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慎擇佳婿
行走在蔥蔥郁郁的紫禁城里,沿途的大漢將軍們神色肅穆,宦官微微低著頭小步疾走,好似后世匆匆趕去上班的打工族,而文官們邁著八字步慢悠悠的前行,談笑風(fēng)生。
一路而來所有看見徐灝的人都搶先駐足行禮問候,隱隱間都有些敬畏,不管徐灝表現(xiàn)的再與世無爭,人畜無害,其軍方第一人的身份都會令人畏懼三分。
徐灝對目前的處境一直抱著警惕,木秀于林非是好事,也因此并未改革目前效率低下的五軍都督府,以免遭到猜忌。
再來是文臣們的相對友善和勛貴們的低調(diào),相互之間和平共處,盡管很滿意目前的內(nèi)閣,但同時也對首任閣臣們的謹(jǐn)慎懦弱有些失望。
歷史上人才濟濟的永樂朝,卻首開太監(jiān)王振專權(quán)禍國的先河。徐灝邊走邊尋思著王振你在哪里?還能不能一起快樂的玩耍了。
文華殿一旁的文淵閣里一片忙碌,今年剛剛榮升為內(nèi)閣首輔的胡廣坐在最里面,楊士奇坐在他身邊,最外面坐著黃淮、胡儼和楊溥三人,剛剛從甘肅一帶回京的楊榮在對眾人說著什么。
名留后世的三楊在此時是資歷很淺的新銳,即使是胡廣也只是建文二年的狀元郎,其他人的資歷莫不如是,所以內(nèi)閣在眼下充其量算是個秘書機構(gòu)和一群顧問,地位遠低于六部尚書。
唯一資歷夠深厚的是解縉,這幾年一直是內(nèi)閣眾人之首,有人贊他是洪武朝第一才子,才華橫溢直言無忌,是以得罪的人非常多。
去年大臣李至剛等人彈劾解縉“廷試讀卷不公”,當(dāng)時徐灝人不在京城,被貶為了廣西布政司參議。
解縉是徐灝在朝堂上最重要的盟友,趁他不在被貶不能不說是個警號,因此徐灝回京后一直在默默觀察著形勢。
今天楊士奇的訊息里還包含著一絲隱憂。他兒子楊稷和胡觀等駙馬過往甚密,如果陳瑛奉旨繼續(xù)追查下去的話,一定會牽連到楊稷身上,那么楊士奇必定要上書承認(rèn)養(yǎng)子不教的錯失。然后被調(diào)離京城。
那么徐灝的兩位盟友先后遠離中樞,其余閣臣不但和徐灝都是泛泛之交,而且胡觀為人謹(jǐn)慎,乃是絕對不會輕易表態(tài)的人,楊榮金幼孜胡儼黃淮等莫不如是,徐灝擔(dān)心下一個會輪到親近自己的其他人,或者就是他自己了。
乾清宮內(nèi),朱高熾興致勃勃的看著面前肌飛白雪的沐青霜,笑問道:“你在閨中讀書可有師否?”
沐青霜笑道:“身為女子不敢越禮延師以沽名,家姐除了手把手教了些字外。并沒有授業(yè)傳經(jīng),是以沒有尊師。”
朱高熾說道:“難得,你娘教女有方,而你聰慧乃是天授,給朕作一首詩可否?”
兩側(cè)陪著多位大臣。徐灝進來時正好撞見這一幕,中官在御書案旁邊另設(shè)了一低案,將御用的文房四寶移到上面。
朱高熾站在青霜身邊,高興的道:“你即刻構(gòu)思揮毫,待朕親觀。”
徐灝心中暗笑,目視青霜在紙上端端正正用楷書寫了下去,真有點飄飄欲仙的架勢。
天子有道。天運昌明,四海感復(fù)載之有成;四海感復(fù)載之有成,于以垂文武神圣之名。
天運昌明,天子有道,四海忘帝力之有造;四海忘帝力之有造,于以上蕩蕩無名之號。
圣壽萬年。圣名萬祀,大臣相率捧觴而稱端。大臣相率捧觴而稱瑞,翳子小女亦得珥筆撰詞獻茲一人之媚。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沐青霜是以春秋時期的體裁作詩,恭維了下洪熙皇帝。而類似的華麗辭藻在朝堂上屢見不鮮,對此種惡心的東西徐灝向來十分厭惡。
大概朱高熾今天想留下一段千古佳話,喜道:“體高韻古,字字有三百之遺風(fēng),構(gòu)思敏捷真才女也。”
大臣們見狀也只得交口稱贊了幾句,徐灝會心一笑,暗道青霜的詭計可以得逞了。
朱高熾朝著他微微眨眼,說道:“青霜乃大理郡主,白家王族之后裔,身份貴重才德不凡,當(dāng)慎擇佳婿,不能*于匪人,傷了朕文明之化。”
沐青霜為之欣喜雀躍,原來她最近苦于被沐夫人四處挑選女婿,干脆跑到皇宮來賣萌,想學(xué)姐姐當(dāng)年御賜自主擇婿的例子,求了皇帝合伙演一出戲,眼下已然心想事成了。
白族少女活潑大膽,自古就有自己挑選丈夫的風(fēng)俗,是以想讓青霜老老實實的嫁給從來都沒見過的男人,豈能甘心?
徐灝心說青霜啊青霜,你就不怕羊入虎口么?果然朱高熾話鋒一轉(zhuǎn),心懷鬼胎的說道:“昔日唐朝上官婉兒夢見神人賜予一秤,以稱量天下之才。今日朕也賜你玉尺一柄,可以憑此也為朕量天下之才。”
僅僅出自帝王的一句戲言,如此一來沐青霜想不名動京城也不能了,女孩子名氣大了不是什么好事,當(dāng)年凝雪因此而沉寂多年,姑姑也為此而遠去北方,躲避金陵的是是非非。
徐灝暗笑青霜這下聰明反被聰明誤,而朱高熾就算你再處心積慮,怕是也不敢讓青霜進宮。
沐青霜的絕色足以令朱高熾大為驚艷,男人的劣根性暴露無遺,那就是他得不到美人,其他人也休想得逞。
官員散去后,朱高熾笑問道:“難得你這時候來見我。”
徐灝一指暗自歡喜把玩著玉尺的青霜,說道:“還不是為了接她回家,我妻子要接她過去小住幾日。”
“嗯!”朱高熾想了想說道:“正好有事想和你說一聲,駙馬胡觀被彈劾私娶小妾,朕命宗人府和錦衣衛(wèi)會審,此等事絕不能姑息。”
徐灝神色平靜的道:“胡觀出身功臣之家,父親兄長俱都亡故,以他身份想開枝散葉的心情可以理解。身邊人都能娶嬌妻美妾,即使他是駙馬是不是過于苛責(zé)了?倒是強娶民女是罪。”
朱高熾說道:“你的話有道理,當(dāng)年胡觀是由皇祖父指婚,身不由己。想姑姑們的夫婿大多慘死,可見尋勛貴之子聯(lián)姻非是幸事。就如你之言。出身富貴誰會甘心一輩子守著一個女人?仗著權(quán)勢行事大多膽大猖狂,而領(lǐng)兵打仗難保不死于沙場,朕不想自己的女兒淪為寡婦,那今后就以百姓家的兒郎為主。朕希望女兒們將來夫妻倆安安穩(wěn)穩(wěn)的相濡以沫。”
徐灝含笑點頭,心中很是欣慰,朱高熾為了穩(wěn)固皇權(quán)不想讓公主和靖難功臣聯(lián)姻,顯然是存了保全大家的心思,不像老朱同志女兒照嫁,女婿家的親人也照殺無誤。
有明一代,至始至終沒有皇后攬權(quán)外戚干政的現(xiàn)象發(fā)生,這一點明朝歷代皇帝都做的不錯,一來對于皇后的選擇慎之又慎,二來及時改變了公主出嫁的祖制。
朱高熾又說道:“昨日有官員彈劾楊士奇縱容兒子。被朕留中不發(fā)了。楊士奇這些年耗費心血編纂洪熙大典,有功無過。對了,解縉在外頭做了一年官,也是時候回京了。”
徐灝不動聲色的道:“臣無權(quán)過問人事上的事,但敢以性命擔(dān)保兩位大人的人品。”
“朕有些累了。楊榮剛從北方回來昨夜談了一宿,邊疆怕是不穩(wěn)了。”朱高熾神色間略顯疲憊,“朕知道解楊二位的為人,更了解你,御下適當(dāng)敲打敲打在所難免。所謂人無完人,解縉在主考官一事上確實是出了紕漏,而楊士奇如何不約束兒子的話。早晚必受連累。”
徐灝點點頭,朱高熾這一點確實比朱棣強很多,朱棣雄才大略猜忌多疑,對待信任的人深信不疑,對待不信任的人則會簡單粗暴的直接鏟除掉,從來不審慎的對待官員。往往憑著一己之好惡。
歷史上朱棣非常欣賞解縉,卻因朱高煦的詆毀和認(rèn)為解縉參與到了爭奪皇位里,馬上翻臉不認(rèn)人。
對楊士奇信任有加,官員彈劾楊稷的過錯視而不見,以致于楊稷膽子越來越大。等朱棣駕崩后,楊士奇因兒子殘害數(shù)十條人命而丟官罷職。
以東廠和錦衣衛(wèi)無孔不入的手段,豈能不發(fā)覺內(nèi)閣大臣之子的罪狀?那可是數(shù)十條人命,大抵因朱棣對楊士奇的寵信,當(dāng)時沒有人敢站出來罷了。
朱高熾心細如發(fā),更善于和文官打交道,平衡文武官員的手段更聰明更巧妙,今天輕輕松松就令徐灝心悅誠服,順帶輕易化解了徐灝的反擊之策。
帶著小姨子出了紫禁城,路上沐青霜看著窗外的繁華,興高采烈叫道:“姐夫,咱倆不回家好不好?”
徐灝正尋思著事,聞言驚訝的道:“為什么?”
沐青霜撇嘴道:“家里走到哪都是人,我不喜歡那么多規(guī)矩禮儀。我早想回云南了,可是和二哥不太熟悉。”
徐灝頭疼的道:“你現(xiàn)在是個大姑娘了,我怎能帶著你去玩?”
沐凝雪舉起瑩白玉尺,說道:“以前不方便,現(xiàn)在有了這個怕什么?再說我還以為姐夫是個大英雄,誰知也前怕狼后怕虎,難道名聲真的那么重要嗎?莫非你還想做青史留名的宰相?”
無心之言立時一石激起千層浪,徐灝惶然發(fā)覺這幾年確實是行事越發(fā)保守了,做什么事都顧忌這個,顧慮那個,一絲一毫不敢走錯。
朱高熾今日有意無意說了一句人無完人,貌似自己現(xiàn)在可不是正在嘗試著做完人嘛!不貪財不攬權(quán),卻時時刻刻注意著天下大事,到處做好事禮賢下士邀買人心,給人的錯覺莫非是打算學(xué)王莽?
當(dāng)年為了接近朱棣主動追求凝雪,開設(shè)商鋪追逐金錢,現(xiàn)在則連雨詩都不給小妾的身份,盡管身邊女人不少,可數(shù)來數(shù)去都是些丫鬟。
徐灝看著誘人可口的青霜,直白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失了身可別怨我。”
“哼!”沐凝雪勾魂攝魄的白了一眼,大膽火辣的輕哼一聲,“我白族女兒婚前有幾個男人算什么?我喜歡姐夫,早就想把處子之身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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