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張東峰的直接詢問，崔良材擺了擺手，笑道：“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我剛好來這邊有事，看到你辦公室的燈亮著，就上來看看。”</br>　　聽到這里，周潛龍心里緊張起來。崔良材如果什么事情都不談就這么走了，張東峰會不會懷疑崔良材只是來和自己說什么話？</br>　　周潛龍之所以感到緊張，主要是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張東峰對李玉河起了疑心，現(xiàn)在如果再看到崔良材與自己關(guān)系密切的話，是不是不要自己擔任專職秘書了？</br>　　周潛龍知道張東峰想動市委秘書長并不容易，但要動專職秘書卻非常簡單。</br>　　張東峰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去練字了。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每天不寫上幾個，就覺得手癢。”</br>　　崔良材站起來說道：“你比我們這些人都年輕，還喜歡練字，讓我們感覺汗顏啊，我先走了，不打擾你的高雅習慣了。”</br>　　張東峰笑著送崔良材到辦公室門口，二人握手后分開。</br>　　過了一會兒，張東峰走進小書房問道：“我記得安排了與徐華暉見面。”</br>　　周潛龍一邊幫忙鋪紙，一邊進行解釋：“徐華暉本來已經(jīng)在路上，只是崔領(lǐng)導要過來找你，我擔心他們碰到一起，便自作主張打電話給徐華暉，讓他先等一等。”</br>　　張東峰已經(jīng)在順毛筆，說道：“你現(xiàn)在給徐華暉打個電話，讓他上來。我估計他一直等在樓下。”</br>　　等到引著徐華暉進入小書房與張東峰見面，周潛龍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與徐華暉的專職秘書郭宇文說話。</br>　　郭宇文說周潛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徐華暉已經(jīng)到了市委辦公大樓，正準備下車，看到了崔良材，他們只好坐在汽車里等，后來看見崔良材離開，他們才立即上來。可見，張東峰對于這里的門道很熟悉，清楚徐華暉一定會坐在汽車上等待。</br>　　談到徐華暉這次來見張東峰的目的，郭宇文估計與董德本的外調(diào)有關(guān)。</br>　　郭宇文的這一句話，讓周潛龍恍然大悟。原來，徐華暉已經(jīng)盯著統(tǒng)戰(zhàn)部門一把手的這個職位了。</br>　　統(tǒng)戰(zhàn)部門雖然沒有多少實權(quán)，但在義東市，統(tǒng)戰(zhàn)部門一把手歷來是班子成員。從海山縣一把手晉升為義東市班子成員，這步非常重要、也非常關(guān)鍵。</br>　　董德本要外調(diào)的消息應(yīng)該早就傳開了，看來，上次張東峰去海山縣調(diào)研還有另一個目的，而且與海山縣的主要領(lǐng)導進行單獨談話時，可能已經(jīng)向徐華暉承諾了什么？</br>　　難怪這段時間，很多人往張東峰這里走動，原來都是盯上了這個職位。</br>　　另外，今天晚上，崔良材莫名其妙地來找張東峰又莫名其妙地走，會不會也是盯上了這個職位？</br>　　他原本應(yīng)該是想替某人來謀求這個職位，他聊了一大堆廢話，大概是想張東峰主動提起此事，便好趁機將自己心目中的人選說出來？</br>　　可是張東峰偏偏不上當，就是真的跟他聊閑話。</br>　　崔良材可能也意識到，張東峰根本不可能聽取他的建議，所以最終什么也不說就離開了。</br>　　還有一點，張東峰趁著小長假回省城，難道真的僅僅只是回家嗎？已經(jīng)老夫老妻了，一二個星期不見面是非常正常的。</br>　　是不是與這個統(tǒng)戰(zhàn)部門一把手的職位有關(guān)？張東峰安排和董德本在省城聚會，是不是整個計劃的一個環(huán)節(jié)？</br>　　這樣想來，讓周潛龍覺得仕途無小事，每一招，哪怕看似閑棋，其實也一定關(guān)系到后面的幾步。</br>　　小長假的前一天下午，周潛龍陪張東峰回到省城。</br>　　雖然張東峰回家住，但是在東城賓館預訂了房間。</br>　　同樣奇怪的是，本來的話，預定房間這種事情，往往由市委辦公廳綜合一處負責后勤服務(wù)工作的同志操辦，但是張東峰卻指定周潛龍親自辦理。</br>　　張東峰預定的是一個豪華套間，周潛龍住的是單人房，所以不在同一樓層。</br>　　周潛龍雖然拿了鑰匙牌，卻沒有直接去自己的房間，先將一部分行李搬到張東峰的房間里。</br>　　周潛龍心里當然有疑惑，張東峰在省城有家，為什么還要在賓館開房，難道是要進行應(yīng)酬太晚或者喝酒太多，回家不方便？還是……</br>　　二人在賓館里吃過晚飯，張東峰回房間找到一個小皮包，自己接過車鑰匙，坐在駕駛室，周潛龍抱著密碼箱，坐到了副駕駛室。</br>　　張東峰開著汽車來到一個大院里，院門口的武警攔住了他們的車。</br>　　張東峰遞上自己的證件，說找某領(lǐng)導，已經(jīng)打電話事先約好的。</br>　　武警向他敬了一個禮，拿著他的證件去了崗亭，往里面打了一個電話，然后出來，將證件還給張東峰，請他進去。</br>　　張東峰開著汽車進了大院，拐了一個彎，停在一幢樓前。</br>　　周潛龍先下車，繞到左邊，準備替張東峰開車門。可張東峰提前一步，自己打開車門下來了。</br>　　張東峰伸手接過那個小皮包，對周潛龍說道，你在這里等我。說完便向前走去。張東峰熟門熟路地在門前按了一串號碼，不久，里面?zhèn)鞒雎曇簦缓笫沁青宦曧懀T打開了，張東峰迅速閃進去。</br>　　周潛龍坐在汽車上百無聊賴等著。</br>　　雖然他感到無聊，但感覺到張東峰對于自己的信任，心里便覺得滿足。</br>　　要知道，張東峰并不相信專職司機，否則的話，他完全可以讓司機開車送自己來這里。現(xiàn)在居然他親自開車來這里，如果不是信任周潛龍的話，張東峰根本不需要帶他來這里。</br>　　不知道張東峰什么時候會出來，周潛龍不敢睡覺也不敢玩手機。</br>　　讓周潛龍覺得時間難挨時，電話響了。</br>　　看了一眼號碼，周潛龍心里暗吃一驚，居然是市委秘書長李玉河的電話。</br>　　李玉河此時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張東峰，而張東峰此時應(yīng)該靜音著那個私人電話，說明張東峰應(yīng)該與省里的某位主要領(lǐng)導在商談重要事情。</br>　　如果李玉河問起張東峰在哪里，自己怎么說？</br>　　思緒一閃而過，電話不得不接，周潛龍接起來說道：“秘書長好。”</br>　　李玉河果然直接問道：“領(lǐng)導在哪里？”</br>　　周潛龍只好進行撒謊：“剛才領(lǐng)導鍛煉了身體，現(xiàn)在正在洗澡。”</br>　　周潛龍本來打算說張東峰回家，但想到李玉河萬一有歐陽海燕的電話，穿幫了反而不好。</br>　　李玉河倒是沒有懷疑地繼續(xù)說道：“你等會兒立即轉(zhuǎn)告領(lǐng)導，陳和正死了。”</br>　　周潛龍來義東市委辦公廳工作沒有多久，根本記不清楚義東市各個部門正副職領(lǐng)導的名字，所以他下意識地問道：“陳和正是誰？怎么死的？”</br>　　事情緊急，李玉河解釋道：“陳正和是義東市文化廣電新聞旅游局的一把手，他是從六樓摔死的。”</br>　　一個市級部門的負責人，從六樓墜樓而死？畏罪自殺？還是他殺？</br>　　周潛龍繼續(xù)巧妙地問道：“他是在自己家里墜樓而死的？”</br>　　李玉河回應(yīng)道：“不是在自己家里，是在一個女播音員家里。”</br>　　說到這里，周潛龍看到張東峰出來了，便對李玉河說道：“領(lǐng)導已經(jīng)洗好澡了，我現(xiàn)在立即向他進行匯報。”</br>　　周潛龍并沒有把自己的手機直接交給張東峰進行接聽，而是由自己來轉(zhuǎn)達這個消息。</br>　　主要是他知道，發(fā)生了這種事情，張東峰應(yīng)該會主動找義東市公安局一把手了解情況，這比通過李玉河來的更為直接有效。</br>　　再說張東峰并不信任李玉河，自己何必多找麻煩。</br>　　張東峰走到汽車旁邊，隨意地問道：“誰來的電話？”</br>　　周潛龍臉色凝重地說道：“領(lǐng)導，李玉河剛才來電話，說是義東市文化廣電新聞旅游局的一把手陳和正從六樓墜樓而死。”</br>　　張東峰正準備上車，聽到這話，便停下來問道：“自殺還是？”</br>　　周潛龍搖了搖頭：“領(lǐng)導，這是剛剛發(fā)生的事情，李玉河只說陳和正是從義東市電視臺的一個女播音員家里墜樓的，具體原因不清楚。”</br>　　張東峰發(fā)動汽車，開出大院后說道：“你打電話給公安局的孟良哲同志，詢問究竟怎么回事？”</br>　　一個市級部門的負責人從六樓墜樓而死，當然算是重大事情，張東峰必須知道基本情況。</br>　　如果是自殺，為什么會自殺？如果是他殺，是什么原因？</br>　　孟良哲接到義東市一把手張東峰專職秘書周潛龍的電話，聽說張東峰要親自了解情況，便進行了匯報。</br>　　原來今天晚上七點多，一些人吃好晚飯下樓鍛煉，有人看到六樓空調(diào)外機上站了一個人。</br>　　畢竟是晚上，天色已黑，小區(qū)里雖然有路燈，但是光線不強，看不清楚那個人是誰，大家以為是小偷，便在樓下一起喊抓小偷。</br>　　那個人大概是慌了，一時站立不穩(wěn)，居然從上面摔了下來。</br>　　一個人從六樓摔下，可想而知。看到這個人沒有了動靜，大家便立即報警。</br>　　等到警察趕到，發(fā)現(xiàn)這個人早就沒有了呼吸。經(jīng)過身份核查，發(fā)現(xiàn)這個墜樓而死的人居然是義東市文化廣電新聞旅游局的一把手陳和正。</br>　　至于，陳和正為什么會爬到窗外的空調(diào)外機上？經(jīng)過警察入戶進行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原因很狗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