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84
“你告訴老大一聲,要準(zhǔn)備些什么便去準(zhǔn)備吧。雪姐兒是咱們侯府里出去的嫡出女孩兒,該有的排場一定要有……你們倆商量著來吧。”與哥兒的事情她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實在是沒有心情再參與別的。
王氏也理解,滿口的答應(yīng)下來,告辭退下了。又以防女兒知道后反對,便暗地里讓李媽媽去告知闔府的丫頭、婆子們,不許她們透漏一點風(fēng)聲。
“夫人,世子爺那邊的丫頭、婆子……”她知道三小姐的生辰八字,意思也很明顯。
“不必去景廡苑。”景廡苑是陳容與的住處,他的下人……王氏心里沒有底。還是算了吧。又想起女兒和陳容與的親昵,太陽穴突突地跳。
李媽媽應(yīng)“是”,帶著幾個婆子下去做事了。
王氏揉了一會兒太陽穴。她想著,等女兒和濡哥兒互換了庚帖,親事就算定下來了。到時候,再親自和女兒說。她生的孩子她了解,最是個懂事、體貼的,只要解釋開了,必不會違逆自己的做法。
太陽升至半空,耀眼的很。
陳宛柔在外間的屋子里練字,陳老夫人和王氏的對話,她依稀都能聽見。一時間感慨不已。白雪還真是好命,都火燒眉毛了,竟然還有人來救場呢?
王晨濡還真肯?
她怎么就沒有一個好表哥呢?
陳宛柔練了幾張大字,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擱下毛筆,去找陳老夫人,“祖母,我想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書房里好熱。”
陳老夫人正在問許嚒嚒關(guān)于陳容與雙腿逐漸好轉(zhuǎn)的事情……看陳宛柔過來了,也沒有在意。點頭應(yīng)允了。
陳宛柔領(lǐng)著杏霖出了留春館,沒有目的地閑逛。煩躁的厲害。她最近過的很不順心,陳宛蘭請了病假一走,教習(xí)嚒嚒總是在針對她,什么站姿不穩(wěn)坐姿不端,走路的步子邁的太大等等……繡樓的幾位女紅師傅也開始挑她的毛病,針腳不均勻,絲線的顏色搭配不和諧。
總覺得她們有故意整人的成分在,和祖母說了祖母又不信。她現(xiàn)在的眼里心里僅有大哥,根本顧不上管這些。
日子已經(jīng)到了五月中旬,一天比一天熱。迎面風(fēng)吹到臉上,都覺得有些燙。
“小姐,咱們?nèi)鐾だ镒蛔桑亢商晾镞€有荷花,我去年都見到過一次,可好看了。”
杏霖提議道。
“蠢貨。”
陳宛柔轉(zhuǎn)頭罵她:“這個季節(jié)怎么會有荷花?”話是這樣說,她還是抬步走了過去。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蔥綠的荷葉一片挨著一片。微風(fēng)刮來,荷葉幽幽擺動,如同一層層的綠浪翻滾。
荷塘不僅新修了護沿,涼亭也翻新了一遍。亭柱刷了暫新的紅漆,看著也喜慶。
陳宛柔坐在美人靠上,運眺后花園的風(fēng)景。和杏霖發(fā)牢騷:“都是陳家的女兒,我還是父親.親生的呢……活得還不如外來的白雪。她處處都比我好,不想進宮便立刻有人娶她。原先我還嘲笑她被王晨濡看不上呢,人家卻一轉(zhuǎn)眼都要來提親了。”
真是打臉啊!
杏霖想了想,覺得自家的主子說得對:“夫人是王家出來的,王家公子要喚她一聲姑母呢。她若是開口了,自然得給個面子的。”
“你說的對,但也不對。”
陳宛柔嘆了口氣:“……若是娘親還在府里,也應(yīng)該為我的親事籌謀了。”親娘在身邊終究是不一樣的。
主仆倆說得熱鬧,并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夏蓮手里捧著芍藥花愣在了當(dāng)場,三小姐要嫁給王晨濡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怎么都沒有聽說過。她伺候了主子十多年,他心里想什么也是能猜到一二的。
五小姐既然這么說了,假是假不了的!夏蓮想到此處,手里的芍藥花也不要了。急匆匆地順著小路回了景廡苑。
陳容與正在書房里寫信,案桌上還放著幾張閑置的信箋。吳華站在一旁伺候筆墨。
夏蓮也沒有讓人通報,徑直挑簾子闖了進來。
“世子爺,大事不好了……”
她氣喘吁吁的,額頭上的汗浸濕了鬢角。
陳容與俊眉皺了皺,他不喜歡做事的時候被人打擾。
夏蓮卻不管不顧:“三小姐要和王家少爺定親了,這兩日就會有人上門來提親。”
陳容與的手一頓,再下筆便暈了墨。
吳華嚇了一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張?zhí)鞄煵皇谴饝?yīng)了世子爺,要幫一把他和三小姐嗎?
夏蓮歇了幾口氣,把陳宛柔和丫頭說的話都重復(fù)了一遍,問陳容與:“世子爺,府里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奴婢正覺得奇怪呢,您要不要去查一查?”
陳容與沒有回答她的話,想了一會,說道:“陳宛柔如今養(yǎng)在祖母的身邊,既然她都知道了這件事,祖母一定是知道的。”他頓了頓,看向夏蓮:“你跑一趟留春館,打探一下祖母的口風(fēng)。”
夏蓮屈身應(yīng)“是”,轉(zhuǎn)身便出去了。
陳容與又交待吳華:“……你尋個理由過去上林苑,最好是能找到伺候夫人的丫頭,確定一下王家哪一日來提親。”
“放心,奴才一定給您辦妥。”
等吳華走了,陳容與把案桌上的信箋揉成一團,扔進火盆里燒了。他重新寫了,裝進信封里密封好,揚聲叫了吳濤進來。
“讓人快馬加鞭送給遠在福建的衛(wèi)先生。”吳濤應(yīng)“是”,又聽主子交待道:“路過第一進院落時,喚方海山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吳濤“嗯”了一聲,拱手行了禮,挑簾子出了書房。
衛(wèi)先生原名衛(wèi)珉,和方海山一樣,都是陳容與眷養(yǎng)的幕僚。他在福建有一宗鐵礦生意出現(xiàn)些問題,便派了衛(wèi)珉過去察看。
片刻的功夫。
外面?zhèn)鱽砹诵P的通報,說是方海山過來了。
“進來。”
陳容與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
“世子爺,您找我?”
來人笑瞇瞇的,身穿淺灰色直綴,個子高大。二十多歲的樣子,看著還很年輕,一臉的書生氣。
“坐吧。”
陳容與指了指東邊靠墻的太師椅。
方海山坐下后,有小廝端上茶水。xしēωēй.coΜ
方海山端起茶盞喝茶,聰明的沒有出聲。
“我這里有一項緊急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也不用立刻去做。只是要你提前布置好所有的局,詳細的時間,我會再讓人通知你。”
“世子爺請說。”
陳容與頓了頓,和他說起一個故事:“……今年元宵節(jié)出去四喜胡同游玩時,看到了一個女子當(dāng)街和王尚書的嫡長孫談笑風(fēng)生,舉止熟悉,似乎頗有淵源。打聽過才知道,那女子是大理寺卿苗觀盛的嫡長女,才名冠天下的苗雨蓉。他們倆屬于男未婚,女未嫁……家世人品都相當(dāng)。我覺得挺好的。”
他身子往后坐,靠著輪椅背:“你想辦法找到合適的人,要不動聲色的把這些消息傳到苗觀盛夫妻和王尚書、王老夫人的耳朵里,都是聰明人,讓他們自己做決定接下來要怎么做……當(dāng)然,威脅的話,也要帶到。不妨直說,燕京城最不缺的便是熱鬧的酒樓和茶肆,隨便找?guī)讉€人,當(dāng)閑話一樣的傳出去。熱度越高越好。現(xiàn)在皇上大選秀女,想必苗大人也是焦急萬分。我們就權(quán)當(dāng)做個好事。”
他當(dāng)時和四王爺朱宸宇在酒樓吃飯,無意間看到的這一幕。具體的事宜也是后來才慢慢了解的。這王晨濡和苗雨蓉好像真的是郎有情妾有意,雖然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但看彼此的眼神不一樣。
王晨濡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坊間的風(fēng)評一直很好。所謂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當(dāng)如是。
所以,他才懷疑,王晨濡對苗雨蓉或許真的有不一樣的情感。
“世子爺……”
方海山愣住了。據(jù)他所知,燕京城只有一位姓王的尚書,他的嫡長孫便是赫赫有名的雅致公子——王晨濡。而侯府的夫人便是王晨濡的嫡親姑母,王家和陳家是兒女宗親。
按理說,世子爺和王晨濡應(yīng)該是表兄弟,就算關(guān)系再不好……也不至于出此狠招吧。
他幾乎不用思考,都能想到王晨濡的結(jié)局了。他再沒有什么選擇,必娶苗小姐無疑了。
陳容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說,你怎么做便是……布局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好是今天晚上或者明天。”
“是,屬下謹記。”
方海山有一瞬間,后背都起了冷汗。他跟著世子爺五年有余了,其手段見得多了。無聲無息間都能置人于死地。
“記住,務(wù)必要做的十分周密,查不到任何的漏洞!”
“世子爺放心。”
這時候,夏蓮回來了。方海山看陳容與還有其他的事情,便拱手退下。
“世子爺,奴婢找到了老夫人的貼身丫頭冬枝姑娘,她好像并沒有介意。我一問,她便回答了。”倒是奇怪了。
“怎么樣?”陳容與問她。
“和五小姐說的一樣。”
陳容與擺擺手,讓夏蓮出去了。看來,繼母已經(jīng)在防備她了。他想起送張長林出府時,他和自己說的話。
“……您的命格和陳家三小姐的命格確實是相輔相成的。我撒謊的是,您今年并沒有劫難,也不需要破解。戊子日,癸亥時,戊字破格卻舉世罕有。但陳三小姐趕的卻巧極了。”
“您和陳三小姐的要想順利的成親,不容易。估計還會有磨難……但我只能幫您到這里了。其他的,也是陳家內(nèi)部的事情了,您要自己去解決。針對于這一塊,我無能為力。”
陳容與現(xiàn)在明白他說的內(nèi)部的事情是什么了,也許是繼母根本不同意雪兒嫁給他。父親和祖母為著他自身的原因,最后是會妥協(xié)的。但繼母卻不一樣。
既然如此,他就要逼迫一把了。不然,豈不是可惜了‘皇上大選秀女以沖喜的旨意’,還有張長林特意來侯府的一遭。
酉時一過,天就徹底黑下來了。
而吳華還沒有回來。
陳容與也不著急,在夏蓮的伺候下吃晚膳。餐桌上擺了一盤水晶糕,精致極了,梅花形狀的。里面還放了桂花瓣。
他拿起一塊,嘗了嘗。糯軟耐嚼,甘美爽口。確實是好吃。
“把這盤水晶糕給三小姐送去吧。”陳容與吩咐夏蓮:“她愛吃甜的。”而且這么好看,女孩子肯定也喜歡。
繼母對他起了防備,估計對雪兒也一樣。
夏蓮應(yīng)“是”,轉(zhuǎn)身去小廚房拿了食盒過來。
等她走了,吳華才回來。一身的酒氣。走路歪歪扭扭的,要不是有吳濤扶著,他站都站不直了。
“世子爺……”他一開口,就打了個酒嗝,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后天,后天上午……來提親。”
“提什么親?”
吳濤完全聽不懂大哥在說什么,埋怨道:“你好好的職不當(dāng),和誰喝酒去了?”也不怕世子爺怪罪。
吳華靠著吳濤,昏昏沉沉的。嘴巴倒是閉的很緊,一句話也不回。
但陳容與卻懂了他話里藏的意思,揮手讓吳濤帶吳華回去休息。
提親有很重要的一步是男女雙方交換庚帖……庚帖上便寫的有生辰八字。雪兒的生辰八字要是能讓祖母看到就好了,最好還是當(dāng)場被揭穿。這樣一來,當(dāng)著祖母和父親的面,還有滿屋子的客人,為了大局著想……繼母當(dāng)天也不會說出什么過分的話。
但雪兒的庚帖即使交給祖母過目,也只是匆匆一瞥,若是繼母有心打岔,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得有一個人刻意又不被眾人發(fā)覺地指給祖母看。
這個人還要和祖母有很深的默契。
陳容與想到了冬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