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14
白雪打開食盒,探頭去瞧,菱形的糕點整齊地排列著,還有葡萄干點綴,“母親的手藝真好。”她嘗了一塊,又贊:“香甜可口,好吃。”
“好小姐,您剛吃了飯,小心撐著了胃。”
半夏一邊讓小丫頭端著銅盆出去,一邊去接秋菊手里的食盒,笑道:“勞煩秋菊姐姐跑一趟了。”
“半夏妹妹客氣。”
秋菊見茯苓糕送到了,便屈了屈身,告辭道:“三小姐,奴婢先回去了。”
白雪點頭應允,親自送了她出去,到了門口,問她:“貼身伺候我的丫頭不多,你愿意過來……海棠閣嗎?”
白雪的用意很明顯,秋菊自然看懂了,心里一怔,她素日和三小姐的相處并不多,怎地突然想起要她了,“……三小姐抬愛,奴婢覺得甚是榮幸。但奴婢是夫人的丫頭……還是要夫人做主的。”
“你別的都不用擔心,只要愿意就好。”
白雪說道:“你伺候了我,便是海棠閣的一等大丫頭,我更是不會虧待你。”前世的秋菊待她不薄,回報一二是應該的。最起碼一等大丫頭的每月月例就比二等丫頭的多了二兩銀子。
“謝謝三小姐……”
秋菊不再說什么了,三小姐即定了主意,夫人多半是同意的。她一個奴婢跟著誰伺候都一樣,何況三小姐又給了這樣大的體面。
“好。”
白雪笑了笑:“你回去吧。”她身邊的一等丫頭只有秋芙,再添一個也不嫌多。秋菊聰明又忠心,是個好姑娘。
秋芙抱著被褥回來的時候,看到白雪在廡廊下站著,走到她身邊:“小姐,奴婢給您鋪床,進屋吧,您再不午休又會睡不著了。”Xιèωèи.CoM
白雪“嗯”了一聲,卻沒有動。頭頂上的白云真好看,像棉花一樣,松軟的很。空氣里還有桂花的香味,一切都是美好的。
她晚上去給母親請安,連帶著說了秋菊的事情。
王氏倒沒有異議,女兒是她心尖上的,只要女兒心里高興,就是讓她去摘天上的月亮、星星,她也會毫不猶豫。
李媽媽卻囑咐了秋菊好幾句。
“三小姐心地好,人又爽快,你能去海棠閣伺候,是修來的福氣……萬萬需全心全意的,不能有二心。”
秋菊跪下磕了頭:“奴婢謹記李媽媽的教導,會伺候好小姐的。”
“你知道就好。”
秋菊是夫人在王家?guī)н^來的丫頭,性子穩(wěn)重,李媽媽對她還算是滿意。
白雪陪母親坐了一會兒便回去了。陳老夫人的壽誕快到了,母親愈發(fā)的忙,和她說幾句話的功夫,內(nèi)院的管事婆子還過來商議請燕京城哪家的戲班子。
日子過的快,到月底時又接連不斷地下了幾場大雨,更冷了。濕氣都滲到了骨子里。
府里給仆從們制的冬衣也發(fā)了下來。每人一件夾襖,一件袍子。
“小姐,新夾襖好暖和。”
半夏給白雪倒了一盞熱茶,看她坐在臨窗的貴妃榻上做護膝。
白雪抬頭看她。粉藍色的夾襖,領口處繡了幾朵水仙花。穿在身上倒也襯得膚色白皙,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你還是很怕冷嗎?”
半夏穿得圓滾滾的,像個球。
“好些了。”
半夏笑著說:“秋芙姐姐陪奴婢去了聽雪堂,李大夫開的藥都吃五劑了,還要多謝小姐呢……秋芙姐姐都告訴奴婢了。”小姐真是個好人,她不過一個奴婢而已,倒費心時刻的惦記著。
她眼圈有些紅,除了死去的母親,還沒有被人這樣的在乎過。
“有效果了,就多吃幾劑,李大夫是府里專門請的,醫(yī)術很好。”
白雪在縫瀾邊,她做好了一只,手里的也馬上完工了,“主仆一場也是緣分,多謝就不必了,養(yǎng)好身體是正經(jīng),我還等著你給我端茶倒水呢。”
“奴婢……天天給您端茶倒水。”半夏心里感動,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白雪“噗呲”一聲被逗笑了,又安慰她別哭,“好了,你的忠心我收到了。去碳盆邊吧,那里暖和。”
秋芙從外面挑簾子走進屋里,就看到半夏蹲在炭盆跟前烤.手的一幕。小姐倚靠著大紅色素面錦緞迎枕,正在做針線,身上穿著櫻草色刻絲蝶紋緞褙,烏黑的青絲挽成美人髻,僅戴了一支素銀簪子。光鮮明媚的容顏顯得很柔和,連淚痣給人的嫵媚都壓下去了。
“你倒會享福。”
秋芙啐了一口半夏,屈身給白雪行禮:“小姐,奴婢去尚衣庭的路上……碰到了五小姐,她也去量尺寸,還問您為什么沒有自己來。”她拿著小姐的尺寸去尚衣庭,讓做今年的冬衣。
尚衣庭是陳家設的,專門給各房的主子做成衣。
“你怎么回的?”
白雪頭也沒有抬,伸手去拿笸籮的剪刀。
“奴婢說您怕冷,不愿意出門。”
白雪笑起來,心直口快的秋芙也學會搪塞人了。
秋芙不大懂白雪在笑什么,就問:“奴婢是不是說錯了?”
“秋芙姐姐說的沒有錯。”
秋菊端著熱氣騰騰的蓮子百合粥邁進門里,“正是這樣,小姐才笑呢。”
秋芙還是不懂,但也不再問了,管他呢,她沒有說錯話就好了。
“小姐,您喝點熱粥吧,暖暖身子。”
秋菊看了看白雪拿著的黑底黛面繡竹葉紋護膝,“……您都做了三天,終于要成了。”
白雪剪了最后一個線頭,連剪刀一起,一并放在笸籮里:“最近冷的厲害,大哥的雙腿不好……戴上這個多少能聚點熱乎氣。”
秋菊頓了頓,沒有吭聲,服侍著白雪喝蓮子百合粥。
秋芙有一件事一直憋著,看了白雪好幾次,欲言又止的。
“你怎么了?”白雪也發(fā)現(xiàn)了,“有話直管說。”
“小姐,奴婢說出來倒像是挑撥您和五小姐似的,但是不說,心里又難受。”秋芙皺緊了眉。
白雪也不催她,半夏卻急了,“你說嘛,小姐不會怪罪的。”
“……五小姐見了您親親熱熱的,但是背地里對奴婢們卻不耐煩,有時候還看不起奴婢們……”秋芙咽了口水,繼續(xù)往下說:“不是針對于奴婢一個人不耐煩,是針對于咱們海棠閣……”
“你這樣說,我也覺得是……”半夏想了一會,“去年夏天時,奴婢去回事處給您領粟玉心的枕頭,就被杏香搶白了好久。五小姐就坐在一旁,仿佛是聽不到的。”
“你們都是為我好……”白雪眉眼一彎:“但是這話不準出去說,我知道就好了。”她的丫頭倒比她看的真切。
她當陳宛柔是好姐妹,人家未必肯。白雪自嘲一笑,也是她蠢,死了一次才看清了。又想起掉入荷塘的事情,幾乎能確定和柳姨娘母女脫不了干系,只是沒有證據(jù)。
“是,奴婢遵命。”
秋芙三人皆屈身行了禮。
淋淋漓漓的雨又落了下來,秋菊伸手把撐窗關了。
十月初八是陳老夫人的誕辰。十月初六西寧侯府便處處張燈結彩,貼了喜慶的祝壽對聯(lián),瓜果點心以及拜神需要的貢品等,也一應的備齊了。路程遙遠的親戚也陸陸續(xù)續(xù)地趕了過來,住進了府里。
柳姨娘親手給陳老夫人做了深紫色卍字紋緞褙,十分華貴。陳老夫人很喜歡,逢人便夸她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