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7 章 明月清風(183)二更
明月清風(183)
一趟大明之行,索尼和范文程回去之后必是要詳細稟報的。
索尼坐在御書房里,皇上和三大貝勒以及十四爺都在,他就說起了大明的情況,“……那位皇后確實非同一般,然,成也此女,危亦此女。女子干政,民間士紳反對之聲不絕。這是一層危;軍中新舊勢力對抗,皇后深陷其中,在舊有的勢力心中,埋下了不公的種子,此為第二層危;大明文人,有革新的,亦有守舊的,革新的擁簇皇后,而守舊的絕不接受皇后干政,此為第三層危。這三層危機若是大明渡不過去,這便是咱們的機會。但以現(xiàn)在來看,碰撞還未曾開始,那位皇帝還把的住局面。此時咱們貿(mào)然而動,大明便會擱置自身的矛盾,一致對著咱們來。那就不如不動,或者不能明著動。由著他們鬧……適當?shù)臅r候添一把火,未嘗不可。”???.??Qúbu.net
阿敏就不是很懂了,“這危也說不上是危吧!把皇后擱在宮里,不叫干政就是了!納幾個妃嬪回去,再生幾個皇子,皇后的精力都在后宮了,都在維護太子身上了,前朝自然就顧不上了,這危機自然也就解開了。”
多爾袞嗤笑一聲,“這有什么不懂的?不過是治國的理念不同而已!大明的那位皇帝能站穩(wěn)用的是新勢力,若是把皇后打回去,新勢力何以依存呢?這是大明必由的一段路,要不往前走,它就得往回退。那何不往前走呢!至少新勢力乖順,而舊勢力老毛病多!”
皇太極點頭,是多爾袞說的這個道理。
阿敏哼了多爾袞一聲,“那是覺得還能把控!若是不能把控,我的法子就是最好的法子。”
多爾袞撇嘴,就差沒把不屑寫在臉上。
皇太極只做看不見,問范文程,“范大人以為呢?”
范文程沉吟了片刻才道:“臣以為……大明的根基穩(wěn)若磐石,已然動不得了。”
索尼點出了三危,同樣去了一趟的范文程卻說大明穩(wěn)若磐石,不能動搖?何以兩個人給出兩個孑然不同的答案?
阿敏直接說了一句,“我早說過了,漢臣是信不得的。”
代善卻道:“不要著急下結(jié)論嘛,聽聽范大人怎么說,聽一聽他的道理嘛!”
范文程沉聲問阿敏道:“貝勒爺覺得,大明的士紳占了幾成?大明的百姓又占了幾成?”
這不是廢話嗎?士紳屬于千萬人里才出那么一個半個的,自然是極少數(shù)一部分。
“是啊!百姓占了大多數(shù),他們視皇后為神女,百姓不亂,大明何以能亂?還是貝勒爺覺得那些士紳的腦袋更硬?”
阿敏呵了一聲,就道:“可你別忘了,士紳手里握著天下大部分的財……”
“那若是皇上縱民奪財呢?”
什么?
“縱民奪財!”索尼皺眉,“徹底平了老士紳?”
難道不行?難道百姓們會不支持?
財帛動人心,怎么會不支持?
范文程點頭,“是啊!怎么會不支持?因此,第一危,便不能稱之為危。而索大人所說的新軍與舊軍的對抗……此乃危機,可亦為轉(zhuǎn)機。這證明大明的皇帝認識到了大明軍制的問題……正好借著兩邊對抗,將打破新舊的壁壘,整合兩部分。這對抗,新軍必勝,舊軍必敗。原因有二,其一,君王支持新軍。其二,新軍乃是一個整體,上下一心,尤其是經(jīng)歷了這次的事件之后,叫他們更加抱團了。而與新軍對立的舊軍,他們內(nèi)部之間,自身就矛盾重重,并非鐵板一塊,孰優(yōu)孰劣一目了然。因此臣才說,此第二危,亦難成危。”
都不言語了,范文程此話很有道理。
但說到第三危的時候,范文程沉吟了,“此危是真危,索大人并未說錯。此危會長期存在于大明的朝堂之上,但是秀才造反,不成事的!危及不了社稷大統(tǒng)的危,于咱們來言,沒有什么意義。”
這話很有道理,可這話說完,皇太極后背直冒汗。
因為范文程的底層根基論,是如此的有道理。以至于叫他瞬間意識到大清的根源危機——底層。
大明在求‘平等’,這就使得大明的帝王獲得了最底層的支持。
大清一直在說‘主奴’,一切都建立在此之上。
不對比,其實沒什么差別。可真要對比,事就會壞的!
自家坐在這里,謀算著給大明添堵的時候,大明那位帝王是不是也在御書房里坐著,謀算著怎么給自己添堵呢?
別的不說,若是真從‘主奴’入手,這將非常棘手。
皇太極跳過這個話題,問索尼說,“去了之后,可見了費揚果?”
“見了,見了郡王爺。”所以忙道,“郡王爺……很特別……”
特別?皇太極都想不起來那個弟弟長什么模樣了,他只恍惚記得哲哲說過那孩子,說他倔強執(zhí)拗,似乎是性格不怎么討人喜歡。
聽索尼這個意思,費揚果已然能用了嗎?
“誰給他用?”費揚果將使團帶來的禮單順手扔了,“收起來吧,別擺出來叫人瞧見。”
小豆子急道:“送來這么些日子了,您一直也沒瞧瞧。”
瞧那個做什么,閑的?能換成錢的都拿去兌換成錢來好使喚,留著那些勞什子做什么?他說著就往出走,“還有課業(yè)沒寫呢,別煩爺。”
今兒先生留了作業(yè)了,學了《論積貯疏》,得寫一篇文章來的。感覺好難,背的磕磕巴巴的已經(jīng)是極限了,竟然還要做一篇文章來。要是在朱字營的時候,他就耍賴過去算了。但是在東宮,伴讀現(xiàn)在多了,咱別太丟人吧!要不然,圈子就擠不進去。
把賈誼的這篇文章放在一邊,念了一遍又一遍,“……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嗯嗯嗯……”他靈光一閃,刷刷刷,寫出個三百字的小文章來,作業(yè)完成。
第二天一早,就交給先生。
馬羨儒皺著眉翻看這些學生的作業(yè),只這位郡王的作業(yè)好生特別。
他從里面摘了那么一句出來,說男耕女織之道,男人不耕地,就要受餓;女人不織布,就得受寒。吃飯穿衣,孰輕孰重?人沒飯吃,得餓死。人沒衣穿,不能稱之為人。所以,穿衣和吃飯一樣重要!既然穿衣和吃飯一樣重要,那么,種地的男人和織布的女人就是一樣重要的。既然是一樣重要的,那么男人和女人就是一樣的人,無有高低貴賤。
大致意思就是如此,文章寫的只能是粗通,語句通暢,無甚文采。而且,摘出來的這一句,跟這篇文章的主旨差出十萬八千里了。可你又不能說他寫的不對,他這是緊扣‘政治正確’這一點了!
而且,大清的郡王,高喊著男女該一樣,咋品都覺得怪怪的。
行吧!給個乙等,算是過關了。
這可把費揚果給樂壞了,下學之后跟啟明一起回林雨桐這邊吃飯的時候還說呢,“先生第一次給了我乙等。”
林雨桐就笑,“是嗎?那可不容易!你是七歲才開始學漢話的,如今都能寫文章了,這可當真是了不起。等等啊,給你加個菜!”這孩子對豬內(nèi)臟特別有愛,林雨桐下廚親自給加了九轉(zhuǎn)大腸,他拉過去就搭著米飯往嘴里扒拉。
巴林這孩子,憨厚的很。并不因為蒙古跟大清的關系,就跟費揚果如何如何?他還特真誠的道,“郡王就厲害了,我寫的先生之給了丙等。”
林雨桐點頭,“丙等也很好了!蒙古跟大明不同,跟大清也不同。倉儲,對于蒙古而言,確實是新命題。”
是!蒙古逐水草而居,儲起來,這不成!迄今蒙古只有林丹汗建造的一個王城,說的上是城池的地方很少很少。
巴林扒拉著碗里的飯,問說,“娘娘,蒙古能建城嗎?有必要建城嗎?”他是真不懂,但是,他好像特別羨慕大明有城池,“……要是有城池,有民宅,老弱婦孺能住在城里……那該多好。”
生活方式?jīng)Q定了這很難,“不過,你要是喜歡,可以叫人帶著你,去看看不一樣的堅持。城外的山上,有一位高僧修建的寺廟,修建的極好!寺廟里面的溫度和寺廟外面的溫度,不一樣,冬暖夏涼,特別神奇。你要是喜歡,請回來單給你做師傅都是好的!”
巴林吃了碗里的飯,愣愣的看林雨桐,然后這孩子說了一句:“娘娘,我想我阿媽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這孩子沒媽了!他不到三歲他阿媽都病死了。他能記住他阿媽多少都成問題呢。
這孩子才十歲。啟明在有小伙伴來吃飯的時候,從不粘著爹媽,就是這個原因。他怕觸動了人家。
這孩子好好的說著話呢,突然說想他阿媽了。
“回頭啊……叫人帶你去廟里,給你阿媽點個長明燈。告訴她,你惦記她呢。也叫你阿媽保佑你,長的高高的壯壯的。”
嗯呢!
林雨桐摸了摸這孩子的頭,又把親自做的點心給他們都帶上,叫晚上餓了吃。臨走了,巴林扯著她的袖子抱著搖,“娘娘,我能叫你娘嗎?”
啊?
林雨桐上下打量這個孩子,還是那副憨厚的樣子,眼睛里一點雜質(zhì)都沒有!她突然發(fā)現(xiàn),她小看這小子了。這是個天然黑的!怪不得啟明自始至終都沒說話,那邊費揚果翻了幾次白眼了。
林雨桐蹲下,跟他平視,“能!想叫就叫。”
這小子噗通往地上一跪,“兒子給娘磕頭。”
得!這算是認下個義子。
把這三個送走了,林雨桐才去前面問四爺:“是蒙古那邊有什么變故?”這孩子不會好端端的,來這一套。
四爺擺擺手,“巴林比啟明還大呢,啟明是太子呢,可巴林長期在大明,他的將來在哪?孩子們大了,會用心眼了!咱們的義子,他將來回去,你不支持他做大汗能支持誰?”這既是稱臣,也是尋求保障。
別總把孩子當孩子,皇家的孩子,上了十歲就不算是小了。你忘了老十四就是這個年紀的時候,四處瞎蹦跶,啥都想摻和的樣子。
說著,就把一份折子遞給桐桐,“你瞧瞧。”
瞧什么?
林雨桐接過來,隨即就皺了眉頭,“彈劾李自成?”
嗯!彈劾李自成的。
彈劾李自成的折子多了,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一份折子來自安南。安南使團走之前,遞上來的,今兒才分揀過來。
朝中的彈劾折子,不要緊。可要緊的是安南的折子,他們在折子上說,奸細一事,純屬誣陷,絕對沒有的事!此次案子,就是李自成怒而殺妻。
并且折子上羅列了許多的人證,還說人證可以送到京城,以備問詢。
安南使臣來的時候不遞折子,走的時候遞了折子,這多有意思呀?要不是朝中有人借了這些人的手,才見了鬼了。
林雨桐輕哼一聲,當即就叫人請仇六經(jīng)進宮,“查查看,誰去拜訪過安南使團。”
相互爭斗這是正常的,可借安南的手,這事辦的很蠢!
安南不是大明身上的肉,人家跟咱沒長到一起!你把朝廷的不和赤果果的攤開到人家面前,蠢死算了!
結(jié)果仇六經(jīng)第二天就送了結(jié)果來,“馬得功跟安南使團的人在一出戲樓里‘偶遇’過。”
馬得功?
林雨桐皺眉,想不起這人是誰。四爺才道:“袁崇煥的部屬,從遼東帶回來的人。”
林雨桐想罵娘,這是結(jié)下冤仇了,不死不休,是吧?
馬上把馬得功也給砍了?不成!看起來太像是報復了。越發(fā)會叫人覺得自己偏著新軍。
怎么辦?
四爺輕哼一聲,“安南使團敢來這么一下,這是篤定李自成調(diào)回來之后,不會再回安南了。”
不受管轄,自然就敢朝李自成下手,這叫有恃無恐。
四爺又從折子里抽出一份來,這是孫承宗遞上來的,“推薦去安南的武將人選。”
洪承疇?
四爺點頭,他們想用調(diào)防的那一套,把洪承疇調(diào)到安南,“之前,我確實考慮這個事的可行性。事實上,若沒有安南這個折子,洪承疇確實能去!”
可安排洪承疇去,他們并不是一片公心,而是想朝李自成下手,這就另當別論了。
安南那邊的領軍之人,還就真不能用他們的人了。
四爺點了另一個名字,“高一功吧!”
高一功出身新軍,是高桂英的弟弟。
如果只這個身份還不足以叫安南認清形勢的話,林雨桐就道:“我去做個媒吧!”
高桂英和李自成,歷史上本就是夫妻。
高桂英嫁過人,是個寡婦。李自成娶過兩次妻了,歷史上能走到一起,必是兩人有相互吸引的地方。雖然現(xiàn)在許多都變了,但也許人家就成了呢?不問怎么知道!
林雨桐打發(fā)人請了高桂英進宮,先問問她的意思。
高桂英一來就抱啟泰,抱著孩子在屋里來回的走,林雨桐就笑,“不想著成親,也生一個?要是女將生孩子……我給一年假期!”
高桂英臉一紅,“我倒是想找人嫁了呢,可誰娶呀!多是嫌棄咱們粗鄙的。那就不嫁了,自己過著也挺好的!再過幾年,身邊收幾個可憐孩子慢慢養(yǎng)著,養(yǎng)的好了,也一樣孝順!上次我還說,把賀家的二小子認到我跟前,給我做個義子好了。賀家嫂子沒應承,說等我成親之后,再提也成。”說完哈哈就笑,問說,“娘娘今兒特意問我這個,是要做媒呀?”
林雨桐叫她過來坐,“別慣著這小子,他就愛有人抱著他轉(zhuǎn)悠。”
高桂英見是有正事,就做過來了。啟泰不老實,哼哼哼的看外面,才出去放了兩次風,屋里就憋不住了,老想叫帶他出去。
林雨桐叫乳娘接了,帶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這才跟高桂英說,“還真是說媒……樂意就樂意,不樂意就不樂意,這事上不許說假話。”
嗯!您提。
“李闖如何?”林雨桐試探著問了一句。
高桂英臉更紅了,“他?他瞧不上我!他就喜歡那高挑身條好,眼角眉梢都帶春的潑辣姑娘……”說著就輕哼一聲,“我可聽說了,他在安南娶的那個,除了不白凈,也長的極好……”
你也長的極好!
“哪里好了?我都多大歲數(shù)了?”高桂英嘆氣,“算了娘娘,都是一起的兄弟姐妹,說了他不愿意又不好拒,這又何必?”
這是怕對方不答應,而不是說你不樂意。
“那這就行了!”林雨桐趕她走,“這事我問問,必不叫你們難堪就是了。”
然后把李自成喊來,問他覺得高桂英如何?
李自成扭捏的,“……我跟高一功是兄弟……”打自家兄弟姐妹的主意,成什么人了?
“你就說你樂意不樂意?!”林雨桐白了他一眼,“高將軍這樣的,你要是不樂意,我可就說給別人了!求娶的多了,我想找個知根知底的問問……你要覺得不行,秦良玉將軍那邊提的親事我就答應了!她是想把高將軍帶去四川的……你知道那邊的彝人部落,人家不忌諱女人,高將軍在那邊許是更自在……”
“別!”他忙道,“只要高大姐不嫌棄我,我還挑呀?您問吧,她點頭,就行!”
婚事就這么成了!
這婚事一成,高一功就被任命為接替李自成的人,駐扎安南去了!
對于安南來說,走了李自成,來的是李自成的小舅子,你們使團的折子上怎么寫的?
一個月之后,安南的折子又到了,使團的正使被論罪,斬殺了,罪名里有一項,就是誣陷上官。
這一撥操作,解了李自成的圍,卻也由四爺親自點火,拉開了新舊軍整頓整合的序幕……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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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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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