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126
康凌三十六年二月初十,朱厚執(zhí)退位,封太上皇,踏入大高玄殿,專心修道。同年二月十二襄王爺朱宸宇繼位,改年號永凌。念其兄弟情義,朱宸星被貶為庶人,仍居住太子府。同年三月初八,清理朱宸星、朱宸宇之黨羽,多達(dá)四百零八人。該砍頭的砍頭,該流放的流放。一時之間,朝廷人員大換血。
原來的次輔張守界因年事已高,告老還鄉(xiāng)了。周暨提為次輔。張長林被加封為敬營真人,統(tǒng)轄燕京城朝天、顯圣、靈域三宮,總領(lǐng)道教。官居正四品閑職,早朝位列朝班。對于一個修道之人來說,這已經(jīng)是破例之舉了。
但新皇登基,所做的事情皆雷厲風(fēng)行,并沒有人敢說什么。
祝子昂、馬屏、陳汝等一應(yīng)有功之臣,各升一級,賞金百兩。陳容與任兵部右侍郎,正三品的官職,在祝子昂的手下當(dāng)差。
永凌三月初十,萬物復(fù)蘇,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jié)。
西寧侯府,景廡苑。
陳容與晨練了回來,白雪還在睡著。他輕手輕腳去凈房洗漱,又沖了熱水澡,今日休沐在家,便換了身家常的直綴。
秋菊進(jìn)來喚白雪起床,用銀鉤子掛起幔帳。
“什么時辰了?”
白雪困倦地打個呵欠,翻了身,臉又朝向里面睡。
“辰時一刻了。”
答話的卻是陳容與,他坐在床邊,去被子里捉她的手。白雪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一想起昨天晚上倆人的荒唐,她的小臉都羞紅了。
陳容與也真是的,她都哭著求饒了。他反而大力了起來。
……雙腿現(xiàn)在還酸疼。
軟軟小小的手竟然在撓他的手心,好像有氣惱的成分在,倒是一點兒也不疼,反而有些癢。陳容與禁不住笑出聲。看來,妻子的小脾氣都使在手上了。
白雪聽到他笑,轉(zhuǎn)過身來看他。
“要不……我來伺候你穿衣服?”
陳容與大手包裹著妻子小手,轉(zhuǎn)頭吩咐秋菊去衣柜里挑選。
“不要。”
白雪悶悶地坐起來,“昨天晚上睡覺前,你也說了幫我脫褙子……結(jié)果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才不能相信他說的話呢。
陳容與拉著妻子的手,親親她的白皙的手背,十分溫柔:“趕緊起來吧,咱們吃完早膳要去給祖母的房里給她請安。”
白雪“嗯”了一聲,卻抽回了手。當(dāng)著滿屋子的丫頭呢,他也不忌諱。
陳容與知道妻子的臉皮薄,也就由了她。
秋菊選了絳紫色繡臘梅紋褙子、雪白色月華裙,服侍著白雪起床。梳洗過后。夏蓮端了早膳進(jìn)來。有山藥小米粥,蔬菜雞蛋餅,煎餃,蝦仁蛋羹等。
白雪的胃里有些悶,喝了小半碗山藥小米粥,又吃了兩個煎餃就放下了筷子。
陳容與還在吃蔬菜雞蛋餅,抬起頭看她,“飽了?”
白雪點點頭:“……嘴里感覺沒滋味。”
“嗯?”WwW.ΧLwEй.coΜ
陳容與愣了一下,問道:“是早膳不合口味嗎?還是說,你想吃些什么?”
白雪又搖頭:“不要了,我不大餓。”
夏蓮瞅了一眼白雪的臉色,“夫人,您要是不大舒服的話,就請李大夫過來診治一番。奴婢覺得您的氣色很不好。”
“我無事。”白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的緣故。”
陳容與俊眉微皺,去探她的額頭:“你吃的太少了,要多吃一些,身子骨才會硬實。”額頭涼涼的,也不發(fā)熱。想來也無事。
腰那么細(xì),用勁都不敢,生怕折了。
“等中午吧,我多吃一些。”
白雪放軟了語氣,還蹭了蹭去探她額頭的大手。
陳容與知道她在撒嬌,卻挑出了蛋羹里的蝦仁,“把這些都吃了。”妻子不愿意做某件事情時,或者覺得有愧疚,就會下意識的撒嬌。她不清楚自己的小習(xí)慣,他卻明白的很。
白雪頓了一會兒,陳容與的眼神雖然很溫柔,但也很堅持。她只得拿起筷子。
夫妻倆用了早膳,去留春館給陳老夫人請安。
陳老夫人正在和陳汝說陳宛柔的親事。王氏也在一旁坐著,她懷有身孕五個月了,肚子也已經(jīng)顯懷了,人卻不胖。
“大雁胡同的孫家大少爺人品不錯,學(xué)問也好,都有舉人的功名了。邱老夫人的意思是,柔姐兒可以嫁過去。孫家良田百畝,是個小富之家,雖然家財不豐厚,但是勝在家里成員少。柔姐兒一嫁過去就是當(dāng)家的主母,又有咱們侯府的靠山在,沒有人敢為難她。”
陳宛柔的親事還是陳老夫人托邱老夫人留意的。
“舉人的功名是不錯……”陳汝沉吟了半晌:“就是那百畝良田實在是算不上多,我總怕柔姐兒嫁過去之后,日子過得局促。”
“這有什么怕的?”
陳老夫人笑起來:“咱們多陪嫁她一些嫁妝不就好了。只要你們同意就好。”
王氏就著紅棗水吃糕點,一句話也不說。陳宛柔的親事自然有老夫人和丈夫操心,她才不管呢。到時候管的好或者不好,也埋怨不到她身邊。
這門親事是不錯的,陳老夫人確實是在為陳宛柔著想。倒是陳宛柔心比天高,估計不會答應(yīng)的。
“那就好。”
陳汝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陳宛柔到底是他的女兒,就算犯過錯,也想她一輩子都能夠幸福安康。
陳老夫人看到長孫和長孫媳婦過來,就招了招手:“坐到我身邊來。”還和王氏說話:“……與哥兒媳婦能干,偌大的陳家管理的井井有條。”
白雪笑著推辭:“是二伯母有經(jīng)驗,我不過是幫她打個下手。”
王氏也笑:“她年紀(jì)輕,只要虛心學(xué)習(xí),肯上進(jìn),我就知足了。”
明事理又不驕矜,陳老夫人越看越喜歡。她拉著白雪的手,囑咐道:“雖然春天了,但早起和晚上還是冷的,要多穿些衣物。”
白雪笑著應(yīng)下了。
“與哥兒也是。”陳老夫人又交待長孫,“你的體質(zhì)不好,更是個怕冷的。”
“祖母,我都知道,您別擔(dān)心。”
不一會兒,二房的趙氏領(lǐng)著周嫦曦過來了。婆媳倆人先屈身行了禮,各自找了位置坐下。趙氏也來和陳老夫人說女兒的親事。
“我昨天去鎮(zhèn)南王府看戲,老王妃拉著我好一頓閑嘮,我聽了好一陣才曉得怎么回事……原來是她的兒子看上了咱們家的霜姐兒。”
“鎮(zhèn)南王府?”
陳老夫人想了想,問道:“就是那個異姓王何家?”
“是的。”
趙氏一臉的喜氣,“何家?guī)酌}都是單傳,老王妃也是在四十歲那年才生了兒子,名字叫何里成,今年二十歲。前年老王爺一死,他便世襲了王位。”
“這個何里成文質(zhì)彬彬的,待人接物也沒有什么架子。”陳汝插嘴道:“看著還是不錯的。”他經(jīng)常在外邊走動,和何里成也有過幾面之緣。
陳汝是陳家的當(dāng)家人,非常有威嚴(yán)。他都覺得不錯,趙氏更高興了,“我聽老王妃說,何里成好像是見過咱們家霜姐兒,還是她指名讓老王妃開口的。還說過幾日就請媒人上門來提親。”雖然老王妃直接和她說了這件事,有些不合規(guī)矩。但是鎮(zhèn)南王府門檻多高啊,女兒要是真能嫁過去,整個家族都尊貴榮耀。這樣一想,也就顧不得太多的規(guī)矩了。
陳老夫人也很重視,又說:“這件事情還沒有定論。先不要張揚。霜姐兒是陳家的嫡女,矜貴有禮是第一位的。等何家的媒人上了門,再攤開說也不晚。”上趕著,倒顯得女兒家輕賤一般。
趙氏應(yīng)“是”,低頭喝了茶水。她的心情十分好,又和王氏說話:“大嫂,我瞧著你的肚子比尋常婦人五個月的時候大多了……”
王氏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肚子,笑道:“想必是我平日里吃得多的緣故。”
白雪則有些擔(dān)憂:“母親,您讓李大夫把脈了嗎?”孩子太大了,估計生起來會艱難。她記得前世的悅姨娘生松哥兒,就因為孩子太大,生了一天一夜,吃盡了苦頭。
“李大夫說一切都好,脈象很強健。”
王氏安撫女兒:“母親很注意的,你不必憂慮。”她摸著自己的肚子,眉目之間很是柔和。
從陳老夫人的住處出來,白雪還是憂心忡忡的。母親好容易盼來了孩子,若是出了意外,她可能就崩潰了。
陳容與看白雪一直心神不寧的,便拉住她的手:“我改天請宮里專門負(fù)責(zé)婦幼的御醫(yī)過來家里一趟,給母親好好看一看,好不好?”
“真的嗎?”
白雪抬頭看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像含了一汪秋水。
“傻氣。”
陳容與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何曾騙過你?”
白雪微微笑了。
大哥真的沒有騙過她,無論什么。
陽光正好,空氣里飄過來桃花的淡淡香味,好聞極了。
白雪記得后花園有一片桃林,這時候的桃花肯定盛開的最好。她和陳容與建議:“大哥,咱們折一些桃花枝回來插瓶吧,放到屋里,不僅好看,味道也好。而且每每看到,都能想到春天的氣息……”
春天真的是特別美的一個季節(jié),百花齊放。和冬天的雪白晶瑩不一樣。它是隨處可見的生機盎然。樹葉是綠的,花朵是五彩繽紛。最重要的是,人們的心情也會感到極大程度的愉悅。
“都聽你的。”
陳容與摸摸她的頭發(fā):“我今日不去衙門,一天的時間都陪著你。”妻子明明是個活潑的人,卻老是給人一種看透世事的冷清。像今天這樣笑的明眸彎彎,展露真性情的時候不多……他當(dāng)然要寵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