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化蝶
    余生回到客棧時(shí),見草兒獨(dú)坐在大堂里。
    “清姨呢?!?br/>
    “后院種花呢?!辈輧汉懿凰止局罢蟹湟敝惖脑?。
    “什么?”余生沒聽清。
    草兒不再和他說話,無精打采趴在桌子上。
    球球站在桌沿,對桌下黑貓警長張牙舞爪,甚是得意,頗有草原之王的風(fēng)范
    但帥不過一秒,見葉子高抱著一頭“哼哼唧唧”怪物進(jìn)來后,它“刷”的跑到草兒脖子旁。
    客人也跟著進(jìn)來,把背后的斗笠、長劍和行囊放在桌子上。
    “用些什么?”余生問他,方才的灌湯包只是讓他應(yīng)付一下。
    客人掃一眼墻上食牌,“隨意,能下酒就成,先上一壇子酒?!?br/>
    余生驚奇的看他一眼,在外面茶桌上已經(jīng)有兩個(gè)空酒壇了。
    讓白高興取酒,余生到后廚為他涼拌一盤豬頭肉。
    “嗯,不錯(cuò)?!笨腿苏f,豬頭肉很有嚼勁,在炎熱的夏日配上酒正合適。
    余生轉(zhuǎn)到后院,見清姨在籬笆外種花,奈何不是干苦力的料,在除草和翻土?xí)r笨手笨腳。
    余生笑了,正好被清姨看到,不待清姨惱羞成怒,他趕忙說道:“我來?!?br/>
    清姨樂得輕松,“有道士去砸場子了?”
    “你怎么知道?”
    “真當(dāng)城主喝過你的粥?只是看在我面子上罷了?!鼻逡逃行┑靡?。
    看在清姨面子上?余生忽然記起了畫仙,“你記不記著我提到的畫仙?”
    在道出青菜來歷時(shí),余生依舊用著畫仙的借口,只是清姨不信罷了。
    “記著?!?br/>
    “他喜歡的人是不是城主?”
    清姨有些不自然,“你怎么知道?”
    “身為畫仙,他總不會為一尋常女子來揚(yáng)州城吧?”
    “我在揚(yáng)州城遇見他了,醉的都能找到路了。”余生繼續(xù)說,“他告訴我城主一個(gè)大秘密?!?br/>
    清姨神色一緊,勉強(qiáng)笑道,“什么秘密?”
    余生見她深情有異樣,方才的胡亂猜測,現(xiàn)在覺著十有八九猜對了。
    “他說~”余生笑的高深莫測,直直看著清姨。
    清照心里上下忐忑,以為余生知道了她的身份。
    余生道:“他說城主喜歡上了女人,清姨,那女人不會是你吧?”
    “哦,”清姨松一口氣,隨之驚道,“什么,我,喜歡女人?”
    余生一喜,我果然猜對了。
    “真是鄒道軒說的?”清姨咬著牙問。
    “鄒道軒是誰?”
    “就是那畫畫的?!鼻逡毯藓拚f,敢造老娘的謠,真以為這樣老娘就嫁不出去了?
    “是,是他說的。”余生后退三步,現(xiàn)在清姨的怒氣讓烈日都相形見絀。
    出乎余生意料的是,清姨拍拍他肩膀,笑瞇瞇說:“對,城主喜歡的就是我,我也喜歡城主?!?br/>
    烈日陡然變春風(fēng),讓余生腦子一時(shí)轉(zhuǎn)不過彎兒來,“那,那我豈不成了城主她外甥?”
    清姨驚奇,“你能接受?”
    “放心了,我很開明的,再說椰子糕和田螺殼都能談情說愛……”
    “別把我和他相提并論?!鼻逡膛挠嗌竽X勺。
    “好好好?!庇嗌鸦ㄗ讶鱿氯?,感嘆道:“敢情咱倆同時(shí)中意一個(gè)女人?!?br/>
    “不許再說!”清姨頓喝。
    余生捂住耳朵,“不說就不說。”
    把花栽好,他們一起往回走,正好碰見毛毛。
    余生順手拍驢屁股,“告訴你,別囂張,現(xiàn)在我的后臺是城主,比你娘厲害多了。”
    清姨無奈道:“不許對任何人提起我和城主的事兒。”
    “明白,低調(diào),低調(diào)。”余生答應(yīng)。
    這一刻,他覺著自己真是個(gè)廚子。
    回到客棧大堂,客人已把一盤豬頭肉嚼干凈了,讓余生再切一盤。
    余生問他用飯不?客人說隨意。
    葉子高見他行囊在腳邊,問他是否住店,漢子答應(yīng)后對房間也很隨意,讓葉子高自己安排。
    “你可真夠隨意的?!庇嗌巡硕松先r(shí)說。
    客人留著長發(fā),胡茬略微凌亂但不長。
    他飲酒用大碗,吃肉用大口,舉止間透著股豪爽。
    酒“咕嘟”落肚后,他笑道:“我的名字也很隨意。”
    “隨意?”
    “隨遇。”漢子放下酒碗悵然道,“我兄弟的名字叫隨意。”
    只是搭了幾句話,客人又自顧自飲酒,吃肉了。
    余生為他燒一份麻婆豆腐下飯,又同大家用過午飯后,在稻田里繁忙的人才勞累歸來。
    客棧一下子熱鬧起來,有坐在堂前飲茶的,有狼吞虎咽用飯的。
    說書的盲眼男子不能上田幫忙,現(xiàn)在坐在茶攤上,應(yīng)眾人之邀唱著一首空靈而悲愴的曲子。
    隨遇側(cè)耳傾聽,在曲子停下后,賞了盲眼男子五文錢。
    “掌柜的,我在客棧盤桓三日?!彼嬖V余生一聲,提著劍上樓歇著去了。
    晌午陽光太烈,大家都鼓不起精神,一會兒就各自散去了。
    余生睡不著,他把一張桌子放在后院外的棗樹下,又搬了一把椅子。
    只是很快被清姨搶走了。
    因?yàn)闃湎屡R湖,伴著清風(fēng)徐徐,在炎炎夏日很讓人清爽。
    余生又抱一把椅子,又取了一把刀和一筐蘿卜,在練刀的同時(shí)看書。
    清姨看他,余生很久才注意到,“怎么了?”
    “一心二用,好本事。”清姨把目光放回手里的書。
    余生繼續(xù)忙碌自己的。
    小白狐很快也跑過來,趴在清姨腳邊,懶懶的睡著午覺。
    湖邊一時(shí)安靜,雖有蟬鳴,也有余生切蘿卜的有規(guī)律的“唰唰”聲。
    時(shí)間在蘆葦晃動中流逝,棗樹影子被拉長,黃昏很快來臨。
    不經(jīng)意間,余生見清姨又在看他,“怎么了?”
    她看看天空,“我以為太陽再一次從西面出來了,你什么時(shí)候這么用功了?”
    “我一直很用功”
    “我猜猜,一定在邋遢道士處受到了挫折。”清姨說。
    “只是別人遇到挫折都是奮發(fā)圖強(qiáng),你為什么是切蘿卜?”
    “我倒想學(xué)別的?!庇嗌г?,“就是你不教?!?br/>
    “我可教不了你,”清姨一笑,“待你長大了,很多本事自己就會了?!?br/>
    “我又不是神獸?!?br/>
    余生說一句,把切好的蘿卜舉起來,“怎么樣,我刀工有成吧?”
    “你在取一根?!?br/>
    余生依言而行,只見銀光一閃,一收。
    余生看蘿卜,“還是一根蘿卜,你對它做了什么?”
    清姨吐氣如蘭,輕輕一吹,剎那間余生手上蘿卜消失了,化作片片薄勝過紙的蝴蝶,飛向天地間。
    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