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苗家登門
寧光茫然的時候,朝陽村里,寧家人也在頭疼。
黎明鎮(zhèn)就這么大,就像苗國慶提醒女兒的那樣,世居的人家,家家戶戶都有著輾轉(zhuǎn)的關(guān)系,寧福林父女扔下狠話之后一走了之,回到家里告訴了褚老婆子,祖孫三代都恨的要死,認(rèn)為都是寧光不好,害了一大家子,而苗國慶偏愛這女兒也不是好東西,弄到如今這地步都是自找的——他們互相附和了一陣總算覺得心里痛快點了,不想?yún)s有一群人突兀找上門來!
來人是苗國慶的阿伯跟繼母,以及一些親戚。
他們過來的原因很簡單,是聽到醫(yī)院那邊輾轉(zhuǎn)傳的口風(fēng),說是寧家把苗國慶逼的喝了藥傷了身體,以后都不能再干重活了,現(xiàn)在打算將苗國慶拋棄掉。
苗國慶的繼母頓時就坐不住了,在她看來苗國慶這人要本事沒本事要能力沒能力,連在鄉(xiāng)下安身立命的田地都沒有,如果被寧家趕出去,除了回去苗家還能去哪里?
甚至按照醫(yī)院那邊親戚朋友的傳話,沒準(zhǔn)還要帶上一個拖油瓶的女兒!
這怎么能行呢?
繼母當(dāng)初將苗國慶打發(fā)到寧家,圖的就是不分東西給他,遑論是接受他回去白吃白喝外帶幫忙養(yǎng)女兒?
她倒是想著若是苗國慶父女上門就把人趕打出去,可是苗國慶分明就是走投無路了,要是來個想不開,一死了之,十里八村還能不戳她脊梁骨?
繼母也不是怕議論的人,只是覺得氣不過:明明都已經(jīng)是寧家的贅婿了,明明是寧家做的孽,憑什么讓老娘幫你擔(dān)了惡名?!
她于是說服了丈夫以及夫家的一些親戚,扛著鋤頭釘耙,氣勢洶洶的來寧家講道理了!
褚老婆子這邊本來心情就不好,再被興師問罪當(dāng)然就沒了好聲氣,其實之前寧福林說不管苗國慶只是氣話,現(xiàn)在被苗家人一嗆也火了,口口聲聲講絕對不會再管苗國慶的死活,讓苗家人拖回去愛怎么樣就怎么樣:“說起來國慶是你們苗家的長子,古時候人家過繼都不過繼長子的,你們做的出來這樣的事情,十里八村誰還不知道你們是什么人?現(xiàn)在跑過來裝什么父慈母愛!”
又提到當(dāng)年苗國慶跟寧月娥結(jié)婚的時候,因為是招贅,寧家給彩禮,那些彩禮可是被克扣了相當(dāng)一部分才讓苗國慶帶回寧家的,足見苗家的苛刻,苗國慶之所以會喝藥,誰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在家里的苦楚?
苗家人當(dāng)然不承認(rèn),說苗國慶結(jié)婚都十年出頭了,這會兒尋短見那肯定是在寧家受的委屈:“幸虧國慶人救了回來,要是沒救回來啊,咱們就去派出所告狀,你們逼死人命!”
兩家吵的不可開交,先是動嘴再是動手,這個肯定是寧家吃虧——寧福林百忙之中將寧宗推出院子,低聲叮囑他去找寧月美,指望小女兒一家來支援。
結(jié)果寧宗出門的時候被苗家人嚇唬,說他要是敢喊人就打死他,頓時不敢去小姨家了。
他哆哆嗦嗦的藏到了村外的草垛子里,就是之前趙建國推薦給寧光躲避的地方,覺得苗家人應(yīng)該不容易找到自己,這才抽抽噎噎的哭起來,心里非常的痛恨苗家人,也非常的恐懼苗家人。
思來想去又覺得罪魁禍?zhǔn)谉o非是寧光,要不是她不肯乖乖挨打,要往苗國慶身后躲,苗國慶也未必會為了女兒跟牙牙跟太婆起沖突,更不會一氣之下喝農(nóng)藥……那樣苗家人怎么會找上門來呢?
他低聲咒罵著寧光,決定等這姐姐回來之后要狠狠的打她一頓,好為太婆以及牙牙出氣。
這么想著就覺得自己沒去小姨家也沒什么了,因為他也是會為褚老婆子他們報仇的。
……寧福林這里左等右等不見援軍,倒是苗家人擔(dān)心朝陽村的人會多事,存了速戰(zhàn)速決的打算,下手狠辣,頃刻間就將寧家祖孫三代打了個落花流水,被按在地上摩擦。
褚老婆子跟寧福林風(fēng)光了大半輩子,臨老落魄,心中本是遺憾,這會兒氣性上來就是寧死不屈,說是苗家人有本事真的弄死他們,反正他們絕對不接受苗國慶回來!
見這情形苗家人倒是犯難了,他們打?qū)幖胰艘活D自覺理所當(dāng)然,可要是真下毒手也是懼怕法律的。
于是讓人按著他們?nèi)齻€,苗國慶的繼母拉了幾個同來的要好的妯娌到旁邊去商議,就想到一個辦法,過來同褚老婆子講:“你們現(xiàn)在不想要國慶了,無非是因為有了宗宗。可是國慶到底是宗宗的親阿伯,他被你們趕出去沒法過日子,宗宗倒在這個家里吃香喝辣,這事情傳了出去,你們以為宗宗會有好名聲?到時候別說討老婆難,就是學(xué)校里,說不得也不要他呢。你們忘記之前那誰家孩子考上大學(xué),結(jié)果政審沒過的事情了?一個不忠不孝不義的人,國家做什么要栽培!”
其實這個時候上大學(xué)已經(jīng)不需要政審了,但褚老婆子跟寧福林不清楚,到底他們這兩代親戚里都沒有上大學(xué)的人。
聞言真有點被嚇住了,他們這輩子最大的軟肋就是寧宗,只要寧宗好,他們做什么都愿意。
反過來,如果寧宗不好了,他們再占上風(fēng),又有什么意義?
“而且國慶又不是好不了,你們接他回來,讓他好好養(yǎng)著,過幾年不一樣能做事嗎?”見他們意動,苗國慶的繼母松口氣,繼續(x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宗宗今年才幾歲啊,要是現(xiàn)在就沒了阿伯,走出去也會被人笑話!”
又說苗國慶現(xiàn)在只是干不了重活,又不是不能動得人伺候的那種,“他回來了,田里月娥辛苦點,家里不就都可以交給他了?你家美頭都快十歲了吧?過個幾年就要嫁人,到時候難道讓親家嫲嫲跟親家公你們來燒鍋做飯?本來你們就是招贅,女兒當(dāng)兒子養(yǎng),那女兒下地,女婿做飯,這不是蠻正常嗎?”
褚老婆子跟寧福林交換著眼色,心里已經(jīng)被說服了,只是覺得面子掛不住,于是就提出,要苗家也給一份補償,一個是今天苗家人打上門來,打壞了家里的一些東西,第二個就是苗國慶畢竟也是苗家骨血,當(dāng)初上門的時候,苗家什么都沒給他,還克扣了寧家的東西,現(xiàn)在苗國慶有難,苗家理所當(dāng)然不能袖手旁觀。
見苗國慶的繼母想拒絕,褚老婆子就冷笑,說:“我們寧家雖然人丁單薄也不是好欺負(fù)的,你要是真的把事情做絕,我也這把年紀(jì)了,大不了一根繩子吊你們家門上去!到時候做鬼都不放過你們一家子!”
“老嫲嫲你這說的都是什么話?”苗國慶的繼母聞言臉色微變,她也不想把事情鬧到這種不好收拾的地方,畢竟她親生兒子才討老婆,正指望著今后日子紅紅火火呢,這時候門上出個吊死鬼,不說其他,單是晦氣這點也不能不考慮。
于是放軟了語氣,叫親戚們放開寧家人,大家一起扶正桌椅坐下來說話——經(jīng)過反復(fù)的討價還價,最終雙方達(dá)成協(xié)議,就是苗國慶父女還是在寧家生活,但苗家要把當(dāng)初克扣了苗國慶的東西還回來,另外再加五十塊錢。
苗國慶的繼母非常不愿意另外給錢,說自家這幾年條件也不好,還剛?cè)⒘藘合眿D,實在沒錢,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然而褚老婆子態(tài)度強硬,說實在沒錢那就讓國慶父女去你家吃飯吧,用飯錢抵,吃上一年半載的這個錢也就算了。
繼母哪里肯?
畢竟她不是不知道苗國慶在寧家過的一點也不好,萬一回去之后就不肯走了呢?
只得說:“那我回娘家借借看吧。”
心里恨死了苗國慶,覺得這繼子真是歹毒,想死你不會真的死掉嗎?那樣她沒準(zhǔn)還能敲寧家一筆。
現(xiàn)在好了,不但拿不到好處,還要倒貼!
她默默詛咒苗國慶早點死,跟寧家約定了三天之內(nèi)將錢送過來,也就氣狠狠的走了。
而寧家這邊對于苗國慶父女的怨恨不比這繼母少,褚老婆子所以將寧福林大罵了一頓,說他識人不清,找了這么個親家,雪中送炭從來沒有,落井下石倒是跑在第一:“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也比這種貨色好,你真是瞎了眼,找誰不好找這種短命鬼!”
寧福林也是一肚子的氣,做低伏小哄走了老娘,按照慣例就是找寧月娥撒氣,說都是寧月娥不爭氣,管不住男人,才搞成這個樣子。
寧月娥暫時尋不著出氣筒,只能惦記著寧光回來之后多打幾頓。
三人心情都很壞,沉著臉收拾了一番,這才想起來寧宗,褚老婆子又罵寧月美,說寧宗那么早就跑出去了,何以寧月美那邊一直沒人來?肯定是怕了苗家人:“我就說美頭靠不住!當(dāng)初就該把她扔小鬼灘去!”
寧福林也是這么想的,外人他打不過,自己美頭還不能教訓(xùn)嗎?于是鐵青著臉,跑去寧月美家算賬,順帶找寧宗。
結(jié)果到了寧月美家不見寧宗的身影,倒是這小女兒詫異的迎出來問他怎么鼻青臉腫的,話沒講完就挨了一巴掌!
寧月美弄清楚原因之后當(dāng)然不干了,說寧宗壓根沒過來:“不定是路上遇見其他小鬼家去玩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幫忙?我要是知道了,那肯定喊上家里人一起去幫你!”
但寧福林不肯相信,說寧宗最乖最懂事最孝順了,他怎么會沒來:“一定是你怕惹事,所以哄走了宗宗,現(xiàn)在還跟我裝糊涂!”
他當(dāng)著寧月美夫家的面將寧月美打了一頓,還摞下話讓寧月美以后遇見困難都別再去找自己,因為他沒有這種沒良心的女兒。
寧月美平時對阿伯的確有著許多不滿,要是寧宗真的過來找她了,她也未必會很積極,但這次是真的冤枉,寧宗的確根本沒露面。無奈寧福林一心一意偏袒寧宗,完全不理會她的申訴。挨打完了又被平時跟她不對付的妯娌小姑譏誚,說她心太狠:“就算你娘家阿伯一直偏心你大姐,好歹是你親阿伯,他都被打成那個樣子了,你怎么都不心疼呢?”
百口莫辯,寧月美氣的嚎啕大哭,對寧福林、寧月娥等人的怨恨卻是又深了一層。
對寧宗尤其的痛恨,如果說之前只是覺得寧宗妨礙了自己這一脈的利益,現(xiàn)在是不為任何好處也希望這外甥不得好死了。
朝陽村這些熱鬧寧光自是不知,次日寧福林跟寧月娥陰沉著臉到醫(yī)院接人的時候,她還覺得是做夢,使勁兒掐了自己幾把才咧開嘴笑了。
只是笑容沒完全展開就被寧月娥打了個耳刮子,說你阿伯這副樣子你居然還笑的出來,可見天生的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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