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圣人之城
。在洛文書期待之中,清姨掃余生一眼。
“當(dāng)然知道,圣人之城,天下誰人不知?!鼻逡坦首鬏p描淡寫。
洛城為造字圣人所建的城池,也是神圣之戰(zhàn)的起端,自那以后,神圣之戰(zhàn)延續(xù)上千年。
神圣之戰(zhàn)為天神與圣人率領(lǐng)的人族之間的戰(zhàn)爭。
當(dāng)時所有天神、神獸全站在天神一端,對抗中原諸多城池的圣人。
也有意外,天神中唯一的叛徒就是東荒之王,她給出的理由也很荒唐。
“我覺著人族弱,幫他們一把,這樣才有意思。”被西王母質(zhì)問時,東荒之王說。
奈何三王對一王,最后戰(zhàn)爭以圣人死亡大半,眾神艱難戰(zhàn)勝人族而告終。
圣人之一的洛城圣人隕落,靈魂被滅,陷入萬劫不復(fù)的混沌之中。
圣人之子也被殺死,但因有貴人相助,得以逃入輪回。
經(jīng)這一戰(zhàn),包括洛城之內(nèi),諸多城池被毀,許多百姓選擇背井離鄉(xiāng),逃到了四荒之地。
人煙阜盛的中原自此衰落,不現(xiàn)繁榮。
劍囊鎮(zhèn)正是背井離鄉(xiāng)的先祖,屢次遷移后才到此處定居創(chuàng)建的。
當(dāng)然,這歷史已經(jīng)很悠久了,久到整個揚州城百姓早忘記了這些歷史。
城主之所以記著,不只因為她曾經(jīng)歷那場血戰(zhàn),也因她家人全死在那場戰(zhàn)斗中了。
老余祖上,不,后人,也不對,反正一族隱姓埋名于此,清姨覺著不能輕易暴露他們的身份。
“不錯,圣人之城。”洛文書嘆息,“只可惜圣人已去,人族再也回不去那段時光了。”
清姨坐下為自己倒杯茶,問道:“你找洛城主后人作甚?”
洛文書坐下來,靠近清姨伸出食指,“現(xiàn)在距離圣人隕落正好一萬年?!?br/>
清姨飲茶時抬眉看他,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余生忙插在他們中間,隔開些距離,“一萬年,一萬年怎么了?”
洛文書讓了下位置,鏗鏘有力道:“整整萬年,人任由各路神妖獸欺凌,山林不敢進,湖河不敢下?!?br/>
整整萬年,人供奉眾神,托庇于妖神之下,求生于泥沼之間,命若草菅。
整整萬年,生活在朝不保夕,災(zāi)禍橫行,陷于惶惶不可終日之中。
整整萬年,糧食,童男童女,處女成為人為生存而付出的代價。
“足足萬年,”洛文書堅定的看著倆人,“現(xiàn)在人族是時候走向復(fù)興,重現(xiàn)昔日榮光了?!?br/>
邁出復(fù)興的第一步,便是請回圣人后裔,喚回他們血脈中關(guān)于祖先的記憶,再造圣人。
“唯有請回圣人,方能對抗諸天神魔?!甭逦臅f。
他決定請回圣人后裔,在洛城廢墟之上,號召各方有志之士,重建洛城。
洛文書所言不虛,在大荒之上,人族生存只有兩種法子,或被人仙所建的城池庇護,如揚州城。
或被神、妖、獸所建的城池庇護,以糧食或苦力甚至為奴來求得茍延殘喘的機會,如妖城。
在城池之外,全是神、妖、怪、鬼、獸的世界,人處于最底層,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
即便城池也是如此,仙人所建之城池,敵不過那些天神的城池。
“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不少圣人后裔返回了中原,但洛城圣人之后是最重要的一位。”洛文書說。
當(dāng)年神圣之戰(zhàn)的起端為洛城,源于洛城圣人倉頡窺探天道,以致造化靈秘之氣泄盡而無遺。
所謂而天雨粟,鬼夜哭,正是如此。
“對抗諸天神魔?”清姨掃余生一眼,猶豫片刻后還是道:“那你應(yīng)該去揚州城找找?!?br/>
“揚州城不少百姓的祖上是由中原逃難來的。”她說。
余生年紀(jì)尚幼,文不成武不就,還是不趟渾水的好,而且老余尚在,也輪不到他出頭不是。
至于以后,余生何去何從,還是他自己拿主意吧。
但在清姨心中,她不想再來一次神圣之戰(zhàn)。
她依稀記著山河傾覆時的白骨塔,依稀記著中原血河的歡唱,不想再一次失去親人。
得到清姨提示后,洛文書又一次懷著期待的心情上路了。
但余生不高興,因為自從洛文書走后,小姨媽就暗自神傷起來。
“怎么回事,你又不認識他,走就走了,擔(dān)心什么?”余生不滿的在清姨臉前揮手,讓她回過神。
清姨斜眼看他,“誰為他擔(dān)心了,我是為洛城圣人后裔擔(dān)心?!?br/>
余生不解,“你認識圣人后裔?”
“頗有淵源?!鼻逡淌諗科鹦纳瘢F(xiàn)在不同于萬年之前,時局已經(jīng)更復(fù)雜了。
見余生還要追問,清姨忙錯開話題,“對了,其他人呢,把他們找回來,我說一件事兒。”
“什么事兒?”余生心不甘情不愿,什么淵源還沒問到呢。
“讓你去就去。”清姨拿出小姨媽的威嚴(yán),把余生趕走了。
不一會兒,余生把外面忙碌的葉子高等人全叫回來,甄子和鳳兒也跟過來。
見眾人圍著長桌坐下,清姨道:“馬上要到鬼節(jié)了,作為小魚兒的好日子…”
余生打斷她,“我聽著怎么這么別扭?!?br/>
“作為小魚兒這輩子第一個生辰,大家?guī)椭鴾?zhǔn)備一下,到時候好好慶祝。”清姨白他一眼改口說。
甄子道:“余掌柜生辰在鬼節(jié)?太欺負鬼了吧?!?br/>
“我怎么欺負鬼了。”余生一頭霧水。
“我們鬼一年就這一個節(jié)日,你還過上了,這不是喧賓奪主么?”甄子說。
余生站起來,剛要反唇相譏,甄子拍拍他肩膀,“不過原諒你了,誰讓你這么大才慶祝這一回?!?br/>
草兒這時驚道:“哎,小魚兒,你怎么又長高了?”
余生這些天個子突飛猛進,相比前些日子又長高許多。
清姨猜測是余生身子里一道封印在慢慢消失,所以身子長的快起來。
余生看著草兒說,“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正是長身體的年紀(jì),還有一點兒你沒發(fā)現(xiàn)?”
“什么?”
白高興端量,“掌柜的皮膚變白了,似乎英俊許多?!?br/>
葉子高不同意,他把自己半張臉伸到白高興面前,“是好看不少,但說到英俊,麻煩你看看這張臉再說。”
余生踢他一腳,“去去去,干活去,整天抱著臭皮囊不思進取?!?br/>
葉子高站起來躲過去,剛要出去,見禪兒獨自回到了客棧,石橋上歌聲停下來。
“葉哥,余掌柜,我正要找你們呢?!倍U兒見眾人都在,笑著說。
葉子高見禪兒臉色不好,“這是怎么了,臉色又白許多?!?br/>
“不礙事。”禪兒點頭,“我是來向你們告別的。”
“告別?”葉子高一怔。
禪兒點頭,目光望向鎮(zhèn)西方向,“我要去山林了,再見唯有來生了?!?br/>
十七年聽禪音,雖成人,卻還敵不過命運的枷鎖。
大限將至,禪兒想陪著那個孤獨的人離開。
“感謝你們讓我呆在這里,用十七年的等待,細心留意外面的世界?!?br/>
在鎮(zhèn)子上,她曾聽到流水穿過石橋的清音,曾見到大雁掠過的痕跡,曾聞見風(fēng)從遠山帶來的木葉清香。
更曾聽見世間最美的歌聲。
石橋,客棧,丑狗,鄉(xiāng)親,牛的鈴鐺,世間的繁華與精彩,在心里凝成符號,讓她不負時光。
“余掌柜,在走之前,我想送給你一個禮物,這是我唯一能報答的了?!?br/>
禪兒攤開手,一片翠綠明亮的樹葉攤在掌心。
“這是?”余生好奇的問。
他倒不是很在意禪兒的報答,因為系統(tǒng)方才已經(jīng)獎勵他功德值了。
“一葉障目。”禪兒笑著問余生,“余掌柜可曾聽過?”
當(dāng)然聽過,只是這后面不常帶著“不見泰山”么,而且還是貶義詞。
見余生還迷惑,臉色蒼白的禪兒一笑,“此葉名為蟬翳葉,顧名思義,為蟬所翳(yi)之葉,取以自蔽,人不見己?!?br/>
說著,禪兒將蟬翳葉遮住左眼,然后在余生的驚訝之中,她整個人消失了。
“還,還真有這葉子。”余生驚道,他一雙眼能看見鬼,但這隱身看不穿。
禪兒將葉子放下,“當(dāng)然有,只是世上唯有蟬找得到,而且殊為不易。”
“余掌柜,蟬翳葉雖有神通,但同我一般,終究難以脫離命運的枷鎖?!?br/>
她把蟬翳葉遞給余生,“葉子泛黃之時,便是它失去神通之日,你要妥善保管?!?br/>
余生很喜歡這葉子,但還是推辭道:“還是不要了,有些貴重。”
禪兒不由分說的放在余生桌子前,“禪兒時日無多,留著它沒用處,余掌柜不要推辭了?!?br/>
她頓了一頓,“這樣也讓禪兒走的坦蕩?!?br/>
既然如此,余生也不便說什么。
禪兒見余生收下,又對別人拱了拱手,“他日相見,要等來世了。”
說罷,不等眾人回禮,禪兒孑然一身的走出客棧,向鎮(zhèn)子西頭走去。
余生他們送出去,見斜陽落在她背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送著她漸漸離開。
在鎮(zhèn)西,虎嘯響起在山林。
“江上舟搖,樓上簾招…風(fēng)又飄飄,雨又蕭蕭…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br/>
石橋上歌聲再起,行歌緩緩唱起來。
不知為何,這次余生聽著很入耳,還想起了一首詩:
我對蟬說,來日再見,要等來年。
蟬對我說,他日相見,要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