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br>
    那次拳腳無眼打傷訓導主任的事件，不需要問結果，其實心中都有答案了吧？當然是被記過！難道還會是功啊？記過這回事本來就沒有什么可在意的，可惜當所有的事發(fā)生在我身上，不管是好事或壞事，我都必須要被一群老師懷疑我和姊到底哪一點像姊妹……然后，這樣的笑話就會傳上好久好久……</br>
    那段期間，所有人都在周圍竊笑著，而我班上的所有人卻全都在為我歡呼！我被記過對他們而言彷彿是大功勞一件。</br>
    「Lucky！好樣的！新生大打訓導主任！真帶種！」當時身為副班長的健也對我大聲贊好，這件事我并不意外，最意外的是他贊好時豎起的那根手指不是一般人的大拇指。</br>
    「臭小子！你干嘛比我國際手勢！」我本來很想回敬他，卻始終礙于自己的女生身分，只是給他拳頭看。他聽了我說的話，這才看看自己的右手：「啊！不好意思！太習慣。」這才把高高在上的中指收起，要我注意看著的大叫：「吶！」同時，他的右手給了個……小拇指。</br>
    「你這渾蛋是沒有拇指還是沒有大腦！」小嵐從他的身后狠狠地敲他腦袋，他才勉強地把大拇指舉出來，然后右手用力地往下指去。那次以后我明白要讓這猴子進化真的需要一陣毒打……</br>
    全班人的歡呼和全校人歧視的眼光造成一種強烈的對比，當時姊總在我身邊，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正用歧視的眼光看我，她會冷冷地瞪回去，然后說：「有什么好看的！」那時候，我被嚇了一跳，因為再溫柔的姊姊瞪人的時候還是很可怕。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班上的猴子，都會做和姊同樣的事，只是比較粗暴一點。</br>
    曾經以為自己不會被幫助，在無助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除了和我靠得最近的人以外，我的背后原來還有一群猴子。他們往往都會沖到前線咬人，為了不讓這么多人陪我一起受罰，我決定改掉被吵醒后會暴走的自然反應。</br>
    「Lucky，你快起來啦……」</br>
    小嵐又急急地催我起身。迷糊的眼睛看到最冤家路窄的人，我登時醒得立刻、馬上又即時，我的身體彷彿被倒了一桶子的冰塊。我眼前的這位冤家就是訓導主任他家的老婆，也是學校的副訓導主任，重點則是上次記我過失的就是她，而不是那只有兇悍的外表，卻常常被欺負的訓導主任。</br>
    「唷……這么安靜哦？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一拳呢！」她尖尖的聲線，對我軟弱的耳朵咆哮。</br>
    我想，原來我班上的優(yōu)等生──水魚，由她臨時當老師是我們的福氣，是很好的。最起碼以她的聲音來說，以后的莘莘學子都可以擁有很好很好的聽覺，不會被毀在這里。</br>
    她刺耳的、尖酸的字眼，在打擊我的耳膜……我的所有過失缺點一一被放大，彷彿我從來沒有循規(guī)蹈矩過一天。霎時，我發(fā)覺我的耳朵不只快聾了，班上的猴子群也快起來打人了。</br>
    經常的，我以為我是一個人；我以為我是唯一一個聽出她的「深」意的人；我總是覺得我必須獨自面對與承受這些沒來由的指責，然而，在我感覺到無比的孤單時，我周圍的人好像都紛紛地擋在我面前。這才曉得不管什么時候，不管是不是開心的事……我周圍都會有人的陪伴，甚至會直接沖到我的前面替我擋著。</br>
    我感謝無意間讓我感覺到這份孤單的人。</br>
    要不是這份孤單，也許我并不會察覺到身邊都是關心、保護自己的人。不過，我也不能真的讓他們硬碰硬吧？我可不想讓任何人受傷，也不希望失去任何一個關心保護我的人。這個時候，只好乖乖地低頭，當個知錯的小孩子好好地去承認，搞不好哪一天我也變成總統(tǒng)。</br>
    「老師，上次的事，我得到教訓了……」</br>
    「是嗎？那以后我不想看到你在我的班上閉眼睛。」</br>
    「閉眼睛？哇咧！那眨眼總行吧！？」這些心里想的話，永遠都只能在心里，就像把糖塊放進熱騰騰的咖啡里，只會溶解在咖啡里一樣。我看著她，想點頭卻點不下去。現(xiàn)在是能夠選擇沉默的時候吧……那，我決定選擇沉默。</br>
    「……」我不說話，也不敢抬頭，因為我怕她看見我的唇語正在狂RAP：幫我問候你老媽！而她帶著勝利的微笑走開。</br>
    嗚嗚嗚……在外頭找地方睡會被阿毅吵醒，又有很高機率被姊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連教室也不準我睡，我真是夠衰的了！今年到底該怎么過？又沒教課，為什么非要我精神奕奕地坐在教室里？</br>
    「Lucky，你覺不覺得她笑起來像青蛙？」小嵐私底下小聲地問我。</br>
    「啊不然，她的外號干嘛叫青蛙！」我冷冷地答道，畢竟我正在不爽。</br>
    「哎喲！你看她眼睛突出來，臉頰鼓鼓的就知道她是青蛙轉世啦！」坐我前面的健也轉頭過來三八地加一句，小嵐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還有啊！……」健話沒說完，粉筆就飛了過來，我看著青蛙扔不準的粉筆向我飛過來，反射動作是直接用健的人頭去擋，他的額頭正中粉筆，宣告陣亡！</br>
    「黑板上面寫的不準在課堂里說話！沒看見啊！？」青蛙氣得跳腳。健沒有瞪她一眼，他只是看了看我用唇語說了句：「你有種……」我所有的不爽即刻煙消云散，在紙上快速地寫了一個「凸」字給他，給他一個鬼臉。</br>
    過后就靜靜的望著黑板上青蛙列下的十不條規(guī)，全班的猴子眼睛都變成了狠狠的血紅色。相對的，對于聒聒不休的蛙叫聲，所有人的耳朵大概都在耳鳴中，所以我也沒仔細聽她說些什么。反正，我只需要確保眼睛睜著就好。</br>
    后來選猴子王的時候，被健反將一軍，因為他很大聲很大聲地喊了一句：「丁寧！」他是清楚我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故意惹我的。但，青蛙卻對我的名字有印象。唉，試問誰會忘記跟自己有點過節(jié)的人的名字？更何況，我還是全校最出色的人的妹妹！</br>
    「請所有候選人起立，到外頭等候投票結果。」所有人紛紛離開座位，里頭還包括去年是副班長的健，我看了兩眼又低下頭用力眨眨那硬撐很久的眼睛，讓它們休息一下，當時，青蛙呱呱呱地叫個不停，而且是一樣的兩個字：「丁寧！」</br>
    我是真不知道青蛙叫我的名字叫了老久。對這個名字，我和小嵐一樣覺得聽起來有點熟悉，卻又無法在班上找到這個人。在微微的討論以后，我們兩個人才一起嚇到！當下也一起發(fā)現(xiàn)到，有一雙青蛙眼睛突得很高，張得很大瞪著我們看了很久……我才有點不好意思兼無可奈何地走出教室，健笑得很燦爛地向我比V，我差點沒把他手指扭斷。</br>
    投票的時間，我站在外頭走廊跟所有候選者一起罰站，那刻突然懷念起小時候常和姊玩類似接籠游戲的歌……</br>
    一只青蛙，一張嘴，兩隻眼睛四條腿。</br>
    撲通撲通跳下水，啊──蛤蟆不吃水，太平年──</br>
    蛤蟆不吃水，太平年──</br>
    兩只青蛙，兩張嘴，四隻眼睛八條腿。</br>
    撲通撲通跳下水，啊──蛤蟆不吃水，太平年──</br>
    蛤蟆不吃水，太平年──</br>
    然后就三只，四只……嘴巴數量一直加，當然眼睛和腿也是。記得小時候我每次只能玩到四只青蛙，過后的，眼睛數目就不對了。姊說，這樣練乘法不錯。說實話是挺不錯的啦……可是，正在罰站的我，怎么可能會想起這首歌？難道我現(xiàn)在想練乘法？</br>
    「哎唷！誰打我！？」我摸著我的頭狠狠地瞪向眼前的人，然后我覺得我回去一定要去收驚。因為，我的頭，只有兩個人可以敲。一個是媽媽，另一個則是……現(xiàn)在站在我面前……帶著微笑，卻散發(fā)著殺氣的……</br>
    「姊……」</br>
    「不是才讓你回教室嗎？」姊皺了皺眉，逼供般問我：「你又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被罰站？」我望著她，不知道該回答什么。</br>
    是不是當你做著看起來像懲罰的事情，總是會讓人覺得你一定做錯事了？</br>
    我喜歡心疼我的姊姊，但有時候，我討厭這樣的姊姊。因為她讓我無法告訴她，我做錯了什么……當我什么都沒錯的時候。</br>
    可是，也許是因為周圍都有一起罰站的人，一起被她以為做錯事的人，所以當我更加在意他們投射過來的不善眼神，我并沒有時間在意我這智者千慮的姊姊。</br>
    「噓……姊，拜託啦。現(xiàn)在在選班長，不是罰站。」我無可奈何地解釋：「難道你想看候選班長打人嗎？」</br>
    「是喔？呵呵……」姊尷尬地笑著，然后對著我們說了好幾句的對不起。</br>
    她的對不起，總是誠懇地讓人無法不原諒。其實，又有誰能抵擋姊的美色然后真的生她的氣？再加上美女的抱歉呢，周圍的殺氣頓時被一陣清風吹散……看著臉色有點蒼白的姊姊又是為了什么離開教室？她今天該不會是腸胃不好吧！？</br>
    「姊，你鬧肚子哦？」我真的是個很有良心的妹妹，我也很關心姊姊的。</br>
    「呵呵……不知道吃錯了什么……」她額頭上有著點點汗珠。我心里頭有一雙手拍了我的腦袋說：果然是腸胃不舒服。難怪今天會被她逮到。可是，一想起她再不舒服，卻還是跑來找我，就真的不曉得該怎么對待她才好。所以，我只好不說什么，從口袋里拿出紙巾。</br>
    所有人的目光都留在我的紙巾上頭，他們期待的是感人的一幕，但我只是快速地把紙巾塞到姊的手上，我說：「喔！果然是這樣。那你趕快去解決吧！再遲就會來不及了。」</br>
    「……」</br>
    大家都以為我會為姊姊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水，就連我的天才姊姊也這么認為。我說了，當現(xiàn)實跟幻想不符合，很多預料不到的事情都會發(fā)生，而且一定針對本人。我也說過，再美的姊姊，再溫柔的姊姊，再善良的……姊──姊──瞪起人來，都會恐怖到恐怖指數的無限大……</br>
    「姊──你瞪人的時候，真的好恐怖……」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著。</br>
    「咚！咚咚！」</br>
    這三聲「咚」絕對不是下課的鐘聲。因為現(xiàn)在沒有學校用這樣的聲音來表示一節(jié)課的時間過了。這是有人敲擊我的頭發(fā)出的聲音，也可以算是音效……而我要表達的只是──敲我頭的人，達到的狠毒指數真是有多狠就有多狠。這才理解，原來，敲我頭的姊姊，恐怖指數會突破瞪我時的極限……</br>
    「唉，太平年──太平年──蛤蟆千萬別喝水，許我一個太平年。」原來我不是緬懷過去已久的童年，我只是想過一個太平年。</br>
    【我的頭，只有兩個人可以敲。一個是媽媽，另一個是溫順的、仙女投胎般美麗的──姊姊。】（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