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會議爭論
張東峰的目光立時被標題所吸引,認真地看了起來。</br> 這篇報紙以東興重工的十幾位女工輕生為引子,詳細介紹了東興重工的發(fā)展與沒落,言詞極為犀利,將矛頭直指東興市相關領導。</br> 上面配著幾幅現場照片,有職工打著條幅抗議的,也有在馬路上堵車的情景,最顯著的位置自然留給了水塔附近,上面站著十幾位正在哭天搶地的女工,下面是黑壓壓的人群。</br> 張東峰皺著眉頭,閉目沉思,把昨天下午的事情仔細想了一遍,倒是沒有發(fā)現有記者在現場。</br> 這篇報道,通篇都是詰問之詞,對于事件的最后處理結果,則是輕描淡寫,語焉不詳。</br> 張東峰把報紙重新推了回去,皺著眉頭吸了幾口煙,轉過頭,輕聲說道:“應該及時聯(lián)系報社,再做一篇專訪,及時消除影響。”</br> 柳宜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已經聯(lián)系過了,只是這位記者是誰,你一定猜不出來。”</br> 張東峰好奇地問道:“怎么,這位記者很有來頭?”</br> 柳宜再壓低聲音說道:“這名記者確實大有來頭,是衛(wèi)平的兒媳婦,華西晨報東興記者站的李青雪。”</br> 張東峰搖了搖頭,苦笑道:“確實沒有想到。”</br>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衛(wèi)平、袁烈先后走了進來,眾人都把身體坐直,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二個人身上。</br> 袁烈剛理了發(fā),顯得容光煥發(fā)、神清氣爽。衛(wèi)平的表情極為嚴峻,眉頭緊皺,一眼望去,就知道遇到了煩心的事情。</br> 會議開了一個小時,討論了三項議題,因為不涉及到人事調整,會議開得還算順利。</br> 正當會議要收尾時,袁烈突然翻出一張報紙,遞給衛(wèi)平,說道:“東興重工的事情已經驚動了省城媒體,搞得我們很被動,應該在會議進行討論。”</br> 衛(wèi)平并沒有去翻報紙,而是皺著眉頭喝了一口茶,說道:“我已經看過了,今天不討論這個問題。抽個時間,你們和華西晨報進行溝通一下,以東興市府辦公廳的名義,發(fā)個專訪,盡快消除影響就可以。”</br> 袁烈陰沉著臉說道:“東興重工的問題,還是在會議上進行討論比較好。事情證明,開小會雖然有效率,但容易惹出大麻煩。”</br> 這句話說完,會議室立即安靜下來,只剩下一陣輕微的喝茶聲。</br> 會議室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大家的神色各異。</br> 柳宜側過身體,抬起高跟鞋尖,輕輕踢了踢張東峰,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br> 張東峰會意,輕輕地點了點頭,心中明白袁烈所指。前幾天,衛(wèi)平召集幾個人開會,曾親口講過“還是開小會有效率。”</br> 那天參加會議的人只有五個,除了衛(wèi)平、張東峰和柳宜外,還有李元朗、明遠山,這兩人當中,必然有人嘴巴不嚴,把衛(wèi)平的原話講了出去,讓袁烈的聽到,這才有了他剛才的嘲諷。</br> 衛(wèi)平抬起頭,看了李元朗一眼,右手放在報紙上,輕輕敲了幾下,語氣舒緩地說道:“袁市長,上次開會商議東興重工的問題時,你已經下鄉(xiāng)了,不在市里,而東興重工最近麻煩不斷,時間緊迫,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們幾個人只好臨時進行商議,敲定了解決方案。”</br> 停了停,他又看了看柳宜,皺著眉頭說道:“柳市長,你不會把解決方案壓下來了吧?”</br> 柳宜連忙開口進行解釋:“衛(wèi)書記,會后第二天,我就已經把材料交給袁市長了,領導也在方案上做過批示,同意實施。”</br> 衛(wèi)平捧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輕描淡寫地說道:“既然沒有反對意見,就按照既定方案執(zhí)行好了,還有什么可以討論?”</br> 袁烈陰沉著臉說道:“方案本身問題不大,但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推出的時機。東興重工的事情,牽涉太多,在處理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急于求成,否則容易適得其反,把問題越搞越復雜。”</br> 衛(wèi)平皺了皺眉頭,把茶杯放下,摩挲著頭發(fā),語氣溫和地說道:“你講的也有一定道理,但小心謹慎不等于拖著不辦。”</br> “我們的改制工作組在秦懷書的帶領下,工作了兩年,應該夠穩(wěn)妥了,可是東興重工還是不死不活,取得了什么進展?”</br> 袁烈摸出一根煙,低頭點上,皺著眉頭吸了一口煙,拿起報紙,在半空中搖了搖,針鋒相對地說道:“目前東興重工的工人情緒很大,遇到刺激,很容易聚眾鬧事,影響市里的穩(wěn)定大局。”</br> “改制工作組進度雖然慢了一些,但工作還是很扎實的,起碼沒有搞出麻煩,而你們繞開工作組,單獨制定了解決方案。”</br> “才過了幾天,就鬧出這么大的亂子,差點搞出十幾條人命,鬧出嚴重的群體事件,上面要是追究下來,誰來負責?”</br> 衛(wèi)平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現在不是談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切實為工人解決實際困難,把拖欠的集資款返還回去,和工人們解釋清楚,請他們再耐心些,只要把問題解決了,沒有工人會鬧事。”</br> 李元朗咳嗽一聲,開始插話:“昨天下午的事情,未免太巧了一些,東興重工的總經理宋謀遠剛被紀委帶走,公司就亂成了一鍋粥,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聯(lián)系?”</br> 衛(wèi)平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說道:“宋謀遠涉嫌違紀,被帶走調查,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能有什么關系?”</br> 李元朗有所指地說道:“據我所知,宋謀遠這個人,在東興重工威望很高,暫時無可替代,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是不是先把他放回來?”</br> 衛(wèi)平沒有回應,而是轉頭望向柳宜,表情嚴肅地問道:“柳市長,昨天下午你去了現場,你最有發(fā)言權,工人們鬧事,和宋謀遠被抓有關系嗎?”</br> 柳宜拿出兩份材料,站了起來,拉開椅子走了出去,分別將材料交給衛(wèi)平與袁烈,轉身回來后,開始解釋:“我認為沒有任何關系。事情的起因是一位女工家中缺錢,急著要回集資款,所以攛掇了十幾個姐妹,用這種辦法來大造聲勢,向市里施加壓力。”</br> 說到這里,她停了停,扶了扶眼鏡,斟酌著字句說道:“當然,事情鬧得這么大,應該還有其他原因。”</br> “有人散播傳言,說市里要把工人全部推向社會。謠言傳得很快,搞得人心惶惶,這才使得事態(tài)迅速惡化。不過幸好處理及時,問題已經基本解決了,目前工人的情緒穩(wěn)定。”</br> 袁烈沒有去看材料,而是轉頭望著柳宜,冷冷地說道:“你剛才所說的話,是不是可以理解,東興重工近期不會再出亂子?”</br> 柳宜搖了搖頭:“我只是把事實講清楚,至于以后會不會出亂子,這個不好斷言。”</br> 衛(wèi)平板著面孔,把材料翻了翻,就丟給李元朗,厲聲說道:“應該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在散播謠言,制造混亂?要是沒人煽風點火,會出亂子?”</br> 李元朗拿起材料,大致看了看,就丟到一邊,低著頭喝茶,不再吭聲。</br> 袁烈吸了二口煙,轉頭看向張東峰,語氣溫和地問道:“東峰,宋謀遠的問題很嚴重嗎?”</br>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來,都集中在張東峰身上。</br> 張東峰不動聲色地進行回應:“舉報信上所提供的線索非常具體,附有確切的證據,應該不是捏造的。”</br> “紀委調查組在找宋謀遠談話后,他迫于壓力,到賓館來找我,意圖行賄,這就很可疑了。”</br> “為了避免出現意外情況,在請示領導后,紀委調查組對宋謀遠采取了必要的措施,案件目前還在調查中,有了最新的進展,我會及時向各位進行通報。”</br> 袁烈皺了皺眉頭,表情變得有些難看:“這個宋謀遠,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可惜了,好端端的一個干部,怎么會墮落得這樣快?”</br> 衛(wèi)平不無感慨地說道:“宋謀遠這樣的干部很典型,先前還是好的,只是到了后期,對自己要求不嚴,導致腐化墮落。在他的家里光現金就搜出二百多萬元,才兩年的時間啊,真是怵目驚心。”</br> 張東峰聽到這里,面色一沉,目光變得鋒利起來,盯著衛(wèi)平看了看,陷入沉思之中。</br> 袁烈翻開筆記本,拿筆在上面寫了幾行字,說道:“東興重工已經換過幾任領導先后都出了腐敗問題。”</br> “這一任的總經理人選,一定要慎重考慮,不能重蹈覆轍,否則對職工沒法交代。”</br> 李元朗此時神情凝重地說道:“是的,東興重工不能再出事了。你們有合適的人選嗎?”</br> 袁烈搖了搖頭,黑著臉說道:“那是個爛攤子,沒有人愿意去接手。”</br> 此時衛(wèi)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看了一下號碼,連忙擺了擺手。</br> 接著他拿著手機走了出去,五分鐘后才返了回來,表情嚴肅地說道:“曲江晨報上的報道,已經驚動了省領導,孫書記指示我們一定要總結經驗教訓,再不能出現類似的事情。”</br> 大家悚然一驚,都坐直了身體。</br> 袁烈轉頭看向宣傳部長林東臨,冷笑著道:“那位記者真是不像話,總是在找東興市的麻煩。”</br> “這次可好,又被她抓到機會,居然把事情捅到省里去了。東臨,你們應該多跟那位記者進行溝通……”</br> 林東臨皺著眉頭,把目光轉向衛(wèi)平,苦笑著搖了搖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