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小保姆陪著母親在客廳看電視。</br>　　餐廳里坐著二個堂弟。大的叫楊海葉、小的叫楊海波。</br>　　看到謝靈清，二人便一起站起來叫道：“姐。”</br>　　謝靈清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們在家里等我，有什么事？”</br>　　楊海波說他們看中了一棟位于黃金地段的五層樓閑置房，想租下來開設酒店，卻被一個外地商人搶了先。</br>　　謝靈清疑惑地問道：“為什么？”</br>　　“姐，人家出的價格高。”</br>　　“那你們還有什么理由？”</br>　　“姐，我們不是沒辦法了，才來找你。”</br>　　“你們再出高價。”</br>　　“姐，那邊手續(xù)都簽了。”</br>　　說到這里，謝靈清有些生氣地說道：“既然這樣，你們想讓我干什么？”</br>　　楊海波說道：“姐，我們想讓你幫我們把他趕走。那個人叫蘇縱橫。他還在龍觀城區(qū)開了好幾家‘難忘今宵’洗浴城，生意都很紅火。”</br>　　“我們本來也打算開辦洗浴城，看中一處，是他先下了手。又看中一處，又是他先下了手。每一次都栽在他手里，實在是心里煩。”</br>　　謝靈清說道：“他開設洗浴城，難免會有特殊服務。讓人去查他幾回，就會把客人查跑了。沒有了客人，離關門就差不多了。”</br>　　楊海波說道：“姐，他開業(yè)一個多月，我們已經(jīng)讓有關部門的工作人員去查了四五回。蘇縱橫都扛住了。”</br>　　謝靈清擺了擺手，說道：“那是檢查的力度還不夠，一個多月查四五回還不行，如果查上十回二十回。查得那些客人肯定都不敢去了，他也就扛不下去了。要知道，洗浴城又不是只有他那幾家。”</br>　　楊海波看了楊海葉一眼，繼續(xù)說道：“姐，這就需要你跟有關部門說句話，我們沒有這么大的能量。”</br>　　停了停，繼續(xù)說道：“姐，你到現(xiàn)場看看就知道了，生意真的很紅火。”</br>　　謝靈清在沙發(fā)上一躺，有些疲憊地說道：“我忙了一天，不想多管你們的事。”</br>　　楊海葉和楊海波互相看了看，便上前一人拉一只胳膊，把謝靈清從沙發(fā)上拉起來，擁著她往外走：“姐，就算是我們開車陪你轉一圈散散心。你不看一眼，沒有直觀感受。”</br>　　謝靈清有些無奈，但又不好發(fā)火，只得下樓。</br>　　汽車在龍觀城區(qū)繁華地段的一座五層樓房旁停下。</br>　　楊海波摁下車窗，說道：“姐，就是這棟樓，我們原先打算做酒樓。”謝靈清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br>　　汽車又開了一段路，在一家燈火通明的地方停下，楊海波解釋道：“姐，這就是蘇縱橫開設的‘難忘今宵’洗浴城。”</br>　　謝靈清為了避免讓人認出來，并沒有下車，只是遠遠地看著。</br>　　不一會兒，只見一群人從洗浴城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小伙子與幾個人握手告別，還站在臺階上揮手目送這些人離開，而后背手站定，身后還站著幾個人。</br>　　楊海波指著那個人說道：“那就是蘇縱橫。”</br>　　楊海葉則開始嘀咕，蘇縱橫為人不地道，一直在搶他們的生意。</br>　　謝靈清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行了，每天來兩輛警車查處就可以了。”</br>　　正說著，一輛出租車過來，在“難忘今宵”洗浴城門口停下。m.</br>　　謝靈清發(fā)現(xiàn)下車的人居然是蘇菲菲，于是疑惑地問道：“她來這里干什么？”</br>　　楊海波接話道：“姐，我叫個人，跟進去看看。”</br>　　在明天的全市干部大會上，張東峰要發(fā)表自己的就職演說。</br>　　今天他把幾位副職叫來開個辦公會，就是想統(tǒng)一思想。</br>　　鐘九歌講統(tǒng)一，張東峰就補充分工。</br>　　現(xiàn)在和鐘九歌分了工，他就要對幾位副職講統(tǒng)一。</br>　　鐘九歌講一切問題放到桌面上進行討論和研究，張東身就不繞開辦公會議。</br>　　互相博弈要在一套看來繁瑣其實又繞不開的程序中進行，才能合法合規(guī)地取得勝利。</br>　　不躲開程序、善于利用程序，這就是藝術。</br>　　就像明天召開的全市干部大會，就是一個現(xiàn)成的程序，并不是張東峰費力造出來的，而且連鐘九歌都無法進行阻止。</br>　　如果這個會議用得好，那么效果就會很明顯。</br>　　辦公會議，陳少白自然是最先到的，接著是馬子微。</br>　　馬子微是常務副職，表面上和張東峰嘻嘻哈哈，其實心里較著勁。</br>　　本來的話，龍觀市的二把手離開后，鐘九歌提名馬子微接任，不過，省里最終決定張東峰來擔任二把手，馬子微心里當然很不高興。</br>　　張東峰當然明白自己和馬子微有著這樣的矛盾，而且這個矛盾還一時無法解決。對于對方的不滿，他也只能佯裝不知。現(xiàn)在只有以理服人、以威服人、以德服人一起來。</br>　　馬子微擔任過縣二把手、一把手，在市里還任職多年，人脈與關系深厚、工作經(jīng)驗豐富。用得順，完全能獨擋一面；用不順，破壞力很大。</br>　　他此刻像個笑面虎坐在這里，張東峰如果能掌握住局面，他是個明白人。如果張東峰掌握不了局面，他完全敢挑戰(zhàn)正職的權威。</br>　　張東峰任職多年，工作時不茍言笑，現(xiàn)在同樣一本正經(jīng)。</br>　　在正式開會前，張東峰請馬子微提前十分鐘到，主要是想和他先碰個面。</br>　　張東峰笑道：“老馬，你要盡可能幫我掌管全局，我們要先進行溝通。”</br>　　說完，張東峰將了解到的馬子微的工作成績很有分量地講了幾句話，繼續(xù)說道：“今后的工作，我第一要依靠老馬的支持。”</br>　　馬子微揮了揮手說道：“副職支持正職工作是應該的。”張東峰知道，他對對方的幾句贊揚讓前者感到滿意。</br>　　當然，馬子微絕對還是自己的難題，但至少在目前，二人還能維持表面和諧。</br>　　第二個來的副職叫孫天縱。他一邊進來一邊打著手機，到了跟前才匆匆掛斷電話，接著他掏出煙，先遞給張東峰，再遞給馬子微，最終遞給陳少白。</br>　　大家接了煙，當然點燃開抽，四個人吞云吐霧一會兒。</br>　　張東峰事先對孫天縱進行過了解。在龍觀市算是神通廣大的一個人，管的工作多，手也伸得長，據(jù)說隔三差五要收紅包。</br>　　第三個準時到的副職叫王遠征。他走進會議室，看到里面已經(jīng)坐著幾個人，便看了看手表，說道：“我沒遲到。”</br>　　陳少白對張東峰說道：“領導，我和他們都打過招呼，說您等時間不等人。”</br>　　張東峰笑著讓王遠征坐下。</br>　　這個人分管全市農(nóng)業(yè)和農(nóng)村工作。張東峰知道他為人老實、工作勤懇、處事謹慎隨大流。</br>　　第四位副職遲到了，叫姜書遠，分管文教衛(wèi)生、城市規(guī)劃工作，他進門問道：“我是不是遲到了？”</br>　　張東峰立即黑下臉，問陳少白：“你沒有通知清楚？”</br>　　姜書遠連忙說道：“領導，陳主任通知清楚了，是路上又被別的事情耽擱了。”張東峰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一放，生氣地說道：“這么大一個龍觀市，這么多領導干部，我怎么就發(fā)現(xiàn)老馬有時間概念？”</br>　　會議室里一時沉默。</br>　　大家以前都沒有見過，正職領導對幾位副職領導這么不留情面，畢竟這是第一次開會，還是只遲到了幾分鐘。</br>　　這個姜書遠一直比較窩囊，張東峰今天就要捏住這個軟柿子殺雞給猴看。</br>　　張東峰說道：“我到龍觀市第一天，老馬就對我說，不能用趕馬車的方法趕牛車，我非常同意。好馬一揚鞭就跑了，懶牛使勁抽它還是慢慢吞吞的。對于懶牛一樣的保守狀態(tài)，我們要加大鞭策力度。”</br>　　馬子微咳嗽了一聲，插話道：“領導，你對我的話完全是反其意用之了。”</br>　　張東峰沒有加以理會，而是問陳少白：“我第一天來龍觀市，那輛滿街掉垃圾的垃圾車查到?jīng)]有？”</br>　　陳少白回應道：“查到了。”</br>　　張東峰繼續(xù)問道：“放火燒垃圾的劇院經(jīng)理檢查交了沒有？”</br>　　陳少白說道：“明天就登報。”</br>　　張東峰再次問道：“垃圾車查出來處理了沒有？”</br>　　陳少白說道：“通知了，不知道有沒有處理。”</br>　　張東峰便對姜書遠說道：“本來這些事情用不著你直接來管，但是你分管的部門沒人管，我就直接找你。”</br>　　姜書遠說道：“街邊不堆垃圾，城內不準放火燒垃圾，垃圾車要蓋牢不準掉垃圾，都有規(guī)定。”</br>　　張東峰冷笑道：“開會不落實等于零。布置工作不檢查等于零。只有發(fā)現(xiàn)不落實的事、追究不落實的人，才等于落實。這幾件事情必須要落實和追究。”</br>　　“明天要召開全市干部大會，一把手讓我多講幾句。我考慮再三，把你們幾位請來，就是為了和你們交換意見，達成共識。在正式討論前，先請大家去看幾個地方。”</br>　　接著他問陳少白：“那幾個記者呢？”</br>　　陳少白說道：“已經(jīng)來了。”</br>　　大家下了樓，幾個記者在一樓大廳等候。所有人分坐幾輛車出發(fā)。</br>　　看的第一處，是龍觀老城區(qū)里的一片危舊房。</br>　　汽車停下，張東峰領著大家在窄巷里左拐右彎，進出一個又一個破舊擁擠的院落。房子低矮，院內各家各戶蓋滿了簡陋廚房。</br>　　張東峰和居民們說著話，又進到他們房間里，發(fā)現(xiàn)房間里老少幾代人在窄窩里站起來。有的一家人盤腿坐在一個大床上看電視。</br>　　記者們打著燈光，將張東峰等人視察的情況進行拍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