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章
厲橙從來沒睡過這么舒服的一覺。
他沾枕就睡熟了, 睡醒后天光已經(jīng)大亮。
宿舍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舍友們早起去上課了,只有他這個懶骨頭一覺睡到現(xiàn)在。他在宿舍床上左右翻滾了一圈, 感覺渾身上下每塊肌肉里都填滿了力氣, 若讓他現(xiàn)在去泳池里游個五公里, 絕對不在話下!
真是不可思議,難道這就是臨時標記的力量嗎?
他甚至比熱潮期來臨之前的狀態(tài)還要好,身體輕盈極了,心情開闊了不少, 之前那股揮之不去的煩躁感消弭于無形。
他從床上翻身下地,結(jié)果雙腳剛一觸地, 左大腿忽然一軟, 差點沒站穩(wěn)?!八弧彼p輕褪下睡褲, 看向大腿內(nèi)側(cè)。
昨天的咬痕已經(jīng)結(jié)痂,但周圍還泛著紅。走路時, 大腿內(nèi)側(cè)摩擦帶來一種怪怪的麻癢感, 他只能岔開雙腿, 盡量不去觸到腺體。
蕭以恒留給他的手帕上沾了血,他本想直接扔了,最后還是留了下來,洗干凈晾好, 收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唯一可惜的是, 手帕上蕭以恒的信息素氣味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只剩下肥皂的干凈香氣。
去食堂簡單吃了一頓早餐,他溜溜達達去了班里報道。
這節(jié)課是語老師的課, 語老師是個退休返聘的老老師,眼睛里揉不下一顆沙子, 見厲橙又雙遲到了,臉色立刻耷拉下來,罰他抄寫三十遍今天上課講的言。
厲橙笑嘻嘻道:“好呀。”
同學(xué)們:?。?!
厲橙回到座位坐下,翻出本子開始抄寫課,同學(xué)見他真的老老實實在抄東西,教室內(nèi)立刻響起了一陣細碎的卦聲。
“厲哥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脾氣這么好?”“是啊是啊,你看他之前進班,不都是踹門進來的?今天居然用手推開了!”“老師罰他抄課,他居然真的抄了!沒有回嘴,更沒有動手!”“對啊,我還以為今天又要看厲哥大鬧天宮了,結(jié)果他真的在抄課?”“太反常了,感覺像是一只獅子突然被揉順了毛,變成了小貓咪一樣……噫!”
所有人的腦海都浮現(xiàn)著同一個疑問:究竟是誰把厲哥哄得這么開心的?
大家的議論厲橙其實都聽到了,但是并沒有往心里去。他覺得他們實在是太夸張,他確實因為標記的事情身心舒暢,但還不至于從大獅子變成小貓咪吧。
算了,他今天心情好,就不教訓(xùn)他們了。
……
午休時,其他同學(xué)都去食堂搶占位置去了,厲橙讓小弟們幫他打包一份午餐回來,他要去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一趟。
厲橙吩咐道:“我的口味你們都清楚,多肉,都辣,多油炸。今天食堂要是有什么辣子雞塊水煮肉片油燜大蝦,一定要給我多盛些?!?br/>
黃葉倫目光落在厲橙分開站立的雙腿上,遲疑了一下,低聲提醒:“大哥,您今天是不是應(yīng)該吃得清淡一些?”
“???為什么?”
“您就別瞞著我們了?!秉S葉倫眼神隱晦地在厲橙下半身晃了一圈,“您今天進班里的時候我們都瞧見了,您走路一瘸一拐的,站立的時候雙腿還有意識的分開,這一看就是……”
其他小弟震驚,又是給黃葉倫使眼色、又是沖他搖頭,讓他不要胡說道。他們今天都注意到厲哥走路姿勢不自然,但誰也不會傻到說出來,只有黃葉倫這個二貨,傻乎乎地撞到槍口上。
厲橙聽了他的話,心里一驚,他和蕭以恒的交易是非常隱秘的,他的腺體位置從沒告訴過別人,為什么黃葉倫會察覺出來?
黃葉倫不知道其他人心里怎么想,自顧自說:“……這一看就是,您最近消化不好,上廁所不太順利吧?”
厲橙:“……”
其他小弟:“……???”
黃葉倫嘿嘿傻笑:“厲哥,你別不好意思,都說十人九那啥,犯了那啥不是什么大病。不過平常吃飯就要主要忌口,重油重辣的是吃不得了,我給你打幾份青菜,配白粥,你看行不行?”
厲橙:“……”
厲橙把拳頭按得啪啪響:“我不想吃青菜白粥,我只想吃你的肉。”
黃葉倫:“……”他好委屈,他明明是為了大哥著想,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馬屁拍到了老虎屁股上。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其他小弟,本想得到大家的支持,可其他人卻一哄而散,根本就不鳥他。
害,又沒智商又沒情商,黃葉倫不僅是個b,還是個sb啊。
……
厲橙教訓(xùn)完黃葉倫,氣哄哄地去了校醫(yī)務(wù)室。
那沙雕究竟在說些什么屁話,居然說他走路姿勢很奇怪,哪里奇怪了,他只不過是腿上有傷口,不方便活動罷了。蕭以恒那個渣a,即使是臨時標記,也沒必要咬得這么用力吧,咬痕如此深,也不知過多久才能消退。
厲橙想,他昨天真應(yīng)該反咬蕭以恒一口,也讓他嘗嘗這滋味。
等他走到校醫(yī)室時,王老師已經(jīng)等他很久了。
見他來了,王老師笑著問他:“厲橙,你找到人幫你做臨時標記了?”
厲橙沒想到師母居然看出來了,傻傻問:“您怎么知道的?。俊?br/>
王老師想,她還能怎么知道?昨天厲橙的信息素大爆發(fā),濃郁的橙子香氣傳遍了整個學(xué)校。幸虧沒人知道那是厲橙的信息素,否則今天肯定流言蜚語滿天飛。
不過王老師熟悉厲橙性格,沒拿這件事同他打趣,只說:“因為唐芷前幾天給我打來電話,說你拒絕了和她交易。我看你今天精神狀態(tài)很不錯,所以猜測你應(yīng)該是找到了其他alpha為你標記了?!?br/>
厲橙有些羞赧的承認了:“咳,是,我找了個……”他含糊道,“找了個朋友,讓他幫我忙了?!?br/>
王老師見他不肯詳說,就沒有細問下去。這個年紀的omega最是心思敏感,恐怕他找的不是普通朋友,而是男朋友吧。
厲橙來醫(yī)務(wù)室是來做體檢的,他即將參賽,需要再做一遍詳盡的身體檢查。
王老師抽了他一點指尖血,放到儀器里,沒過一會兒機器就吐出來結(jié)果――厲橙體內(nèi)的信息素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正常水平,而且整個人狀態(tài)極佳,只要保持下去,月初的比賽上絕對能拿到耀眼的成績?!安诲e。”王老師眼露贊賞,“看來你那個‘朋友’,是個基因等級很高的alpha,而且信息素和你非常合拍。你的熱潮被完全壓制住了,沒有任何問題?!?br/>
厲橙心想,他花了這么多錢(雖然是分期付款外加賒賬),要是有問題,他絕對要讓蕭以恒賠償他的精神損失。
哎,小霸王可真是蠻不講理。
之后,王老師又檢查了厲橙腺體的恢復(fù)情況。
說來奇怪,同樣是把腺體露給別人看,昨天蕭以恒為厲橙脫褲子時,厲橙羞得全身都在發(fā)燒;可今天王老師為他的傷口上藥,他卻沒有絲毫不自在。……難道僅僅因為王老師是長輩嗎?
“很好,腺體的腫脹已經(jīng)完全消退了,只要等咬痕愈合了,你就可以下水做日常訓(xùn)練了。”王老師給他開了一些外傷凝膠,囑咐他一天三次涂在傷口上。
冰冰涼涼的凝膠涂在腺體上,緩解了他傷口結(jié)痂時帶來的麻癢。
厲橙拿著新鮮出爐的體檢報告,這幾日盤桓在心最大的難題終于解決,他也可以踏踏實實備戰(zhàn)比賽了。
在這次比賽,他報了四個項目,自由泳50、100、200和接力賽,其兩個100和200是他最拿手的項目,也是最有希望奪冠的?,F(xiàn)在信息素穩(wěn)定下來,那兩枚金牌幾乎就是他的囊之物了。
他謝過師母,正要離開,王老師忽然叫住了他。
“你先別走,”王老師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了兩張票,“本來這個票是昨天隊內(nèi)體檢的時候發(fā)給大家的,不過你昨天沒來,這票就留在了我這兒,今天剛好給你?!?br/>
厲橙低頭一看,只見那兩張門票設(shè)計得精美大方,整體色調(diào)是藍色,上面印著游泳館的內(nèi)景――它們正是下個月省級游泳比賽的觀眾席入場票。
每次比賽,主辦方都會發(fā)給參賽選手幾張親屬票,讓選手們可以帶自己的親朋好友入場。不過厲橙向來只領(lǐng)一張,因為他沒有其他親人,每次只有柚柚會去看他的比賽。
厲橙問:“怎么給我兩張?我拿一張就夠了,多余的給隊里其他人吧。”
王老師沒有收回多余的門票,反而提醒他:“只領(lǐng)一張可不夠吧?那個給了你臨時標記的alpha,難道你不想請他去看你的比賽嗎?”
……
厲橙看著手里多出來的一張門票,真不明白自己怎么鬼迷心竅地接了下來。
他和蕭以恒連朋友都算不上,他以什么身份請蕭以恒去看比賽?以“被他咬了一口的omega”?
說不定他剛一把門票掏出來,那個冷冰冰的家伙就會冷笑一聲,說:“我沒有閑工夫去看你的比賽,耽誤我學(xué)習(xí)。”
……還不如把這張門票留給小檸檬。
厲橙只能暫且把送門票的念頭壓下。
他和蕭以恒講好,這次臨時標記,首付五百塊,其他尾款按月還清。若放在平時,這五百塊厲哥絕對不會放在眼里,可他自從養(yǎng)了鴨鴨之后財政吃緊,五百塊都要東拼西湊,翻箱倒柜,甚至連冬天的大衣都翻出來摸兜,才勉勉強強湊齊。
他懷里揣著有零有整的五百塊,去高三教學(xué)樓找蕭以恒還錢。
其實他本來打算給蕭以恒發(fā)條短信,把他約到美術(shù)教室見面的。等到手機掏出來了,才想起來他還沒有蕭以恒的聯(lián)系方式。
看看,多荒誕。他們兩個人的信息素都融為了一體,可他們連手機號碼都沒有交換過。
厲橙臉皮厚,直接大大咧咧來到高三(1)班門口,隨便攔了一個學(xué)生,說要找蕭以恒。
他是學(xué)校名人,尤其是一頭囂張金發(fā),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見他點名道姓要找蕭以恒,大家還以為他來尋仇。
關(guān)鍵時刻,還是劉可挺身而出――他在炸雞店里,可是親眼見到厲橙和蕭以恒在桌子下偷偷“牽手”的!
“厲橙,咳,我是說厲哥,蕭以恒今天沒來上學(xué)?!眲⒖烧f,“他請了病假,好像是發(fā)燒了?!?br/>
厲橙:???
不會吧,蕭以恒這么弱?雖然教練告訴過他,alpha給omega做臨時標記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也不至于把蕭以恒辛苦到發(fā)高燒吧?
厲橙沒忍住問:“‘好像’是怎么回事?發(fā)燒就是發(fā)燒,沒發(fā)燒就是沒發(fā)燒,哪有你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br/>
劉可:“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我是聽班主任和其他老師聊天時說到的,我給他發(fā)消息問他身體怎么樣,他也沒回?!?br/>
厲橙:“你有他的手機號?”
劉可:“有啊,我們是同桌啊。不過我們?nèi)喽加兴氖謾C號,他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不過其實人很好,同學(xué)給他打電話問題,他都會幫忙解答?!?br/>
厲橙:“……”
敢情全天下只有他一個人沒有蕭以恒的手機號是吧。
厲橙氣鼓鼓地回了高二教學(xué)樓,而他自己也沒搞清楚他是在為什么生氣。
也是巧了,他剛走到教學(xué)樓門口,居然遇到了嚴競。
嚴競鼻梁上架著一副厚重的框架眼鏡,頭簾貼在腦門上,把“書呆子”三個字演繹的活靈活現(xiàn)。厲橙見過他幾次,知道他每天晚上放學(xué)都要和蕭以恒一起走。之前蕭以恒被虎哥帶隊圍攻,也是嚴競跑回來搬救兵的。只不過,厲橙和嚴競完全不熟,他們不同班,兩人入學(xué)以來,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句。
嚴競雖然是個alpha,但他慫的要命,看到厲橙就像老鼠見了貓,埋著頭、聳著肩,轉(zhuǎn)身就想溜。
厲橙一時手癢,抓住了他的后脖領(lǐng)子。
嚴競:“……”難道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磁場,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會被混混頭子抓到。
嚴競鼓起勇氣,問:“厲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厲橙道:“你是不是和蕭以恒關(guān)系很好?”
嚴競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謹慎作答:“那要看你怎么定義這個好字了……”
厲橙懶得同他廢話:“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兒?”
嚴競:“???”
“問你話呢!你每天和他一起回家,知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個小區(qū)幾門幾號?”
“知道是知道,可是……”
厲橙立刻道:“那好,作為朋友,你在得知蕭以恒請病假沒來上學(xué)后,是不是特別想過去探望?”
嚴競一臉懵逼:“呃……我想去探望他嗎?”
他和蕭師兄還沒有熟到這份上吧。
厲橙:“你想,你當然想。你不僅特別想去探望他,而且你還想買點禮物一同帶過去?!?br/>
嚴競一頭霧水地看著厲橙,就這么看著看著,他靈光一閃,忽然悟出來一點什么。
嚴競試探地問:“那我是想帶花去啊,還是想帶水果去???”
厲橙:“你當然是想帶水果??!”
嚴競又問:“那我是想帶蘋果去啊,還是想帶梨去???”
厲橙:“蘋果和梨都太普通了,你想帶橙子去。他發(fā)燒了,你想給他多多補充維生素c?!?br/>
嚴競還問:“那我是不是還想把今天的作業(yè)和試卷一起帶過去啊?”
厲橙:“試卷和作業(yè)就算了,你不想耽誤他養(yǎng)病,你只想讓他好好休息?!?br/>
嚴競終于明白了,他篤定地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那我是不是在路上恰巧遇見了一位熱心同學(xué),想把這位熱心同學(xué)一起帶過去?”
聽到這里,厲橙滿意地一拍大腿――真不愧是火箭班的學(xué)霸,看看這個覺悟,就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