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志大徒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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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糊里糊涂就過去了,山里的新奇對城里人的吸引是致命的,這里的一草一木、滿山蟲鳥、遍地藥材,特別是新奇的吃食,讓幾位城里來的留戀忘返了。
跟仇叔上山打了一天松籽,炒出來的松籽噴香油潤,連屋里都是一股子松香的味道。之后仇笛又帶著眾人上山采了一天藥材,野桃核、黨參苗、黃芪根,裝了兩婁子,而且居然逮了二十幾只蝎子,包小三榮幸地被蝎子蜇了一家伙。又過了一天,四人埋伏在河邊,專等清早來喝水的野獸,不過翦羽而歸了,碰上野豬了,那三百多斤重的大家伙,四個人躲在樹后,根本沒敢吭聲。
又是一天睜眼醒來,管千嬌伸著懶腰,迷迷糊糊摸著手機,好在有太陽能充電才支持到今天,一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多了,他驚惶地爬起來,穿上衣服,急急地奔出來,說好了今天要走的,昨天玩得累得,都睡過了。
院子里,仇笛媽媽正在和著玉米面,往玉米面里揉著空軟的柿子,一問,幾個貨又去打柿子了,聽得管千嬌好不胃疼,玩得上癮了,要不是今天仇笛去城里看張榜公布的考試結(jié)果,怕是那倆都不想走呢。
“閨女……你歇著啊,中午吃完飯,他叔來接你們。”仇笛媽媽道。
“哎,我知道了,謝謝阿姨。”管千嬌甜甜地道。
哎呀,瞧這閨女俊得,仇笛媽媽瞇笑著,打量著管千嬌,好幸福的樣子,管千嬌趕緊逃回屋里,一般老人都這樣,看自己兒女單身就犯愁,看別家兒女,就覺得能進自家門,她喜歡老人的慈詳,可就怕慈詳老人好奇地問來問去,冷不丁來一句:閨女,你許人家了木有!?
鉆進了屋里,管千嬌把收拾好的行李放過一邊,疊好被子,鋪整褥子,這里條件在他看來還真不艱苦,向陽的房間,這個季節(jié),太陽能曬滿半個床鋪,仇笛讓出了房間,老人給鋪的都是新被子,那種舊式的向陽花的被單,蓋著都能聞到一股子陽光的味道。
收拾好,掖下床單,不經(jīng)意翻時,一不小心,床鋪下的一本《大學(xué)語文》掉了下來,應(yīng)該是仇笛上學(xué)的教科書,她翻了翻,剛放好,又翻開了,眼前一閃而過好像有一張照片,揀出來的,她像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似地眼睛亮了。
耶,美女耶!
大學(xué)湖畔、白玉砌欄、長發(fā)飄飄、白裙佳人,照片在她手里翻過來,覆過來看,確實是個很美的姑娘,像電影明星,那微笑的樣子,給照片增色不少。
同學(xué)?女朋友?
這兩個猜測區(qū)別不大,管千嬌嘟嘟嘴,奇也怪哉地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酸酸的味道,她把東西放好,出了門,問著那個摘柿子去處,還好,不遠,拐過山路溝里就是,她百無聊賴地走在山路上,循著仇笛媽媽指示的方向去了。
對了,一直想找一個獨處的機會,一直覺得自己有很多話要說,可一直沒有找到這個機會,管千嬌總覺得自己像丟了什么一樣,即便就走,也走得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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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唧唧……大大小小、紅紅青青的柿子,像雨點般地往下落,包小三揀得興高采烈,偶而碰上軟的,摔開縫的,他葷素不忌地往嘴里一塞,卡哧卡哧啃兩口一扔,繼續(xù)揀。
呼喇喇……仇笛爬在樹的高處,搖著樹枝,熟透的柿子不斷地往下掉,耿寶磊站在一處高地上看,滿溝里大大小小十幾顆柿樹,一樹火紅,根本就沒人摘。
“仇笛,這么好吃的東西,怎么都沒人摘呢?我們南方這東西一斤賣好幾塊錢呢。”耿寶磊喊著。
“可在這兒,你摘下山賣,幾毛錢,連油錢都不夠,前些年糧食不夠,拿柿子軟棗湊,現(xiàn)在誰還稀罕這個。”仇笛道。
“我發(fā)現(xiàn)呀,生活在這地方也不錯,空氣新鮮無污染、菜糧好吃純天然,哎媽呀,神仙日子啊。”耿寶磊嚷著。
“住半個月沒人和你說話,能憋死你。”包小三罵著,仇笛笑了笑,喊著高處的耿寶磊道著:“下來吧,一起回,差不多了。”
起身要走的耿寶磊不經(jīng)意看到枝頭掛著幾顆,紅艷艷的頗是誘人,他嚷著那幾顆真好看,仇笛夠不著了,他四下尋著,揀了兩根粗柴棒子,學(xué)著仇笛投擲的動作,嗖……來了一下,飄了,過頂了。
嗖……又來一下,低了,掉下面去了。
緊跟著,下面“啊”喊了一聲,耿寶磊心虛地地往下看,包小三捂著腦袋罵著:“誰尼馬砸我?寶蛋……又是你狗日的。”
包小三操著棍子,追著就往高地上躥,耿寶磊直說不是故意的,掉頭就跑,一個跑、一個追,上了路面,管千嬌瞠目看著:“又怎么了?”
“意外,意外。”耿寶磊停也沒停,加速跑著。
“故意的,故意的……看我不揍你狗的。”包小三追著,追了老遠,終于揪住了,兩人扭打著滾到坡地上。
管千嬌搖了搖頭,這一對快成冤家了,不是找茬斗嘴,就是找茬動手,她看了看坎下,小心翼翼地下了溝,走到柿樹下,一大捧紅紅艷艷的柿子遞給揀柿的仇笛面前時,仇笛笑了,撐著袋子,讓她放進來,兩人蹲著,揀著,不一會兒揀了七七八八,管千嬌找著話題道著:“你媽說,中午你叔來接,下午一起走。”
“啊,知道了。”仇笛道。
在家里,仇笛渾然沒有外面那幅壞壞的得性,處處表現(xiàn)的像個乖乖仔,而且這些日子總是心事重重的,難得說上幾句話,管千嬌又道著:“就知道了啊?”
“嗯?是啊,知道了。”仇笛愣了下,看著你受了委曲的管千嬌。
管千嬌十分不悅地反問著:“我們這一走,說不定一輩子都見不著面了,你中文系畢業(yè)的高材生,都沒個離別感傷什么的?”
仇笛一愣,哈哈大笑了,管千嬌也是逗他,也跟著笑了,揀好柿子,扎著袋口,仇笛笑著道著:“你看那倆貨,我能傷感起來嗎?沒事,什么時候城市生活過煩了,就來這兒鄉(xiāng)下玩幾天。”
“恐怕機會不多啊,一走進城市生活那個忙碌的氛圍,那有時間放松。”管千嬌道。
“可不,每次回家,我都覺得全身心放松,真舒服,可過不了多久,又憋不住犯賤了,又要出去找工作……哎,沒治,人不會滿足的。”仇笛道,給了管千嬌一個黑黑的笑容。
那笑容是如此地誠懇,管千嬌意外地想起了仇叔那個故事,對于這位英雄的后代,她莫名地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看著仇笛麻利地扎好口袋,她走近了點,側(cè)頭,仰視,看著高高大大的仇笛,像是偷窺,仇笛發(fā)現(xiàn)時,驚了下,直摸自己的臉問:“怎么了?”
“沒怎么。”管千嬌竊笑了,她端正地姿勢道著:“喂,我們就要走了,心里可別留芥蒂。”
“芥蒂?什么意思?”仇笛問。
“就是去屯兵鎮(zhèn),我騙了你們一次,我覺得你好像對我有成見了。”管千嬌道,仇笛表情收斂時,她稍顯尷尬地道著:“其實我干這一行就是如此,已經(jīng)習(xí)慣謊言了,都不覺得有什么錯,就像你父親被班長忽悠著上戰(zhàn)場一樣,誰也不會告訴他真實的情況是個什么樣子……要是當(dāng)時告訴你,我就是資深的商業(yè)間諜,你們一定不會那么照顧我了吧?”
管千嬌顯得有點不好意思,說這些話的時候還吐吐舌頭,樣子天生很萌,仇笛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紅衣、牛仔、娃娃頭長了點、臉蛋好像圓了點,好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管千嬌很耐看似的,仇笛那么奇奇怪怪地看了她好久。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管千嬌也緊張地摸自己臉蛋,生怕那么染黑了。
“沒有,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不那么一幅學(xué)生黨打扮,居然很漂亮啊。”仇笛道。
“那當(dāng)然,如果我再高十公分,絕對能去選美了。”管千嬌一副小得意的樣子,被贊的心花怒放,她指著仇笛道著:“不許對我……有成見哈。”
“成見沒有,但我很生氣。”仇笛道,瞪了管千嬌一眼:“對于欺騙我的人,我必須以牙還牙。”
“那你也太小心眼了吧。”管千嬌道,撒嬌了。
“揀日不如撞日啊,我得把這場子找回來。”仇笛捋著袖子,做勢道,那明明是一副色狼的架勢,怪得管千嬌傻眼了,仇笛張牙舞爪一撲,在距離管千嬌幾公分遠的地方停下了,管千嬌似乎不相信會發(fā)生這種事,愣著看他,仇笛警惕地問:“你帶防狼噴劑了沒有?”
“沒有。”管千嬌搖搖頭。
“那就好……手給我,不許亂動啊。”仇笛道著,一把捏住了管千嬌的手,管千嬌驚聲尖叫了,仇笛淫笑著道著:“哈哈……你喊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滴,哈哈……小娘子我可抓住你了。”
“呀……你干什么?討厭……”管千嬌叫喊了一聲,仇笛的手伸向她的胸前了,她緊張地掙扎了一下,然后仇笛瞬間放開她了,她看仇笛手指上,又愣住了。
沒事,仇笛只是從他領(lǐng)子上,捉到了一只花瓢蟲。
“呵呵……扯平了,我也騙了你一回,給你玩。”仇笛笑笑,把花瓢蟲放到了管千嬌手里,管千嬌看看,翻了他一個白眼,仇笛一膀子扛上了柿子,笑道著:“瓢蟲,我們這里土話叫花娘子。我說它呢啊。”
“討厭。”管千嬌悻悻地道,有點臉紅了。仇笛看她這樣子,好奇地問著:“喂,妹啊,你不會還沒有過情感經(jīng)歷吧?這么緊張?”
“私人問題,拒絕回答。”管千嬌道。仇笛一笑置之,沒有再追問,她卻又覺得,自己被忽視了一般,無聊地跟在仇笛背后問著:“我要問你私人問題,你回答么?”
“那得看情況了。不過男人說話,別太相信啊。”仇笛道。
“我是間諜,有分辨真假的能力……對了,還得說句對不起呢啊,在你的房間,我無意中看到了一張美女照片,不會是……女友吧?”管千嬌好奇地,小心翼翼地問。
仇笛背上的袋子聳了下,腳步稍稍停頓,然后又繼續(xù)前行,他道著:“她是我的入黨介紹人,校團委學(xué)生會書記,也是本人當(dāng)年的夢中情人,不瞞你講啊,我追了好多年,她到首都讀研,我都追到首都去了。”
“哇,情種啊,都沒發(fā)現(xiàn)。”管千嬌驚愕地喊道,她追問著:“那后來呢?別告訴我一個俗套的結(jié)局啊。”
“什么算俗套的結(jié)局?”仇笛問。
“就是,美女蹬了窮小子,最終投入有錢人懷抱。”管千嬌笑著道,這是最可能的結(jié)局。
“猜錯了,她眼界很高,父親是大學(xué)教授,父親上一代,當(dāng)過副省級干部,本身就是含著金勺子出生的。”仇笛道。
“哇,白富美啊?”管千嬌酸酸地贊了句,好奇地挖苦著仇笛道:“那你們的結(jié)果,會不會更悲劇?”
“談不上悲劇,在學(xué)生時代討論一下文學(xué)、理想、未來,倒是很有共同語言,不過一到社會上就不一樣了,她總是顧及著我這個窮小子的顏面,吃飯也會搶著買單。而我呢,在她面前總是覺得很沒面子,我總不能把美人抱回來,天天喂她炸醬面配咸菜絲吧?”
仇笛道,聽得管千嬌哈哈大笑,一笑又覺得不對勁,趕緊閉嘴,她一停,仇笛卻笑著道著:“其實生活和政治都是一樣的,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同樣也決定個人的感情基礎(chǔ),人嘛,總歸是社會性的動物,你不可能脫離群體而活著,所以,拜金主義還真不是個體的錯誤。”
管千嬌卻是意外很好奇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她追問著:“那你的夢中情人,后來呢?”
“我們倆都是黨員,我光榮地回到了無產(chǎn)階級隊伍中,也就是官方定義的無業(yè)游民。她放棄了自己的信仰,叛變了。投入到了萬惡的資產(chǎn)階級的懷抱。”仇笛道,回頭笑了笑。
“什么意思?”管千嬌被忽悠暈了。
“笨蛋。”仇笛笑了,解釋著:“出國了唄,呵呵。”
管千嬌氣惱地在背后捶了他兩拳,仇笛哈哈笑著上路面了,一看包小三和耿寶磊兩貨早回去,氣得他罵了句什么,換了個肩膀,前面走著,管千嬌也幫不上手,只是跟著,不過此時心結(jié)已解,她驀然發(fā)現(xiàn),是自己小心眼了,能淡看曾經(jīng)感情,不說對方一句壞話的男人,性格應(yīng)該是豁達的。
她看到群山時,又一次想起了那個孤獨的身影:仇千軍。兩人扛東西的樣子好像,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說了句:“你的理論有例外……比如,你爸。”
“哦,別拿他作比較,那一代人都生活在意識形態(tài)環(huán)境里,滿腦子都是精忠報國。我告訴你啊,我沒出生我爸就生活在這座山上,有好幾次機會下山回城,他都放棄了,機會讓給別的護林員了,這種高風(fēng)亮節(jié),咱們這一代身上,恐怕不會有了。”仇笛道。
“那也沒什么不好啊。”管千嬌道。
“你沒有評價權(quán)力,除非你在這座山上能守三十年。”仇笛道。
管千嬌被噎了下,想想也是,她自認(rèn)恐怕達不到這種境界,她追了兩步,好奇地問著:“那你爸是越戰(zhàn)英雄啊,又是傷殘退伍軍人,民政上一點照顧都沒有?”
“有!每年慰問有一袋面,后來加了一袋大米,領(lǐng)導(dǎo)嫌我家太遠,就讓鄉(xiāng)里通知去縣里領(lǐng),等通知到了,特么年也過完了。”仇笛道,聽得管千嬌訝然失笑,還有更扯談的,仇笛補充了:“后來縣民政局一捋慰問名單,說我爸是林業(yè)局正式職工,有工資,不符合幫扶條件,連慰問品也給沒了。”
管千嬌聽得哭笑不得了,半晌才瞠然道著:“這樣也行啊?太過份了吧?”
“還有比這更過分的,我爸說了,有手有腳的,不能向組織伸手,有吃有喝的,不能向國家喊窮,每年只要捐款項目,我爸絕對第一個去報到,比局長捐得都多,大家都說了,老仇的腦袋在戰(zhàn)場給打殘了,不會存款,就會捐款。”仇笛道,管千嬌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笑著,卻又有一股子崇敬的感覺,那一代人,總有值得后輩尊敬的地方,她笑著道著:“其實你嘴上這樣說,心里也是挺以你爸自豪的對不對?”
“那當(dāng)然了,全靠我爸的精神財富支撐著,否則你以為我這么挫,活到現(xiàn)在容易啊。”仇笛哈哈大笑道。
管千嬌也笑了,她知道,這是一種來自于父輩豁達和堅韌的性格,也是他為什么在屯兵鎮(zhèn)不言放棄的答案所在。
最后的一頓午餐相當(dāng)豐盛,燉兔子、柿餅饃、土豆餅,再加上一盤用淡鹽水泡了一夜的蝎子,油一炸,全成了嫩黃色,包小三幾人唆著管千嬌吃一只,沒想到香脆可口,出乎意料,管千嬌大呼小叫地,和幾人搶著吃。
老兩口笑吟吟地看著,等飯完車來,幾個爬上車,仇千里一手?jǐn)堉鴥鹤樱皇痔嶂欣睿窒衩看嗡妥舆h行一樣,殷殷切切地送出了幾里地。
于是坐在車斗里的四位,再一次定格了這樣一副景像,山梁上,那白發(fā)的親娘,那佝僂的老爸,揮著手,依依不舍,越走越遠,在視線中,秋后絢爛的陽光,仿佛給他們身上鋪上了一圈光輝,即便是路轉(zhuǎn)回頭,即便是群山相隔,那景像依舊無法消散。
不在眼中,卻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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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時候比來的時候簡單,三輪車接下山,仇笛在鄉(xiāng)里已經(jīng)嫁人的姐姐租了輛面包車,直送到二級路上,乘上過路的市際班車,兩個小時就到了襄山縣城。
顧不上旅途勞頓,四個人大包小包背著,直奔縣城一中公示榜處,一下車哎呀嚇了一跳,私家車排了兩公里長,黑壓壓的人頭堆滿了路面,那面發(fā)榜的墻有幾十米長,公開招聘教師,和不少單位招聘公務(wù)員排在一起。
到地方了,仇笛卻躊躕了,包小三拉著他道:“快去看看。”
“我緊張。”仇笛道,難道見到他猶豫成這樣。
耿寶磊和管千嬌呲笑他了,包小三笑得大門牙都快掉了,指著他道著:“這有什么緊張的?瞧你這得性。”
“已經(jīng)連續(xù)五次落榜了,我都有恐懼癥了。”仇笛難堪地道。
也好,看行李吧,剩下的擠進去看,數(shù)著榜單找仇笛的名字,剛擠進來,人群嘩然一聲,包小三一掂看看,哎喲,暈倒兩個,耿寶磊一問左近的人這是咋拉,有人回答了:沒事,幾年都考不上的人多了,一發(fā)榜就有昏過去的。
“喲,這說明仇笛的心理素質(zhì)相當(dāng)不錯,最起碼沒昏過。”耿寶磊道。
“你就不會說句好話啊。”管千嬌擰了他一把,他一疼,作勢揉著道:“這就是好話,我問你,你難道不期待他落榜。”
“對,落榜了,正好跟咱們走。”包小三笑著道。
管千嬌不說話了,其實她何嘗不是這種期待,可她在想,相比再給一次打擊,她倒期待仇笛榜上有名。
擠進去了,數(shù)過了十張榜,又暈倒了一位女生,被家人攙走了。在某個榜單上,包小三最先找到了,他喊著擠著的兩人道著:“這兒,這兒……高中語文教師……哇塞,仇笛排名在前面啊,讓我一直在后面找。”
“你以為他是你啊。”耿寶磊擠上來一瞧,瞠然道:“第三名?”
“太牛逼了,一百多人,考前三。”包小三景仰地道,看看九十四點三的高分,好驚訝了。
更驚訝地來了,耿寶磊眼神發(fā)滯地道:“可只招兩名……你沒看第一、第二顏色不一樣,那是錄取的,后面的,都是落榜的,笨蛋。”
“啊?”包小三定睛一看,然后突然間明白了,哈哈哈仰天大笑。
耿寶磊和管千嬌一人拉一只胳膊,一個擰、一個掐,別讓包小三失態(tài),耿寶磊說了,人家多傷心著呢,你樂成這樣?有點同情心好不好?管千嬌也教育了,他萬一惱羞成怒,小心揍你啊。
連唬帶嚇,好容易把包小三興奮過頭的姿態(tài)壓下去了,三個人擠出了觀榜的人群,回頭站到了仇笛的面前,仇笛正看著行李,蹲著,兩只胳膊架在膝上,無聊地吐著泡泡,他抬頭看三人,管千嬌和耿寶磊是一副復(fù)雜的眼神,帶著同情的目光,而包小三嚴(yán)肅了幾秒,一下子笑得臉上五官往一塊聚了。
“看來,是你們期待的結(jié)果啊。”
仇笛準(zhǔn)確地推斷出了這個沒有意外的結(jié)果,愁眉間,是那么的失落。
那天觀榜的,后來都看到這樣一個奇景,有位黑黑的、標(biāo)挺的小伙子、直直佇立在榜單前,一站就是兩個小時沒有動,他的旁邊,一直有一位男子在唾沫飛濺地勸著:
“……哎,你說話呀,你別這樣……考的已經(jīng)很不錯了,第三名啊,擱過去這叫啥來著,寶蛋?對,探花,比采花的還牛逼……”
“你別這樣啊,我們覺得你很牛逼的,真的……瞧你這個子,普京都沒你高;瞧你這膚色,奧巴馬都沒你這么黑;當(dāng)老師有啥好的?人蒼井空都叫蒼老師呢,你這最差也得當(dāng)個老板………”
觀者齊齊捧腹,而被勸著卻沒有笑,在別人同情甚至的憐憫的眼光中,他似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