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樂清怡靜默不語,眸中糾結(jié)。
如果放到之前。
定會嚴(yán)厲的拒絕。
可那晚,當(dāng)她聽到遲來的真摯言語,心里的恨,不知不覺就被柳沁音的含淚的哽語瓦解,將內(nèi)心封閉,她帶著怨氣摸黑走這么久,到頭來,其實等的就是那一句話。
想想也是蠻可笑的。
她矛盾至極。
如今,橫在中間的問題太多。
除了她們兩人之間的情感,父母那一關(guān),還有因柳沁音公眾身份的特殊影響。況且,她也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只要喜歡,就會不管不顧去追隨柳沁音的樂清怡了,她不得不考慮很多擺在眼前的現(xiàn)實因素。
這次,換樂清怡膽怯了。
同性戀…
包容度還是不夠。
車貸,房貸,照顧惢惢的父母,福利院的開銷,還有手下資助的學(xué)生…
什么都需要用錢。
她再也不能丟了飯碗。
社會的冷漠現(xiàn)實,早已經(jīng)讓樂清怡偷偷換了種性格,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資格去任性,況且,她也不敢。
不知不覺落雨,小雨綿綿。
柳沁音一直看著樂清怡,看著樂清怡的沉默,她大概是懂沉默下的意思,眼眶紅的厲害,她垂下眸,很輕的喃喃自語:“這是又被拒絕了嗎…”
她都如此直白,還是沒有機(jī)會。
樂清怡還是沒說話。
“唉…”
這一刻應(yīng)該是她最難受的時,柳沁音無奈的笑了,笑起的表情又似在哭,她只好苦澀的自我打趣道:“我都這樣問了,你還真就不怕我轉(zhuǎn)身去找別人嗎”
她問她:“就這么把我往出推嗎?
去找別人…
聽到這里,一直默不作聲的樂清怡猛抬頭,楞楞的看向柳沁音,神色不再淡漠,多了隱隱慌張。
樂清怡好像快哭了
柳沁音一瞬的征楞。
過后,她似是看透樂清怡的內(nèi)心,眸中的內(nèi)疚和心疼不斷交替出現(xiàn),語氣很輕,紅唇的溫?zé)釟庀㈦硽柙跇非邂?“不會,我——”
她說的很認(rèn)真:“除了你,我不會再找任何人,我這輩子認(rèn)定你了。”
輕柔又略帶委屈的音調(diào),被綿綿細(xì)雨的瀝瀝聲消弱不少,可卻清清楚楚的落入樂清怡耳中。
她的心狠狠顫了下。
很少承諾的柳沁音,對她承諾了。
半響,樂清怡一直反應(yīng)不過來,這句說到心坎的話,讓她徹底眸中濕潤,控制不住的泛出一層水光,她看向柳沁音紅腫的眼睛,忍了很久的淚,終于掉了出來。
她還是為她再次掉眼淚。
患得患失的安全感。
只因柳沁音一句話就被填滿。
樂清怡這樣的反應(yīng),柳沁音一直半懸在高空的心終于要穩(wěn)穩(wěn)落下,有點(diǎn)心疼又有點(diǎn)欣喜,長期被樂清怡冷著臉疏遠(yuǎn)對待,這次,她看到了罕見的在乎。
她是在乎她的。
就在柳沁音未來得及抹去樂清怡臉上的淚痕時,一直沉默的樂清怡忽地問她一句,聲音不再沉穩(wěn),混雜了卑微:“你心里的那個人是誰?”
她并沒有問柳沁音,心里愛的人是誰。
——似乎。
「愛」字傷她太深。
深到即使別人不斷說愛她,但她潛意識還是覺得她得不到真正的愛。因為那三年,她為柳沁音做到那般地步,處處忍讓,處處包容。
最終,都沒有換來一個「愛」字。
她孤獨(dú)的等了很久。
即使柳沁音解釋了,她還是會下意識避開「愛」這個字,倒也不是怕,也不是難過,就是純粹的自卑吧,委屈受的多了,連最后那點(diǎn)自信也沒了。
過去,她那么對柳沁音,都沒有被認(rèn)可,如今,身上多了很多摘不下的責(zé)任,她更是做不到當(dāng)初那般豁出所有。
——所以。
心中的那個人,是哪個她?
柳沁音立馬回答:“當(dāng)然是你啊。”
她顯然沒有真正的聽懂,以往的理智和細(xì)致丟了不少。此時,她也只是愛情中處于被動的那一方,她著急去回答,著急去向樂清怡表明她的心意。
“我問的是——”
樂清怡垂著眸,看不清她此時的神色,只聽的出聲音的細(xì)微哽咽,她努力控制情緒,極輕的問道:“你在意的是之前那個我,還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這個我。”
過去,現(xiàn)在,這不都是她嗎?
柳沁音被問的有些懵:“樂樂,我有些沒聽明白,如果按照我的理解去回答,我的答案是你,不管是之前的你,還是現(xiàn)在的你,我都是在意的。”
樂清怡搖頭,似乎不滿這個答復(fù)。
兩人的關(guān)系剛破冰,柳沁音看著樂清怡蹙眉的樣子,生怕一句話回到起點(diǎn),又趕忙慌張的去解釋,字里行間斟酌不定:“我的意思是——”
她猶豫的樣子。
被樂清怡看的清楚。
樂清怡打斷她,也沒為難她,直接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你在意的應(yīng)該是之前的我吧,我和你分開了太久,太久沒相處,你根本不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什么樣。”
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覺得我們分開太久,那——”
柳沁音眸中忍不住泛紅,壓抑著心中的陰郁,她說的激動:“那我們就試著去相處,去了解,我們不是沒有相處過,我們一定可以和之前一樣的。”
她一直在強(qiáng)調(diào):<我們>
在樂清怡口中:<我們>已經(jīng)變成<我和你>
“和之前一樣又如何?”
樂清怡眼神沉悶,她直直的看向柳沁音,神情復(fù)雜:“你不覺得是重蹈覆轍嗎?”
在等待時,她右手下意識緊攥。
半響,柳沁音輕握住樂清怡的手,溫軟軟地,她哽咽一句,言語極端:“我心甘情愿,重蹈覆轍就重蹈覆轍,那我們就重蹈覆轍無數(shù)次,你只能和我”
樂清怡嘆了口氣。
她對上柳沁音紅腫的眼睛,心里空空的,她還是因那晚的話在不斷試探:“那你心里想要重蹈覆轍的那個人——”
“到底是誰?”
柳沁音依舊毫不猶豫:“當(dāng)然是你啊。”
“我問的不是這個!”
樂清怡想到那晚的醉話,她突然情緒暴躁,偏執(zhí)似的緊緊攥住柳沁音的手腕,力度大到指尖發(fā)白:“我們重新遇到后,你一見到我,就不斷的想靠近我,想和我發(fā)生點(diǎn)什么。”
“可是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相處了所以,你想復(fù)合的那個人真的是現(xiàn)在的我嗎!”
樂清怡的音線開始顫。
她太害怕了。
太害怕再次被拋棄。
在決定重新敞開心扉時,她不斷地反反復(fù)復(fù)去確認(rèn),年紀(jì)大了,她也開始渴望穩(wěn)定的生活,很多事情,她必須要和柳沁音說清楚,一旦開始,她想奔著一輩子走。
“我”
柳沁音總是有光的鳳媚眼,這一刻開始呆滯。
她愣住了。
眼前的樂清怡,不斷與她心底深處的女孩面容交疊,一個稚嫩青澀,一個成熟穩(wěn)重,確實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性,不同到就像兩個人。
十八歲的樂清怡
會每晚背著書包在樓下等她,會陪她,會哄她,會做出一屋子的手工花,會用各種化學(xué)小實驗去告白,會欣喜的圍著她轉(zhuǎn)圈圈,會用一種極真誠的干凈眼神看向她。
這樣的眼神。
最是打動柳沁音的心。
柳沁音這樣好勝又驕傲的心性,也就只有那樣的樂清怡能讓她不自覺的跟著溫軟下來。
或許,真的是過去那個人吧。
仔細(xì)去回想。
之前,她的相冊里里,都是樂清怡跟在她身后,拎著包看向她的寵溺笑容,還有各種角度的調(diào)皮小表情。如今,兩人重逢后,不知為何,她再也沒有拍過樂清怡,連小心翼翼的偷拍都沒有。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
柳沁音想到這,就忍不住落淚。
這兩年,她保存了很多樂清怡參加講座的照片,可私人手機(jī)上的屏保,依舊是樂清怡以前的照片。
如果非要說
她只能回答,如果沒有的年少相識,相伴,她們兩人如今是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可是柳沁音知道這樣的話不能說,說了她們之間就真的要結(jié)束了。
所以,她沉默了。
樂清怡笑了笑,笑中帶著遺憾。
她抬手,指了指受過傷的左眼,語氣難得悲涼:“現(xiàn)在的樂清怡,脾氣壞,不怎么愛笑,左眼還是擺設(shè),工作也比較特殊,臨時派遣沒個四五個月是回不來的,身上責(zé)任很重,壓力很大。”
“我給不出你想要的了”
毫無波瀾是裝的。
樂清怡開始慢慢哽咽。
“而你心里在意的——”
她抽回被緊握的手,自我保護(hù)性的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努力保持平靜的狀態(tài)去敘述這幾句話:“應(yīng)該是年少那個會接送你,會為你放煙花,做花束,無條件包容你,寵愛你,愿意放下所有去等待你,追隨你的樂清怡吧”
“你在意的那個人,已經(jīng)消失了。”
雨停了。樂清怡也說完了。
她的正對面方向,商場上方的led電子屏正播放著女人的高奢代言,而上面冷艷清絕的女人,此時正在她面前,紅著眼睛一言不發(fā)的看向她。
沒有結(jié)果的事,就不要在堅持了。
她是在勸她。
及時止損。
也是在勸自己,勸自己放下執(zhí)念吧。
她能為之前的「樂清怡」討得柳沁音一句“我愛你,”一句之前從不曾有過的「承諾」。
其實就夠了。
——更何況。
她知道,柳沁音只是沒碰到合適的人。
柳沁音這樣走到哪都是焦點(diǎn),都是被眾星捧月般的人,是有任性的資本,而普通又沒有任何人幫助的她。無論從哪方面去想,都是沒有任何任性的資本。
她只想求穩(wěn)。
希望未來的另一半永遠(yuǎn)都不要丟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