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生銹的鐵劍
西山巔上,一道飄逸男子盤腿而坐,身前三寸外有一柄鐵劍齊眉貼腰懸空轉(zhuǎn)動。
猛然之間,鐵劍似發(fā)出萬斤重力,劍壓波動在高空顯現(xiàn)一道道劍紋釋放這股強有力的劍勢。
要是該飄逸男子有心讓這股劍壓波動,釋放在這座看上去不是很大的西山,只怕此山非得踏毀不可!
而這柄懸空轉(zhuǎn)動的鐵劍,正是靜坐在此處山巔人的本命佩劍。
不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它咋是一柄普通至極的鐵劍?沒錯,就是一柄樸實無華的鐵劍。
簡簡單單地用鐵片打造出來的,這樣的劍隨便在哪一個鐵匠鋪都能瞧見,打死不超過十兩銀子!
但就是這樣一柄樸實無華的鐵劍卻成為了該山巔人的本命劍,這要是說出去恐怕誰都不會信。
此劍名無華。
長條形,長三尺七寸,前端尖,后端尖安有短柄,兩面有對稱紋飾,柄中部有長形鏤孔四個,劍葉鐵質(zhì)焊接于銅鐔上,鐵劍葉全部銹蝕。
也就是說,這是一柄生銹了的劍!
劍身上全是銹漆,青釉青釉的,如此這般生銹了的劍估摸著能賣出去十文銀錢,要用他來殺人?也許過于滑稽了。
估摸著陽生子在這里,只會將劍拾起來用來打草趕路,因為他沒眼力見兒!
這柄無華劍卻不是用來趕路打草的,是用于殺人的!
眼前這名靜坐于山巔的飄逸男子,正是跟陽生子有過幾次偶遇的人。
每次偶遇都還間接救過他的性命,他就是西武林二野之一的劍野先生,獨孤一鳴。
眸光微動間,山巔周圍那是劍氣如狂潮,劍意飛驚鴻,劍光閃動,劍光與劍氣之間,竹葉飛起,竹葉落下,竹葉起起浮浮,聚聚散散。
有人說詩情放,劍氣豪,英雄不把窮通較,江中斬蛟,云間射雕,席上揮毫,他得志笑閑人,他失腳閑人笑。
但是眼前這個人的劍意卻不是豪氣干云,而是獨霸劍罡的意味!
西武林野先生獨孤一鳴,僅憑一招野外飛仙,便可狂霸劍道十五載,無比可怕的一個人。
既然他出自西武林,那么西武林的里面肯定不止他這么一個人。
沒有解散前的西武林曾有七絕,二野,一君,獨孤一鳴屬于二野當中的劍野。
其余人是西武林七絕之一的天瀑劍脊令狐,雷星錘絕地蚨,破云斧璩陽冰,八棱殳索博贍,獄龍戈須經(jīng)亙,颶風锏賢青蓮,影月之淚狂傲寒。
這七人曾于西厥州掀起軒然大波,后死于天涯海角外,只因他們攔住了當時無名劍冢吃劍人前進的步伐,導(dǎo)致最后被吃劍人一劍全殺。
還有一君,目盲君。
一個雙眼蒙著白布的年輕瞎子,天涯海角與極樂世界的極樂佛大戰(zhàn)三百回合,最終雙雙同歸于盡。
至此,西武林算是朝不保夕了,被其他江湖勢力占領(lǐng),沒了。
今天十一,是在天涯海角死去的那一天。
時至今日就是他們的忌辰,為他們默哀。
而西武林中的兩名野先生向來深居荒嶺,不想過多理問世事,所以也就造就了西武林漸漸被吞沒的下場。
除了劍野獨孤一鳴之外,還有一名野先生,大晴天都要打傘的游子野!
紅塵事,古今談,風流河山,看那夢盡人間。
不使刀,不使劍,只用傘。
傘開,血濺。
傘閉,頭落。
這就是西武林的游子野。
但他不喜歡江湖中的打打殺殺,有的只是閑云野鶴般的悠閑自得。
此刻在獨孤一鳴修劍的時候,他來了!
先是一把金光閃閃的華傘,猛然間自半空憑空浮現(xiàn)了出來,悠悠轉(zhuǎn)動間,卻散發(fā)出極致的傘暴之力。
接著十把,百把金光滿耀的華傘自第一把現(xiàn)身華傘上的位置鋪開,一直排一直鋪,直到鋪滿獨孤一鳴的身前才休止。
游子野穿著那身看上去有些華麗尊貴的華服慢悠悠地出現(xiàn)在了懸空轉(zhuǎn)動的華傘頂上。
就這么邁著步子,走向劍野獨孤一鳴,這場由傘鋪成的金色地毯恐怕要比那些王公貴族的派頭,來的還要霸氣。
「許久不見了,游子野。」獨孤一鳴眼未睜,手未停,僅聞聲一聽,便知道是游子野來到了他的西山。
「生生死死隨人愿,酸酸楚楚無人默,今日是他們的忌辰,必須得來,一定要來。」
話語聲傳到,游子野的身形已經(jīng)落到獨孤一鳴身旁。
由一條直線鋪滿半空的華傘全部倒轉(zhuǎn)朝著他的手上飛去,最后落到游子野手上變成了一把。
兩手悠悠,他又在大白天,還是一個大清早上的霧蒙天下?lián)伍_了傘,秀氣,真真只能用秀氣二字來形容,咋地,這天要下雨不成!
獨孤一鳴沒有理會這個即便是在大白天也喜歡撐傘的游子野,手一伸,劍柄一握,周遭的劍氣狂潮頓然便像煙霧瞬時散去。
站起身,劍手負后,遠眺西山之巔:「那小子離開天涯海角前,為他們抔了一座土墳,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將他們的骨灰灰燼,就在此地為他們設(shè)一座亡冢吧。」
游子野聞聽此言,走上前一步,同樣遠望西山之巔,「時辰到了,該為他們送行了。」
兩道身影一閃,消失在了西山巔,來到了西山山腳下。
游子野負責端骨灰壇子,獨孤一鳴便負責設(shè)冢,手中鐵劍輕輕一插山腳地,一個足足三百丈的地坑就此出現(xiàn)兩人的視線中。
骨灰粉慢慢地在游子野手中倒出,粉末頓然朝著地坑里面落去,喃喃自語道:「一抹塵埃想要激起千層浪何苦來哉?想不通,想不通。」
「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以為個個都像你天天打著把傘到處游山玩水,別跟別人說你是西武林的人。」獨孤一鳴聽見一抹塵埃,頓時沒好氣道。
「目盲君的骨灰找到?jīng)]?」游子野沒有理會獨孤一鳴對他的嘲諷,轉(zhuǎn)了個話題道。
「沒有,我去土墳前只尋到了他衣服的一塊衣角,想必他的身軀已然被那位極樂世界的極樂佛度化。」獨孤一鳴平靜道。
話語聲中,拿出了三支香燭,香燭燭頭放在手心上,輕輕一搓,裊裊燭煙騰空而去,香燭霎時點燃。
插在墳冢上,目光如炬,靜靜看著。
游子野見獨孤一鳴已經(jīng)為他們上好香,自己便拿出一沓冥紙錢往墳冢上灑去:
「最新消息,那小子真是個會惹事的家伙,去了酆都搞出一大幫子事情,現(xiàn)在看他這態(tài)勢,怕是要去那皇帝老兒的大殿走上一走。」
「去就去,那小子的生死聽天由命,本劍野才不會去管,他自己要去接那孽果,當然是自己去扛。」獨孤一鳴輕搖了搖頭。
「不過在我的眼里看來,他不僅僅是為那些無辜死人扛下了孽果,還有為自己破那死命,更有抗天道的意味!
你獨孤一鳴可以百步殺一人,千里取人頭,但你敢抗天道嗎?你不敢,你終究只是一位有名的殺人劍客而已。」
游子野娓娓而談,說著說著便拿出一壺清酒,問獨孤一鳴喝不喝,見沒應(yīng)聲,便獨自飲起了清酒。
「天道,天道……,有意思。」獨孤一鳴坐在墳前,小聲反復(fù)碎叨著這兩個字,接著又言語開口道:「若那小子連王朝大軍都抵擋不住,紫禁城都踏不破,就別妄談天道。」
「那小子痞得很,從第一次相逢時我便瞧清了他的性格,沒那么容易死的,萬一真到那種境地,你那生銹的劍還出不出,我就問你這么一句話。」
獨飲著清酒,游子野渾身沒勁,沒有喝酒的伴兒,這酒喝得忒無趣。
「我這劍生銹了嗎?」獨孤一鳴自問道。
忽然,兩人好像心有靈犀般,站起來對著墳冢雙手微攏,輕輕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