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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露疲憊的坐在沙發(fā)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要是兒子兒媳走了,李胤回來她沒法交代。
\t卻看見陸老太太親自去門廳收拾鞋子,不禁一驚:“媽,您干什么呢?”
\t“拿東西,明天和孫子走。”老太太頭也不回。
\t王露崩潰:“哎呀媽呀,彬楊不走!”
\t“你看著吧,他肯定走,這個家里他呆不住了。我孫子從小到大三十多年,我沒給過他一點兒氣受,今天讓他妹妹擠兌成這樣,你個當(dāng)媽的還嫌他不讓著那個酒鬼,我氣不過!”
\t“兄妹之間爭執(zhí)幾句過去就沒事了,李胤他們姐弟之間年輕時不是也天天吵嘛,后來不都是最親的親人?”
\t老太太說:“不一樣,你那兩個姐姐不管當(dāng)面還是背地里,哪一個說過你一句不好聽的?你女兒是怎么對彬楊媳婦的?你還護(hù)著馨柳,不管她多么過分,你就一句話:‘年紀(jì)小,脾氣不好’。做什么錯事都讓大家原諒她,甚至是她做錯事你賠禮,你就這么護(hù)著她吧。”
\t王露不敢跟婆婆爭,尷尬的點頭稱是:“我以后注意,今天她不清醒。”
\t奶奶鼻子里哼一聲:“家里、公司里,所有人都讓著她,總有一天碰到不讓著她的人和事,到時候看你們怎么辦。”
\t王露著急的去接過婆婆裝鞋子的手提袋:“媽,您這樣,彬楊肯定就更不留了,你兒子還不把我和馨柳吃了?這樣,如果馨柳還不聽話守規(guī)矩,我讓她和項臨搬出去住,行了吧?老太太呦,您就睡覺吧,我的媽呀!”
\t房間里的齊曈終于能倒在床上清凈了。
\t陸彬楊給她蓋上毛毯:“很疼吧?”
\t齊曈眼睛都不想睜開,輕輕點點頭。
\t安靜很久,陸彬楊說:“馨柳不懂事……”
\t齊曈不想他為難,說:“我知道,她喝醉了,睡吧,我累了。”
\t何況馨柳說的句句屬實,她不就是在隱忍的裝?
\t何況,最初的目的,她真的是為了錢。
\t齊曈緩緩睜眼:“你是故意和她吵的吧?”
\t陸彬楊笑:“我是在為了你出頭。”
\t齊曈閉眼:“我不信,你不是那種人。”
\t陸彬楊摟了她:“事情也沒那么復(fù)雜,睡吧睡吧。”
\t這一晚陸彬楊沒怎么闔眼:齊曈睡的沉了他就碰碰她,看她神智是不是清醒;齊曈睡的不安穩(wěn),他就擔(dān)心她疼、或者是難受。兩個人都沒休息好,第二天清晨起床就很晚。
\t馨柳一夜安眠。項臨書房的臺燈亮了整夜。齊曈原以為第二天的早餐會很難進(jìn)行,沒想到姍姍來遲的馨柳一臉輕快的坐在桌邊,神采奕奕:“骨頭湯?我最愛喝了!咦,嫂子,你怎么頂了塊紗布?受傷啦?”
\t桌上的人面面相覷,項臨對此司空見慣,沒理她,繼續(xù)吃飯。
\t齊曈“嗯”一聲,算是回答。
\t王露習(xí)慣了女兒的顛倒錯亂,若是平時是會撲哧笑出來的,今天礙于齊曈在,改成寵溺的批評:“昨晚為了扶你,齊曈頭磕在茶幾上受了傷,你忘了?”
\t馨柳認(rèn)真的想:“好像有點兒印象,啊,我想起來了,項臨回來給包扎的,對吧?后來呢?”
\t后來……
\t這次沒人回答了,馨柳問項臨:“后來呢,去醫(yī)院沒?我怎么都忘了?”
\t陸彬楊放下筷子,起身離席:“吃你的飯吧,以后不要喝酒了。”
\t馨柳做個鬼臉,低頭扒飯。
\t陸彬楊手落在身邊齊曈的肩上,稍加用力輕捏一下:“中午我回來看你,有沒有要我買的東西?”
\t沿襲一貫溫柔乖順的假象,齊曈笑笑搖頭。
\t王露竟是松了口氣:兒子這就是要住下來了。也是,面對這樣的馨柳,誰還能繼續(xù)較真?
\t陸彬楊要走,馨柳推開碗筷追他:“哥、哥、等等我,我也走!”
\t彬楊皺眉:“你把飯吃完。”
\t馨柳不聽,親熱的攀住哥哥的手臂,邊走邊說:“到外面再吃也行。哥,昨晚飯局我遇到一個做實體的大佬,他和下游的銷售代理公司鬧翻了,我跟他推薦了你,哥你有興趣沒?我覺得利潤空間還可以,那家伙是個酒鬼,就是為了和他套近乎把我喝暈了……”
\t如此一來,所有人都知道,昨晚的烏云煙消云散了。
\t夜晚之后連著凌晨,終點轉(zhuǎn)化為新的起點。爭執(zhí)和不快在各自的夢境沉淀為泥沙,變成堅硬的存在,又被時間的水掩蓋得若隱若現(xiàn)。
\t齊曈看著那對兄妹漂亮的背影出神。他們出了門廳,走在輕淺的草坪之上,背景是濃翠墨綠的喬木林,初秋的天空瓦藍(lán)澄澈,猶如水洗,透過明鏡的玻璃墻,格外的清晰鮮亮。
\t王露開心了,跟婆婆說:“媽,你看,這不就沒事兒了?血脈骨頭里都是親,馨柳最親的就是她哥哥,比對我們還好。這孩子本質(zhì)心地不錯,就是脾氣太沖,有時讓人接受不了,隨著磨練,會成熟的。”
\t奶奶懶懶的回一句:“她要是成熟就不是她了。我這幾天倒是看出項臨和齊曈都是好孩子,都能容讓她的脾氣。”
\t王露連連點頭稱是。
\t不經(jīng)意間,被說到的兩人互視一眼,又默默的低頭各自吃飯。
\t齊曈請假在家休息,陪著婆婆和奶奶。很少見的,李胤、陸彬楊、馨柳,中午齊刷刷的回來了。
\t馨柳笑話她們:“悶死了,家里可是三個女人啊,怎么一個個都慢悠悠的,像老年公寓似的,連笑聲都沒有。”
\t張嫂今天要回家看孫子,做完三個人的午飯就走了,家里飯不夠,王露準(zhǔn)備叫司機出去買飯。
\t齊曈看看時間:“媽,我去做吧,等買回來爸爸他們也到上班時間了。”
\t齊曈只是想到就說,不料此言一出,家里竟是一片安靜,眾人都看著她。她立刻覺出不妥,暗罵自己多事:尋常人家做飯是必備的功課,大富之家就不同了。
\t奶奶最先高興:“好,嘗嘗孫媳婦的手藝。”王露也笑了,李胤沒說什么,目光是溫和的。
\t馨柳頗為意外:“你還會做飯?”
\t齊曈后悔:“做的不好吃,還是買吧。”
\t奶奶還在高興:“你做什么我們吃什么。”
\t彬楊陪了齊曈去廚房:“需要我?guī)褪裁疵Γ俊?br/>
\t公婆看見兒子幫兒媳做飯心里是會有想法的,齊曈往外推他:“你出去吧。”
\t陸彬楊不走:“傷口還疼不?我給你買了禮物,回房間給你看。”
\t馨柳蹦蹦跳跳的追了進(jìn)來:“哥,爸爸叫你去商量代理的事情,讓我?guī)妄R曈。”
\t陸彬楊走了,馨柳留下。這個小姑子連油煙機都不會用,更別說幫忙了,況且齊曈怎么敢勞駕她?
\t馨柳最后當(dāng)起了觀眾,她發(fā)現(xiàn)齊曈做飯燒菜很嫻熟。張嫂做飯她見過,不緊不慢的備齊料,一步步井井有條的做。
\t齊曈則不是,鍋里燒著油,她才切菜,動作飛快,油熱時,菜正好放進(jìn)鍋里炒;左手翻炒鍋里的油菜香菇,同時右手在洗泡發(fā)的銀耳;鍋里悶著菜,她已經(jīng)刀案歸位,把工作臺收拾的整潔干凈,像是沒用過一般。
\t馨柳估摸一下,同做一桌菜,張嫂要用齊曈三到四倍的時間,不禁贊嘆:“真快!”
\t快嗎?齊曈不覺得,馨柳沒見過她在家時做飯的樣子,為了擠出時間多睡一會兒,經(jīng)常是一個炒菜鍋、一個高壓鍋,同時在爐子上轟鳴。
\t她給要出鍋的菜加鹽,左手拿著鹽瓶微傾,右手輕輕的敲打著左手的手腕,鹽粒一點一點的被振動到菜里。
\t馨柳好奇:“齊曈,你怎么不用勺子加調(diào)料?”
\t齊曈笑:“上大學(xué)在學(xué)校做試驗,稱量時老師要求這樣做,后來學(xué)做飯,覺得這樣好玩,就習(xí)慣了,再說用勺子慢。”
\t馨柳新鮮的:“改天我也試試。”
\t飯菜端上餐桌,大家不約而同的看時間,確實比出去買還快。菜的品相沒有張嫂做的好,但是味道不差。李胤各個菜嘗了嘗,看著兒媳,問:“齊曈,你父親以前也是做生意的?”
\t大家都有些意外,他從來和子女交流少,尤其是飯桌上。
\t齊曈放下筷子坐直,回答:“是。”
\t“做什么的,也許我認(rèn)識。”
\t齊曈報上父親的名字,說:“他做的規(guī)模很小,和您不是一個級別,您不一定認(rèn)識。”
\t這是實情,李胤接著問:“你為什么沒有從商?”
\t馨柳很敏感的瞟一眼齊曈,齊曈感覺到了,她裝沒察覺:“他說我沒有從商的天分。”
\t她沒說實情:爸爸只是個有大男子主義的小商人,看不慣女人在商場上受的煎熬,說:“女人怎么可能斗得過男人?我女兒可不能活的那么累。”
\t彬楊說道:“齊曈最拿手的是蘑菇面。”桌下他搭在齊曈腿上的手輕輕加了些力道,很親昵。
\t馨柳笑:“都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真是這樣的,哦,哥哥?”
\t陸彬楊想起了昨晚馨柳的咄咄逼人,沒有笑,要堵住馨柳的嘴:“項臨就沒這個福氣,他晚上加班回來就吃不到老婆做的飯。”
\t馨柳倏地的睜大眼睛:“媽,你看我哥,他故意氣我!”
\t王露怕兄妹倆剛緩和的關(guān)系再緊張,說:“你快吃飯,別找事兒影響你爸爸食欲。”
\t馨柳噤聲,撅了嘴,用力的嚼嘴里的菜。
\t飯后,馨柳和父親、哥哥進(jìn)了書房,很快又出來了,王露好奇:“你爸和彬楊在說什么?”
\t“爸爸看上了哥哥公司的銷售網(wǎng)絡(luò)和人員,想并購。”馨柳很得意:“我哥真棒。”
\t王露也開心:“彬楊呢?同意不?”
\t“正在談,我哥趁機敲竹杠呢。”馨柳笑的神秘,一轉(zhuǎn)身:“唉,齊曈呢?”
\t“回房間了。”
\t馨柳白眼飛向天花板:“她可真會討人歡心,從來不做飯,就等著在爸爸面前露一手,頭頂著個紗布,一副輕傷不下火線的樣子。這會兒爸爸走了,她就累了,回去睡覺去了。哼!”
\t“馨柳!不能這樣說自己的家人。”王露教訓(xùn)女兒,轉(zhuǎn)念一想,問:“齊曈和你哥之間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么?”
\t“他們之間?他們之間的事情你問他們啊,我怎么知道?”
\t“是不是你哥給她錢,兩人才結(jié)婚的?”
\t馨柳笑著輕哼一聲:“這是你自己說的,可不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