汝陽一根手指的燕玄鷟倚在邊上,認真的揉捏著她的肩膀。
    燕玄鷟正準備叫醒燕奇秀,卻見走到近前的燕黃焉豎起食指輕噓了一聲,便笑了笑,知道事情并不重要,繼續(xù)專心致志的揉捏著老板玉潤柔軟的肩頭。
    燕黃焉負手而立,淺笑不語,安靜的等待著燕奇秀從小憩中醒來。偌大的一層樓,除了游泳池里的女孩們競相爭逐,你追我趕的嬉戲,便是這里的三人,一仰臥,一側(cè)坐,一獨立,一言不發(fā),可偏偏說不出的和諧與平靜。
    仿佛她們就是天地,天地就是彼此,不分陰陽,自成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