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096.
沒幾天后,阮素的圍巾還沒打好,就收到了一個消息。</br> 她以前的一位老師退休后便來到這邊養(yǎng)老,家里住得比較偏僻,平常不怎么來市區(qū),老師跟她的老伴都是在院子里種菜,日子清閑又愜意,不過老師這幾天身體出了點問題,才住院回家,這個消息還是班長透露的。</br> 她上學時,這位老師對她很照顧,那幾年里她沒有被阮家認回來時,老師還讓她去家里過年。</br> 正好趁著休息,她就準備去老師家看看,老師家離得有些遠,她是打算自己去的,不過季明崇聽了她說的以后,一大清早就開車來接她,說是兩個人一起去,她的恩師,出于禮貌,他也是要拜訪的。</br> 阮素坐上車后,接過季明崇遞來的早餐,報了老師家的地址。</br> 季明崇準備導航,聽到她說那個地址,又看了看路線,不由得愣住。</br> 阮素見他沒反應,問道:“怎么了,是不是開車不方便過去?”</br> 季明崇重新恢復鎮(zhèn)定,將手機放在一邊,導航系統(tǒng)傳來女聲,他沖阮素搖了搖頭,笑著解釋道:“沒什么,只是覺得那條路有些熟悉。”</br> 是巧合嗎?</br> 他最近一直在找人跟著阮蔓,這段時間,阮蔓幾乎每天都會讓司機帶她去那條路附近轉(zhuǎn)悠。</br> 阮蔓現(xiàn)在是大著肚子,打胎是不可能打胎的,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孩子是林向東的。她現(xiàn)在清閑,經(jīng)常去這里去那里,消停了很長時間,也沒太多人盯著她了。</br> 他猜測阮蔓有很大可能是重生的。當然,阮蔓是不是重生的,她過得怎么樣,跟他沒有關(guān)系,他只是想借著這件事證明,上輩子是真的存在。</br> 進阮素老師家,是要經(jīng)過一條小道的。</br> 車子開了過去,開到一半的時候,注意著前方路況的阮素一聲驚呼:“停一下,明崇,你看看,旁邊是不是躺著一個人?”</br> 季明崇緩緩停下車子,兩人下車后仔細一看,一旁的路邊果然躺著一位中老年人。</br> 阮素是學過相關(guān)的急救措施的,但以前都是對著假人,這還是頭一回對著真人,有些急救措施如果沒做到位,可能會對病人帶來更壞的影響,她深吸一口氣,判斷出這位應該是突發(fā)疾病,急救措施練過無數(shù)回了,她還是緊張得出了一頭汗,頭發(fā)也凌亂了,最后老師家也沒去成,跟季明崇兩人送這位去了最近的醫(yī)院。</br> 一番急救后,醫(yī)生出來了,跟他們說是突發(fā)心肌梗塞,幸好送來得及時,急救的措施也還算正確,不然那一位估計就不行了。</br> 季明崇還處于沉思中。</br> 阮素見那人沒什么事了,也松了一口氣,跟他一起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你看我這手還在抖,嚇死我了。”</br> 季明崇探出手,握住了她的手。</br> 果然她的手在抖,還很冰,估計也是嚇壞了。</br> 他的手溫熱,讓她逐漸冷靜下來。</br> “你呢,在想什么?”阮素問道,她指了指他的眉頭,“從剛才開始,你這眉毛就一直皺著。是不是怕那位大叔訛上我們?”</br> 季明崇笑,“是有點。”</br> 他在想,阮蔓這些天來去那里轉(zhuǎn)悠,難道就是為了他們今天救下的那一位?如果是的話,她肯定提前知道那個人會出事,但又不確定是哪一天,所以干脆這段時間每天都過去碰碰運氣,那么問題來了,躺在急救室的那一位,究竟是誰?</br> 就在阮素跟季明崇在醫(yī)院等待的時候,另外一邊,挺著大肚子的阮蔓從另一家醫(yī)院出來,這個孩子很折騰她,早期吐了兩三個月,中期也不是那樣舒服,到了晚期更是身子不方便,今天起來,沒由來的感到胸悶,像是喘不過氣要暈倒了一樣,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沒有什么會比她肚子里的孩子還重要,她放下了手中的事,來到醫(yī)院做了胎心監(jiān)測又吸氧,確定沒問題后,這才出院,哪知道在門口就看到了自己的司機,她不可置信的說道:“你怎么在這,我不是讓你去那邊嗎?”</br> 司機才覺得她莫名其妙呢,不過拿著高工資,也不得不好聲好氣的跟她解釋:“林總讓我跟著您,照顧您,沒有什么比您的安全更重要。”</br> 他是司機,但也是盯梢的。</br> 這段時間,這位阮小姐每天都讓他在那偏僻的地段溜達,他還納悶呢,今天一早,她說不舒服,讓他載她來醫(yī)院后就催促他繼續(xù)去溜達。他想起林向東的叮囑,林向東說過了的,以后不管她去哪里,都不能讓她一個人,他身為司機,自然是拿誰的錢聽誰的話,目送著她進了電梯后,他也沒走,老老實實的呆在醫(yī)院門口等著她出來。</br> 阮蔓快氣瘋了,氣得她覺得自己的肚子又開始不舒服了。</br> 這是屬于她的最后一個機會了。</br> 這段時間她每天在家里絞盡腦汁的想,很遺憾,上輩子她每天都想著該怎么從季母那里拿到東西,沒怎么關(guān)注外界的發(fā)展,除了知道林向東是一匹黑馬,爭得大權(quán)以外,其他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既沒關(guān)注過股市,更別說什么大獎,思來想去,終于被她想到了一件事,上輩子她也是回家的時候聽阮父說的,阮父說,嚴驚驊有鍛煉的習慣,在外突發(fā)心肌梗塞,幸好有人路過,還會一點急救措施,把他送去了醫(yī)院,他這才撿回一條命。</br> 嚴驚驊并不算是燕京的大佬,他是華僑,幾年前跟著夫人回到燕京,只是沒幾年后,嚴夫人因病去世,他的公司重心主要是在國外,交給了專門的人來打理,回來也是想養(yǎng)老,他平日里深居簡出,認識他的人并不多。</br> 當時阮父還感慨了一句,說不知道是誰運氣那么好,居然救了嚴驚驊,這一輩子是不用愁的了。</br> ……</br> 時隔太久了,很多細節(jié)她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一個大概的時間,具體是哪一天,是幾號,她根本就不記得。她知道嚴驚驊是在那附近出事的,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沒多久后,那里開發(fā)了天然氧吧,她上輩子還去過一次,聽人提起過。</br> 這段時間,她每天讓司機載著她去那附近溜達。</br> 倒是碰到過嚴驚驊一兩次,摸清楚了他鍛煉的時間,她也不敢放肆,都不敢跟他打招呼。</br> 她就等著他突發(fā)心肌梗塞,然后她救他……她要是成為嚴驚驊的救命恩人,那何愁向東不會回心轉(zhuǎn)意?林家那邊肯定也會高看她一眼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司機沒去?阮蔓氣得不行,卻也只能忍著。她內(nèi)心深處也在想,應該沒那么巧,不可能她今天沒去,嚴驚驊就出事吧?</br> 不等第二天,下午她又讓司機帶著她去了那邊,結(jié)果在那條路上,有幾個人都在草叢里摸索,像是找什么東西的樣子。</br> 她心下驚慌,趕忙下車,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一個人在干什么。</br> 那個人看了她一眼,本來是不想理她的,但她看著大著肚子,看著怪可憐的,便道:“今天有個人在這里暈倒了,前邊那戶人家在草叢里撿到了一串手串,聽說特別值錢,他們就都來這邊找了,看落沒落別的東西。”</br> 一股寒氣從阮蔓的腳底慢慢蔓延到全身。</br> 她攥緊了拳頭,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怎么會這么巧,偏偏她今天沒來,嚴驚驊就出事了,老天爺是不是跟她過不去。</br> 她跟瘋了一樣,將所有的怒氣都發(fā)泄在司機身上,司機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她罵著罵著就哭了,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一個改變困境的機會了,竟然就這樣白白錯過了,她撕了司機的心都有了。</br> 司機見她這樣激動,轉(zhuǎn)頭就將這件事匯報給了在外地發(fā)展的林向東。</br> 林向東知道這事透著古怪,找人打聽了一下。</br> 果然,嚴驚驊在鍛煉的路上突發(fā)心肌梗塞。這件事讓林向東也開始懷疑阮蔓,他知道她沒那么大的本領(lǐng),不至于在嚴驚驊那里下手,現(xiàn)在的橋段很容易就讓他聯(lián)想到當年他媽被阮蔓幫忙的事。阮蔓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會知道嚴驚驊會出事?她到底在設(shè)計什么?</br> 這一連串的疑問,令林向東也忍不住有了個猜測。</br> 他一直就不懂,當年他什么都不是,根本也看不到什么前途,她怎么就盯上他了呢?嚴驚驊的事給了他新的思路。那個猜測令他細思恐極,再想起阮蔓,已經(jīng)不只是厭惡這么簡單了,還是一種害怕。</br> 不過即便這樣,林向東還是警告了阮蔓,而阮蔓也從他口中意外得知,居然是季明崇跟阮素救了嚴驚驊。</br> 這個消息更讓她震驚。她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晚上她想了又想,她重生以來,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按照她記憶里的發(fā)展,唯獨一個人是個例外,那便是季明崇。上輩子她死的時候,季明崇還沒醒來,這輩子他醒來了!如果說是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那么嚴驚驊的事呢?真的那么巧合嗎,會不會季明崇也重生了,而且他也知道嚴驚驊會出事,所以他也在暗地里等著,等著成為嚴驚驊的救命恩人……</br> 如果他也重生了,那他是不是知道了她上輩子做的那些事,他是不是要報復她?!</br> 她嚇得沒睡著,幾乎都快神經(jīng)衰弱了,哪里還敢出門,只敢呆在家里惶惶不可終日。</br> 阮蔓這邊的情況,季明崇都知道,因此更加肯定了她是重生這件事,也存在所謂的上輩子。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把握。</br> 嚴驚驊身份不一般,等他蘇醒以后,就讓管家來找來季明崇跟阮素要當面感謝。</br> 因為季明崇的身份關(guān)系,在別人講述這件事時,都自動忽略了阮素,傳來傳去,竟然成了季明崇救了嚴驚驊。都說季明崇運勢好,這要是跟嚴驚驊搭上線了,何愁以后國外市場不能開拓?</br> 嚴驚驊躺在病床上,他已經(jīng)度過了危險,撿回了一條命,自然對著季明崇再三感謝,季明崇牽著阮素的手,他笑道:“其實不是我,是我女朋友,是她救的你,她那天正好要去她老師家,我也是送她才去的,那些措施也是她做的。”</br> 這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br> 是啊,上輩子是存在的。上輩子嚴驚驊要么出事死了,要么被人救了,他比較傾向于是后者,如果是前者,阮蔓不會也不敢沾這事,如果是后者,以嚴驚驊的性格,必定會重謝救了他的人,阮蔓會眼紅也不奇怪。那么,上輩子救了嚴驚驊的人,會不會也是阮素?</br> 這件事只有阮蔓知道了,或許連她也不知道。</br> 既然有上輩子,那么,他可以幻想一下嗎,上輩子的他是不是也跟她在一起了,不然他怎么會夢到那樣的事?</br> -</br> 阮素跟季明崇都拒絕了嚴驚驊的重金酬謝。</br> 對阮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她相信,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看到那樣的事,都不會坐視不理的,畢竟那是一條人命,當年她受了那樣的善意,接下來的人生里,她也希望能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向別人釋放更多的善意。</br> 阮素的圍巾也快織好了,只可惜最近天氣都不是很好,找好的那個理由還沒到合適的時機。</br> 她現(xiàn)在每天都戴著那條燈泡項鏈,也想提前送他禮物。</br> 這天,季明崇要在辦公室加班。他很有心計,很有先見之明的給她發(fā)了消息,總之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她,希望女朋友能過來陪他加班,她不能聽懂了裝作不懂,下班后,去餐廳打包了他喜歡吃的菜,在去公司的路上,她還有點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了,可這一次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她很怕公司里有其他人,那樣會尷尬。</br> 她跟他發(fā)了消息:【公司里真的沒人了嗎?】</br> 他回:【有。】</br> 他又回了:【我。】</br> 她總算松了一口氣,按了電梯,來到他公司所在的樓層,公司規(guī)模比以前大了,以前是租了一個辦公室,現(xiàn)在隔壁兩間也都租了下來。從電梯出來,別的公司都下班了,幸好地上都鋪著地毯,她走在上面也不會發(fā)出聲音。</br> 來到他公司門口,就看到他已經(jīng)在前臺等著了。</br> 她手里提著打包盒,他見了趕忙走上前來,接過她手里的東西,領(lǐng)著她進去,隨口說道:“之前前臺買了水果,要吃嗎,我給你洗。”</br> 這是很尋常的一句話,阮素這會兒卻不可控制的想起了之前拳擊教練跟她說的,她說,他公司的前臺小姐都很喜歡他。</br> 恩……</br> 她停下了腳步,他見她沒跟上來,也停了下來,疑惑的看她,“怎么了?”</br> “你們前臺小姐挺細心的。”她說出這話后就后悔了。</br> 明明她并不是小心眼的人,明知道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但聽到他說前臺買了水果,哪怕是這樣普通的一句話,她也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戀愛帶來的后遺癥嗎?</br> 季明崇錯愕了一下,反應過來后,竟然愉悅的笑出了聲,他湊近了她,在她耳旁嗅了嗅,“酸。”</br> 她惱羞成怒,不去看他。</br> 見她這反應,他有些遺憾的嘆了一口氣,“手里都是東西。”</br> 她悶著不去理他。</br> 手里都是東西,都不能抱她,他這樣想,只好湊近,微微傾身,用他的額頭碰了她的額頭一下,溫熱的呼吸交纏,她后退一步,“干什么啊。”</br> 他眼里都是笑意,“你這酸度還不夠,充其量也就是橘子的酸味。”</br> “哦!”</br> “我才是陳年老醋。”他補充了一句,“誰聞了都受不了,盛遠都想把我拉黑了。”</br> 他想了想,“也許他已經(jīng)這么做了,我還沒發(fā)現(xiàn)。”</br> 她被他這話逗笑了,“他為什么要把你拉黑啊?”</br> “來,我們進去,這里冷。”他帶著她進了辦公室,放下手里的打包盒后,干脆將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遞給她,“密碼是001230,自己解鎖,等下你自己設(shè)定你的指紋。”</br> 001230?</br> 阮素還在想這是什么日子。</br> 季明崇貼心提醒,“向昆說你那個拳擊教練因為沒記住戀愛紀念日,揍了他幾拳。”</br> 阮素這才想起來,啊,對!</br> 十二月三十號是他們確定關(guān)系的日子,明年的十二月三十號就是戀愛紀念日,他用這樣的方式記住?</br> “我都沒記這個。”她說,“解鎖了,然后呢?”</br> “微信界面,看我跟盛遠的對話。”他一邊說,一邊打開打包盒的蓋子,頭都沒抬。</br> “?”</br> 阮素打開了他的微信,只粗略的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她被他置頂了。</br> 心里甜滋滋的。</br> 找到盛遠的對話框,然后她撲哧笑了起來,果然是陳年老醋。</br> 季明崇:【我發(fā)現(xiàn)有個人一直點贊她的微博,還會評論早安晚安。】</br> 盛遠:【?】</br> 季明崇:【我該怎么委婉地提醒別人,她有男朋友了。】</br> 盛遠:【無聊。】</br> 季明崇:【阿遠。】</br> 盛遠:【微笑/表情,你要習慣啊,男朋友這個身份含金量不高了,很難震懾別人的。】</br> ……</br> 她將手機還給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他沒拉黑你,看來你們真的是特別好的朋友了。”</br> “還好。”季明崇接過手機放在一旁,“怎么沒錄指紋?”</br> 阮素開玩笑地說:“我怕我錄了,你會趁機要求在我的手機上錄指紋。”</br> 季明崇失笑。</br> 她坐了下來,想了想,雙手托腮看著他忙活,又說道:“我有一個主意了。”</br> 季明崇看她,“什么主意?”</br> “委婉提醒別人我有男朋友這件事情的主意。”</br> “恩?”</br> 阮素低頭從包里的夾層拿出了那枚男戒,遞給他,她笑意盈盈的看他,“你當時不是說過嗎,希望我將這枚戒指送給我真正喜歡的人。”</br> 季明崇表面鎮(zhèn)定,內(nèi)心欣喜,“送給我?”</br> “恩。”阮素也給自己戴上那枚女戒,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我一個,你一個。”</br> 季明崇接過那枚男戒指。</br> 男戒指激動得不行,叭叭叭說個不停——</br> “嗚嗚嗚嗚我終于又見到主人了,又回到主人手里了!果然我的眼光沒錯的,主人跟素素是墜般配的!”</br> “老婆這下好了,我跟你再也不會分開了!我也不用擔心被素素送給別的野男人了!”</br> 一直沒怎么吭聲的女戒指終于開了口:“呵,還早著呢,現(xiàn)在只是談戀愛而已,狗子最好對素素好一點,不然給爺爬!”</br> “素素現(xiàn)在有顏有錢,這種配置就該游戲人間才對啊!”</br> 男戒指:“?你說什么?”</br> 女戒指:“希望狗子記住,素素是放棄了整片森林,看上了他這歪脖子樹,他最好感恩戴德,對素素好,不然我天天詛咒他!!”</br> 季明崇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吐槽,就像現(xiàn)在他去阮素家里,小多肉們也是罵罵咧咧不停,好像他是十惡不赦的人一樣。</br> 他很淡定的戴上了男戒指。</br> 男朋友這個身份含金量不高,他一向好學,一向有上進心,就往含金量最高的身份努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