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峰對陳立豪說道：“虎狼不可怕，就怕手里沒家伙。走，我們去看凌夜，我估計他們正在挑燈夜戰(zhàn)。”</br>　　張東峰和陳立豪一起來到環(huán)保局，抬頭看見二樓辦公室的燈都亮著。</br>　　二人聽到小會議室里有人說話。</br>　　推開門，只見凌夜和兩名工程技術人員一邊討論、一邊在圖紙上標著符號。打字員正在電腦前打印一份材料。</br>　　張東峰上前直接說道：“大家辛苦了！”</br>　　說完，張東峰、陳立豪和大家一一握手。</br>　　凌夜沒想到張東峰和陳立豪在這個時候會來看望大家，顯得十分激動：“二位領導，你們放心，天亮以前，保證完成任務。”</br>　　張東峰問道：“你請來的那幾位專家呢？”</br>　　凌夜說道：“他們都休息了。昨天和今天，我領著京城的兩位教授和省里的兩位高工，沿著海岸看了一遍，取了一些樣，進行了一些測量。”</br>　　“他們還特意查看了海防堤，四位專家非常認真，對防止海潮對海岸的侵蝕提出了很多很好的意見，他們都不贊成用工程的方法來解決海蝕的問題。”</br>　　“他們認為開元縣原先的海防堤工程論證不科學，提出了一系列用環(huán)保的辦法防止和減輕海蝕的方案。”</br>　　“我們正在整理專家的意見，明天他們審訂后簽上字就成。”</br>　　張東峰看了一眼正在打印的草稿，小聲對凌夜說道：“把時間向前推半年。”</br>　　凌夜怔了怔，但很快明白過來：“好的。”</br>　　陳立豪看見桌上的方便面碗，問道：“你們幾個還沒吃飯吧？”</br>　　凌夜說道：“每人吃了一碗方便面。”</br>　　陳立豪用手機撥通電話：“李經理嗎？我是陳立豪，你馬上讓人做六個人的飯菜，送到縣環(huán)保局辦公室，八個菜一湯就可以，質量好一些……不要酒，明天我讓辦公室來結賬。”</br>　　凌夜立即表示感謝：“感謝領導關心，我們保證按時完成領導交給的任務。”</br>　　一邊下樓，張東峰一邊說道：“立豪，你比我細心，我們倆在一起沒有辦不成的事。”</br>　　陳立豪笑道：“大主意你拿，具體事我辦，今后就這么干。”</br>　　“我估計吳方看完這份材料，全省的事故現場會就不會再開了。要是記者得到這份材料，吳方更沒面子。”</br>　　第二天上午，張東峰看完凌夜送來的有四位專家簽字的《關于采用非工程手段解決開元縣海岸海蝕問題的建議》，讓秘書把這份材料的復印件夾在海防堤事故最新調查情況一起送到清水灣大酒店，交給具體負責事故處理的李處長。</br>　　張東峰對凌夜說道：“你再辛苦一天，領著幾位專家到開元縣幾個風景區(qū)游玩一天，再給每位專家一萬元的咨詢費，這筆費用從我特別資金里進行開支。晚上我宴請他們，然后送他們回家。”</br>　　凌夜欣然從命。</br>　　上午十一點，張東峰接到李處長電話：“吳廳長要和你談談。”</br>　　張東峰知道那份材料起了作用，立即坐車趕到清水灣大酒店。</br>　　張東峰敲門后走進吳方的豪華套房，吳方客氣道：“請坐”。</br>　　張東峰在吳方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br>　　吳方坐下后，冷著臉問道：“你讓人把這份材料送給我是什么意思？”</br>　　張東峰解釋道：“領導，我們不是正在查處垮堤事故嗎？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很自然會想盡辦法減輕自己的責任。”</br>　　“他們不知從哪里把這份材料找了出來，交給我。我翻了翻，便讓秘書把這個材料送給你們看看。”</br>　　吳方繼續(xù)問道：“這份材料是怎么回事？”</br>　　張東峰再次進行解釋：“據我了解，開元縣開始建設這道海防堤的時候，環(huán)保部門就有人提出反對，當時正好有幾位專家在這里考察海岸生態(tài)，就搞出了這么一份報告，準備通過相關代表在會議上提出來。”</br>　　“那時我還沒來開元縣，陳立豪主持海防堤建設，工程已經上馬，就把這份報告壓了下來。現在有人又把這份報告翻出來，無非是想減輕一些責任而已。”</br>　　吳方問道：“你什么意見？”</br>　　張東峰說道：“我看過這份材料，覺得這份報告說得有道理，可惜當時沒有采納。”</br>　　“當然，這也可以看作是學術之爭。現在某些人拿出這份材料，我認為一點也不能減輕海防堤垮塌的責任，不能影響對事故的查處。”</br>　　吳方說道：“你有這個態(tài)度我就放心了。剛才我們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我們的意見概括為三點。”</br>　　“一是要抓緊對事故的查處，盡快把查處結果報到省廳。二是盡快追回挪用和侵占的工程款。三是對垮塌的堤壩進行整修和對整個堤壩不符合設計的部分要重新加固。”</br>　　“如果工程款不夠你們補一點，在年底的時候，在下?lián)芩涃M的時候我再給你們補一點。”</br>　　“總之，我們要把損失減到最小，工程質量恢復到最好。下午我回去了，李處長和兩名工程師留下，你們要照顧好。”</br>　　張東峰滿口答應。</br>　　中午，張東峰和陳立豪設宴為吳方送行。</br>　　送走吳方，陳立豪回到車上就笑了。</br>　　張東峰受其感染也跟著笑起來：“只要不開事故現場會，我們就達到了目的，鬧僵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br>　　陳立豪笑道：“東峰，我算是服了你了。你知道，我這個人很少服誰，半年來，跟你學到不少東西。”</br>　　張東峰笑道：“你昨天用馬屁戲弄吳方，今天又來戲弄我。”</br>　　陳立豪擺了擺手，笑道：“你這么精明，我能戲弄你？我說的都是心里話。”</br>　　張東峰轉換話題說道：“抓緊查處，盡快了結這個案子，對上面也好有個交代。事故現場會雖然不開了，但是有些人還是需要進行處理。”</br>　　陳立豪點了點頭：“是的。”</br>　　第二天下班前，郭連城就來到張東峰的辦公室，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br>　　張東峰笑道：“你是夜貓子進宅沒有好事，說，你來找我干什么？”</br>　　郭連城哼一聲：“好長時間沒看到了，想你了。”</br>　　張東峰搖了搖頭：“你想我？我完全不信。有事快說。”</br>　　郭連城說道：“我今天來主要是問你一件事情，陳成撞車的事故是糾正了，為什么肇事的李剛和違法亂紀的人沒給任何處分？”</br>　　張東峰有些無奈地說道：“該賠的都賠了，當事人都滿意了，你跟著較什么勁？”</br>　　郭連城生氣地說道：“法理不公！欺壓百姓違法亂紀的執(zhí)法者還逍遙法外，你能說這事讓老百姓滿意了？”</br>　　張東峰嘆了一口氣：“你就知道鉆牛角尖，卻不知道這里邊包括著許多復雜的關系。”</br>　　郭連城繼續(xù)生氣地說道：“我知道李剛是陳立豪的親戚。”</br>　　張東峰有些無奈地說道：“你知道了就好。我也想六親不認，當黑臉包公，能行得通嗎？”</br>　　“現在是高度人情化的社會，各種關系縱橫交錯，不處理好關系你就干不好工作。我臉一黑容易，但是把關系搞糟，矛盾激化了，今后我還怎么工作？”</br>　　“你知道我是新來的，這些原先的人輕易不能得罪。能讓他們進行妥協(xié)就差不多了。”</br>　　“孤芳自賞、孤家寡人、孤立無援，最后的結果是孤苦伶仃，還怎么開展工作？”“包公只是一種理想，舞臺上活蹦亂跳的人物放到現實生活中必死無疑，幼稚必然導致失敗！理想和現實必須相結合。”</br>　　郭連城一肚子火被張東峰劈頭蓋臉的一盆水潑滅了，雖然嘴上不服，但心里不得不承認張東峰說得有道理。</br>　　他只好說道：“好啦！怎么沒理的事情，到你嘴里都能說出理來。”</br>　　張東峰看到郭連城服軟，便笑道：“我知道你是為了伸張正義，但是有時候我們不得不進行妥協(xié)。不說了，下班后，一起去喝酒吧。”</br>　　說實話，張東峰在心里還是贊賞郭連城的做法。</br>　　這段時間來，張東峰一連接到好幾個為海防堤案相關人員說情的電話。</br>　　有平陽市有關部門的領導，也有省有關部門的領導，大多是汪剛在上級主管部門的領導、同學、朋友、親戚。</br>　　他們先是從關心的角度打聽具體情況，接著請張東峰在可能的情況下從輕發(fā)落。張東峰無奈之下只能往上推：“這是省水利廳主抓的案子，我們只是進行配合。如果可能，當然會從輕處理。”</br>　　他當然知道說情者有說情者的難處。</br>　　他雖然處在開元縣一把手的位置上，但有些人輕易不能得罪，只能采取不軟不硬、不冷不熱、不清不濁、不答應也不拒絕的方式來進行處理。</br>　　當然，最讓張東峰感到難辦的是平陽市一把手鄭陽打來的電話。</br>　　張東峰在電話里向他匯報了案件的處理情況。</br>　　鄭陽說道：“東峰，昨天有親戚到我家，又是哭又是鬧，讓我為他兒子趙啟用說情。這是犯法的事，我怎么好說……你就當我沒說過，看著辦吧。”</br>　　鄭陽話是這么說，張東峰心里十分清楚，如果真的一點都不照顧，鄭陽一定會對自己有想法。</br>　　既然鄭陽已經說了，什么叫就當沒說過？這里面有很多潛臺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