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不熱烈的見面會
張東峰的汽車停在辦公大樓門口,臺階上幾位市紀委領(lǐng)導立即迎了過來。</br> 其中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他穿著一身黑色西服,戴著一副深度眼鏡,表情顯得非常嚴肅。</br> 跟在這個男人身后的人大約五十歲左右,臉上帶著笑意。</br> 陪同前來的崔天盛對張東峰進行介紹:“張書記,這位是岳書記,那位是孟書記。”</br> 張東峰點了點頭,向前迎出兩步,主動伸出手來,微笑著說道:“你好。”</br> 岳獨峰走了過來,有些機械地伸出右手,握了握張東峰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好,昨天就知道你到了,哈哈,你來了,我就輕松多了。”</br> 張東峰眉頭微微一挑,當然聽出了對方酸溜溜的語氣,只是此時,他還是笑著說道:“老岳,以后在一起工作,還請同志們多多關(guān)照。”</br> 岳獨峰抽回右手,將雙手背到身后,抬眼望天,表情冷淡地說道:“領(lǐng)導不必客氣,早就聽說你年輕有為,深受領(lǐng)導器重,以后應(yīng)該是你多多關(guān)照我們。”</br> 張東峰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xù)向前邁出一步,伸手握住了另一位副職孟安陽的手,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親切地交流了幾句,就與其它的紀委干部打了招呼,隨后在大家的陪同下,向辦公大樓里走去。</br> 岳獨峰有些跟不上張東峰的腳步,卻又不想慢下來,被大家落下,就只能雙腿緊跟著,多少顯得有些狼狽。</br> 張東峰的辦公室在五樓,里面已經(jīng)收拾得一塵不染。</br> 他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和大家閑聊了幾句,敲門聲響起,一位辦公室工作人員走了進來,輕聲說道:“各位領(lǐng)導好,會議室已經(jīng)準備好了,請各位領(lǐng)導參加。”</br> 岳獨峰便立即站了起來,表情嚴肅地說道:“既然同志們都到齊了,那我們現(xiàn)在就過去吧。開完見面會,大家可以忙手頭的活。”</br> “現(xiàn)在手上有好幾個案子,衛(wèi)書記已經(jīng)開始催促,要抓緊辦下來,遲了他又該發(fā)脾氣了。”</br> 張東峰微微點了點頭,起身來到六樓,坐到臺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面色沉靜地掃視著坐在下面的幾十名紀委工作人員。</br> 當崔天盛做了介紹之后,會議室里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br> 張東峰拿過麥克風,開玩笑道:“掌聲不夠熱烈,看來大家并不歡迎我的到來。”</br> 大家顯得有些驚訝,會議室里再次響起一陣掌聲,這次的聲音明顯要整齊許多,只是仍不太響亮,很多人還在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么。</br> 張東峰擺了擺手,笑道:“我知道,就算大家的掌聲再熱烈,也肯定有人不歡迎我。”</br> 此時許多人面面相覷,紛紛把目光投向岳獨峰,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他們沒有根本沒有想到,新來的領(lǐng)導居然會在見面會上說出這樣的話來,想必是有針對性。</br> 岳獨峰當然感到驚訝,轉(zhuǎn)頭看了張東峰一眼,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慍怒之色,為了不過于明顯,他便低頭擺弄著茶杯,眉頭已經(jīng)擰成了一個大疙瘩。</br> 張東峰敲了敲桌子,繼續(xù)說道:“那些貪贓枉法的貪官污吏,他們當然不會希望看到,一個鐵心和他們斗爭的人出現(xiàn),他們是絕對不會希望我到來。”</br> 大家又感到驚訝,但已經(jīng)把目光從岳獨峰的身上收回,開始看向張東峰。</br> 對于他們來說,這位新來的領(lǐng)導實在過于年輕,見面會的講話便不按常理。</br> 岳獨峰繃緊的心忽然松弛下來,他輕輕地舒了口氣,帶頭拍了幾下巴掌,會議室里再次響起一陣稀稀落落的掌聲。</br> 趁著掌聲,張東峰停下來喝了一口茶水,繼續(xù)用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剛才的一些話,肯定會有人認為我只是在唱高調(diào)。”</br> “目前的一些不良習氣,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現(xiàn)在反腐敗的形勢很嚴峻。”</br> “有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開口閉口為人民服務(wù),卻利用手中掌握的權(quán)力,暗中違法亂紀。”</br> 說到這里,張東峰又停頓下來,用銳利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繼續(xù)慷慨激昂地說道:“社會最大的悲劇不是壞人的囂張,而是好人的過度沉默。”</br> “我們身為紀委工作人員,別人可以沉默,我們不成。就算其他所有人都已經(jīng)選擇了放棄,我也希望,并懇請大家能夠團結(jié)在一起,拔出你們的反腐之劍,和我并肩戰(zhàn)斗!”</br> 話音落后,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張東峰微笑著推開麥克風,和大家一起鼓起掌來。岳獨峰也拍了幾下巴掌,隨后摘下厚厚的眼鏡,摸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再次戴上眼鏡,神情肅穆地擺了擺手,以低沉的聲音說道:“張書記剛才的講話,大家都已經(jīng)聽到了,在這里我就不多講了,只希望同志們牢記肩頭的責任,把反腐倡廉工作做好,抓到位……”</br> 接下來,幾位紀委領(lǐng)導先后發(fā)言,不到十點半鐘,會議就已經(jīng)結(jié)束。</br> 張東峰回到辦公室,坐在靠背椅上點了一根煙,皺著眉頭吸了幾口,回味著剛才的即興演講,情緒仍然有些高昂,畢竟這是他一項全新的工作。</br> 要知道,他當初擔任朱宏華專職秘書時,隨著朱宏華出事,連累著他也被紀委進行留置審查。</br> 現(xiàn)在倒好,他開始要留置審查別人了。真是造化弄人。</br> 下午兩點多,接到了一把手衛(wèi)平打來的電話,張東峰趕到一號樓,秘書黃然將他領(lǐng)到辦公室里,泡了一杯茶,便悄然退出。</br> 衛(wèi)平此時正板著面孔打電話,他似乎正在火頭上,語氣極為不悅:“柳市長,無論如何,在省里上訪的那些人都要給我勸回來,不能讓他們給東興市抹黑,不要給別人攻擊東興市落了口實。”</br> “具體怎么處理,你可以和袁烈進行商量,要做好這些人的工作,東興重工的問題,市里一直都很重視,要讓他們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br> 說到這里,衛(wèi)平停頓下來,聽著電話里柳宜的解釋,過了好一會,他抬手敲了敲辦公桌,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講話,皺著眉頭說道:“如果發(fā)現(xiàn)別有用心的人借機造謠滋事、破壞社會秩序,要堅決依法予以處理,絕對不能姑息……”</br> “我說你們,就是有些軟弱。對于那些帶頭鬧事的不法分子,完全可以依法進行嚴肅處理。”</br> “那些人都是烏合之眾,我們只要抓了幾個領(lǐng)頭的人,其余的人也都做鳥獸散了,你說對不對?好吧,就這樣。”</br> 講完話,衛(wèi)平便重重地掛掉了電話,長出了一口氣后,目光轉(zhuǎn)到張東峰身上,微笑著問道:“東峰,昨晚休息的還好吧?”</br> 張東峰笑了笑,點頭說道:“東興賓館條件非常好,多謝領(lǐng)導關(guān)心。”</br> 衛(wèi)平擺了擺手,拿起茶杯,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微笑著說道:“這是應(yīng)該的,你是省里重點培養(yǎng)的年輕干部。”</br> “我聽說是孫書記親自安排你來東興市來工作,我作為老班長當然要格外愛護些。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難或者需要,你都可以提出來,我一定盡力幫你解決。”</br> 張東峰笑道:“領(lǐng)導,我本人沒有什么特殊要求,反正只是一個人過來。只是希望盡快把紀委工作抓起來。”</br> 衛(wèi)平輕輕地點了點頭,笑道:“行,紀委的工作很重要,但也不用太急。你剛到東興,很多情況不太熟悉,宜多聽多看、謹言慎行,一些事情可以多和老岳商量。”“他這個人,雖然古板了一點,但為人正派、正義感強、老成持重。這些年來,東興反腐倡廉工作抓得很有成效,由他來配合你的工作,最合適不過了。”</br> 張東峰微微皺了皺眉頭,心里當然是不舒服的,只是他初來乍到,確實不方便表現(xiàn)得過于抓權(quán),便岔開話題問道:“領(lǐng)導,剛才聽你在電話里談到東興重工的問題,好像情況很嚴重?”</br> 衛(wèi)平把茶杯放下,表情嚴肅地說道:“東興重工現(xiàn)在的情況確實不是很好,不過是屬于歷史遺留問題。先后兩次改制都不是很成功,造成國有資產(chǎn)流失。”</br> “究其原因,主要是一些職能部門之間推諉扯皮,讓我們吃盡了苦頭,教訓慘痛。”“市里已經(jīng)開過多次會議,正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有時間的話,你也可以過去轉(zhuǎn)轉(zhuǎn),考察一番,幫著想想辦法。”</br> 張東峰撣了撣煙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略一思索,便抬起頭,直言不諱:“領(lǐng)導,過幾天,我會去東興重工了解情況,希望能夠提供一些有益的思路。”</br> “只是對于上訪群眾的處理,我覺得還是要謹慎。能不抓就不抓,執(zhí)法部門輕易不要介入,盡量用協(xié)商方式把問題解決掉,避免激化干群矛盾,導致事件升級。”</br> 衛(wèi)平皺了皺眉頭,隨即又笑了笑,點頭說道:“也好,那你和柳宜打聲招呼。剛才我在氣頭上,態(tài)度過于生硬,也替我向她道歉。”</br> “不過,不管如何處理此事,一定要讓那些上訪的人別再鬧下去,那樣無益于事情的解決,只會讓問題更加復雜。”</br> “就算反映到京城,最后還是要靠我們來解決問題。我認為他們是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當槍使!”</br> 張東峰心中微動,知道這件事情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恐怕另有隱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