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快一個月就要放寒假了，自那次出游回來后，樂清怡明顯感覺到柳沁音又有新的改變了。
    她會主動發(fā)消息給她了。
    每晚還會給她一顆糖，草莓味的。
    有時，樂清怡實驗室這邊結束的晚，柳沁音還會特意在空的教室等著她過來。然后她再送柳沁音回寢室，兩個人路上也會聊一些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事。
    最重要的，她雖然依舊跟在柳沁音身后拎著包，但每晚當快走到寢室樓下時，柳沁音都會拿出手機對向樂清怡拍一張照片。
    雖然樂清怡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拍照，但每當手機被舉起時，她都會在眼尾處甜甜的對著鏡頭比一個剪刀手。
    今晚。
    又一前一后的走著。
    兩人間的距離倒是越來越近。
    “朵朵，明晚我可能要和同學去外面采購一些實驗室的物品，會回來的比較晚。”
    暈暗的路燈下。
    樂清怡停了步伐，看著眼前讓她欣喜的高佻身影，不管看了多少次，她心中仍不由緊張。
    言下之意就是送不了她了唄。
    柳沁音轉身，面上帶著明顯的疲憊，對上那雙緊張的小鹿眼，她淡淡的看著，這人什么時候才會不這么害羞？
    “好，我知道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也是累極了。
    樂清怡無奈的輕嘆口氣，兩手習慣性的輕覆上對方的肩側，像往常一樣輕柔的按捏著:“朵朵，對自己高要求固然是好，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什么都有一個度，頻頻超負荷就會發(fā)生質變，年紀輕輕的留下病根怎么辦？”
    視線下移。
    柳沁音臉上的妝精致又冷艷，可長睫下的眼仍是化妝品遮不住的疲憊感。
    她心中說不出是該氣，還是該心疼。
    柳沁音默不作聲。
    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看著眼前人秀眉輕皺為她擔心的小模樣，她越發(fā)覺得自己幼稚了些，像個總想在樂清怡面前討糖吃的幼童。
    看到對方的擔心。
    心中莫名就有些暖意。
    垂眸時，視線不經(jīng)意間掃到樂清怡還未來得及塞進去的襯衫下角。看得出，這人今晚又是急急忙忙從實驗室跑過來的。
    動了動修長漂亮的手指。
    幫她捏好衣角。
    “柳朵朵你這樣屬于犯規(guī)。”
    “我這次可不會因為你幫我理衣角，就停止嘮叨你。”
    樂清怡歪了歪頭。
    雖然甜到心坎，可她臉上還是故作出生悶氣的模樣，左手插上腰肢，右手卻下意識的緊緊握住對方的手，無疑都在示意對方要認真聽。
    之前。
    她還不太摸的輕柳沁音那些小路數(shù)。
    每次她剛開始碎碎念柳沁音時，就會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小動作撩撥的臉紅心跳，立馬忘了當下自己正在說教。
    她反而成了被打趣的那個人。
    后面兩人接觸的多些。
    也就識透不少。
    明白對方淺笑過后，就會弄出點小動作，用來堵住她的嘴。
    柳沁音拖著聲調:“真是怕你了。”
    口吻中少了些之前的趣味，明顯對方已經(jīng)摸透她這套了。
    “說你是為你好。”
    “我和阿姨一樣肯定都是為你著想，而且你看看你腰上貼的那些藥有完整的拿下來過嗎？并沒有吧，我理解你以后從事的行業(yè)是需要…”
    樂清怡炮語連珠，小臉激動到泛紅。
    只是沒說個幾句，后面的話又因唇間覆上的冰潤指尖，再一次被迫停止，柳沁音難得在沒有飲酒的情況下軟靠在她懷中，蹭了蹭她的肩頭，眼角眉梢有些小得意，笑出了聲。
    “我看，是我怕你柳沁音才差不多。”
    樂清怡鎮(zhèn)定的從唇邊擠出幾字。
    聲音無波無瀾。
    整個人卻像個木頭似的杵在原地，只能任由那人在自己懷中肆意媚笑，她別的都能抵住，唯獨招架不住柳沁音身體上若有若無的嬌意感。
    不說心尖。
    就連脊梁背都一陣酥麻。
    真是拿懷中人一點辦法都沒有，被吃的死死。
    “這下不碎碎念了？”
    柳沁音輕抿著紅唇，兩手優(yōu)雅的將長發(fā)理到耳后，微弱的月光下，她看著對方紅到不像話的耳根，臉上的表情逐漸有些微妙。
    她左手輕拍了拍樂清怡的手背。
    兩人的另只手此時還緊握在一起，她示意對方撒手。
    樂清怡這才反應過來，聽話的放了手。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低頭想了會，忽地抬眸，兩眼锃亮的看著對方:“明天晚上如果我不過來，你不可以和別的男生同學走到一起。”
    柳沁音兩手環(huán)臂。
    饒有興致的看著對方，悠然笑道:“如果我偏不呢？”
    “那我就胖揍你一頓。”
    說完，樂清怡兩手握拳，佯裝出一副咬牙切齒的生氣摸樣，小力度的在柳沁音軟綿綿的肘上輕錘兩下。
    “你現(xiàn)在真是越來越膽大了。”
    嬉笑打鬧中，柳沁音柔嫩的兩手腕被樂清怡的虎口穩(wěn)穩(wěn)鉗制住，她的力氣小一些，便下意識抬了抬腳尖，突然在對方的屁股蛋上輕踹幾下，當下并沒有覺得不妥，一臉開心，直到樂清怡停下的兩手忽地捂在屁股上，瞪大眼睛一臉吃驚的望著她時，才發(fā)覺的有些不對勁。
    柳沁音不好意思的側過身。指尖輕攥住垂落下的裙擺，低聲問了句:“我不是故意的我剛踹疼你了？”
    “疼倒是還好，可是你碰我的屁股，就感覺有點”樂清怡左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腦勺，有些難為情的樣子。
    “就感覺什么？”
    難不成是反感？
    不想被她碰？
    氣氛一下嚴肅不少，柳沁音的臉色冷了下來。
    樂清怡滯在原地半響沒動，她越不吭聲，柳沁音的臉色越難看，那雙小鹿眼時不時偷抬注意對方不怎么開心的表情。
    她故意的。
    “就感覺有點小小對不起我未來的女朋友。”
    “怎么辦，我連第一次被踹屁股的機會都只想給我女朋友留著用。”
    樂清怡兀的晃了下腦袋，笑了出來，彎起的眸無比清晰的映出她心上人的澀意。
    被反撩撥了？
    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
    柳沁音背過身，她的臉難得泛紅。
    幸好今夜路燈暈暗，月光微弱，遮下她心底翻涌出的青澀。
    她掀起眼皮，故作鎮(zhèn)靜:“不好意思，這個已經(jīng)被我用掉了，你還是留個別的給你未來的女朋友吧。”明明知道對方是開玩笑的，也知道在暗指自己，可話語間依舊帶著濃濃醋意。
    “如果你是我女朋友的話，你想要我留下什么給你？”
    樂清怡瞇著眼，眼角眉梢及其期待的看著對方的反應。
    “留”
    “留你個大頭鬼，趕緊回去睡覺。”
    一緊張，差點就被繞進去，柳沁音話到唇邊及時覺了過來。
    對方有點反常，她才不要回答。
    一轉身從對方手里拎過自己的包。
    不悅的神情像極家里被逗窩火的嬌養(yǎng)小喵。
    也不知是真不悅，還是假不悅。
    臨走時，柳沁音忽地眉眼彎彎，罕見的露出與以往不符的甜美笑容，樂清怡剛想做出回應，下一秒，她的鞋面就被對方的高跟鞋寵愛，她立馬金雞獨立般的抬起右腳，擰眉叫痛，吃痛的原地轉圈圈蹦個不停。
    “你再蹦眼鏡就掉下來了。”
    柳沁音輕哼聲，甩了甩包就走了，背過身的她，笑的水波瀲滟。
    “我的眼鏡卡的可緊了。”
    “朵朵晚安——”
    樂清怡發(fā)絲微亂。
    她邊蹦跳邊看今晚紅了臉的那人，笑意爬上心頭。
    雖說兩人還沒了解多久，但馬上又要面臨放寒假的問題，一異地，她怕每天不在柳沁音面前晃悠，柳沁音對她的感覺會逐漸變淡，萬一在被別人趁虛而入，或者認識了新朋友，兩人又回到初起點就不太好了。
    她想在假期前表白。
    將關系穩(wěn)定。
    所以今晚她在試探，試探柳沁音的態(tài)度。
    對方今晚的一言一行無疑都在反饋出相同的信息。
    信息告訴樂清怡。
    她可以準備表白這件事了。
    ——
    樂清怡，左之惢還有齊琪三個人就出了學校，今晚的晚自習她們三集體跑了，左之惢了解情況，二話不說就跟著出來了。至于齊琪，她本來有些猶豫，后面一聽是樂清怡的事，也收拾了書包跟著左之惢出來。
    去了附近的商場。
    圍在diy手工巧克力店鋪前。
    三人齊刷刷低頭，認真研究巧克力種類的不同。
    左之惢率先打破寂靜:“要不就用黑巧吧，糖類低一些，柳學姐估計還會吃個幾口，你在用別的，她肯定都不會吃的。”她認知中，像柳沁音這種妥妥的清冷大美女，自律是常態(tài)，定不會吃擾身材管理的小食品。
    齊琪想說的話堵在嗓子眼。
    征了一會，她疑惑的開口反問:“樂樂你是是要送給柳沁音柳學姐？”
    “對，我做給她的。”
    樂清怡指尖抵在下唇，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她的視線一直在手機上徘徊，她在查成分看熔點，齊琪的表情倒是有些難以抑制，她和樂清怡同寢室住了快一個學期，絲毫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心意。
    左之惢和樂清怡都忙著在看成分組成，所以齊琪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對勁沒有被發(fā)現(xiàn):“樂樂既然是送給柳學姐的，我也覺得純黑巧克力吧。”
    黑巧
    兩個小伙伴都推薦這個，糖類是低，可是有些發(fā)苦。
    樂清怡思來想去，還是算了吧，最后選了處于平衡位置的牛奶巧克力，她不想讓柳沁音吃發(fā)苦的東西，寓意不好。
    選好了巧克力，又開始糾結要加入的水果口味。
    柳沁音每晚都會給她一顆草莓糖。
    那就草莓味。
    專注的小鹿眼定在草莓味的選項框上，她認真打上一個勾。
    手工制作的過程中，選哪種圖案的模具，不同圖案的個數(shù)要怎么分配，加什么輔料進去，水果，干果，軟糖還是酒類飲品這些，口感又是哪種，是想要有嚼勁的，酥脆的，還是追求唇齒間融化的絲滑感，樂清怡看花了眼，她揉著后腦勺在桌前都要糾結死了，高考時，她都沒這般瞻前顧后。
    心中模擬百次千次柳沁音吃后的神情。
    各種奇葩的被拒話語在她腦中忽地誕生，緊握手中的筆更是不敢動。
    “天啊，以為diy個巧克力也不復雜。”
    “怎么這么多要選的。”
    左之惢忍不住蹙眉，只是看著樂清怡面前那么多需要選擇的單子，她都跟著頭大。“哪里復雜了，是樂樂想太多了。”齊琪端起茶杯抿了口，慢悠悠一句。
    在意一個人。
    就會對有關她的事而舉棋不定。
    翻來覆去的想各種結果，心中生怕選的不夠好。
    左之惢回眸看眼樂清怡拿著筆，正猶豫不決的的思考摸樣，忍不住笑了出來:“也是。”她起身走過去:“我和齊琪今天特意出來陪你的，時間夠用，你好好給我選，別著急。”
    樂清怡察覺到身后有人過來。
    側過身，她還以為是左之惢和齊琪等的有些著急了。
    只是喉間道歉的話語還未說出口，左之惢就先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她笑著說:“惢惢今天對我怎么這么好嘛，我馬上就填完表格了，你先和齊琪坐那邊聊聊天。”
    左之惢拍了拍對方的腦門:“放你的心，好好選。”
    全部程序走完，三個人一起換了衣服，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了微型小廚房，樂清怡做了二十二顆巧克力，等兩天，制作的成品就可以出來，她要事先嘗一顆看看。
    選了個包裝盒。
    二十一個方塊卡槽。
    巧克力現(xiàn)在有了，她們又去逛了集市，買了大型的煙花炮筒，等回學校時已經(jīng)快十點了，樂清怡又馬不停蹄的去禮品店買了一些包裝花束的磨砂卡紙。
    白天一點時間都不愿意浪費。
    瘋狂復習期末考。
    晚上送完柳沁音，她又一路趕忙跑回寢室，拿個椅子坐在陽臺開始做手工肥皂花。
    齊琪合住桌面上的練習冊。
    她看著那個身影好久，手中整理著被樂清怡丟在椅上的外套。
    齊琪現(xiàn)在才明白，樂清怡前段時間在網(wǎng)上買的那些花瓣膜具，花托，花芯，花桿那些是干什么，指尖下意識的緊了緊。
    她忍不住問了句:“為什么不直接買花給她，還要耗費時間做這種香皂花。”
    “她這個人話少又多慮。”
    “我怕她看到花束枯萎凋零的那一刻，心情會跟著不好，我不想她不開心。”
    樂清怡停了下來，她端詳著一旁做好的紅色玫瑰，語氣中很是溫柔。
    她雖然不懂。
    但也知曉女明星終究逃不過的問題。
    花期過。
    花凋，葉枯。
    她不想柳沁音看到這些聯(lián)想到以后，便為她做了束「永生」花。
    這樣的回復讓齊琪有些怔愣。
    很快，她反應過后便低頭淡笑，下意識點了點頭。
    她有什么好驚訝的，這不就是她心中的樂清怡。
    總是那么細心真誠，無時無刻的去注意，考慮對方當下的感受，像個小太陽一樣泛出暖意鼓勵她人，這股光耀眼卻不刺眼，很舒服，正是因為這點，才會讓她一個如此扭捏內斂的人可以有勇氣和她們一起玩鬧。
    在她心中，樂樂很優(yōu)秀。
    齊琪眼中帶些淡淡的羨慕:“也不知道我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能遇到像你這樣的人。
    后半句被她咽在喉間。
    “機會？你想要有什么機會？”樂清怡疑惑的重復。
    齊琪低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抬起頭時，她已經(jīng)收回眸底的失落，笑著回了句:“超越你的機會，我要趁你不看書的時候瘋狂看書，然后期末考超了你。”
    “行，那我可等著噢。”
    樂清怡輕輕的笑著。
    她的思緒又跑到手中小花束上。
    似乎每一朵在制作時，她的心情都很不錯。
    這些花因為她的笑而被賦予生命，帶著她欣喜的情緒。
    還差六朵。就二十一朵。
    周五下午樂清怡去商場拿回自己做好的巧克力，嘗了多余的那一顆，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一想到周六晚上的安排，只是想想，她的手心就開始濕潤，連心都在發(fā)顫，緊張極了。
    晚自習后。
    兩人的身影在月色下高佻纖瘦。
    柳沁音明顯放慢步伐，微微挑眸揚眉，佯裝出漫不經(jīng)心的看手機摸樣，兩耳卻異常專注的在聽樂清怡唇間碎碎念些什么內容。
    “朵朵明晚可以一起去吃飯嗎？”
    “我有問題想請教你。”
    到寢室樓下，樂清怡的嘴不知是被凍的，還是怎么了，連兩句話都說不利索，說她不好意思吧，那雙靈動的小鹿眼卻直勾勾的盯著柳沁音，似乎連眉毛都在跟著使勁。
    想干嘛？
    都不是同專業(yè)要請教她什么？
    柳沁音媚眼輕佻，倒是直接:“想約我出去？不復習了？”
    自上次她們出去。
    返校后，后面的事就接踵而來。
    不是樂清怡有各種結課考試，就是她有考試。
    有次她們一起去圖書館，她看到樂清怡課本的厚度是她的幾倍。而這樣的書竟然有十幾本，書都被翻掉頁，當下她就決定在考試期間，兩人只能晚自習結束后見面，空出的時間讓樂清怡專心復習。
    “朵朵。”
    “就晚上一下下，不耽誤復習的。”
    樂清怡有些著急，生怕柳沁音明晚不出來。
    下周有雨。
    下雨煙花就放不了，又要繼續(xù)等。學校供暖供的一點都不吝嗇，巧克力在這樣放寢室里她還真怕給化了，而且后面馬上又要放寒假。萬一她再次被拒絕，臨假前她都沒有時間去找柳沁音解釋，所以必須這周告白。
    柳沁音想了會。
    心里還是不太想出去，想讓對方好好復習，眉眼微瞇:“可是晚上吃飯會胖。”
    樂清怡下意識往前走了半步，更靠近些:“那那你就不要吃，你就陪著我，可以嗎？”
    柳沁音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繚繞在她鼻尖。
    香暈了她的腦袋，顧不上早已紅透的臉，雙眼明亮，樂清怡又忍不住輕聲問句:“你就陪著我，可以嗎？”
    被這樣看著。
    柳沁音的左耳忽地就紅了，紅到根，比她的唇還要紅。
    “干嘛干嘛這樣看著我，陪你就是了。”
    語氣有些小聲。
    甚至還呆呆的出現(xiàn)少見的結語，霧藍色的美甲時不時將右側的發(fā)絲往后撩撥。
    柳沁音緊張了。
    這五字直奔樂清怡的心底。
    她臉上的表情頓時雀躍不少，欣悅帶笑的聲音在夜中被放大:“那我明晚七點準時來你寢室樓下接你，我們不見不散喲。”
    柳沁音側身望著異常反常的樂清怡，有些不明:“那你明晚七點前要把當天的功課復習完。”
    “保證完成任務！”
    樂清怡樂的蹦跶起來，兩腿站直，行了個禮。
    看著那個身影進了寢室樓，樂清怡才轉身往回跑，回去之后就開始整理，這幾天她無時無刻都在看這幾樣東西，真到這一刻，又開始沒由的緊張。
    左之惢的電話都快被她打爆，一次又一次的叮囑放煙花的時間，還有場地和炮竹安全的問題，左之惢知道樂清怡是過于緊張，從小到大的通病，這次，無疑是她見過對方最緊張的一次。
    ——
    時間一點點逼近六點半。
    樂清怡今天專門去理發(fā)店吹了個造型，她還特意換了個大書包，把做好的花束小心翼翼放進去，外層放巧克力，里層是她默寫的告白話語，怕到時太緊張大腦一片空白，拿著，好歹還能照著念。
    臨出門前。
    她看了鏡子中的自己:“樂樂加油”
    每次一緊張害怕，她都會開始碎碎念，自己給自己打氣加油。
    剛出門，她又趕緊原地打開書包檢查一遍，花束在密閉的空間內也沒有被哪里擦到，花瓣層層疊疊，美麗極了，這才放心合住包，走在去往八號寢室樓的路上。
    在等柳沁音下樓的時候。
    樂清怡兩手插兜，緊張到開始繞著路燈重復轉圈圈。
    她越想平復自己的心情，心臟就跳動的越發(fā)激烈，根本抑不住。
    冬季。
    這個點天早黑了。
    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覺得黑漆漆的天會有些陰郁。
    又開始瞎想，今晚應該不會下雨吧？天氣預報是可信的吧？如果風大會不會影響煙花的美感？左之惢的手機不會到點沒電了吧？她是應該先送巧克力還是先拿花出來？
    算了。
    先默背最后表白要說的話。
    卡腦殼了，后面六七百的字她全忘了，又趕緊拿出稿子現(xiàn)場速記。
    智商直線下降。
    自己把自己嚇的臉色慘白。
    一會傻笑，一會糾結。
    柳沁音剛下樓，側眸瞥過去，就看到樂清怡乖巧的側倚在燈柱上，手中拿著張紙，垂著眸，看口型又在碎碎念，念到一半，還用頭懟燈柱，她這是在和柱子比硬度？
    “背不過知識點還能燈柱較上勁了？”
    背的正專心。
    耳旁忽地響起柳沁音的聲音。
    樂清怡瞬間懵，她趕忙將稿紙背過身后，側過身，準確無誤的對上柳沁音正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目光交匯，她綻開了笑容:“我才沒有。”莫名帶些撒嬌味。
    柳沁音一眼的意味不明:“是嗎？怎么感覺你剛才的表情不太好。”
    這人未免變臉也太快了吧？
    剛還擰眉糾結的摸樣，現(xiàn)在又開始眨眼笑哈哈？
    樂清怡松一口氣“你看錯嘍，傻乎乎的朵朵。”
    柳沁音立馬抬眼。
    眼尾處的棕色眼線都跟著飛揚起來，不可置信:“你說我傻？”
    好像是因為被踩的次數(shù)多了，她長腿稍抬，樂清怡就及時往后蹦跶幾步，沒踩到，這下心里更窩火，直接去揪那白嫩兩耳朵。
    “我錯了我錯了，朵朵，我再也不敢調皮說你了。”樂清怡立馬求饒，手掌卻緊緊包裹住對方的手背。
    嘴角忍不住的翹起來。
    她想和柳沁音拉手。
    柳沁音松了手:“這才差不多。”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沒有松開，樂清怡的那些小心思她都知道，沒有多說什么，卻也沒有拒絕，似乎只要樂清怡主動些，最后她都由著她去了。
    樂清怡眼睜睜的看著。
    看著柳沁音垂眸掃了眼她們握在一起的手。
    若無其事的揚頜往前走，什么也沒說，彷佛她們牽手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
    樂清怡突然半轉過身，水潤的眸笑盈盈的:“朵朵-你喜歡什么花呀？玫瑰喜歡嗎？”
    “不喜歡玫瑰，刺手”
    “我喜歡櫻花。”
    柳沁音長長的濃睫垂下來。“櫻花？”樂清怡跟著小聲的重復一句，停下腳步，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子一轉，突然調皮的眨了眨眼，她臨時改了主意:“走，我再送你個小禮物，帶你去看櫻花。”
    煙花是很漂亮。
    可是她喜歡的人想看櫻花。
    “現(xiàn)在才幾月，你要去哪里看櫻花？再說學校這邊都沒有的。”柳沁音被樂清怡拉著小跑，她停下腳步，曲起的食指在對方白皙的額頭上輕敲。
    “或許今晚我可以給你變出來。”
    樂清怡倒退踱步，眼神甜膩膩的。
    她先給左之惢的發(fā)了個消息，然后再給實驗室的老師打了一個電話，去值班室拿到鑰匙，帶著柳沁音去了她學習的實驗室。
    “來這里干嘛？”
    柳沁音站在實驗樓下，表情有些微征。
    “你上去不就知道了嗎？走。”樂清怡晃了晃兩人握在一起的那只手，笑了出來，拉著柳沁音上樓:“你穿的高跟鞋小心臺階，五樓的聲控燈壞了，有點黑。”
    她換了右手牽著柳沁音的右手。
    左手直接從腰后熟悉的環(huán)過，將柳沁音拉近自己的懷里。
    一步一步走的格外小心。
    柳沁音捏了捏樂清怡的指尖。
    她在黑暗中笑的格外溫柔，格外小女人。
    燈打開，她們進了實驗室。
    柳沁音在一旁站的像個乖學生般，仔細打量著實驗室內擺放的器皿。
    樂清怡把自己的書包小心翼翼的放下。
    換了衣服。
    柳沁音的眼神開始直勾勾的定在樂清怡身上，這是她第一次見樂清怡穿白大褂，明明是張還在成長的稚嫩面龐，可換上這身衣服后，一下就感覺長大沉穩(wěn)很多，她似乎已經(jīng)可以想到樂清怡以后在醫(yī)院工作的樣子，一定會是個好醫(yī)生。
    樂清怡戴上手套沖著她笑:“我要開始嘍。”
    “那我就勉強期待期待吧，你小心一些。”
    柳沁音是文科生。
    自認是對這些不太懂，坐在椅子上，有些好奇的看著桌上擺放出的化學液體。
    “怎么有點緊張。”
    樂清怡拿出一個透明試管。
    固定在鐵架臺上。
    袖口往上拉了一些，光滑的手腕微露出，她在試管內倒入cocl2，呈現(xiàn)出的液體是一種質清的淡粉色，隨后再滴入naoh，naoh的滴入呈現(xiàn)出淡淡的煙霧狀藕粉色，逐漸在試管上端生成粉色沉淀的絮狀物質。
    管內從中部分層。
    等上端的粉色沉淀物凝成后。
    開始一點點的徐緩墜落，像漂浮的羽毛一樣墜入底部的cocl2中。
    落英繽紛。
    就像櫻花般。
    樂清怡無聲的勾了勾唇角，她的笑是真的寵，漆黑的眸中映出柳沁音驚訝，征住的欣喜表情。
    柳沁音懶洋洋的坐姿早已端正不少。
    她全程用手托著下巴，一時間都忘了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有被眼前的顏色反應驚喜到。
    “也不知道這個像不像櫻花，我只在電視上見過櫻花樹，希望沒有讓你失望。”
    樂清怡甜甜的鹿眼看著對方。
    “哇，真的”柳沁音話忽地哽在喉間，她彎眸露笑的看著樂清怡，眼中都是贊賞:“你送我的每一件禮物真的都很特殊。”
    掛在樹枝上。
    用雪做出來的心與星月。
    層層包裹，用葉子做成的花束。
    這次。
    她用化學，更是送她獨一無二的落英繽紛。
    很難不被感動。
    “朵朵我還會一個，你想看嗎？”
    樂清怡有些緊張的看著柳沁音，背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個鐵絲，她剛趁柳沁音不注意時偷偷將鐵絲折成一個心形。
    “看，我想看欸。”
    柳沁音剛忘了拿手機拍，這次她把手機拿出來準備錄像。
    樂清怡這次拿出一個稍微大些的燒杯，放進去水溶液，然后加入幾勺sk，在杯內搖勻，完全融入后，又加入幾滴hcl和h2o2等一會，再次搖晃均勻，然后忽地將口袋中的心形鐵絲放了進去。
    心形？
    柳沁音看到后還楞了下。
    但她顧不上抬眸看樂清怡，眼睛立馬又看向燒杯內，鐵絲處流動的液體泛出紅色。
    柳沁音的面前。
    逐漸出現(xiàn)一顆紅色的“心。”
    很快，整個液體都被染紅。
    柳沁音怔住了。
    她的眼眶，也被杯內的紅色液體映的染上一層紅潤。
    她知道剛才三四秒呈現(xiàn)出的那完整顆的「心」，是樂清怡對她那顆炙熱又真誠的心，想到這，舉著手機的那只手立馬有些不穩(wěn)，心在橫跳，這才發(fā)覺剛還站在她旁邊的樂清怡不見了，不知為何，柳沁音突然不敢轉身看著樂清怡。
    她已經(jīng)猜到了。
    猜到她下一步要做什么，眸中開始隱約著細碎水光。
    心底的炙熱忽地充斥在每一寸神經(jīng)。
    “朵朵。”
    樂清怡拿出醞釀很久的勇氣。
    她左手拿著自己做的香皂花束，右手拿著自己做的黑巧克力，紅著臉緊張的站在柳沁音身后，兩只手都在發(fā)顫。即使告白的話語已經(jīng)在紙張默寫百遍。
    在心間默背千遍。
    樂清怡的聲音仍抑不住的發(fā)顫:“朵朵我，我知道你是一個優(yōu)秀有自己事業(yè)規(guī)劃的女孩，我”才說了一句話，她就沒來由的出現(xiàn)明顯哭腔:“我很理解你之前每次拒絕我我的那些顧慮，剛開始，我會覺的你有點狠心又有點不負責任，上一秒才和我在教室牽了手，下一秒你就要推開我，我連表白的話都還沒說出口，你就直接轉身走了后面連見我一面的機會都不給我。”說到這，她紅著眼眶，長呼口氣穩(wěn)住自己的委屈情緒。
    一直緊抿唇。
    強忍著心頭突然溢出的酸澀情緒。
    柳沁音沒動，沒轉身，心卻跟著抽疼。
    “那段時間我我狀態(tài)比較差，可是我每次都忍不住在一些平臺上搜索你的信息，你就像個沒事人一樣，眼睛也不腫，畫著漂亮的妝容依舊和異性玩的很好”
    樂清怡搖了搖頭，唇間帶些苦笑，唇角的笑似是扯到右眼的神經(jīng)，豆大的委屈淚滴瞬間灑在巧克力盒上，她攥的更緊了:“到最后面我又發(fā)現(xiàn)你你好像有一個被父母認可的男朋友，我當時真的那種感覺就像被你親手從樓頂推落，然后無止境的一次次高空墜落，那段時間我不找你，我每天都很努力的假裝自己超級正常，不想讓身邊的朋友過多的替我擔心。”
    “但我生日那天只是因為路過你家門前那個紅路燈。”
    “晚上我就不爭氣的又找了你，也不知道為什么，那晚你突然就給了我一個機會。”
    即使心中悶著酸酸的情緒。
    一說到這段樂清怡忽地笑了，她是真的慶幸那晚她去找柳沁音了。
    “然后直到現(xiàn)在，我們兩相處的越來越順，我也能感受到你的變化。但我知道明星這個職業(yè)的特殊性，我我知道你為了你的夢想日以繼夜的堅持，努力了很久，你走過來的每一步也很不容易。所以我有時候覺得自己也不能太自私，有的喜歡戀愛有人陪著，有的天生就喜歡事業(yè)上的成就感。所以我不能因為我喜歡你，就給你施加這種情感壓力”
    “柳沁音，我想你已經(jīng)猜到我今晚想做什么了。”
    “我在門口等你答復好嗎？如果你想拒絕的話，你就給我發(fā)個消息，然后我就隔壁教室坐著，你下樓后，我再過來鎖門。”
    樂清怡緊緊咬住下唇，說的內容完全和她原稿不一樣。
    她在稿子上寫的每一個字。
    除了說有多喜歡，剩下的都是在挽留。
    極盡卑微的想讓柳沁音的心軟下來。
    而她現(xiàn)在說的。
    完全就是將選擇權交了回去。
    從始至終，柳沁音都沒有轉身看她一眼，樂清怡看了眼手中的東西，莫名心酸，她看著那個遙不可及的身影懇切又鄭重的說道:“我把這些東西放到這里，不管你喜不喜歡，接不接受我，你看它們一眼吧，讓它們變的有意義些。”
    樂清怡出去后。
    柳沁音緩緩的坐在椅子上。
    樂清怡今晚的每一個字都燙在她心里。
    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這么壞
    她起身走到桌前，看著桌上的禮品盒和香皂花束，指尖觸了觸樂清怡滑落在上的淚痕，掛在她長睫上繁重的淚滴終于落了下來，視線逐漸模糊，一顆接一顆。
    花。
    是用香皂做的。
    那書呆怕是以為自己看到花枯萎的那一刻，心里會跟著難受吧。
    女藝人的花期就像那鮮艷的玫瑰般，當下開的再艷再美，日后都逃不過花萎，葉落的那一刻，花期終會過。
    二十一朵。
    而她的生日又是十一月十號。
    柳沁音太聰明了，只是一眼，她就把樂清怡的心思識破了，打開禮品盒，同樣也是二十一顆巧克力。
    二一，諧音是愛你。
    而那個「五」就是樂清怡，樂清怡想告訴她，她愛她。
    柳沁音肩膀輕顫著。
    她吃了顆巧克力，草莓味的。
    這次樂清怡選錯了。
    柳沁音并不喜歡吃草莓，她給她草莓味的糖果，只是因為很久之前，在她穿著玩偶服完成表演課作業(yè)時，樂清怡給她的那顆軟糖，是草莓味的。
    她以為自己在面對選擇時會很糾結。
    可這一刻。
    她想的卻是很久之前的一幅畫面。
    腦中浮現(xiàn)出她第一見樂清怡的時候。
    那天春風和煦。
    云層很薄，風拂樹葉的聲音更是清耳悅心。
    她不經(jīng)意間將視線移入門口的主干道，注意到一個五官清秀的女孩。
    灰色高腰百褶裙，墨綠色襯衫，腰身很細，黑長直，戴著白色耳機，正揚頭盯著樹上的幾只麻雀發(fā)呆，陽光溫柔的勾勒出她的長發(fā)，一股由內而外的少女氣，青春又漂亮。
    也不知道麻雀有什么好看的。
    為什么要一臉柔軟虔誠的去看？
    還有總這么半仰著脖子不酸的嗎？
    越看越移不開視線，看著看著就覺得有些眼熟，真巧，這不就是她在電視上見過，還被李嫻娟在家念叨一暑假的高考狀元。
    柳沁音清冷的眼不再如冰，慢悠悠的與身旁人換了位置。
    她換到那個女生的隊伍前。
    后來她知道。
    那個乖的不像話的女生叫樂清怡。
    那天，世界都是一副晴好的日子。
    所以。
    她和樂清怡之間。
    一直都是她先認識，先注意的樂清怡。
    ——
    很久柳沁音都沒有過來。
    樂清怡似乎已經(jīng)想到了結果，她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眼淚在眼眶打轉。
    忽地，教室門被打開。
    她還沒來得及起身。
    不溫的唇，就被柳沁音帶著涼意的薄唇緊緊貼住。
    樂清怡側著頭，脖頸被緊緊的摟住，眼里的熱淚滑過柳沁音的面頰，兩人的肌膚貼合在一起，她看著垂睫閉眼的柳沁音，下意識的把柳沁音更加的壓向自己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