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勝想了想，說道：“這一時半會，我也想不起來，你也想想。”</br>　　張東峰突然想到了嚴青，那張圓圓的臉和臉上的酒窩，一下子便在眼前浮動起來。“團區(qū)委的嚴青怎么樣？我也是只見過她兩次，感覺人還挺精明的。年輕，而且是女性。到京城去招商，適合。宋書記，你看如何？”</br>　　“嚴青？團區(qū)委那個副書記，是吧？是很不錯。就她。我覺得合適。”宋德勝痛快地答應了，然后說道：“你不僅僅要負責京城招商辦，全區(qū)的招商工作還是由你來牽頭，其它人我不放心。”</br>　　“這個可以。京城那邊我也就是問問，具體的事還是由他們來辦。”張東峰考慮到嚴青，“我看，關鍵還是要有政策進行激勵。每個招商辦一年財政安排一百萬元。招到了項目，再給獎勵。重獎之下，必能成功。不過，這樣，區(qū)里一年就要有幾百萬元用在這上面了。”</br>　　“這個沒問題。我跟遠輝同志打個招呼。”宋德勝壓低了聲音，“明天我到省里，方遠途也過去。東峰，要是沒有特殊安排，你也一道去吧。”</br>　　張東峰明白宋德勝要他一道去的意思，停了停，回應道：“好吧。我正好要回家看看。”</br>　　酒席散了后，姚丹主任陪著鄭主任，去唱歌醒酒。</br>　　張東峰沒有去，對于這樣的應酬，他有些反感了，他步行回到了平江山莊。</br>　　一路上，他聞見了初春的氣息，在夜氣里浮蕩。</br>　　風已經不像冬天的風那樣刀子般割人，吹在臉上，竟有了一縷縷的輕柔。</br>　　到底是春天了，地氣萌動，萬物復蘇，新的一年真正開始了。</br>　　平江區(qū)招商引資動員大會剛開過，分管書記張東峰就帶著團區(qū)委副書記、現(xiàn)在的駐京招商辦副主任嚴青和清念實業(yè)集團的老總范學明直奔京城。</br>　　在飛機上，張東峰和嚴青坐在一排，他笑著問嚴青：“經常到京城嗎？”</br>　　嚴青的酒窩向上飄揚起來，說道：“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旅行結婚的時候。”</br>　　張東峰聽了沒有做聲，嚴青說道：“張書記的家在省里，一定經常到京城吧。不知道張書記這次為什么選了我來駐京城？我有點擔心，我擔心做不好事。”</br>　　“會做好的。你行的！”張東峰接著問道：“結婚幾年了？”</br>　　“三年。不過……”</br>　　“去年我們就離了，他去了深城。”嚴青的眼光望著機窗外，突然問道：“張書記，你看，那云彩多漂亮，像個人似的，還在走呢。”</br>　　張東峰也伸頭看了看，果真有些像人，但對于坐慣了飛機的人來說，司空見慣了。但是嚴青看樣子還是很激動，眼睛一直盯著舷窗外。</br>　　云層不斷地變化著，飛機有些顛簸。機身向右傾了下，張東峰的手傾在了嚴青的正在扶著的手上。</br>　　嚴青沒有動，張東峰也沒動。張東峰說道：“嚴青，你很像我的一個同學，大學同學。”</br>　　“啊，是吧。那我太榮幸了。”嚴青說著把手稍稍地移了移。</br>　　張東峰很大方地收回了手，笑道：“她也有兩個酒窩，可惜大學畢業(yè)后，我們就沒再聯(lián)系。”</br>　　“一定是不想聯(lián)系，或者是怕觸動什么？不然，現(xiàn)在信息這么靈通，怎么會聯(lián)系不上？”</br>　　“你說的對，是不想聯(lián)系。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也許藏在心里比見著更好。”張東峰說這話時竟有幾分傷感。嚴青也沉默了。</br>　　飛機從云層里鉆出來，一大片陽光照進了機艙內。張東峰說道：“京城快到了。”</br>　　下了飛機，張東峰的大學同學龔超已經在機場等候了。</br>　　龔超上次到平江區(qū)，給清念實業(yè)集團做咨詢。</br>　　張東峰碰上了，一聊，在京的大學同學都給聊出來了。這回張東峰到京城，事前給龔超打了電話，龔超自己開著寶馬過來了。</br>　　張東峰說道：“龔總現(xiàn)在底氣足，都開寶馬了。”</br>　　“張書記這是罵老同學了。你是書記。我們換換？我倒真的想當當書記呢，有老總，還有這么漂亮的女孩子……”龔超說著朝嚴青看了看。</br>　　張東峰說道：“我忘記介紹了。這是我們團區(qū)委的嚴青書記，現(xiàn)在的平江區(qū)駐京招商辦常務副主任，以后，還少不得靠你們多支持。”</br>　　張東峰介紹完，嚴青伸出手，和龔超握了一下。龔超笑道：“老同學的常務副主任，我能不照顧？”</br>　　車子直接開到了賓館，這也是龔超提前定的。</br>　　龔超說道：“東峰講的辦公房，暫時還在找。不過快了，也就明后天吧。先在這里住著。吃喝玩樂我來安排。只要你們不嫌棄。”</br>　　“果真是財大氣粗，那就吃吧。”張東峰開玩笑道。</br>　　住下后，龔超說晚上就小范圍的聚聚，方勝海出差了，明天才能回來。方勝海說了，明天晚上由他做東，招待張書記。</br>　　張東峰拒絕道，沒必要這么搞，以后我到京的時間多的很，現(xiàn)在招商辦成立了，我得經常來轉轉。</br>　　“是吧，嚴書記？不，嚴主任。”張東峰笑著問道。</br>　　嚴青趕緊回答。</br>　　龔超看著笑了笑，說大家先休息休息，我回公司有點事情要處理。五點半，就在這家賓館的四樓，我們一起吃飯。</br>　　龔超走后，張東峰和范學明在房間里坐了會，也簡單地洗漱了一番。范學明說道：“還是張書記了得，同學遍天下。好啊，而且張書記的同學如今都是人才，可見還是高才好。”</br>　　張東峰說道：“不都一樣？不過同學就是不一樣，說話少了遮掩，直來直去，也好。”</br>　　兩個人聊著，嚴青過來了。</br>　　嚴青把剛才燙卷了的頭發(fā)改成了束著的長尾巴，張東峰一看就覺得親切，笑道：“李主任這時像個小家碧玉了。”</br>　　嚴青的臉“涮”地一下子紅了，說道：“張書記真是……”</br>　　范學明笑道：“這才是好領導，不僅僅關注你的成長，也關注你的頭發(fā)。”</br>　　“這是什么邏輯？”張東峰笑著說了范學明一句。</br>　　范學明說道：“我不過是隨口說說，領導別見外！不過說真的，李主任頭發(fā)這么一弄，更有風韻了。”</br>　　“范總盡會說好聽的。”嚴青輕聲說道。</br>　　張東峰也笑了，又看了看嚴青的頭發(fā)。</br>　　嚴青也看著他，張東峰趕緊扭過頭，問范學明：“時間到了吧？”</br>　　“快了，五點一刻。”</br>　　“那我們先下去吧，不能讓人家等著我們。”</br>　　三個人到了四樓餐廳，果然龔超已經在了。</br>　　張東峰心想這就是朋友和同學的禮節(jié)，人家早早地等著，卻不隨便喊你，約定的時間就是最后的時間。</br>　　不象領導間的吃飯。請人吃飯，就是遭罪。約好了時間，他卻老是不來。仿佛越讓你等，他越有身份。</br>　　有的干脆想：不能去早了，去早了人家以為你就是為了趕飯？</br>　　龔超說還有兩個人，一個是也在做生意的滕存海，另一個是在新聞出版局當處長的趙世倫。</br>　　“好啊，這兩個家伙，我也是好幾年沒見了。上一次來，還是去年初。那次匆忙，沒見你們。在那之前，見過方勝海的，那時他還在辦公廳。”張東峰問龔超：“清念實業(yè)集團的上市策劃做得怎樣了？”</br>　　“你老同學的事，我能不好好做？正在做呢，七八月份能出來了。”龔超答道。</br>　　張東峰說：“這太慢了，最好能再快點。”</br>　　龔超說當然可以，我們努力吧。</br>　　說著，滕存海和趙世倫進來了。一番介紹，張東峰說道：“存海現(xiàn)在有規(guī)模了，不像大學時候，像個瘦猴子一般。還有世倫，京官的樣子了啊。”</br>　　“我京官？在京城，我這能算官？人家說：到了京城，就知道什么叫當官。到了瀘海，就知道什么叫花錢。”</br>　　“在京城，我不過是平民中的平民。哪像你張書記，是一方諸侯。”趙世倫說起來頭頭是道，張東峰聽了笑道：“還是一張嘴，大學時一個班就你的嘴厲害。吵架的事，都讓他占了。”</br>　　大家于是都哄笑起來，笑完后就上了桌子。</br>　　既然是同學聚會，少不得喝酒，張東峰和三個同學拉開了架式。</br>　　這三個人當中，滕存海的酒量明顯差，喝到第三輪便敗下陣來。四個人說起了大學里的往事，其中就提到了班花。</br>　　“東峰，我說那時候你小子暗戀班花，當我們不知道？只不過不說罷了。想想那時還是沒膽子吧，不然……”趙世倫咕了口酒，邊敬張東峰邊說道。</br>　　張東峰笑了笑，喝了酒，說道：“那叫暗戀？不能算吧？我可知道，你們中哪一個沒有戀過她？現(xiàn)在都放開來說，滕存海、龔超，還有你趙世倫，給人家寫情書來著……”</br>　　“這事你也知道？班花后來跟了輔導員，這真是意外。那個男人，哪一點好？”趙世倫似乎有些不平。</br>　　龔超笑道：“他一點也不好，可他是輔導員。叫‘以權謀私’，不對，叫‘以權謀色’。”</br>　　說著，滕存海好象發(fā)現(xiàn)了什么，說道：“東峰，我發(fā)現(xiàn)這位嚴主任跟我們的班花還真的有點……看，是不是？特別是那酒窩……東峰，我明白了、明白了。”</br>　　“你明白什么了？”張東峰拍了拍滕存海的肩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