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2 章 明月清風(fēng)(68)一更
明月清風(fēng)(68)
這是一場有預(yù)判的戰(zhàn)爭!
或者說這是他們部族內(nèi)部早年爭斗的后續(xù),是一次自我清理的過程。
讓秦將軍調(diào)兵,補的只是漏洞而已。
林雨桐站在城墻上,看著很多人死于身邊的同伴之手,她就知道,他們內(nèi)部對于部族將來的走向,很多人是不贊同奢崇明的。
而四爺來的信上也提了那位老夫人的女婿羅乾象。四爺在信上說,這個人可用!并且密語告訴自己說,真正的歷史上,羅乾象做了朝廷的內(nèi)應(yīng),奢崇明兵敗逃往貴州這件事上,羅乾象是立下了大功的。
奢崇明的親信,被血洗了。此時,才響起鳴金之聲。
一邊撤退,那邊不再追,戰(zhàn)場瞬間安靜。
那位老夫人被轎輦抬著,從軍營中穿行而過,一直到了城下,然后仰起頭,朝上首叩首。
林雨桐等她行完禮,這才道:“老夫人請起!”
這位老夫人起身,重新回到轎輦上,被人抬起,然后手里揚起一根老藤一般的拐杖。沒聽見她再說任何話,最開始是前面那些人跪下,后面的人沒有遮擋,也看清楚了東西,緊跟著一撥一撥又一撥的人,依次跪下。跟風(fēng)吹過麥田似得,匍匐一層接一層,鋪排了過去。
林雨桐問宋先生,“先生可知那是什么?”
“在沒有朝廷冊封之前,族里該是有權(quán)杖的。”
哦哦哦!懂了!
就聽那位老夫人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奢家?guī)ьI(lǐng)族人歸順朝廷是為了叫族人能過安穩(wěn)的日子,若是奢崇明此番造反,能叫族里跟著過好日子,我世統(tǒng)絕不阻攔。可他是為了叫族人過的更好嗎?不是!他是為了他自己稱王稱霸的。他能成功能叫族人過上好日子嗎?不能!他的野心朝廷早就知曉,皇后娘娘特意著人送賞賜,召見了安氏,所謂何來?就是告訴他,他的想法朝廷知道!朝廷知道,但朝廷卻來恩賞了!這又是為何?因為朝廷不想叫戰(zhàn)亂死更多的人!今兒這戰(zhàn)火若不受控制,死的是誰?只死漢人嗎?你們呢?你們就不是血肉之軀?漢人的將士死了,父母妻兒有所依。你們呢,你們死了,你們的父母妻兒指望誰?”
林雨桐也扭臉去看身后那二十多個死里逃生的官員,“都聽著!好好的聽著!你們的自以為是,會死多少人?敢算嗎?要是我今兒不攔著,重慶已經(jīng)落入他手。他占據(jù)重慶,進(jìn)而直取成都,你們知道成都現(xiàn)在有多少人馬嗎?徐巡撫,你乃一省巡撫,你很清楚,成都駐軍只兩千人馬而已,你覺得守得住嗎?丟了重慶成都,你們再奪回失地,來來去去,死多少人,耗損多少錢糧,多少百姓無辜受災(zāi)。奢崇明繼續(xù)往西南,貴州瞬間可亂。緊跟著廣西云南……西南數(shù)省將如何……”
事實上,歷史上奢崇明建立了大梁,割據(jù)了西南。
“臣等死罪!”
是死罪!死不足惜!
林雨桐沒再言語,只看著城下兩萬余人,有序的快速的撤離,城外,只余下數(shù)千的尸體,秦將軍正帶著人打掃戰(zhàn)場。
王百戶低聲稟報:“老夫人下手很干脆,奢崇明家人以及親信部署,盡數(shù)斬殺,無一生還。”
奢崇明六十了,兒女都有孫輩的年紀(jì)了。這一家人不少,姻親更多。更遑論,奢崇明還有個親兄弟,也是一大家子人。
林雨桐‘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徐可求緩過神來,插了一句嘴,“此為大不仁!”
宋康年覺得,這種人能當(dāng)巡撫,自己都能去做宰相。都說了,這是人家的內(nèi)部事務(wù),你老插手干什么呀?事實上,這種事你是管不了的!
覺得狠呀,那得人家的部族里有人覺得狠了,他們得自己去協(xié)調(diào)。你插手了,人家覺得你管的多,誰都心懷警惕。
娘娘說了,每年可特收五十人去國子監(jiān),去了得學(xué)呀,學(xué)了干嘛?學(xué)了好去做朝廷的官。在朝廷的大衙門里,甚至在皇上的身邊呆兩年,還做不了部族的官嗎?
這是一個緩慢的,得花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甚至于更久的時間去融合的過程,不是你把你的那一套東西強塞過去就行的。
果然,娘娘對這話壓根就沒搭理,直接扭身就走了。
徐可求嘆了一聲,還是跟著去了,就跪在院門外。
林雨桐就陳法去傳話,“叫他去歇著吧,回頭就送他們回京,叫他們跟皇上自辯去。”
是!
等陳法出去了,紅娘子才問說,“這些人迂的很,留著為何?”
林雨桐就笑,“這世上看不順眼的人多了,都能殺了嗎?殺能解決問題嗎?解決不了的!你也知道,如今的官員,身后都有一個龐大的家族。一人為罪,三代便毀了。阻斷了這些人上升的通道,會是什么后果,可想過?”
紅娘搖頭。
“這些家族,掌控著九成的資源。這資源不僅包括土地,工坊是他們的,鋪子是他們的,南來北往的貨物流通是他們的……若不緩緩圖謀,這個天下瞬間可因為這些人而大亂。想買鹽你買不到,官鹽是朝廷的,可需要商家去運去賣!絲綢布匹從根上一斷,你想買兩尺布都買不到!罷工、罷市,你見過嗎?真要激化到那一步,受影響的依舊是百姓。
更何況,天下有多少人口在為奴為婢,你知道嗎?良民自由身者占了幾成,你可知道?奴婢尊從主子,生死由人。七八個大戶聯(lián)手,只奴仆護(hù)院就能拉起一支人馬。真要如此,其后患更大。”
這些人有錢有糧有人,不過是從沒想過要反!
為什么沒想著謀反,那是因為這些人不曾到了絕路!
朝廷想要人家的田地,四爺就在海貿(mào)給這些人開個口子!為的什么?就是叫這些人覺得還有利可圖,不用冒險去造反。
林雨桐跟紅娘子道:“以后,你要是能成為秦將軍一樣的人,就請一定記住!這世上,最容易的事,就是殺。最不容易的事,是想殺而不殺!你得忍他、容他,慢慢的去消化他!站在朝堂上的人,沒有大肚量是站不穩(wěn)站不久的。不僅得度量大,你還得是鋼做的腸子鐵做的胃,要不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和人,怎么去消化?!”
這話詼諧里帶著幾分無奈,紅娘子這才知道,人人都罵皇帝,可其實做皇帝的,大概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都是前思后想,生怕出一點點紕漏。
林雨桐點頭,認(rèn)可她的這種想法,“我們但凡出蟻穴點大的漏洞,到了下面那得是水簾洞大。女人做成秦將軍那樣,殊為不易。你沒事了,可以跟在秦將軍的身邊多瞧瞧,受受教,這于你而言,沒有壞處。”biqubu.net
紅娘子恨不能把每句話都給記住,但是‘水簾洞’是哪里的洞?是個什么樣的洞?
她不懂,就問王百戶。
王百戶哪里知道?“你找宋先生問問。”
宋先生這不是跟著余橫水去城外的軍墾請人去了嗎?這會子且回不來呢。
她往出走,問陳開,“陳內(nèi)相呢?”
陳法在跟巡撫大人一干人說話呢。
紅娘子就過去找了,等在外面。好一會子,陳法才出來,問她怎么了?想來,也不是娘娘的事,若是娘娘有吩咐,她直接就進(jìn)去傳話了。
紅娘子也不好意思,只笑道:“娘娘言談里提及了水簾洞?我走南闖北,卻從未聽過哪里有這樣的洞。您可知曉?”
陳法哪里知道?“回頭我問過人了,好告訴你。”
這姑娘真是較真,這么著也不知道累不累。
但到底是回去就問徐可求了,“可聽過水簾洞?”
到底是讀書人,人家知道,“這是一本志怪話本,是個叫吳承恩的寫的!此人是嘉靖朝的貢生,家里是商戶。后來補了貢生,做了知縣……晚年著了這么一本書。萬歷元年說是完成了,萬歷十年,他人沒了。直到萬歷二十年,才有人刊印出來。有些讀書人當(dāng)雜書瞧了……我家孫子喜歡看,我沒收了來,倒是看了一些。”
邊上還有人知道,就道:“此人其他大作我也拜讀了,有幾篇著實不錯。與三袁之風(fēng)有些像,跟李贄李先生,在習(xí)文上,主張有些類似。”
這么一說,陳法就不奇怪了。皇后知道這么偏門的東西,看來回頭得去瞧瞧。
林雨桐說了個‘水簾洞’,真就忽略了吳承恩去了也沒幾十年。西游記和孫悟空,也還不是家喻戶曉的。
她這會子見的人姓耿,叫耿念秋。此人是管著四川所有的軍墾。
耿家跟林家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
這個耿家也是大族,耿家的先輩里有個叫耿定理的,跟李贄關(guān)系莫逆。莫逆到什么程度呢?莫逆到李贄不當(dāng)官之后,直接住到耿家了。耿定理呢,也很神奇!他的哥哥耿定向?qū)钯椀睦砟詈陀^點嗤之以鼻,壓根就不是一個陣營的。但是作為弟弟的耿定理才不管呢,我就挺我的朋友!我叫他住我家,我供他吃穿用度,還叫他教耿家的子弟。
就是這么一種關(guān)系。
汪可受選人,自然得從李贄的子弟派系中選人,軍墾先從南方入手,因為南方確實更富饒。耿家的子弟自然就在入選之列。
林雨桐一見就起身,“世叔,現(xiàn)在才請您來,您可別見怪。”
叫著世叔,可其實兩人就沒見過面。
林雨桐沒客氣,對方也不客氣,見面就說,“可千萬別把徐可求那些老匹夫給殺了……”
………………
作者有話要說:稍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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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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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