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莫忘
幾個時辰過去,天還沒亮,牢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幾個土匪,嘴里嚷嚷著夫人病重,便壓著魏無鳩匆匆離開了。
這些土匪毫不留情的反扣著魏無鳩也沒見他發(fā)火,你不過捏了下他的臉,居然給你下那么重的藥,簡直喪盡天良……
他一走,你繼續(xù)裝睡,土匪們過來看了看沒有異狀,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離開了。
天剛剛亮,幾個土匪走進(jìn)魏無鳩的牢房,拿起他放在角落的藥箱,想必是來幫魏無鳩拿東西的。幾個土匪完成任務(wù),剛轉(zhuǎn)身要走,其中一人的佩刀沒綁穩(wěn),砸到了地上。
哪知這地板竟是空心的,幾個土匪臉色一變,暗自嘀咕是不是魏無鳩要挖地道逃走,他們將那地板掀開,哪知下面的不是地道,而是藏著一精致的葫蘆。
幾人一合計(jì)認(rèn)為是什么值錢的東西,眼中盡是貪婪,迫不及待的將木塞一點(diǎn)點(diǎn)拔出,嘗試著要打開它。
對了,魏無鳩不是說有什么任務(wù)才來的嗎?難道就是這個葫蘆?
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土匪把它據(jù)為己有:“喂,把東西放下。”幾個土匪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剛想發(fā)怒,迎面飛來幾把飛刀,正中眉心!
那邊的白婉瑩也被這動靜吵醒,你輕而易舉便將牢門打開,放出白婉瑩,再去魏無鳩那邊把葫蘆撿起。再放回去也不安全,干脆帶回蘇鎮(zhèn)藏在城里,等他出來再自己去找。
用小刀在地板上刻下暗語,在用隨身攜帶的化骨散把土匪們的尸體化為灰燼。
白婉瑩看著你干脆利落的殺人滅尸,一陣呆滯。雖然看她有些不適應(yīng),不過這種時刻她也十分乖巧的沒說什么。你隨手將藥葫蘆系在腰上,重新鎖上牢門。
“走吧,跟緊我?!蹦銓Π淄瘳撜f道,她對你點(diǎn)了點(diǎn)頭。
與白婉瑩二人避過土匪,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逃到了寨門之外,暗中牽了匹馬,判斷出大致的方位后便策馬揚(yáng)鞭。
一路逃出來毫無阻礙,想必他們現(xiàn)在還未發(fā)現(xiàn)你們已經(jīng)逃脫。
片刻便來到之前交手之處,地上歪歪扭扭的躺著幾具尸體,白婉瑩當(dāng)即認(rèn)出這便是之前綁架她的幾人。
“都是我太過魯莽,才會被人抓走?!卑淄瘳搩?nèi)疚道。
“我聽布店老板說你是為了救他才被人抓走,白姑娘宅心仁厚,不必自責(zé)?!蹦惆参康?。
白婉瑩聞言小聲嘟囔道:“謝謝你……”
蘇鎮(zhèn)的大門近在咫尺,方才你便覺得側(cè)腰有些刺癢,但也不是很嚴(yán)重,便沒有在意。
此時低頭一看,只見你腰上葫蘆的木塞不知何時已經(jīng)打開,一只奇怪的蟲子正爬在你的腰上往你的身體里鉆!而蟲子的身體已然進(jìn)入半截,眼前的情景仿佛喚醒了什么,渾身的每一寸都像要爆裂開來!!
連痛呼都來不及人已經(jīng)從馬上栽倒下去,昏迷之前依稀看見天上飛下來一只雪白的蝴蝶……
“?。?!陸?。。 卑淄瘳擉@呼道。
迷迷糊糊不知道身在何處……
不知過了多久……
這里是……南疆?好冷……
廝殺聲在耳邊炸開,那曾經(jīng)遺忘的恐懼又盡數(shù)回來了,痛苦,黑暗,寒冷,內(nèi)疚,逐漸席卷了全身。
為什么又回到了南疆,身體痛不可抑,連呼出的氣都帶著濃重的腥味。
視線里只有眼前的花樹,多么艷麗的桃花,卻被鮮血生生染成了紅色。
血慢慢模糊了視線,生命逐漸流逝,越來越冷,身體仿佛墜入萬丈深淵,疼痛和絕望頃刻間淹沒了所有。
太黑了,沒有一絲的光亮……
“啪”的一聲脆響,骨頭一寸寸的斷裂,好像一只無形的手捏碎了骨骼。
它在慢慢地蠕動,來到了體內(nèi),一把握緊了內(nèi)臟……
“唔!”
那雙手加快了速度,它瘋了般的在體內(nèi)亂竄,五臟六腑都被攪成一團(tuán)……
鮮血噴涌而出,即使閉著眼也是一片刺目的紅……
不受控制的痙攣,想要嘶吼,想要尖叫,甚至想要死??!
可是身體被人死死按住,連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為什么那么痛苦,連呼吸都能帶起一陣劇烈的絞痛。
好像被剁成了碎肉,燉在火中蒸煮,一會又似被丟入冰川之中,皮肉綻開,痛不欲生。
耳鳴聲蓋過了所有,尖銳的刺痛仿若千萬根針扎在耳廓之中,又順著喉嚨來到心臟。
只要能停止這疼痛……
誰來救救我?誰來殺了我?!
像溺水的人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盡最后的力氣握住了一個人的手……
那是夜翊的手,你能感覺到…自己發(fā)誓一生效忠的主人,他金色的面具,溫暖的體溫,甚至發(fā)脾氣時緊皺的眉頭,都映在腦中無比清晰……
說好的這一世絕對要輔佐他,護(hù)好他……
疼痛感奇跡般的開始消退,雖然緩慢,卻讓人有了堅(jiān)持活下去的勇氣……
勉強(qiáng)能夠忍受的刺癢細(xì)細(xì)碎碎的走遍了全身,有什么朝著神經(jīng),血肉,甚至骨骼蔓延……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jì),那種令人崩潰的感覺終于消失,只余無盡的疲憊,幾乎立刻失去了意識,陷入昏睡……
直到恢復(fù)了一絲力氣,終于可以睜開眼睛……
客棧?熟悉的擺設(shè)和格局,似乎是蘇鎮(zhèn)的客棧……房內(nèi)沒有人,只有窗外呼嘯的風(fēng)聲吹得窗戶咯吱作響,刺骨的夜風(fēng)不斷向屋內(nèi)涌入。
主人呢?自己耽擱了這么久,主人一定生氣了。還有白婉瑩,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安然無恙的抵達(dá)蘇鎮(zhèn)。
勉強(qiáng)撐起身體,剛剛站起,卻還是高估了自己,躺了太久雙腿一點(diǎn)力氣也沒有,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想扶著床沿站起來,嘗試了幾次還是只能跌坐在地上。
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門被人一把推開,微弱的燭光照亮了來人的臉。
“你醒了?”夜翊蹙眉道。
呆呆地看著來人,說不出的感情涌上心頭,忘記了回應(yīng)……
以為你身體不適,夜翊快步走到你身邊,將你打橫抱起,輕柔的放在了床上。燭火的暖色襯著他俊逸的側(cè)臉,沒有面具的遮擋,竟是有些說不出的……柔和。
你從未見過這樣的主人,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仿佛察覺到了你的目光:“起來做什么?”
“想去找主人”你回答道。
夜風(fēng)吹得窗戶咯吱作響,甚是擾人,夜翊輕柔地將被褥蓋在你身上,轉(zhuǎn)身將木窗合上。
望著他的背影,腦子里漸漸回過神來,暈倒前那一幕,有只銀色的蟲子鉆進(jìn)了自己的身體?!
連忙解開衣服檢查自己腰側(cè),原本的傷口已經(jīng)被縫合起來,難道那只蟲還在體內(nèi)?!一瞬間只覺頭皮都要炸開。
你渾身顫栗不停,開口詢問道:“主人,我、我……是怎么了?”
只見夜翊轉(zhuǎn)身回到床邊,臉色有些古怪,似乎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了良久方才開口道:“暫時死不了?!?br />
轟!
這句話的意思是遲早還是要死嗎?一瞬間整個人如遭雷劈,呆楞的望著他。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就又要死了?
一想到無法完成主人的心愿,甚至可能會被主人拋棄,自記事以來你的人生都是圍繞著主人,如果主人不再需要你,那你該何去何從……
夜翊看到你的表情,有些煩躁道:“明日魏無鳩回來,不必?fù)?dān)心?!?br />
夜翊難得別扭的安慰,你卻沒有聽出來,呆滯的坐在床榻上,心煩意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翻過身去盯著墻壁出神。
直到夜燈都已熄滅,你以為夜翊早就走了,翻過身,忽然看見床邊一片黑影,你心下一驚,條件反射的握住手邊銀針想要攻擊,還未動作就被人死死按住,抬頭一看,對上一雙燦若星辰的雙目……
“主,主人……”
“別亂動?!?br />
夜翊如此熟練的動作,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已經(jīng)做過很多次,依稀記得每次痛的渾身痙攣的時候總被人死死按住。
你聽話的不再亂動,但夜翊按在你肩膀上的手卻沒有拿開。手心炙熱的溫度從接觸的位置清晰傳來,仿佛就要燃燒起來。
你不自在的挪了挪腿,夜翊卻誤解了你的意思,愈發(fā)用力的固定住了你,那眼神就像在看不聽話的小孩兒。
他沉默了一會,望著你的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遂不情不愿地開口道:“放心,你不會死的。”
低沉的嗓音只是簡單的說出幾個字,卻讓恐慌的心情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主人這是在……安慰自己?
心臟一瞬間激烈的跳動,酸脹的感覺幾乎要溢出胸膛,一種不知名的情愫悄然落地生根……
夜翊疑惑道:“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屬下無能,辜負(fù)了主人的期望?!?br />
夜翊表情有些古怪,挑眉道:“什么?”
“主人對屬下恩重如山,屬下死前定尋到妄言劍親手交到主人手上?!?br />
夜翊蹙眉無言看著你,過了一會重重嘆了口氣,輕輕的拍了拍你的腦袋,柔聲道:“這些事日后再說,你快些休息吧?!?br />
躺在床上,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實(shí),向來高高在上的主人,竟待自己如此溫和,這是以前做夢也不敢想的時,滿腔的感動與熱血無處表達(dá),只能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夜翊察覺到你的視線,抬手捂住了你的眼睛。
“靜心?!?br />
感受著不屬于自己的溫度,那難以言喻的安心感,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