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極
梁沅西這趟來,提也沒提要她收拾行李即將遣送她回霖江的事情。</br> 不知道是不是梁京白尚未來得通知梁沅西。</br> 基于梁崇初傾向于撮合她和路昂,黃清若認為梁京白想說服梁崇初現(xiàn)在就遣送她回霖江,難度不低。</br> 黃清若想不到梁京白能用什么理由。</br> 難道就是指控她欺騙梁家,實際上她心里的小算盤滿滿,妄圖借單家擺脫梁家?——這樣的話,算梁京白狠,以后梁家不可能再信任她。</br> 梁京白也就毀掉了她這顆本來可以為他所用的棋子。</br> 對于這種可能性,黃清若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對的策略。</br> 策略很簡單。</br> 真到那一步的話,黃清若直接坐實梁京白對她的指控,她就真的找路昂協(xié)議結(jié)婚,利用單家的力量切割自己和梁家的關(guān)系。</br> 黃清若不怕梁京白出此下策。</br> 能讓她有所顧慮的是,黃薇還在霖江市的監(jiān)獄里……</br> “……小七?小七。”</br> 梁沅西的聲音拉回黃清若的思緒。</br> 黃清若回神:“姑姑慢走。”</br> 她現(xiàn)在送梁沅西到門口,梁沅西準備離開。</br> 梁沅西說,什么時候能去醫(yī)院探訪路昂,也帶上她一起。</br> 黃清若表示她無法做主,梁沅西能不能見路昂,得看單明典,或者說路昂本人的意愿。</br> 梁沅西坦誠,正是因為跟單明典可能不好談,所以才從黃清若這里入手。</br> “行了,就到這,我上車了,回頭再來吃你這里的菜。”</br> “嗯。”黃清若等梁沅西的車子駛離,徑自折返進住所里,再次詢問路昂,她在他手術(shù)之前,還能不能去醫(yī)院看他。</br> 路昂手術(shù)確定時間的消息,不用懷疑,就是路昂本人親自通知她的。</br> 關(guān)于路昂的所有病況相關(guān),路昂說過一定要他本人告訴她以方便他們之間多些聊天的話題,于是一直在執(zhí)行。</br> 黃清若因為在這一點上太過尊重他,除了懷疑究竟是不是他本人跟她互通消息,偶爾也會懷疑,路昂會不會隱瞞她一些消息或者延遲告訴她。</br> 譬如手術(shù)時間,黃清若就曾質(zhì)疑過路昂,他是不是偷偷做手術(shù)了但騙她手術(shù)時間沒定。</br> 現(xiàn)在路昂說,手術(shù)時間塵埃落定,確定在五天后。</br> 黃清若問,是不是代表,醫(yī)生為他找到了手術(shù)的最優(yōu)方案。</br> 路昂回復(fù):【不是的話,單明典可沒臉再見我了】</br> 沒聊幾句,黃清若又將話題回歸到見面上。</br> 【路昂,我想見你,我很想見你】</br> 黃清若并沒有去設(shè)想,如果路昂在手術(shù)中出了什么意外,手術(shù)前的見面,會是她和路昂的最后一面。正如她跟梁沅西說的,路昂會長命百歲,所以手術(shù)一定不會有問題。</br> 黃清若確實想見一見路昂,發(fā)自心底地想見一見他。</br> 路昂回復(fù)語音:“嘖,不喜歡我用不著一再地讓我在手術(shù)前就差點一命嗚呼。懂不懂‘想’字不能隨便說?可別告訴我你又沒意識到你在勾引我。”</br> 黃清若:【勾引談不上,不過你之前不是吐槽我不體諒你的病人身份騙騙你?】</br> 路昂:“拜托,姐姐,誰騙人還特地強調(diào)自己的騙人?行,你這冷水又潑得,我的心臟迅速恢復(fù)冷靜了。”</br> 黃清若……想笑。</br> 路昂的手術(shù)時間的確定,一定程度上沖淡了梁京白那通電話帶給黃清若的不愉快。</br> 之后黃清若又等了兩天,都沒有等到立馬遣送她回霖江的行動。</br> 三叔公那邊沒有直接和黃清若聊過她和路昂的接吻視頻。</br> 黃清若其實想過,即便梁京白不拿這件事做文章,三叔公或許也會因為視頻而認定她欺騙了梁家,她口口聲聲說不喜歡路昂、沒有想跟路昂發(fā)展朋友之外的關(guān)系,實際上卻跟路昂卿卿我我。</br> 但通過梁禹那些跟她大發(fā)脾氣的消息,黃清若得知,單明典已經(jīng)就這件事跟梁家道過歉了,道歉路昂趁她喝醉酒強吻了她,冒犯了梁禹的未婚妻。</br> “冒犯了梁禹的未婚妻”,這種措辭,聽上去可太故意、太挑釁意味滿滿了。</br> 梁禹也確實因為這句措辭而愈發(fā)冒火。</br> 黃清若去跟路昂求證過。</br> 路昂還特別得意,輕蔑地說這一句是他要求原封不動地通過單明典的嘴巴講給梁家的人聽的,為的就是挑釁。</br> 黃清若……無言以對。</br> 但同時,黃清若也沒等到路昂的同意見面。</br> 黃清若有點生氣了。</br> 這很難不叫黃清若想起黃薇。</br> 黃薇入獄之后,她的一次次申請?zhí)奖O(jiān),均被黃清若拒絕。</br> 如今路昂也跟她玩這一套,住院之后一次次地拒絕她的探訪。</br> 第三天,再次被路昂拒絕之后,黃清若違背和她對路昂的承諾,主動聯(lián)系了單明典,詢問路昂這次手術(shù)的詳情。</br> 單明典說:“黃小姐,你應(yīng)該知道,路昂警告過我們,關(guān)于他的病情,必須由他親自告訴你,別人沒資格占用他和你聊天的話題和機會。”</br> 黃清若說:“單先生,我會打這通電話,您就該知道,您不用和我強調(diào)這個。”</br> 單明典笑笑:“如果我說,我一直在等黃小姐你的電話?”</br> 言外之意不難懂,即便是交易,單明典也不希望他的外甥喜歡上一個完全冷漠的女人,所以單明典在觀察著,黃清若是否會對路昂表現(xiàn)出交易之外的關(guān)心。</br> 黃清若問:“我在路昂快手術(shù)的前兩天才打,讓您失望了。”</br> “沒有。”單明典說,“就算到路昂手術(shù)結(jié)束,黃小姐你也沒打電話給我,我也不會失望。”</br> 黃清若不問為什么,她并不想將話題繼續(xù)圍繞在她的身上。</br> 她打這通電話是為了路昂。</br> 所以黃清若拉回正題:“單先生現(xiàn)在是否能告訴我我想知道的?”</br> “可以。”單明典先問,黃清若目前所知道的有哪些。</br> 然后單明典驗證了,路昂沒有欺騙她。</br> 只不過,路昂的話術(shù)會讓聽的人產(chǎn)生不同的理解。</br> 這點黃清若明白,就是路昂會用一些玩笑的口吻將嚴重的程度弱化。</br> 最后單明典還糾正了一件事。</br> 一件他跟路昂也沒有講實話的事情。</br> 就是,手術(shù)時間之所以能確定下來,并非因為醫(yī)生們制定出了最優(yōu)的手術(shù)方案。</br> 而是……路昂的心臟,沒有辦法再繼續(xù)等了,已經(jīng)快到極限,再拖下去,連手術(shù)都做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