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wèi)很快趕過來，帶隊還是老熟人，走路時瞇著眼，一副睡眠不足的田十。
    倒不是錦衣衛(wèi)重視，而是田十一聽余生的事兒，趁機過來偷懶，順便撈點吃的喝的。
    他走進摘星樓，見小廝和管事聚在大堂，唯獨不見余生和廚子。
    “站，”田十打個呵欠，“站好了?！彼S手亂指，“敢貪墨錦衣衛(wèi)的錢，活著不耐煩了?！?br/>     “我們掌柜的錢?！卑赘吲d提醒他。
    田十立刻精神許多，“你們掌柜的錢就是城主的錢，錦衣衛(wèi)的錢全是城主的，那不就是我們的錢?！?br/>     這很有道理，白高興不知如何辯駁，現(xiàn)在錦衣衛(wèi)都知道余生不掌錢了？
    “你們掌柜的呢？”田十撿一個位子坐下，聽白高興說在后廚，于是道：“你們查，我先睡會兒。”
    不待白高興說話，已經(jīng)聽到他的打鼾聲，手下錦衣衛(wèi)見怪不怪，拉著小廝和管事盤問起來。
    也只是問下姓名，住地之類，家賊難查，錦衣衛(wèi)一時還真沒辦法。
    余生在后廚，同歸一刀臉對臉，不一會兒余生才道：“那個，歸兄，有沒有興趣當摘星樓大廚？”
    歸一刀這人心氣兒高，性子傲，但廚藝沒得說，而且還很敬業(yè)，現(xiàn)在整個后廚只有他和麻婆在。
    麻婆因為余生的緣故，歸一刀與余生有過節(jié)還這么敬業(yè)，就值得余生高看一眼。
    “誰是龜兄？”歸一刀沒好氣說，他對自己的姓很不滿意，好像在喊烏龜王八蛋。
    余生想到了別處，歸一刀是男的，雖說無硅膠，喊歸兄確實不合適。
    不待余生改口，歸一刀又很不自在的說，“我現(xiàn)在不就是摘星樓大廚？”
    余生聽明白了，歸一刀還想在摘星樓當大廚，只是在余生面前不好意思直接答應。
    想來也是，這孫子把揚州城別的酒樓得罪個遍，再換酒樓就得去別的城池了，當然舍不得離開。
    “那你就繼續(xù)當大廚?！庇嗌f罷環(huán)顧四周，只有一些不新鮮的菜和豆腐。
    “什么時候成這樣的？”余生問，“那些山珍海味哪兒去了？”
    “劉掌柜被逮后就亂了。”歸一刀告訴余生，廚房里的雞鴨魚肉，進客人嘴里的有限，別的全被廚子伙計帶走了。
    余生點了點頭沒說什么，歸一刀再厲害也只是個廚子，少了劉掌柜撐腰，什么也不是。
    “不怕，少多少，他們給我吐多少?！庇嗌寶w一刀和麻婆在偌大廚房繼續(xù)忙，他又來到大堂。
    城主府在查收尋味齋時，賬本全拿在了手中，余生不怕這筆帳算不清。
    “你大爺?shù)?，敢動老子的錢，我看看誰活著不耐煩了。”余生罵罵咧咧走進去，見廚子，管事和小廝全站在那兒。
    田十被驚醒了，一個激靈站起來，“指揮使，我醒……”
    他看清四周，見手下憋著笑看他，余生一臉莫名其妙。
    “余掌柜呀，嚇我一跳?！碧锸治移饋?，坐在凳子上又要睡覺。
    “讓你來查案的，還有別拿豆包不當干糧，我也是指揮使。”余生吩咐高興去城主府取賬本后踹田十一腳。
    “查，”田十閉著眼，不待余生說話，慢悠悠道：“什么查，全綁起來，帶到錦衣衛(wèi)斬……”
    在一旁的人一驚，一小廝當即喊道：“大人，不管我的事，我就是個打掃庭院的。”
    “我們也是?！迸缘男P也喊起來。
    甚至有小廝指著那些廚子，“大人，是他們，他們把好吃好喝全帶回家了，不關我們事?！?br/>     眼前這位可是城主外甥，若真狠下心斬他們，不是辦不到。
    “暫時收押?！贝蟠瓪獾奶锸@才把話說完，幸好余生早有領教。
    大堂又安靜下來，方才說話的小廝很尷尬。
    “看來你們都知道?！庇嗌χf，“既然如此，一個個隔離起來審，把貪的人給我揪出來?！?br/>     說罷，余生推田十，“起來干活了?！?br/>     田十慢悠悠站起來，揮手讓手下去辦，然后拉著余生來到角落，“余掌柜，墻倒眾人推，估計不少人都有貪墨?！?br/>     他看了那群人一眼，“賬上的錢還好說，后廚的不好追呀?！?br/>     你拎走一只鴨，我拎走一只雞，計較起來就是筆糊涂賬，摘星樓免不了用這些人，要較真兒，怕亂了心。
    “誰說不好追了，我有祖?zhèn)鞯闹腔邸！?br/>     余生領田十來到眾人面前，“賬上錢有多少，給我還多少，要是缺，你們大家來湊?！?br/>     田十扶額，簡單，直接，粗暴，這祖?zhèn)鞯闹腔圻€真夠聰明的，也不怕殃及無辜，譬如那些小廝。
    余生不這樣認為，一堵墻倒了，沒有一塊磚無辜。小廝不竊，卻知誰盜，總得給他們點兒壓力。
    白高興很快回來，不只手里拿著賬本，身后還跟過來三位提著算盤的帳房。
    “掌柜的，城主府直接撥過來三位帳房，以后幫您管賬?！卑赘吲d把賬本遞給余生時說。
    得，余生聽見了錢溜走的聲音。
    “呦，余掌柜?！碧锸哌^來，“城主府鐵算盤，面子夠大的呀。”
    “什么意思？”余生不懂。
    “鐵算盤都不知道？這些人最受城主器重了。”田十看余生一眼，這祖?zhèn)鞯闹巧滩缓?，架不住有城主撐腰?br/>     城主府財路甚少，養(yǎng)成了斤斤計較的習慣，這鐵算盤就是主管外來商隊和城內商戶稅收的。
    “啪啪啪”算盤一打，沒有賬是他們算不清的，而且錙銖必較，任何便宜也別想從他們手里占到。
    余生聽田十怎么一說，心里放心許多，剛才還覺著麻煩呢，現(xiàn)在可以甩手了。
    “既然如此，我就把這等重任交給你們了?！庇嗌忠囊晃粠し考绨颍话赘吲d拉走了。
    “要拍你也拍個子低的，別找高個子拍?！卑赘吲d悄聲說。
    余生看那帳房一眼，全怪小姨媽，派這么高的帳房過來作甚，回去家法伺候。
    留帳房和錦衣衛(wèi)在，余生領著人要走，“走，去見識下全豬宴?！?br/>     打瞌睡的田十一聽，一個激靈，頗似尿盡時的那一哆嗦，“余掌柜，等等我?！?br/>     作為揚州四大名廚之一，屠戶的全豬宴很難吃到，每天上午競拍，價高者在午飯時享用。
    以錦衣衛(wèi)的月錢，十幾個兄弟聚起來才拍得下一頓，現(xiàn)在有打秋風的機會，田十怎能放過。
    “你們聽帳房的?！碧锸徽塘x的向兄弟們擺手。
    余生出門前，回過對方才盡職侍候他們的小廝說：“你暫時升任管事，領人把各處打掃一下。”
    他環(huán)顧眾人，“月錢很快會，后面還要漲，誰要覺著不好，可以繼續(xù)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