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變局前夕
“嚴天尊，你我之間應該沒有任何恩怨。”秦牧小心翼翼的說道。</br> “這是自然，若是你與我有仇，剛剛你就會成為一具尸體了。”嚴涉淡淡道，雙眸的余光掃視著一旁的南帝朱雀，十分平淡。</br> 秦牧卻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壓力，籠罩了自身上下，使得自身所處的空間與外界完全隔離，對方只需要意念一動，就能以雷霆手段擊殺自己，沒有人有能力在那么快的時間救援。</br> 這反而使他輕松下來，臉上笑容燦爛：“早聞嚴天尊以實力著稱十天尊，今日一見，傳言絲毫不虛。”</br> 嚴涉同樣贊賞道：“牧天尊心性之堅毅，臨危之不亂，實在也讓嚴某刮目相看，不愧一代人杰。只可惜你終歸還是太年輕，缺乏歷練，現(xiàn)在的你，尚不足以與我爭鋒，也無法抗衡后世的天尊。”</br> 秦牧眸眼一動：“嚴天尊知道后世的情況？”說話時，他瞥過南帝，后者領會他的意思，徑直走了出去。</br> 此地只剩下他與嚴涉。</br> 望著這幕，嚴涉笑了笑：“嚴某雖然不是牧天尊這樣來自后世之人，但處于局中，也可窺得局勢之一二。”</br> 他踱步道：“天帝太初雖然強橫絕倫，無可爭鋒，但過剛易折，漸漸已是眾叛親離，木秀于林，本身弱點又太過明顯，敗亡之期已然可以預見。”</br> “古神之中，除去天帝太初之外，當以天公、土伯等人為最，但他們幾位道生古神，雖神通廣大，但束縛太多，難以成事。其他如地母元君、四極帝君之流，更是目光狹隘、城府淺薄，不足為道，必將被后來者取代。”</br> 說到這里，他臉上露出篤定神情，負手說道：“遍數(shù)天下，在天帝太初之后，執(zhí)掌寰宇者，必是我等眾天尊！”</br> 聽到這里，秦牧鼓掌贊嘆道：“嚴天尊之遠見，舉世無雙也，百萬年風云變遷，不過君一席之間，只嘆天帝等人無法窺見。”</br>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并非天帝與諸古神目光短淺，而是他們乃是局中之人，不如你我看的清明。”嚴涉搖了搖頭，“而且有的東西，縱然能夠看清，也改變不了什么。</br> 比如我們這位天帝陛下，他昔日便已聞到了風聲，所以果斷扼殺了御天尊，但終歸還是于事無補。</br> 他阻攔不了后天種族興起的大勢，御天尊雖死，卻有云天尊接過他的大業(yè)，云天尊若敗，后世還有秦天尊以及你牧天尊。”</br> 秦牧沉默下去，良久后目光炯炯道：“嚴天尊把這一切看的如此清晰透徹，難道不準備做些什么嗎？”</br> “做些什么，加入天盟，與云天尊他們一同奮斗？”嚴涉笑容中帶著諷刺，“牧天尊，你不要太天真，天盟雖然是你開創(chuàng)，但我可以想象，它最終的樣子絕對不是你所想要的。”</br> 秦牧肅然道：“嚴天尊若是愿意幫助云天尊，以你們的能力，足以鎮(zhèn)壓一切。”</br> “天帝太初也覺得自己可以鎮(zhèn)壓一切。”嚴涉目光幽邃，凝望天外，“但我已經(jīng)聽到了他的喪鐘。”</br> “這不一樣。”</br> “一旦天盟推翻了他，就會變得和他一樣，人民不需要活著的英雄，活著的也絕不會是原來的英雄。”</br> 嚴涉深深地看著他。</br> 秦牧緘默許久，再次昂然的抬起頭，目光堅毅：“無論這一切變得怎樣，我都相信，眾生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變法革新，能夠推翻舊有的一切，創(chuàng)造嶄新天地。”</br> “果然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嚴涉搖著頭，似是感慨頗深。</br> 秦牧再沒有說什么，轉身走向外面，步伐堅定，象征著他無悔的意念。</br> 望著他的背影，嚴涉表情平淡下來，喃喃道：“值得敬佩的變革者，只可惜我們的道不一樣。”</br> 他對秦牧、云天尊之流欲行之路，并不鄙夷輕視，也欣賞這樣脫離低級趣味的人，但絕不認同他們。</br> 所謂的變法革新，歸根到底，不過是新生的事物推翻舊有的事物，但歷史的浪潮下，新生的東西遲早也會變成舊有的。</br> 即便秦牧等人變法成功，億萬年之后，他們自己也會成為舊有的存在，被嶄新的事物取代，一切不過是個循環(huán)。</br> 這樣的道路，嚴涉興趣不大。</br> 之所以要特別一見秦牧此人，乃是因為他不同于一般的所謂主角。</br> 牧神記世界，并沒有具體的時間概念，就如凌天尊的物質(zhì)不易神通所揭示，這個世界只有物質(zhì)的改變，而沒有時間變遷之說。</br> 這沒什么好奇怪的，時間、空間、物質(zhì)、能量這四大元素，本身就并非獨立存在，而是可以相互轉化。</br> 這個世界，時間全數(shù)轉化成了物質(zhì)，因此時間的穿梭并不困難。</br> 故而秦牧此人多次穿梭在歷史之中，留下了眾多痕跡，龍漢時代可能并非他的最終點，他可能去過更久遠之前的時代，比如前面的十六個宇宙紀元。</br> 嚴涉穿越時，牧神記這本書并未完結，他并不知道秦牧是否真的到達過更古老的時代，成為過什么人。</br> 但前面十六個宇宙紀元中，誕生的最強者，彌羅宮主人，后來曾封他做彌羅宮七公子，二者之間有著不一般的關系，由此能夠推見一些東西。</br> “時間的力量，的確玄異，一日不至天仙第三境，就一日掙脫不了時光偉力……”嚴涉喃喃著，身影消失在南帝府邸中，下一刻出現(xiàn)在自己的居所。</br> 在他離開之后，秦牧與南帝朱雀在府邸中嚴肅談論起來。</br> “姐姐，你覺得嚴天尊此人實力如何？”秦牧問道。</br> 南帝蹙眉道：“以前我一直以為，所謂十天尊雖然個個非凡，但到底修行日淺，尚不足以入我等之眼，但今日見到此人，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大錯特錯。”</br> 她面色極為凝重起來：“剛剛面對他，我能夠感覺到，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我，這樣的感覺，即便天公土伯也無法給我，唯一有的便是天帝陛下。”</br> “你的意思是，嚴天尊的實力不下于天帝？”秦牧嚇了一跳，縱然是百萬年后的時代，那些天尊中最強的，也不過接近天帝太初如今的境界，現(xiàn)在的嚴天尊已經(jīng)能夠比肩天帝太初，這說出去會嚇死人的。</br> 南帝搖了搖頭：“畢竟沒有真正動手，我無法確定他具體的實力，但即便不如天帝陛下，也絕不會遜于天公土伯，非常可怕。”</br> 聽到這個評價，秦牧的臉色沉了下來，心中道：“嚴天尊此人頗為神秘，到現(xiàn)在我都沒有明白他的立場與想法，甚至后世也少有聽聞有關他的東西，但他顯然并非什么安分守己之人，實力又高深莫測，我無法想象百萬年之后的他，已經(jīng)何等強大！”</br> 他憂心忡忡著。</br> 剛剛的對話，已經(jīng)讓他明白，嚴天尊不會是他的同路人。</br> 既然不能同路，那就有可能是敵人，但對方的強大，完全超乎他之預料。</br> “我現(xiàn)在還是太過弱小了，接觸的層次太低，縱然身處百萬年后，也無法弄清眾天尊之間的隱秘與種種關系……”他嘆了口氣。</br> 看他這個樣子，南帝安慰了他幾句，二人聊了一些事情，之后秦牧就熄滅燈籠，離開了這個時代。</br> 于此同時，九天之上，天帝太初終于出手，鎮(zhèn)壓了阿丑，使得土伯原本的靈識恢復，變得如同往日一般冷靜。</br> 土伯之亂，由此平息。</br> 真正的土伯，是大公無私的，所以他將自己的轉世身阿丑，鎮(zhèn)壓在幽都深處，永世受業(yè)火焚體。</br> 但在他提出要將阿丑的女兒帶回幽都管教的時候，天帝太初卻拒絕了他。</br> 凌霄寶殿之內(nèi)，高坐帝座上的諸神至尊，笑吟吟地抱著手中的女嬰，目光凝注下方的土伯。</br> “明明是世間最強大的魔神的女兒，卻沒有出生在幽都，而是出生在陽間。”</br> 天帝的聲音高高在上，卻清晰的傳入土伯的耳中：“幽冥之女為虛。那么，便叫她為虛吧。幽都魔氣陰氣太重，讓虛留在天庭，道友，你覺得怎樣？”</br> 土伯低下頭來，看著自己轉世身阿丑不斷墜落深沉的黑暗，他低語道：“陛下圣明。”</br> 天帝太初這才點了點頭，讓人帶著‘虛’離開，用平淡的目光掃視天地，寰宇之中，眾神顫栗拜服。</br> 強如土伯，在天帝太初面前，也只能俯首，其他神袛如何敢于觸犯？</br> 感受到他們的畏懼，天帝太初心中很是滿意，他相信此番之后，再也不會有神靈敢于挑戰(zhàn)他的統(tǒng)治。</br> 宇宙諸天，盡在他指掌之間；眾生諸神，皆是他眼下玩物。</br> 再也沒有人可以撼動自己了！</br> 他卻沒有注意到，親眼目睹了他對土伯的作為之后，諸神在垂首拜服的之余，更多的是內(nèi)心膽寒，兔死狐悲。</br> 土伯是何人，幽都之主，死亡大道的化身，天地宇宙最為強大的古神之一。</br> 昔日對抗造物主一族，他跟隨天帝太初鞍前馬后，功勞卓越，天帝太初曾經(jīng)與他兄弟相稱。</br> 這樣一個人物，都被天帝如此算計玩弄，那么其他人在天帝陛下的眼中，又是何等不堪？</br> 恐慌與敬畏的種子已經(jīng)埋下，結出的果實可能是麻木的屈服，也可能是歇斯底里的反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