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21
“夫人,出了這樣的事,侯爺肯定會過問的。”李媽媽有些擔(dān)心:“您要想一想如何開口。”
“有什么難的?”
王氏挺直了脊背:“實話實說罷了。”她原本就不贊同陳老夫人的做法。
上林苑里。
陳汝果然在等著王氏。
“妾身給侯爺請安。”
王氏挑簾子進(jìn)屋,屈身行了禮。
“起來吧。”
陳汝的臉色也不好看,問道:“你是從母親住處過來的?”
王氏應(yīng)“是”,靈兒上前幫她去了石榴紅繡梅花斗篷。
“柔姐兒怎么樣了?”
王氏見丈夫如此問,便知道他也聽說了。轉(zhuǎn)念一想,也覺得正常。他是柔姐兒的父親,又是西寧侯府的當(dāng)家人,自是不敢有人瞞著他。
“母親罰了她閉門思過。”
王氏坐在靠東墻的圈椅上,給自己倒了一盞熱茶。
“霜姐兒呢?”
“她看著還是平靜的,也沒有哭鬧。”王氏甚是口渴,喝了好幾口:“倒是二弟妹……”她看了一眼陳汝,“眼眶都紅了。”
陳汝眉頭一皺,妻子的表情足以說明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
“母親的壽誕在即,柔姐兒卻鬧出了此等風(fēng)波,簡直是不孝……”他說道:“不管真相與否,她得了霜姐兒的贈禮卻不好生保管,是錯在了先。母親又慣常的溺愛她……”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不當(dāng),二房對大房估計要起嫌隙了,也會影響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
王氏放下手里的茶盞,問道:“侯爺以為該當(dāng)如何?”
“至明日起,柔姐兒除了閉門思過外,還要去祠堂跪足兩個時辰,抄寫二十遍女則與女訓(xùn)。沒有我的允準(zhǔn),不許任何人去探視。”
陳汝招了自己的小廝進(jìn)來,吩咐了幾句,讓他去云霞堂。
天上的月亮如眉似弓,暈黃出淡淡的光芒。
而此時的陳宛柔正趴在柳姨娘的懷里痛哭:“娘親,四姐姐她欺人太甚,胡亂的污蔑女兒,祖母竟然還信了她……”
柳姨娘想起趙氏罵人的嘴臉,氣就不打一處來。在侯府里,人人都對她尊重奉承,何時受過這么大的委屈?臉面都丟盡了。她揮手讓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低頭問道:“柔姐兒,你給娘親講一句真話……‘事情’是你做的嗎?”
“娘親,柔姐兒聽不懂。”
陳宛柔眼神閃爍,用帕子去擦眼角的淚珠。
“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柳姨娘嘆氣道:“我不為你打算還能為誰?你弟弟是男子,長大了也能自己掙功名。我的兒,娘的滿腔心血都在你身上。”她說著話,眼淚掉了下來:“你有才情又得老夫人的歡心,娘親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娘親。”
陳宛柔見娘親一哭,心里更不是滋味,嗚嗚咽咽地:“……您別說了,柔姐兒知錯了。柔姐兒什么事情都告訴您。”
“手帕子是我指使人扔的,到底扔在哪里,被誰撿去了,我卻不知道的。”她抬頭去看柳姨娘:“娘親,四姐姐仗著嫡出的身份,三番五次的給女兒扮難看。在周師傅的課上,還支派女兒給周師傅倒茶水,像使喚丫頭一樣……女兒氣不過。”
柳姨娘顧不上別的,伸手去捂女兒的嘴:“我的兒,當(dāng)真是你?”
“娘親,女兒不過想教訓(xùn)一下四姐姐,她嫡出的身份又怎樣,一旦傳出和外男私相授受的消息,一輩子都別想再翻身。”
“女兒啊,你的膽子真大……”
柳姨娘撫著胸.口,好半天才說道:“有想過事發(fā)后要怎么辦嗎?”女兒是個聰明的,小小年紀(jì)便知道借劍殺人之法,可惜年紀(jì)太小了,顧慮的不夠周全。
陳宛柔的大眼睛里溢滿了淚水:“女兒做過之后其實后悔了,又找人去尋那帕子,但已經(jīng)不見了……”
“好孩子,事情過去了,別的你都不用管,只須咬緊牙關(guān)不承認(rèn)就好了。”柳姨娘安慰著女兒,又問道:“你指使誰去送的帕子?”
“咱們院子里做粗活的林婆子。”
柳姨娘揚聲喊了翠綠進(jìn)來,囑咐她:“你覓個由頭把林婆子送出侯府,給她十兩紋銀,交待清楚了,要是出去了還條理不明,便割了她的舌頭。”
翠綠答應(yīng)著退下了。
“帕子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陳宛柔想了想,回道:“僅剩下杏香……她挨了板子都沒有吐口,想必是個可靠的。”
柳姨娘卻不以為然:“好孩子,你要想永葆富貴榮華,杏香也留不得的。”
“母親?”
陳宛柔急了:“杏香是陪著女兒長大的,又替女兒受了罪過,女兒不忍心。”
“你慌張什么?”
柳姨娘理了理女兒凌亂的發(fā)髻:“杏香剛挨了板子,咱們就送她走?送把柄給別人的事情,娘親又不傻。我說的留不得,是等她的身子養(yǎng)好了,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了她。”最好是嫁出北直隸,離西寧侯府十萬八千里遠(yuǎn)。樂文小說網(wǎng)
“謝謝娘親為杏香考慮。”
陳宛柔長出一口氣。
母女倆正說著話,外面?zhèn)鱽砹诵⊙绢^的通報,“侯爺?shù)男P過來了。”
“進(jìn)來吧。”
柳姨娘坐正身姿,陳宛柔也去了旁邊站著。
小廝一五一十的轉(zhuǎn)述了陳汝的話。
“父親好狠的心。”
陳宛柔好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流了出來,柳姨娘卻咬緊了牙關(guān)應(yīng)下。等小廝走了,才安慰女兒:“柔姐兒,千萬要沉住氣,不能違逆你的父親……等你祖母的壽誕過了,娘親會想辦法去求她放你出來的。”她想起陳汝硬氣俊朗的模樣,心口一熱。
嫁進(jìn)西寧侯府,想當(dāng)侯夫人是真,喜歡陳汝也是真。要不然,怎會賭上自己的命運?
只恨王氏!
“……女兒記下了。”
陳宛柔去拉柳姨娘的手:“娘親,謝謝您。”
后半夜時,天氣愈發(fā)的冷,一粒又一粒的白霜掛滿了樹枝,草地……萬事萬物。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白雪心里記掛著母親,一夜睡得就不太踏實。
卯時一過,秋菊進(jìn)來伺候她梳洗,問道:“小姐,咱們?nèi)ソo夫人請安嗎?”
“去。”
白雪打了呵欠,懨懨地:“不去看看母親,我心里總是放不下。”祖母對母親淡淡的,雖然不拿捏,卻也不給好臉子。
過了一會兒,秋芙也進(jìn)來了,屈身行了禮,給白雪挑選出門穿的褙子。
等白雪吃過早膳到王氏房里時,陳汝也在。夫妻二人正在吃早膳。
“給父親、母親請安。”
白雪屈身行了禮。
“雪姐兒坐下一起吃吧?”
陳汝說道:“你母親剛才還念叨你,可巧就來了。”
“女兒吃過了。”
白雪回了話,站在母親的下首親自布菜。
陳汝暗自點點頭,和王氏說話:“雪姐兒的規(guī)矩我瞧著很不錯,是你教的好。柔姐兒也大了,倒不如讓她也跟著你兩年……”好好的一個孩子被柳姨娘教的不明事理,真是耽誤了。
王氏一怔,見丈夫的樣子頗為認(rèn)真,也不好直接拒絕,笑了笑:“教養(yǎng)孩子是妾身的職責(zé),自是愿意的。”
她愿意了,柳姨娘和陳老夫人也不會愿意……
陳汝陪妻子用了早膳,又說了會話才去了前院。
“母親,您昨晚上……急匆匆被祖母喚去了,是為了何事?”
白雪明知故問。
對著親生的女兒,王氏沒有什么可保密的。說了陳宛霜和陳宛柔的糾葛,也說了陳老夫人和陳汝對陳宛柔的處罰。
“……”
白雪吃驚不已:“陳宛柔蠢嗎?霜姐兒的名聲壞了,對她能有什么好處?不僅是她,西寧侯府的女兒們也跟著遭殃。”
“說起這個,我氣的一夜都沒有睡好。”
王氏氣憤道:“你祖母還處處地護(hù)著她……”雪姐兒要是被陳宛柔連累了,她真敢大耳光子抽她。
白雪想起陳宛霜逢人便笑的乖巧,忍不住說道:“霜姐兒真是可憐,她究竟是怎地得罪了陳宛柔?竟被她這樣的攻擊。”
王氏“唉”了一聲,“誰曉得呢?”
前院的管家進(jìn)來和王氏稟告女客入住的事情,白雪便退下了。
十月初七一過,陳家更是熱鬧非凡,過來給陳老夫人拜壽的人絡(luò)繹不絕。白雪的外祖母王老夫人也來了。
“老親家,您還親自跑了一趟。”
陳老夫人穿著絳紅色繡鶴鹿同春的緞褙,發(fā)髻在腦后梳成了小攥,用赤金蓮頭簪固定。十分的喜慶。
“老姐姐太客氣了,您的大壽,我怎能不來?”
王老夫人笑著坐在陳老夫人的身邊,“一段日子不見,您的身子骨還是一樣的健朗。”她身材微胖,走路卻很矯健,面容和王氏有幾分相像。
陳老夫人也笑:“托您的福。”她招手叫來白雪:“快來拜見你外祖母,這孩子孝順,我喜愛的緊。”
“外祖母安好。”
白雪屈身行禮,又和陳老夫人說話:“雪姐兒能承歡于祖母的膝下,是修來的福氣。”
“瞧瞧這一張小嘴,抹了蜜似的。”
陳老夫人和王老夫人客套:“哄的我呀,日日都要見一見她。”
白雪面上笑著,眼神里卻有輕微的疏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