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葉子(后傳) 第三十一章 內(nèi)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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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我無法騙你。如果再回到那一刻,我想我還是會犯下無法彌補的錯。」秦育成仰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坦白地說。這時,話語顯得多余,因此李云她不接腔,輕輕挽著秦育成的手臂,竄進(jìn)他的懷里。</br>
他曾經(jīng)很愛她,如果離開自己,她會得到幸福,他愿意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他原本以為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她在身邊,直到那一個晚上,他才明白他狠狠壓抑著的愛根本就是罪惡的慾望。當(dāng)酒精奪取他最后的理性,他化身成了惡魔。</br>
當(dāng)年,三個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最后為了爭奪所愛,落得今天這樣的局面,他心里不禁唏噓。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和文伊的婚禮,是丁立仁一手策劃搞砸的。但是,文伊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解釋,他只好放手。</br>
秦育成一個人默默地把婚禮取消,向女方家長親友一個個去賠罪。但就是絕口不提取消婚禮的原因,一個人把所有的指責(zé)甚至唾罵背了下來,不讓女方有任何尷尬的機會。</br>
但是,事情的真相不是只有當(dāng)事人知道。只是因為秦育成拜託身邊的朋友不要干涉,反正新娘都不肯相信,周圍的人再怎么為他說好話,他們兩個人的感情都回天乏術(shù)。</br>
「我說馨柔,別說陳伯沒提醒你啊!你以后結(jié)婚,可千萬阻止你未來老公身邊的兄弟給他弄些什么告別單身派對。你們年輕人最愛這套。」陳伯在電話另一端勸告著丁馨柔,機伶的她為了套話裝傻地笑問:「嗯?為什么?男生都在那個時候偷吃?」</br>
「哎呀,就算新郎沒想過要偷吃,他的兄弟都會幫他安排好。秦育成那時候就是這樣沒了你媽。」陳伯頓了頓,又說:「不過他很冤啦。」</br>
「什么意思?陳伯,您說得這么有趣,就別吊我胃口。」丁馨柔發(fā)動對長輩的撒嬌攻勢。陳伯乖乖地把事情全盤托出。</br>
「那個……你爸爸那時候不曉得從哪兒找來脫衣舞娘,也沒脫光啦……我們還是很保守的。哈哈……」陳伯干笑幾聲,繼續(xù)說:「不過身為新郎的秦育成沒有興趣玩,他板著臉立刻給錢就要送走對方,不曉得是誰起哄說錢都給了,至少讓舞娘隨便挑個人跳只舞。反正最后是我,你爸爸和秦育成在一旁喝酒,那群兄弟反而是玩瘋的人。」</br>
「既然他沒玩,為什么會結(jié)不成婚?」</br>
「這個嘛……是有人貪玩,讓舞娘纏著已經(jīng)醉到睡著了的秦育成,想說至少讓他有張被性感女郎抱著的照片作為紀(jì)念。可是咧……說巧不巧,這個時候,你媽上門來了,后來就鬧得一塌糊涂,婚事就告吹了。當(dāng)時在場的人都覺得他很冤,但是第一你媽媽不相信他,第二,很多有另一半的男人不敢說真話,我們這些外人更加不好多嘴去勸,就變成那樣的收場了。」陳伯感慨地說,「其實秦育成人品真的很好,如果當(dāng)時你爸爸沒因為要去買煙而離開現(xiàn)場,他應(yīng)該能夠讓你媽媽相信秦育成是無辜的。」</br>
「買煙……」聽著的時候,丁馨柔仔細(xì)地咀嚼著陳伯的一字一句。</br>
「是啊!我看他煙盒里明明還有幾根的,就想拉著他繼續(xù)喝酒,但他說夜還長,不夠抽,很不給我面子就跑出去了!我最討厭陪我喝酒喝一半的了!所以我特別記得。」</br>
這時,丁馨柔露出淡淡的苦笑,她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對于那段真相的推測,但是聽陳伯這么說,父親的買煙其實是去通風(fēng)報信的,他的習(xí)慣是等到煙盒里頭的煙抽完,才會去買的。不只是香煙,母親曾經(jīng)說過這是父親他從小到大的習(xí)慣,鉛筆,筆記本等等,都是這樣用盡了才會添新的。</br>
「呵,陳伯記性真好。」丁馨柔接著笑說,「那后來呢?在公司還是大紅人的秦育成應(yīng)該也不會過得太差吧?」</br>
「你說對了,少了感情的事,秦育成很專注地在事業(yè)上沖刺。原本每個人都以為他會升上經(jīng)理的位子。可惜,那段日子他實在太倒楣,先是你父母結(jié)婚給他心理上的打擊,后來又在重要的公事上出錯,直接被開除。」陳伯嘆口氣說。</br>
在電話另一端的丁馨柔則深深的吸一口氣,她想讓自己有些心理準(zhǔn)備,去證實藏在她心中許久的猜想。只聽她不改語氣,依然像個好奇寶寶般問:「怎么嚴(yán)重!?那是什么樣的錯啊?」</br>
「這個嘛……我其實也有些不清楚。」陳伯對于要揭露公司內(nèi)部的往事有些猶豫,丁馨柔立刻說好話來引對方開金口:「陳伯,您消息這么靈通,一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反正都是些成年往事了,不打緊的。您就說嘛……」</br>
「讓我想想怎么說哦……」經(jīng)不住丁馨柔的撒嬌策略,陳伯思考著該從何說起……那兩年實在是多事之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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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所追求好成績來證明自己優(yōu)劣的學(xué)校,日復(fù)一日地上課,我實在無法從里頭找到絲毫樂趣。這種時候,我絕對無法忍住不去埋怨,而一旦我開始埋怨,受罪的就是正在身邊的小嵐。所以,她常常會擺出一付自以為很大方的姿態(tài)對我說:「小寧,你應(yīng)該好好地感謝我,要不沒有人讓你發(fā)牢騷,你肯定會鬱悶死。」</br>
她的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因為我的悶氣都沒有地方能發(fā)洩。從前我的牢騷都是說給姊聽的,她總是有種能力,讓我在說完以后就把悶氣忘光了。但,我總是擔(dān)心對她訴說的煩惱其實是一種困擾,所以我很想把到口的話都埋在心里。</br>
可惜,姊那個天才能把我一眼看穿,導(dǎo)致我?guī)缀鯖]有一件事情是我人在她面前時還可以藏得住的,即使不是利誘,她那惡魔般的氣息一散發(fā)出來也足夠威逼我從實招來。</br>
后來,她上大學(xué),我才能夠選擇不把一些麻煩事告訴她,只要不通電話,她也沒法子知道我又在莫名其妙地心煩些什么。而煩惱找上門來時,我總會想……姊,她會不會也有煩惱?只是我沒注意也沒問,所以她什么都自己承擔(dān)著?</br>
正如她現(xiàn)在對我和健保持著的緘默。</br>
不管我們怎么問,姊依然不愿意讓我們知道她如何解決家里頭的沖突。只聽她若無其事地對我說:「別問了,反正沒事了。」可是,我卻覺得她的眼神里帶著哀傷,她想說的不是這句,我隱隱中這么知道著。</br>
于是,我閉上眼去聽去感受,我能感覺到她柔軟的手撫過我的臉說:「我若是把解決的辦法告訴你,小寧,你一定會覺得我很可怕的。」</br>
「姊,你本來就很恐怖,說不說我還是覺得你很可怕的。」我心想說。</br>
「小──寧──」當(dāng)姊這么喚我的時候,我立刻脫口而出一句「圈圈你個叉叉!」這么多年我那不知不覺會把心里話說出來的壞習(xí)慣居然還沒改!</br>
「小寧,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望著正在暴走的姊,我只能冷汗直流地苦笑說:「久違了,地獄。」</br>
乘坐姊的專用升降梯,我下了十八層地獄,歷遍所有的酷刑,又一層層地升回來,這時,美艷的她才肯聽我說一句解釋。</br>
「我只聽一句。所以,你給我想清楚了才說。」她說著,而此時的我覺得我已經(jīng)看不見人型的姊了,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膽怯地說:「誰叫你對我說:如果你把解決的方法告訴我,我一定覺得你很可怕,我才實話回答你啊……」</br>
「你真的這么想知道?」</br>
我和健猛點頭。</br>
「好。」姊就像我剛才感覺的那樣撫著我的臉,但是表情不同,她的眉宇之間沒有哀的成分,卻讓我的手顫抖了一下……忍住心底的抗拒,我深呼吸后望著她,只聽她問我:「小寧,你很依賴我,對吧?」</br>
我愣了半秒,點頭。在背脊感覺到一陣冰涼之后,姊又問:「你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br>
「嗯。信……信啊。」我有些吞吞吐吐地回應(yīng)。</br>
「那如果我說……」姊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我討厭你,從你出生開始,你就讓爸爸整天不在家,我小時候得不到完整的父愛和母愛,所以!」姊突然提高聲量,那把能夠穿透我的心的天籟之音,變得刺耳。</br>
「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會讓你得到。小寧,我要你一無所有。」</br>
當(dāng)我還反應(yīng)不過來的時候,姊已經(jīng)貼到我的耳邊冷笑著說:「我要留在你身邊,親手地摧毀,讓你慢慢地失去一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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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的真真假假,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對你和藹可親,每次笑容滿面的人,可能就是你背上插得深深的那幾把刀的主人;見到你的時候大肆稱贊你的衣著多新潮,多有品味,轉(zhuǎn)過頭來可能就是一臉的唾棄……這些,誰又看得清楚?</br>
秦育成花了二十幾年才看清楚所謂好兄弟,不過就是在利益當(dāng)頭的時候,拼命靠攏過來的人,而在大禍臨頭的時候,把責(zé)任推得一干二淨(jìng)的渾蛋。</br>
當(dāng)時,證券行大老板最信任的兩個股票經(jīng)紀(jì)就是秦育成和丁立仁,但是,相比之下,老板還是比較重用秦育成,因為他的眼光獨到,總是在關(guān)鍵時刻及時抽身而出為客戶賺取最高的利益,許多新客戶也會主動來找他。人緣方面,秦育成一樣比丁立仁優(yōu)秀,以至于大老板親屬的股票投資都是由秦育成負(fù)責(zé)買賣,而比較疏遠(yuǎn)的親友則介紹給丁立仁。</br>
如果人懂得知足,陰暗的那一面就不需要出現(xiàn)。但可惜丁立仁不愿意看見秦育成如此風(fēng)光,他要搶走所有信任他的客戶,讓那些人都把自己當(dāng)股神來拜。因此,他時時刻刻都在尋找機會,他要的只是秦育成的不小心,或者說,他製造出來的──意外。</br>
秦育成被開除的前一晚,是一位同事的新居入伙,公司大部分的人都到對方家去祝賀,秦育成和丁立仁也出席了。當(dāng)時聚在一起的還有那同事其他的朋友,其中某人也是股票經(jīng)紀(jì),那人提供了一個小道消息,說某企業(yè)有意幕后收購,所以某股會大漲。正巧,那是秦育成觀望已久的一支股,他所知道的是某財團(tuán)正在收購此股,雖然有上漲的趨勢,但他還是覺得看不出這股的走向,就是因為存有疑慮,所以一直不愿意大量買進(jìn)。這件事情,丁立仁也知道,所以整個晚上,他們換了個地方,深入地交談并分享彼此的看法,當(dāng)然,酒在應(yīng)酬的時刻是絕少不了的。</br>
究竟是酒精害苦了秦育成,或是被設(shè)計的,他自己并不曉得。第二天宿醉到中午,大老板從不會如此大發(fā)雷霆,但是那天一到公司就被叫進(jìn)辦公室,臉色沉重的大老板劈頭就問:「為什么大量買進(jìn)X股?」</br>
秦育成腦袋昏昏沉沉,根本不確定自己下過這樣的決定,望了望四周,除了丁立仁還有另一位資深的同事在場,當(dāng)時還有一個人站在一角。那是剛進(jìn)這行沒多久的菜鳥,當(dāng)時是在他監(jiān)督下的。那新人冷汗直流地拎著手機到他眼前,手還在發(fā)抖。進(jìn)入眼簾的是他發(fā)送的簡訊……要求新人替他在某價位買進(jìn),還把自己電腦的用戶帳號,密碼都給了。乖乖聽話的新人一看到價位到了,自然就替他買進(jìn)。</br>
「……」秦育成這時清醒了,微一沉吟,他問:「現(xiàn)在情形如何?」</br>
「股市一開盤就買進(jìn)了。你預(yù)測的財團(tuán)真的大量拋售,休盤以前就已經(jīng)跌停。」丁立仁回答,他指了指顫抖不已的菜鳥又說:「我和老陳發(fā)現(xiàn)他在高價大量買進(jìn)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br>
「損失多少?」秦育成頭疼地問。</br>
「就算損失不多,也足夠理由讓我開除你。」大老板摔了桌上的電話,怒氣沖沖地說,「你知道因為你的失誤,這段時間我一個電話都不敢接嗎!?你怎么能允許一個菜鳥動你名下所有的客戶!?你明知道我岳父岳母也在里頭!你……氣死我了!」</br>
「……我接受開除的決定。」秦育成壓抑著情緒,努力保持冷靜說。</br>
在默默收拾的當(dāng)兒,他不斷地思考怎么會這樣,他完全想不起來他發(fā)送過這樣的簡訊,盡管那簡訊就存在在他手機里已發(fā)送的訊息箱里,時間是他還在與丁立仁他們談?wù)摚毓傻臅r候。另外,他是經(jīng)常更換密碼的人,但是卻主動把用戶帳號和密碼都給了那新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能相信是自己酒后亂發(fā)簡訊,確實是他的失誤。</br>
「育成。」丁立仁愁眉苦臉地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別擔(dān)心,你的話,一定可以東山再起。」</br>
「謝謝。」秦育成拎著所有物,苦笑著回應(yīng)。</br>
「你不如交封辭職信吧。或許,可以勸老板讓你引咎辭職,也好過因過失開除,這樣在業(yè)界傳起來也不會太難聽。」丁立仁好心地建議著。</br>
「不了。免得連累你,馨柔才一歲,你還得好好賺錢。」秦育成拒絕后離開,之后,他的失誤在業(yè)界盛傳,導(dǎo)致他好幾個月都無法得到一份股票經(jīng)紀(jì)的工作,盡管有面試的機會,對方也只是想要嘲弄他而已。</br>
但是,整件事情還有他不知曉的內(nèi)幕存在……(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