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遠航之信
聞知秋的擔(dān)憂在收到朋友寄來的波士頓報紙時直接來了個十二級海嘯臺風(fēng),三成的報紙給予褚韶華的是客觀的評價, 兩成在贊美她, 還有一半是批判、輕蔑性的, 聞知秋一目十行的掠過這些新聞, 便明白褚韶華為什么急需用錢了。
褚韶華要打的不是一起簡單的殺人官司,而是一起社會性的官司。
聞知秋著重將褚韶華的《正義報》看了幾遍,確定褚韶華是真的要為這個殺了丈夫的克拉拉做無罪辯護。
可這怎么可能呢?
妻殺夫,這是重罪。
聞知秋并不太懂美國的法律, 電話虞律師問了問,虞律師道,“被告的形勢不大樂觀。這是殺人案件, 還是妻子殺死丈夫。美國的法律,想判死罪也并不容易。”
聞知秋說, “如果這個妻子在婚姻期間遭受過丈夫的長期虐待,而且, 如今此事已是熱會社點,得到社會同情的前提下,是否會輕判。”
“被告如果接受檢方的訴辯交易,主動認罪, 免除死罪是有可能的。再有長期受到虐待的前因,且引發(fā)社會議論, 得到司法同情,減刑的機會很大。”
“如果對方的民事律師是位赫赫有名的大律師呢?”奧德里奇的赫赫名聲,聞知秋都聽聞過。
電話里傳來沙沙的寫字聲, 接著是虞律師的聲音,“最好給我一些具體的信息,我能更加準確的做出判斷。”
“你過來我家吧。”
虞律師當(dāng)年是在英國留學(xué)讀的法學(xué)專業(yè),美國法律脫胎于英國,所以,對于美國法律,虞律師也有所了解。虞律師翻閱著報紙,不忘感慨一句,“褚小姐真是有所做為啊。”看到米勒家族為約翰的案子請的律師時,虞律師險直接翻白眼厥過去,他雙手把報紙捧到眼前,從頭到尾看了三遍,確認無誤后一聲感慨,“天哪,褚小姐竟然在與奧德里奇大律師打官司。”
“不是韶華,是亞摩斯律師。”報紙上顯然已經(jīng)把亞摩斯的履歷扒得一干二凈,畢業(yè)于美國名校,畢業(yè)的成績也不錯,就是這些年的成績一般,還有酗酒舊聞。
“難得褚小姐還能找到愿意在這樣的案子上與奧德里奇為敵的律師。”虞律師看向聞知秋,“受害者約翰.米勒必然出身不凡,美國的排華情緒非常嚴重。這是一個月前的報紙,米勒家族必然不會坐視褚小姐在輿論上占據(jù)上風(fēng)的。”
“韶華能在輿論上占得一席之地,原因就在于克拉拉的遭遇非常值得同情。這一點,并不是權(quán)勢能改變的。”
虞律師也認同這一點,虞律師道,“但法律并不是簡單的輿論能改變的。”看一眼報紙日期,虞律師道,“民事訴訟相對簡單,刑事訴訟的時間在四個月到半年,這樣引發(fā)社會輿論的官司,絕不可能拖太久。褚小姐的官司有的打了。”
“有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贏呢?”聞知秋問。
“美國是陪審團制度,現(xiàn)在百分百確定的是,這位被告肯定可以免于死刑。因為想要判一個人死罪,至少需要陪審團全部同意,這樣得到社會同情的事件,一般來說,會有陪審團成員反對死刑。無罪辯護要看公訴方提交多少證物,辯方律師如何應(yīng)對。”虞律師道,“褚小姐非常不利的地方在于,她是華人。美國社會是以白人為主體的社會,白人的傲慢我們都知道。從報紙的輿論來看,褚小姐應(yīng)該得到了一些輿論好感。她如果能得到一些美國上流社會白人的認可,對這件案子的輿論導(dǎo)向會更有幫助。”
聞知秋道,“她應(yīng)該會這樣做。”
“我們拭目以待吧,哪怕不能免于刑事責(zé)任,如果量刑能在10年到15年之間,也是巨大的勝利了。”虞律師道。
聞知秋想想褚韶華的臭脾氣,如果是量刑10-15年,于褚韶華而言,這就是失敗。
褚韶華早上剛剛經(jīng)受了米勒家族在輿論上的巨大火力,不過,褚韶華不怕,剛剛到《正義報》就職的維多麗婭總編半點不遜的抽了米勒家族一個更大的耳光。
米勒家族在報紙上呼吁,我們要任由一個黃種華人在我們的土地上指手劃腳嗎?維多麗婭總編便說,在波士頓這片自由之都,米勒家族是如何的掌控輿論,蒙蔽事實,誤導(dǎo)公眾!在克拉拉事件剛剛發(fā)生的時候,《女性報》打算做一期婚內(nèi)暴力的報道,但是,報道被《女性報》的大股東艾倫.米勒阻止。因為,那位家暴妻子的約翰.米勒正是大股東艾倫.米勒的侄子!她為什么會從《女性報》離職,就是因為現(xiàn)在的《女性報》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女性報》。
總之,維多麗婭總編與《女性報》的大股東艾倫.米勒的矛盾也不是一星半點,兩人的友誼更是早在維多麗婭在《女性報》上做出對褚韶華的專訪報道時就已經(jīng)蕩然無存,更在維多麗婭跳槽《正義報》時,便已是報界死敵。
維多麗婭不是一個人跳槽過來的,她把自己的一幫人都帶過來了。
容臻在維多麗婭過來后,做好交接便不再負責(zé)《正義報》的事了,維多麗婭倒是很希望容臻能繼續(xù)在職,畢竟容臻的能力非常出眾。
褚韶華也勸容臻繼續(xù)留下做些兼職,容臻道,“事是做不完的,我現(xiàn)在有從你這里拿的家教費,足可以應(yīng)付學(xué)校支出。韶華,人生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做事的時間,相對的,正經(jīng)專職讀書的時間反是有限的。你這里都上了正軌,我還是想這幾年認真的讀書,待讀到想工作的時候,再出來做事不遲。”
“也好。”褚韶華道,“那我就不虛留你,反正你事事心里有數(shù)。我也得抓緊些,明年我也想考韋爾斯利。”
容臻很高興褚韶華想念同一所大學(xué),同褚韶華道,“你成績問題不大,而且可以試著申請一下獎學(xué)金,校長對你很有好感。”
“那我一定試試。”
褚韶華跟容臻約好下個星期去韋爾斯利的圖書館借書,就先送容臻回學(xué)校了。
褚韶華與亞摩斯商量保釋克拉拉的事,現(xiàn)在褚韶華手里的錢不少,應(yīng)該能付得起克拉拉的保釋金。亞摩斯道,“這事不難,一會兒我去問一個保釋金的數(shù)目,這樣的重罪,保釋金不會少。”
褚韶華道,“一萬美金以內(nèi),都可以。”
亞摩斯看向褚韶華,褚韶華說,“馬上就是圣誕節(jié)了,我想讓克拉拉回來,一起過圣誕。”
亞摩斯道,“我一定將克拉拉帶回來。”
“好,告訴克拉拉,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和夏洛特小姐說好,夏洛特答應(yīng)讓克拉拉住到她那里,與我一個房子。克拉拉的東西,也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克萊爾小姐,你一定會有好運氣的。”亞摩斯忽然說了這樣的一句話,起身去辦克拉拉的保釋手續(xù)了。
克拉拉回家那天,褚韶華親自坐車等在警局外面。記者們大都消息靈通,早早的過來采訪,褚韶華已經(jīng)精通報界語言,做了些簡單又正義的采訪,待亞摩斯和克拉拉出來,褚韶華給克拉拉一個擁抱,兩人連同亞摩斯就一聲坐車回了夏洛特小姐那里。
夏洛特送給克拉拉一束鮮花,歡迎她在家住下。
克拉拉輕聲向夏洛特道謝。
褚韶華笑,“正好可以一起過圣誕。”
克拉拉感激的望向褚韶華,人有一種很奇怪的心理,如果是一點小事,說聲“謝謝”反是容易,若是大恩德,這聲“謝”反難出口。克拉拉便是如此,褚韶華看懂克拉拉的心情,帶她上樓休息,也換換衣服。
夏洛特擬定好晚餐的菜單,因為克拉拉第一天回家,所以晚餐會豐盛一些。克拉拉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錯,雖然說話依舊輕聲細語,思維的條理性,以及用餐時的禮儀都很好。
夏洛特鼓勵克拉拉,“以后要更好才行。”
克拉拉點頭,“謝謝你,夏洛特小姐。”
“我們是朋友啊。”夏洛特圓圓的臉龐都是暖暖的笑意,“嘗嘗克萊爾的中國料理,她教給菲麗小姐做的,嘗過的都說好吃。”
褚韶華道,“現(xiàn)在還不是春節(jié),等春節(jié)的時候我包餃子,在我們中國,過春年都要吃餃子的。”
夏洛特連忙說,“我去中國城吃過餃子,很好吃。天哪,克萊爾,你會做那么難的食物!”
“一般的華人都不會,我是小時候?qū)W的。吃過我餃子的人都說,比餐廳做的還好。”褚韶華原本就自信的不得了,來美國后,因為受其文化影響,現(xiàn)在簡直自信爆棚。
克拉拉喝口湯,“克萊爾小姐,到時我跟你一起學(xué)。”
“好啊。”褚韶華高興的應(yīng)下,夏洛特問新年的日子,褚韶華道,“要比圣誕節(jié)晚一個月左右,是我們東方最得要的節(jié)日。”
大家聊會兒天,下午褚韶華還要赴艾瑪小姐的約會,克拉拉留在家看書,她便先出去了。
克拉拉在讀有關(guān)會計的書,夏洛特送咖啡和蛋糕給她,克拉拉合上書,接過咖啡說,“我被關(guān)押期間,褚小姐一直讓亞摩斯律師鼓勵我多看書。以后我想找份工作,自食其力的生活。”
“這很好,孩子。人生的坎坷終會過去的。”
夏洛特性情溫柔,克拉拉也并非強勢個性,雖然自從殺了約翰后露出一些棱角,與夏洛特相處的極好。而且,克拉拉的敏銳很令褚韶華贊賞。
晚上是褚韶華念書的時間,褚韶華是打算明年考大學(xué)的,就是在克拉拉的官司期間,褚韶華也會每天雷打不動的用晚上的時間學(xué)習(xí)。克拉拉也極是用功,待夜深,兩人要休息的時候。克拉拉才說,“克萊爾小姐,是不是官司不大順利?”
褚韶華有些意外,系好睡衣扣子,看向克拉拉,“為什么這么問?”
克拉拉道,“我聽亞摩斯律師說,保釋金用了一萬美金,在波士頓,從來沒有過這樣高額的保釋金。這是不是意味著,法院認為我的罪很重。”
褚韶華掀開被子上床,對克拉拉道,“其實在我征得你的同意,請亞摩斯先生做你的律師時,我就讓亞摩斯問過保釋的事,當(dāng)時法院一口回絕。而現(xiàn)在,哪怕一萬美金不是小數(shù)目,他們沒有再回絕此事。這就是進展。”
“米勒家族當(dāng)然會用他們自己的手段來阻礙我們,他們做的,可能還不止我們所看到的這些。但是,我們做的準備比他們更多,更周詳。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這場無罪辯護,我做定了!”褚韶華道,“今天下午我去見艾瑪小姐,就是受邀一起做演講。艾瑪小姐是一位記者,也是波士頓女性選舉協(xié)會的會長,一直在為美國女性選舉權(quán)做努力,我會加入她們。”
“克拉拉,你遇到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美國女性選舉協(xié)會因為女性沒有選舉權(quán),不滿很久了。這些年,大家一直在為平等的選舉權(quán)做斗爭,只要女性獲得選舉權(quán),沒有男性政客會忽視女性所代表的這部分選票。”褚韶華認真的看向克拉拉,“而你,只要知道你的遭遇,絕大部分女性都會同性你。只要有正常是非觀的男性也會理解你,克拉拉,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可是,法庭上不是只看證據(jù)嗎?”
“公訴方還沒有提交證據(jù),但是,他能提交哪些證據(jù)?無非就是約翰平時對別人都是溫和有禮貌,是個大大的好人,這些話。或者收買一些人對你進行誣蔑。亞摩斯律師對此都有準備。”褚韶華言辭篤定,“你別忘了還有陪審團,沒人能提前拿到陪審團的名單,只要能打動陪審團,我們就有機會!”
“我相信你,克萊爾小姐。”克拉拉看著褚韶華,握住褚韶華的手。
信我者,得永生。
褚韶華反握住克拉拉的手,莫明想到這句話。</br>作者有話要說: ps:有些不舒服,晚上睡了一覺爬起來寫的,有點兒晚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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