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事后有人想接手
在這個時候,張東峰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快,也不能跟葉元秋較真。</br> 與其不能改變,還不如表明全力支持葉元秋的態(tài)度。</br> 不過,張東峰心里也清楚,接下來的事情并不輕松,盡管把這個事故定性為自然災害引發(fā)的,可并不是所有的自然災害都是不可抗拒的。</br> 以張東峰的經(jīng)驗,往往很多表面上的天災,大都隱藏著巨大的人禍。</br> 張東峰雖然不敢妄下結論,但他還是為半道上把自己撤下來感到失落。</br> 葉元秋這樣做,除考慮到他初來乍到,對古林縣的情況不熟悉,最后難有突破之外,張東峰覺得還有兩種可能。</br> 一是葉元秋可能認為張東峰對情況不熟悉,懷疑張東峰對后續(xù)問題的掌控和處理能力有限,擔心把事情給搞砸了,影響自已的升遷。</br> 另一種可能是葉元秋擔心把這個棘手的問題交給張東峰進行處理,萬一出了什么差錯,影響張東峰的順利當選。</br> 要知道,張東峰作為代縣長,最終不能成功當選,對縣委書記來說,無疑是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勢必失去省委、市委對他的信任。</br> 第二個想法剛一閃過,張東峰似乎恍然大悟,這樣想著,張東峰倒是有些感激葉元秋了。</br> 張東峰和秦方澤同時離開醫(yī)院,各自上了自己的汽車。</br> 出了醫(yī)院的大門,林興轉過頭,看著張東峰慢吞吞地說道:“張縣長,我怎么覺得,葉書記不像是有病的樣子。”</br> 張東峰看了林興一眼,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br> 其實,從張東峰踏進病房的那一刻,他也有這種感覺。</br> 葉元秋面色紅潤、聲音洪亮,怎么都不像是一個心臟病患者。</br> 只是,有些事情,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br> 即便是心如明鏡,也只能明在心里,絕不能說出口。</br> 張東峰當然明白,林興這樣說,是對他善意的提醒,肯定不會對外人講,這一點,張東峰還是很放心的。</br> 林興是張東峰在平江區(qū)掛職鍛煉時發(fā)現(xiàn)的人才。</br> 只是當時平江區(qū)委辦公室主任姚丹事先給他安排了秘書沈聽,中途更換秘書也不是很好。</br> 這一次明確來古林縣任職后,他已經(jīng)安排沈聽去區(qū)人社局擔任副書記、副局長,然后想把林興帶到古林縣擔任自已的專職秘書。</br> 培養(yǎng)一個稱職的秘書不容易,培養(yǎng)一個能懂他心思的秘書更不容易。</br> 不過,按照規(guī)定,領導干部不能隨帶自已原先的司機和秘書去任職。</br> 到古林縣后,縣府辦公室主任王志強為張東峰安排了一個姓華的秘書,干了不到二個星期就被他打發(fā)了。</br> 華秘書來張東峰身邊工作一個星期,就打著張東峰的旗號讓明寧鎮(zhèn)的鎮(zhèn)長羅天良把自己的堂妹安排到財政所工作。</br> 不過,財政所已經(jīng)超編,羅天良也搞不清楚華秘書是給自己辦事還是替縣長辦事,又不好直接問張東峰,更不能又不辦,只好先安排到社會辦。</br> 華秘書當然沒有想到,自認為巧妙的安排沒幾天就穿幫了。</br> 有一天縣里開會,羅天良想跟張東峰套個近乎,就向張東峰道歉。</br> 張東峰覺得莫名奇妙,他來古林縣不到一個星期,連羅天良的面都沒見過,哪有什么歉可道。</br> 仔細一問,羅天良一臉歉意,說張縣長讓他安排堂妹的事情沒辦好,只能先暫時安排到社會辦,等過一段再調到財政所。</br> 張東峰剛來古林縣,腳跟還沒站穩(wěn),就往鄉(xiāng)鎮(zhèn)塞人,這種事情要是讓羅天良傳出去,他這個代縣長也許就只能“代”著了。</br> 當著羅天良的面,他直接把縣府辦公室主任王志強叫來,讓那個華秘書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br> 張東峰也不是認為自已的專職秘書一點也不能辦私事,只是這個專職秘書過于著急,實在過于明目張膽。</br> 這么的事情一出,王志強也不方便再給張東峰安排專職秘書,于是張東峰便征求林興的意見。</br> 當然,林興沒有當過張東峰的秘書,并不違反相應的規(guī)定。</br> 林興的家在省城,以后與張東峰可以一起回省城。</br> 在平江區(qū)一年多相處下來,張東峰與林興關系不錯,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說話就有些隨意。</br> “胡說,病在心里,你還能看出來?”張東峰似笑非笑地說道。</br> 林興聽后嘿嘿一笑,從張東峰的反問里,他什么都明白了,趕緊說道:“看不出來。”</br> 張東峰不再說話,上車后,把頭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了眼睛。</br> 回到古林縣招待所,張東峰感到疲乏到了極點,本想坐在沙發(fā)上喝杯水,沒想到頭一靠在沙發(fā)上,就有些迷糊。</br> 腦海里全是十三具裹滿泥漿的尸體,原本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瞬間被推進了冰冷的天堂,只留下孤兒寡母撕心裂肺的號哭,張東峰的心也被這翻滾著的酸楚整個兒淹沒了。</br> 救援結束后,善后事宜進行得還算順利,明寧煤礦與死者家屬簽訂了賠償協(xié)議,總算可以喘口氣了,</br> 不過,張東峰的心里還是非常沉重,他總覺得這起礦難不是天災,更多的是人禍因素。</br> 張東峰為此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他可以懷疑任何事情,唯獨不能懷疑省、市聯(lián)合調查組的結論。</br> 就在糾結時,腦海里卻突然閃過副縣長林清顏的影子。</br> 從明寧煤礦回來,二人說好一起去向葉元秋匯報工作,可快到海天市時,她接了個電話,臉色突然大變。</br> 張東峰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說家里有點急事,就不跟張東峰去醫(yī)院了,然后就急匆匆回家了。</br> 此時,他就想給林清顏打個電話,詢問她家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林清顏是他目前在古林縣領導班子里最熟悉最了解的人,他們曾經(jīng)是省委黨校培訓班上的同學。</br> 培訓結束后,他們仍然保持著聯(lián)系,誰都沒有想到,現(xiàn)在居然在古林縣一起工作了。</br> 在救災現(xiàn)場的五天五夜里,林清顏的影子讓張東峰牢牢地記在了心里。</br> 在她的身上,除了具有女性領導的果斷干練與細膩柔美外,更有一種對工作的熱情和忘我的精神。</br> 初春,乍暖還寒,到了半夜,氣溫急驟下降,林清顏并不退縮,她穿著一件軍大衣,照樣堅守在第一線。</br> 張東峰心里過意不去,好多次勸她到臨時搭建的簡易指揮部里去休息一會兒,她還是不肯離去。</br> 想到這些,張東峰便撥通了林清顏的電話,說是不在服務區(qū)。掛了電話,不知什么時候,張東峰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主要是實在太累了。</br> 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張東峰被手機鈴聲鬧醒。</br> 電話接通后,張東峰就聽羅天良說道:“張縣長,我有個急事要向你匯報。”</br> “是羅鎮(zhèn)長啊,什么事?”張東峰早就聽說羅天良現(xiàn)在是秦方澤的人。</br> 原先羅天良是明寧鎮(zhèn)副書記,靠著秦方澤得以提拔。</br> 只是羅天良擔任鎮(zhèn)長沒幾天,就發(fā)生了這樣重大事故。</br> 這些日子,羅天良像喪家犬一樣尾隨在張東峰屁股后面,生怕一步跟不上,頭上的烏紗帽就被風吹走。</br> “張縣長,死亡的十三名礦工中,有九人的家屬順利簽了賠償協(xié)議。到目前為止,有八人的尸體已經(jīng)送到火化場,有一人的家屬不愿火化,準備運回老家。”</br> “唯獨剩下的兩家,就是父子都死了的那兩家。昨天你在的時候都答應得好好的,可今天早上突然就變卦了,死活不肯簽賠償協(xié)議。”聽得出來,羅天良在電話里的聲音顯然有些顫抖。</br> “這個事情,你給秦方澤書記匯報了嗎?”</br> “……嗯,還沒有。”羅天良吞吞吐吐地說道。</br> 張東峰停了停,說道:“你先給秦書記進行匯報吧!”</br> 按照葉元秋的布置,這個事故的善后工作由秦方澤負責了,張東峰已經(jīng)不方便插手。</br> 沒過三分鐘,羅天良又把電話打過來了,唯唯諾諾地說道:“張縣長,秦書記說你對情況熟悉,要我請示你。”</br> 張東峰一聽,就知道秦方澤是一個大滑頭。</br> 秦方澤在葉元秋面前點頭哈腰地應承下來,現(xiàn)在又把皮球踢給了他。</br> 很明顯,羅天良一定是受了秦方澤的示意,才把矛盾交給了他。</br> 如果說他到古林來上任,秦方澤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是對他無聲的對抗,那這次便是秦方澤對他的初次試探,看他有怎么樣的反應。</br> 其實上,張東峰完全可以把球再踢回去,秦方澤不會不接。否則,他就是公開對抗縣委書記葉元秋的決定,這帽子諒他也不敢戴。</br> 說不定,秦方澤這會兒正等著自己打電話呢!官場太極有千百種,不是面對所有的小伎倆都要出拳。蓄勢待發(fā),一招斃命,這才是官場太極的極致所在。</br> 張東峰不想玩這種小把戲,便開門見山地問道:“是不是他們覺得賠二十五萬元,嫌少了?”</br> “市長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啊!真讓你給說對了。他們說別人家死的都是一個,唯有他們兩家一下子就把兩個男人給報銷了。如果不加錢,他們就不簽協(xié)議,拉著死人去市里要說法。”羅天良借匯報工作,不失時機地吹捧了張東峰一番。</br> 只是,張東峰覺得事情并不是這么簡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