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秀春
如今孫兒輩只剩下徐湖還未成家立業(yè),懂事聽話人也生得俊俏,老太君向來很疼他,可惜不但是庶出,性子也比較怪異,不會討長輩的歡心,所以老太君從未養(yǎng)在身邊。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在臨夏閣合家團(tuán)聚的時候,老太君想起了徐湖,便吩咐月蘭領(lǐng)他過來。
徐湖來了后跪在膝下請安,劉氏說道:“這孩子成天家的總不言語,誰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坐在那兒就是一天,站在那兒又是一天。除了念書,就是呆呆的樣兒,真叫人擔(dān)心。”
老太君不禁擔(dān)了憂,拉著徐湖的手說道:“要不就搬到我身邊來,祖母這邊人多熱鬧。”
徐湖搖頭道:“念書要緊,再說孩兒也不習(xí)慣住在內(nèi)宅,女孩子太多了不方便。”
老太君聽了很開心,笑道:“好孩子。”
坐在太太席中的安妃仔細(xì)瞧著徐湖的相貌,秉承了徐家多俊男美女的優(yōu)良血統(tǒng),玉樹臨風(fēng),私下里問蕭氏:“湖哥兒這孩子怎么樣?”
蕭氏說道:“人品沒得說,他們這輩里比我兒子還要強(qiáng)些,就是書呆子氣最重,少年老成的謙謙君子。”
安妃微微搖頭,也不知女兒喜不喜歡過于老實(shí)的讀書人,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yàn)來說,就怕郎君不懂溫存,連和妻子在一起時也一本正經(jīng)的,實(shí)在無趣。
這邊老太君吩咐道:“叫你三哥帶你玩,同姐妹姑娘們一堆去熱鬧,誰也不許唬著他。”又吩咐丫頭:“好生瞧著他,時時和他說說話,別叫呆頭呆腦的。”
朱巧巧這一席都是些嫂子們,身為小叔子自然不能一塊玩。徐灝領(lǐng)著徐湖來到徐翠柳和朱仙媛這一桌,丫鬟秀春送上來杯箸和一壺甜酒。低著頭要走出去。
徐灝順口問道:“你去哪?”
秀春是最近一批進(jìn)稻香居的丫頭,轉(zhuǎn)身說道:“瞧干媽去。”
“替我問媽媽好。”
徐灝說完和徐湖說起話來,徐湖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看都不敢看容貌娟秀的朱仙媛。徐翠柳瞧得有趣。故意拿話去逗他。沒多一會兒,徐湖汗水順著額頭流了下來。而對面的朱仙媛相對于和徐江在一起時的隨意,舉止間感覺有些拘謹(jǐn)。
這邊秀春下了樓,對在一樓吃席的麝月芷晴等人打了招呼,拿起事先準(zhǔn)備好的食盒。出了臨夏閣,一步步順著通道出了花園。
在垂花門對值夜的四喜報了姓名,領(lǐng)了木牌出來。路過外宅正堂的時候,聽見里邊人聲鼎沸,一大群爺們推杯換盞,吃酒聽?wèi)颍膫€小廝在巷子里燃放煙花。
火樹梨花。不時有鉆天猴子尖嘯著沖上夜空,秀春提心吊膽的貼著墻壁緩緩移動,生怕被二踢腳一類的炸到,小廝李三在前面幫她帶路。好不容易繞過前堂進(jìn)了緊靠著內(nèi)宅的西側(cè),遞上木牌,管事婦人揮手放她進(jìn)去。
原來此處大多住著寡婦或成了親的小夫妻,徐家男人出外公干不在家,也會把妻子送進(jìn)來住下,乃明朝版的女生單身宿舍,也算是男人等閑不能進(jìn)來的禁地,尤其是過節(jié)這樣亂糟糟的時刻,徐家的門戶就越看的嚴(yán)緊,賞錢也是平日的三倍。
秀春走進(jìn)桑奶奶的院子,叫道:“干娘,今兒好些沒有?我來瞧你來了。”
屋里桑奶奶應(yīng)道:“是秀姑娘嘛?多謝你惦記,又來瞧我。”
秀春走進(jìn)屋去,就見桑新柄坐在炕上,顯得有些害臊。桑奶奶躺在炕上說道:“你哥哥惦記著我,再三央求了舒二奶奶和四喜奶奶,她二位通個人情放他進(jìn)來瞧瞧我,你又拿什么來給我呢?”
秀春說道:“是一碗涼拌海參,紅燜鴨子,清蒸鱸魚,還有兩壺幾年陳的桔酒。”
桑奶奶天生嘴饞,歡喜的道:“你快些過去幫你妹妹。”
桑新柄忙過去把食盒接了過來,放在了炕桌上,秀春扶著干娘坐起來,三人挨著而坐,彼此說了會兒話。
跟著秀春來的小廝名叫李三,乃是李冬的遠(yuǎn)房侄兒,四喜刻意讓他陪著,擔(dān)心天黑路滑有個意外。
桑奶奶使了個眼色,秀春會意對李三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坐一會兒就走,要是有人找我,你只說不知道,讓我多陪陪干娘。”
李三答應(yīng)一聲,桑奶奶給了他一百文寶鈔,把人打發(fā)走了,拉著秀春的手說道:“孩子,干娘有句長遠(yuǎn)話要對你說,總沒有個空兒,今兒來的湊巧,你哥哥也在這兒。
想我無兒無女,你哥哥同你一樣也是認(rèn)拜的,他也像你這樣的疼我,你瞧瞧他模樣也俊,比你大了三歲,性兒也好,人也會溫存,是個好孩子。我想著你在里面也沒有個出頭的日子,少爺身邊的人一堆,除了自小伺候他的幾個外,這幾年誰也沒碰過。就算哪天開了眼和你春風(fēng)一度,你難道還能指望生下一男半女的不成?
要我說你模樣也好,嬌滴滴的不亞于小姐,倒不如一夫一妻,你哥哥也沒有訂過親,你們正是天造地設(shè)的佳偶,天長地久的也有趣。”
要說秀春的父母都在守衛(wèi)北平時亡故了,是以徐灝平日對她多有照顧,不拿她當(dāng)丫鬟看待,就和小葉子一樣當(dāng)個女兒般養(yǎng)著。
在稻香居秀春日子過的非常愜意,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事,大把的閑暇時間可以用來讀書寫字,彈琴繪畫,到處玩耍,人多也不怕孤獨(dú),想做事也可以盡管幫忙。記賬算賬,醫(yī)術(shù)科學(xué),人情往來,想學(xué)就都有人教你。
不過徐灝出于對她的名聲考慮,一直不同意她去書房或伺候日常起居,這令秀春稍微有些失望和不滿。
如果沒有徐灝這一層因果,無父無母的秀春因涉世不深,或許也就點(diǎn)頭同意了。
桑奶奶打的好算盤,清楚秀春是個好脾氣,面捏的軟性子,只要她同意就開誠布公的把自己和干兒子有一腿的丑事說出來。而十有**秀春也不會多說什么。
不管過去還是現(xiàn)在,許多的女孩子就是這么糊涂,被男人隨便哄哄就任人占盡便宜,哪怕三四個女孩被同時侮辱。沒有一個反抗拒絕。秀春就是這樣的人。即使和桑奶奶桑新柄三個人胡天胡地,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
奈何如今的秀春多多少少受到了稻香居的影響。眼光變得很高,雖說身處于深宅大院,但徐家從不缺少年輕有為的青年俊彥,大多數(shù)小廝從小習(xí)武。到了十六七歲就會去軍校受訓(xùn),二十來歲成為軍官的比比皆是。
環(huán)境不一樣了,人的想法自然也會變得不一樣,徐家不是普通的古代豪門,從里到外都顯得生機(jī)勃勃,家里好男兒輩出,秀春豈能看得上吃軟飯的桑新柄?正如桑奶奶說的。她模樣在年紀(jì)相仿的丫鬟里面,稱得上是拔尖的人物,漂亮美人不愁嫁。
當(dāng)下秀春低著頭說道:“非是我不聽干娘的,可少爺幾次說要親自為奴家指婚。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當(dāng)女兒嫁出去,沒有少爺?shù)氖卓希埶∨畠翰煌狻!?br/>
桑奶奶一聽惱羞成怒,冷笑道:“原來是攀上高枝了,難怪這些日子都不來看我,不要忘了你生重病的時候,是老娘一口口的把你救了回來。”
桑新柄也一掃剛才的溫文爾雅,神色猙獰的站了起來,意思是干脆趁機(jī)把她給強(qiáng)了,如此還不死心塌地的嫁給他?
且說臨夏閣里,徐灝見好半天秀春也不回來,說道:“春兒去探望她干媽了,誰去叫她回來?”
徐翠柳貼身大丫頭鸞兒說道:“我去找春丫頭好了。”說完蹦蹦跳跳的出去了,看見小葉子依偎在香菱懷里,上前捏著她的小鼻子,“我要出去,你去不去?”
小葉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簾,問道:“燁兒呢?”
鸞兒哭笑不得的道:“就知道燁兒,燁兒,他還在沐王府沒回來呢。”
“還沒回來呀?”小葉子很是失望,“早知道我就和他一起走了,都怪我娘,說女孩家家初二才能出門。”
香菱忍俊不住的道:“小傻瓜!你娘哄你呢。葉嫂子也真是的,這么小就講究起這些來了。”
鸞兒伸手說道:“跟我走吧,正好你娘在垂花門。”
垂花門這邊,婦人們忙里偷閑也擺上了一桌酒席,舒二娘有些憂心忡忡,大家都知道她親弟弟自小體弱多病,近些日子睡眠不好,動輒整宿整宿的不睡覺。
葉嫂子為了討好她,說道:“蘇州藥王廟非常靈驗(yàn),不拘什么病,去廟里求簽,照著簽上的藥吃,再沒個不好的。因女兒也睡不安穩(wěn),我就求了人帶回來簽,貼兒我隨身帶著呢,上面不多的幾樣藥。”
從荷包內(nèi)取出來一張簽貼,四喜和竹蘭等人都探頭去看:藥王靈簽第四**吉,茯苓三錢不見鐵,人參錢半銼如屑,藕節(jié)一枚河水煎,服時再對生人血。
竹蘭說道:“這方子倒也吃得,就是這引子難找。”
有位老婆子說道:“方子上的藥家里應(yīng)有盡有,煎它一貼試試。引子老身想出個代替的法兒,上好紅花用三分,大概可以代血了。”
舒二娘說道:“若能治好他的病,拿我的血又有何妨?就是藥材得四處討要,不免驚天動地的,弟弟吃了也不舒服。”
葉嫂子笑道:“人參我有現(xiàn)成的,茯苓和藕節(jié)也都有,那紅花香萱手里有的是。”
舒二娘露出了笑容,鄭重謝道:“不管好不好用,這一次都領(lǐng)了嫂子的情分,以前有所得罪,千萬原諒我。”
這時候鸞兒左手牽著小葉子,右手提著八角宮燈走過來,舒二娘朝她招招手,問道:“你娘說你今天過生日,吃了面沒有?”
小葉子聲音清脆的回道:“干爹給我煮了一碗鱔魚面,干娘做了一碗三鮮面,我都吃不下了,求了干爹幫我吃了三鮮面,干娘幫我吃了鱔魚面。”
“阿彌陀佛!”舒二娘驚嘆道:“你的造化就是正牌子姑娘也比不得了,除了綠竹姑娘,家里誰吃過三少爺親手煮的面呢?”
竹蘭笑道:“說起吃面,今兒劉媽說不算內(nèi)宅,聽事房擺了四桌,咱這一天也是四桌,其它守門的茶房等,光是吃面六百斤還不夠呢。”
月蘭嗤笑道:“你聽她的瞎話,垂花門以內(nèi)人人吃到脹破了肚子,也要不了二三百斤面。每逢生日都沒超過此數(shù),更別說今日滿滿一桌子的菜,連小葉子都吃不下一碗,大抵報個虛數(shù),干面條私下里都均分了。”
“今天除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舒二娘笑呵呵的,“要說這面確實(shí)稀罕,乃是陜西農(nóng)家祖輩的手藝,每根面條里十八個縫隙,味道很獨(dú)特,據(jù)說一年到頭也做不出多少斤。虧了少爺找得到,又不許說出去,就怕被當(dāng)成貢品坑了百姓,面條雖然不貴但勝在稀少,是以都想著當(dāng)成禮物送給親戚們,國公家過生日用的,有里子也有面子。”
鸞兒聽嫂子們說個沒完,在竹蘭耳邊說道:“少爺叫我去尋秀春,她去了好半天也未歸。”
竹蘭說道:“走了有好一會兒了,我正好消消食散散酒氣,咱倆一塊走走。”
把小葉子留在母親身邊,她倆提著燈籠出來,在滿京城震耳欲聾的炮竹聲中,來到了桑奶奶院子門前。
突然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沖了出來,竹蘭嚇了一跳,喝道:“是誰?”
鸞兒膽大心細(xì),第一時間發(fā)覺是個女人,抱住對方叫道:“是秀春。”
“快走。”釵發(fā)凌亂的秀春驚魂未定,“今日不宜鬧出動靜,咱們快離開這兒。”
竹蘭緊皺秀眉看了眼院子里,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什么,扶起秀春快步離去。
屋子里,捂著臉被簪子狠狠扎了一下的桑新柄驚慌失措的叫道:“怎么辦?那賤人會不會揭發(fā)?”
桑奶奶罵道:“廢物,連個女孩子也制不住。不用驚慌,此等丑事她絕不敢宣揚(yáng)出去,再說我好歹也是三少爺?shù)哪虌屪樱l敢把我怎么樣?”
桑新柄害怕的道:“可她在少爺眼里不同尋常。唉!趕緊幫我想個法子,得到了她,咱倆飛黃騰達(dá)也就指日可待了。”
“一個乳臭未干的黃花閨女罷了。”桑奶奶面帶冷笑,“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弄點(diǎn)藥灌倒,不愁她不乖乖聽命。都怪你心急,這下子還需耐心等些日子,先讓她失去戒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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