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fēng)（43）
    為什么從吏部下手呢？本來林雨桐是打算從魏忠賢身上開一道口子的,誰知道叫了林瑜去幫著往遼東跑一趟的時候，他進(jìn)宮替那位石羊先生捎了一封信來。
    這封信上寫著什么呢？寫著他老家縣令的事。
    說這位縣令姓許，三年前到任的。聽到他的名聲,就去秋山拜訪了他！買賣官員的情況多了，他當(dāng)時也沒甚在意。雖然覺得這人草包了一些,但因著是縣令,他也與之維持了極為良好的關(guān)系。直到此次要上京了,辭別之時,無意的瞧見了此人的官印,他發(fā)現(xiàn)一件稀罕事，那就是：此人的官印是假的！
    他沒拆穿，因為拆穿也沒用，對方好似也不知道他的官印是假的。
    他覺得這事絕對不是個例，肯定是吏部有人收錢不辦事，或者想獨吞錢財,不想給上官分潤,于是,就弄了假的糊弄那些棒槌！反正天高皇帝遠(yuǎn)的，也沒人去探查。假的官印，半真半假的委任狀，官員就走馬上任了。
    這事只有吏部能干！
    得了！去錦衣衛(wèi)，跟劉僑說了一聲，咱先禮后兵,就說松江府華亭縣縣令牽扯到一件要案里，要從吏部調(diào)此人的檔案。
    劉僑直接叫王百戶帶著人去了，“他們必是沒有，臨時造假就得拖著你,然后現(xiàn)給你造一個來！盯準(zhǔn)了，誰造的，先拿了誰，然后著人，立馬圍了吏部。”
    是！
    王百戶去了，一說要調(diào)松江府華亭縣縣令的檔案，人家還認(rèn)真的找呢。王百戶就看著他找，結(jié)果找了三遍都沒找到。這人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之前這屋里漏雨，當(dāng)時把柜子抬出去過，不知道是不是放混了，這找起來有點慢，要不，您先回！我今晚給您找出來，明早給您送去？”
    那可不成！王百戶朝外指了指，“我?guī)У男值懿簧伲€都識字。知道這人叫許竹山，要不，叫他們來幫忙，有這么些人呢，多少檔案都能翻一遍。實在不是咱們不給面子，實在是娘娘就在錦衣衛(wèi)等著的。您也知道，事關(guān)內(nèi)侍的事情，是娘娘的分人之事，娘娘總是要過問的。”
    啊？啊！這可真是的！
    這人忙道：“那您……您先坐著，我問問去，有時候也不只在下當(dāng)值，許是別人有印象也不定。他今兒告假，在家里！這得現(xiàn)打發(fā)人去找。您看？”
    “沒事，多久都等！死等！”王百戶還笑問說，“要是腳程慢，叫兄弟們跑一趟傳個話的事，只管使喚。”
    不用！不用！不知道地方還耽擱事，叫熟人跑一趟就行。
    王百戶就瞧見他出去跟一個穿緋袍的官員說了幾句話，然后急匆匆的去了前面，不大功夫又回來了。
    緋色的官服，至少也是個四品呀！
    這會子人回來了，想來已經(jīng)打發(fā)了人出去了。他早安排了人在外面守著，只要出去人，就必然是盯著的。
    這人這會子不住的看沙漏，一個時辰都過去了，還不見人來。
    王百戶問說，“住的遠(yuǎn)？”
    不！不遠(yuǎn)。
    那怎么還不見人？
    “許是……許是恰好有事不在家，您稍微等等……再等等……”
    再等等沒等來他要等的人，倒是個有個錦衣衛(wèi)校尉急匆匆的進(jìn)來，低聲道：“搜到了，張員外郎家的后院里，搜出假的官印一百七十八個。人已經(jīng)送往詔獄了！”
    這人面色大變，噗通一聲給跪下了。
    王百戶一擺手，就有人上來直接拎了人。
    還有那位緋袍的官員，一起吧！都帶走。吏部衙門，暫時先圍了，“對不住各位，吏部有多人牽扯進(jìn)一樁販賣假官案件中，諸位暫時都不能離開，靜等消息吧。”
    不是！憑什么呀？！我們又沒干這個。
    王百戶哪里管這個，直接走了！
    周嘉謨是吏部尚書，這個位子上他坐的，也就是最近才常來吏部。在這位新君登基之前，他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不是他不來，是他來了也沒用。除了占據(jù)了尚書這個官職之外，其他的任免決定，他說了壓根就不算。
    不提名誰，誰還算安穩(wěn)。只要提名誰，第二天就有人能拿出這人各種不合條件的證據(jù)來。吏部中，上上下下，一半是浙黨之人，其他幾黨，又占四成。能不沾事的，只余一成而已。
    這一成人，今兒告假，明兒病了，一年里有一半能來衙門就不錯了。
    他早聽到動靜了，一直也沒動，該干嘛干嘛了！
    皇上最近這幾日，安排下的差事，要這個名單那個名單的，這些人瞧著是挺配合的。但像是推薦上去的名單，東林黨的人不在名單之上。皇上說要致仕、辭官或是歷年來參加會試的舉子名單，這些東林黨人直接被排除在外了。
    皇上當(dāng)時沒言語，他們也以為皇上年幼不懂朝政，不認(rèn)識多少人，更分不清楚陣營，好糊弄！可皇上沒言語，轉(zhuǎn)臉卻要撤掉留都，把那邊的六部直接拉過來。
    他就知道，皇上要清理官員，首當(dāng)其沖的有兩部，一個是戶部，一個是吏部。
    戶部這會子忙著清點入庫那么多的金銀呢，正需要人手的時候。那對不住，吏部必然是要拿來開刀的。
    吏部這些人也是蠢！只不過是戰(zhàn)事吃緊，正需給邊關(guān)將士恩賞的時候，叫照顧一下家眷這點事，就像是要了誰的命一樣，一個連著一個的，都奔著給皇上當(dāng)直臣去了！???.??Qúbu.net
    去吧！這不，你們在前面沖鋒陷陣，情緒激昂的好似能替皇上指點江山了，回頭娘娘就帶著錦衣衛(wèi)抄了后路。一來就點了要命的地方：賣假官！
    吏部賣假官！這事說起來，都覺得可笑。往上數(shù)一數(shù)，從三皇五帝開始，出現(xiàn)過這種荒誕的事情嗎？
    沒有！
    一個個的不縮著尾巴，竟然叫囂了起來。可皇上是好脾氣的？給你們個禁閉室，你們就當(dāng)他脾氣好？
    可笑！如今知道了吧？你跟皇上講儒家，皇上打發(fā)皇后出宮跟你講法家。你跟皇上講朱子，皇上還是會叫皇后跟你講法家。你跟皇上講規(guī)范，皇上依舊叫皇后出來跟你講法家。
    傻子們！皇后家的先祖是李贄，而李贄的一些理念，其實可以歸為法家。
    所以，皇后喜歡跟人用法講話。
    法這個東西，一定是跟刀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個東西，它能殺人。
    這么想著，他就起身，出去跟人家交涉，“本官得進(jìn)宮。”
    是啊！是啊！堂部得進(jìn)宮說說的。
    人家倒是沒為難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交代過，反正他被放出去了。去求見皇上，皇上也見了。他是來領(lǐng)罪的，出了這么大的窩案，他難辭其咎。
    四爺嘆氣，“你的難處我知道！這些年沒任命多少想任命的官員，但是呢，也拼命的力爭保過許多被構(gòu)陷的官員。你的過，我知道。但你的功，我心里也有數(shù)。在這個烏七八糟的朝堂，你能不與之同流合污，這便是你跟方從哲不一樣的地方了。如今，正值朝堂用人之際。吏部，我希望從今往后，是個干凈而公正的地方。這次……給你記一大過，三年內(nèi)取消你升遷的資格。之后，實心任事便是。”說完，才起身將人扶起來，“坐吧！坐下說話！”
    周嘉謨這才做了，“皇上，老臣慚愧。”
    “不提了！”四爺只道：“吏部……這次必都動的深一些。若有僥幸留下來的，必為下層官吏，經(jīng)此一事，不敢如何了。你得考慮，吏部缺額，應(yīng)天那邊能用多少人，還需多少人……”
    周嘉謨忙道：“李贄前輩當(dāng)年也是桃李滿天下，臣想從中擇取一些人來，補(bǔ)充吏部！”
    知情識趣！懂得皇上要培植親信的道理。
    四爺看了王成一眼，王成利索的出去了，叫人去給皇后送消息。
    林雨桐一得了信兒，就明白了，這次得往高官的身上攀扯！不把侍郎級別的拉下來，事情一樣不好辦。
    如今直接涉案的沒有這些人，這些人很多也是真不知情。但是，這些人總能知道上官有沒有受賄吧！
    哪怕一把砍不了，降等降級調(diào)任也是可以的！
    那這事就得繼續(xù)往下審了！
    這一審不要緊，把方從哲給嚇的夠嗆。趕緊跟亓詩教商量，藩王的事，得趕緊辦了。娘娘來這么一下，就是警告咱們呢。
    這個亓詩教是齊黨領(lǐng)袖，曾在吏部做過給事中。如今，吏部里三成的人都跟他有或多或少的瓜葛。瞧瞧如今這陣仗，嚇人不？
    亓詩教是方從哲的門生，可性情跟亓詩教完全不同。他是瞧不上方從哲這個膽小的樣子的。之前方從哲出宮就提了藩王的事，他的意思就是——拖！
    只有拖著，才能跟皇上談條件。
    方從哲當(dāng)時沒言語，好似聽進(jìn)去了，可這才幾天，宮里一點風(fēng)吹草動，他就跟驚弓之鳥似得，怕成這個樣子。
    亓詩教看著轉(zhuǎn)圈圈的方從哲，低聲道：“老師何必驚嚇？皇后涉朝政，已然是有違內(nèi)令。撤藩這事，若是傳出去，天下將大亂。皇上到底是年幼，怎敢將此事宣之于口！”
    方從哲一把捂住亓詩教的嘴，“你知道厲害關(guān)系，皇上也知道厲害關(guān)系！焉知他不是故意將此事告知咱們。若是事有泄露，殺咱們的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一個妖言惑眾，挑撥皇家親情的罪名，就能抄家滅族！這事，我想過了！進(jìn)，或許能保命。可若退，或者是起了旁的心思，咱們一定會死在天下大亂之前。今天這事，是拿吏部開刀，但也是給了咱們一鞭子，再不動，刀就不是在吏部那些小官小吏身上了，而是在咱們的脖子上了。你敢拿這么多人的，包括你亓家上下數(shù)百口子的命去賭嗎？”
    不！不敢！
    亓詩教咽了一口唾沫，這才道：“不就是叫藩王進(jìn)京嗎？我去辦！我去辦！”
    嗯！多損的主意都行，只要把差事辦好！記住，這關(guān)乎數(shù)千成萬咱自己人的命呢！
    作者有話要說：稍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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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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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