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身囚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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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老板……寶哥回來了,這下有救啦……”
有位不知趣的,興喜若狂地吼著奔進(jìn)賓館,大廳里守著宗老板的一幫子員工,齊齊失聲,不管是來自北寧的還是屯兵本地的,這個大名對于他們都是如雷貫耳,不過現(xiàn)在該噤若寒蟬了,那可是個誰也不想跟他扯上關(guān)系的通緝?nèi)藛T。
“老板……富文哥……真的,寶哥回來了。”
是位賓館上的保安,一看那臉上迷糊樣,應(yīng)該是頭腦不清,見事不明的那種,姚富文現(xiàn)在負(fù)責(zé)賓館經(jīng)營,聽得這話,甩手“啪”,響亮地一個耳光,恨恨地罵著:“瞎扯什么蛋?”
被打的捂著臉,退了幾步,還沒明白,宗鵬程此時已經(jīng)驚省過來了,揪著他問:“你親眼看見了?”
“看見了。去夯蛋家了,騎了一匹馬,老拽了。”那人匯報著。
“你看清,確實就是他。”宗鵬程凜然問。
“真的看清了,就是。”那人強調(diào)道。
恰在此時,滿街亂嚷,一匹馬從胡同里奔出來,得兒得兒跑在大街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滿街都是和祁連寶打招呼的鎮(zhèn)上居民,所過之處,像久別親人一樣嚷一聲,揮揮手,大廳里的人齊齊向外看,而祁連寶仿佛不識一般,望也沒有向這兒望一眼。
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眾人心里疑竇叢生,這個時候,祁連寶回來應(yīng)該是和老板站在一起的啊!
“喂……喂……張隊長嗎?我是宗鵬程,我要舉報個情況,祁連寶回來了,就…就在屯兵鎮(zhèn),剛從鎮(zhèn)街上的大搖大擺過去……你們趕緊派人來啊,要出事啊……”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眾人的眼光,齊齊地看向了大廳的角落,宗老板對著電話,應(yīng)該是舉報著這位被通緝?nèi)藛T,對,是給警察的電話,看他那焦慮以至于哀求的樣子,眾人面面相覷,一絲不詳?shù)哪铑^,像毒蟲一樣爬上了心頭、眉頭。
宗鵬程放下電話回頭時,他瞬時也愣了,姚富文在尷尬地低頭,臨時組織起來的賓館保安,像被扣了工資獎金一般垂頭喪氣、幫手來的人,也像被揭了丑事一樣,有點無語地看著宗鵬程,宗鵬程早氣火攻心了,那容得了這種眼神,他氣憤地啪聲摔了手機,指著眾人道著:
“怎么了?怎么了?他就特么一在逃犯人,舉報抓他又怎么了?不是老子當(dāng)年把他救回來,他早死那兒喂狗了……還特么耀武揚威在鎮(zhèn)上拽?沒有他老子的攤子照樣干……告訴你們,老子一毛錢的人情都不欠他,沒有老子,他能混到現(xiàn)在這樣嗎?”
氣急敗壞、歇斯底里,種種負(fù)面情緒主導(dǎo)著心緒已亂的宗鵬程,他在吼著,他在罵著,他在牢騷著,可他沒有注意到,大廳里順著角落開溜的人,越來越多,只剩下宗家的一群親戚在抽空勸著他,拉著他,卻也無濟于事,宗老板甚至吼著叫人去摁住祁連寶,他說了,他媽的這個喪門星,來給老子填堵來了。
當(dāng)所有的命令都不奏效時,他驚愕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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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果真是個合格的壞蛋,很守信用。”孫昌淦打量著謝紀(jì)鋒的手機,看得眉開眼笑,久久舍不得移開視線。
“草莽多龍蛇啊。這確實是個人物啊。”謝紀(jì)鋒贊了個,祁連寶的歸來,為這件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孫昌淦輕輕放下了手機,又不舍地看一眼,笑了笑,反問著謝紀(jì)鋒道:“你對當(dāng)初小夏提的交易條件,是不是還尚存疑慮?”
“嗯,有點,我一下子沒看明白,非要拿掉祁連寶的用意所在。”謝紀(jì)鋒謙虛道。
“我也想了很長時間,其實最初發(fā)生械斗是我大意了,我一直以為,這幾十人的散兵游勇,根本不敢動省三建的幾百人的施工隊……呵呵,結(jié)果,我栽了大跟頭。”孫昌淦自嘲地笑著道:“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了不起啊。宗鵬程可能都沒有意識到,他在屯兵、在北寧,真正的立身之本是什么。”
“是什么?”謝紀(jì)鋒問。
“信義……人無信不立,人無義不行,這個小團(tuán)體是靠著義氣凝聚在一起的,他們之所以所向披靡,皆是因為無條件的信任。”孫昌淦深有體會地道。
“所以,就有人一步一步誘他放下信義,轉(zhuǎn)向燈紅酒綠?”謝紀(jì)鋒笑道。
“同患難易,共福貴難,古來如此,當(dāng)宗鵬程開始把大本營搬到北寧,養(yǎng)女人、買房置地、四下投資開始后,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今天的結(jié)局,只不過早晚而已……但祁連寶不同,這或許和他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知恩圖報、守信如一,難得啊,這根刺我想了很多方式,最終都沒有干凈地拔掉他。”孫昌淦道,憤恨間又忍不住有點佩服。
“您最終不還是拔掉他了么?”謝紀(jì)鋒道。
“是啊,你比我眼光更高一層,他的優(yōu)點就是他最大的缺點,其實他和宗鵬程是一樣,君以此興、必以此亡,義氣成全他,照樣也會害了他。”孫昌淦道,口吻里甚至透著點可惜。
“求仁得仁,于愿足矣,他會感激您的。”謝紀(jì)鋒換著茶,讓著孫昌淦,隨口問著:“后續(xù)的事,還需要什么安排嗎?我的人就在屯兵,他們也許能幫上忙。”
“不用了,我要摧毀的就是那兒的人心,這些已經(jīng)足夠了,今天以后,宗鵬程將寸步難行。”
孫昌淦淡淡地道,這同樣是一個預(yù)料中的結(jié)果,今天,終于……塵埃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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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摞錢,輕輕地放在一家土房柴門的門檻上。
二皮家,這個市井無賴還被關(guān)著,可能關(guān)的地方比家里強,這里家徒四壁的,只有位行動不便,坐在門檻上曬太陽的老爹。
“娃……你咋回來啦?”老頭睜著著,粗如樹皮的手,顫危危拿著錢,神情慟動。
“我回來看看您老人家。”祁連寶笑了,湊近了點,給老漢點了根煙。
“那快走吧……警察要抓你啦。”老頭胳膊肘,知道往那兒拐。
“好,馬上走……皮爺你保重啊,三娃過不了多長時間就回來了。”祁連寶道。
“好好……有他沒他一個樣……娃啊,你……”老頭拿著錢,要遞回給祁連寶,權(quán)當(dāng)跑路開支,祁連寶讓了讓,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拿著吧,二皮沒跟我學(xué)好……我對不起您老啊……”
他難堪地起身,把身上唯一一件外套解下來,披在老漢腿上,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小心翼翼地出了門,閉上了柴扉。
窗戶上、圍墻上、巷子口,圍著圍觀的上百人,男女老少幾大群,都默默地看著他走,巷口自動讓開了一條路,祁連寶從容地走著,不時地掃過那些認(rèn)識的人,那些有過一面之緣,尊重他,害怕他、或者背后戳著他脊梁骨的人,那眼光是如此地復(fù)雜,以至于讓那些人下意識地躲避著他的目光。
“寶哥,寶哥……你快走吧,警察一會兒來了。”
有人喊著,奔上來,給他手里塞著錢,是位大貨的司機,失業(yè)了。
“我走不了了。”祁連寶拍拍這位兄弟的肩,把錢推了回去,笑笑道著:“別傷心,有大車本,很快就有飯碗了。”
“連寶,你快走吧……”
“寶哥………”
昔日的司機、保安,沖開了圍觀的人群,簇?fù)碓谒纳磉叄崖曧懫饡r,北街成片的居民,有意無意地堵在路上阻擋著警車的通過,那警車倒也不急,停在人群之外。
近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川味火鍋店的牌子,已經(jīng)老舊了,魏春花站在門口,手足無措地看著慢慢踱來的祁連寶,一時間五味雜陳,凝噎無語。
到了,祁連寶解下了包袱,咚聲直挺挺跪在魏春花面前。
“兒啊,你咋這樣?”魏春花慌了,趕忙去扶。
“對不起,對不起……姨啊,你把我當(dāng)兒子,我卻害了你親兒子,是我?guī)е兹ゴ蚣艿模俏野阉Τ蛇@樣的。”祁連寶一下子吐露了積郁多年的心聲,一下子哽咽了。
“兒啊,姨沒怨過你,你這些年一直送錢,帶他看病,該盡的心都盡了。姨怎么能怨你。”魏春花抹著淚,攙著祁連寶,卻攙不起這個剽形大漢。
“我知道……可胡雷醒不過來,我得難受一輩子……姨,這些,給胡雷看病,我要走了,幫不上家里了……要是我出來,您還認(rèn)我這個兒子,我給您老養(yǎng)老送終……”
祁連寶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把包袱放在魏春花的懷里,那胖婆娘號陶一聲,抱著祁連寶,早哭成了淚人。
抹一掬淚,祁連寶起身,管千嬌和仇笛攙著魏春花,慟哭的魏春花已經(jīng)不可自制地喊著,兒啊,你咋也傻了,你咋回來了,這回來要蹲大獄的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訴著,聽酸了圍觀著的眼睛,不少人看著悲痛欲絕的她,開始抹著紅紅的眼。
走了,人群自動的讓開了路,路,剩下了最后一段,不過數(shù)百米,終點是警車在等著。
祁連寶一步一回頭的看著,似乎還有心事未了,似乎還期待看到什么,不過他失望了,朝思暮想的人,還像以前那樣,不愿意見到他,他一咬牙,加快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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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的內(nèi)容是這樣……”
向屯兵鎮(zhèn)疾馳的車隊領(lǐng)頭,夏亦冰笑著向后排兩位道:
“我們用給胡雷最好的醫(yī)療施治,加上舊案的民事賠償,換他回來投案自首。”
這是窺破華鑫布局的哈曼商務(wù)人員提的一個方案,夏亦冰之前幾乎認(rèn)為是不可能的,不過現(xiàn)在看來,卻是一個最完美的結(jié)果。
“厲害。”張政和思忖道著:“祁連寶一投案,宗鵬程在這兒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他再說什么也不靈了,要是別人再知道他坐視祁連寶這個下場,恐怕他都沒臉在這兒混了。”
“還是華鑫技高一籌啊。”高雨田道。
“呵呵,承蒙夸獎,不勝榮幸啊,不過二位,收購的事,你們考慮的怎么樣了?”夏亦冰問。
如果掃清障礙,有這樣一個影視基地,恐怕颶風(fēng)想插手也難,更何況颶風(fēng)還用過上不了臺面的收買間諜方式,張政和有點難堪,羞于啟齒,高雨田小心翼翼地問:“夏助理,鵬程如果沒有威脅,似乎我們也沒必要摻合了,有的是影視公司和你們合作。”
“是啊,但對屯兵很了解的人,就沒有那么多了,二位畢竟是先人一步嘛。坦白地講我對二位的行徑很是不齒,但我并不介意和兩位合作,影視這一行我們畢竟是短板,需要一個很懂他的團(tuán)隊,做生意,人品太好了,容易吃虧啊。兩位肯定不是吃虧的主。”夏亦冰笑道。
兩人聞之羞赧,不過果真是生意人本色,當(dāng)夏亦冰回頭征詢時,兩人已經(jīng)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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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就在眼前,祁連寶站定時,派出所的馬正楷所長從車?yán)锵聛恚瑥?fù)雜地看著他,意外地道了句:
“謝謝你啊,連寶,給了我這么大個面子。”
以鎮(zhèn)派出所的能力想抓這個通緝犯幾乎是不可能的,他沒有想到祁連寶會致電告訴他投案自首。本來興喜若狂的,可現(xiàn)在看滿街的街坊鄰居,他又有點于心不忍了。本來祁連寶在他這個警察眼中,也是悛惡不俊的,可真看到他窮途末路,卻又覺得其情可憫。
“給你們找的麻煩也不少,這次還個人情。”
祁連寶沙啞的嗓子說道,向警車走去。
馬正楷沒有讓開路,祁連寶伸著手,馬所長示意著警員,下車,一位警員小心翼翼地給他打上手銬。
他矮身鉆進(jìn)車?yán)锏臅r候,聽到了一聲呼喊,伸出頭來,卻傻眼了,快步奔來的胡艷紅,披頭散發(fā)地,神情激動地,瘋也似地喊著:“寶哥…哥…”
“帶著墩和你娘走吧,有人來接你。”祁連寶喊了聲,堅毅的臉龐松動了,愁苦的表情難堪了。
胡艷紅不管不顧地沖開了人群,沖上前來,死死地抱著祁連寶,嗚嗚地哭著,長久的思念,一瞬間全化作淚水渲瀉,她哭著,使勁的捶著,踢著祁連寶,祁連寶附下身子,想替她擦淚時,她又瘋也似地,重重地耳光扇著他,哭罵著:“你為什么回來?你為什么回來?……你比我哥還傻……你為什么回來……我知道是他們逼你的,你為什么這樣……你怎么不逃啊,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
馬所長和管千嬌拉著,周遭的女人們有點可憐這位姑娘,拉著,勸慰著,不少人看著賓館的方向,那地方已經(jīng)空無一人,似乎從中感覺到了人情的薄涼。
“上車吧。”馬所長勸著祁連寶。
祁連寶就著袖子抹了把淚,大吼著:“艷紅……等我下輩子活個人樣了,再回來娶你。”
被人架著胡艷紅卻是哭得更兇了,警車掉頭走時,她驀地掙脫了眾人的攙扶,奔著、她憤怒了敲著警車的后窗,哭著,摔倒了,又爬起來,繼續(xù)追……警車停頓了下,又加速,胡艷紅哭喊著,追著,直到仆倒在地,淚眼滂沱地看著警車,越去越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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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馬正楷所長不止一次解釋那天為何鐵石心腸,原因是祁連寶不讓停車。不過這個解釋無人相信。當(dāng)然,也無法證實了,因為在當(dāng)天,就有華鑫的車來,接走了胡艷紅一家,據(jù)說是京城心腦外科的專家,專程接走胡雷要去做顱部手術(shù),走的時候,這一家都隱隱覺出是怎么回事,娘倆哭成了一對淚人。
也在當(dāng)天,華鑫和鎮(zhèn)政府、鎮(zhèn)派出所聯(lián)袂慰問當(dāng)年械斗傷殘的工人,每人先行賠付了五萬撫恤金,這個不是官方的解決方式,很容易讓人懷疑,是祁連寶一力擔(dān)罪的原因。
不過該來的,還是來了,封城消息正式發(fā)布,施工建設(shè)擱置,屯兵鎮(zhèn)失去了客源,以眼可見的速度蕭條著,運輸癱瘓,連日用品都成了問題,不幾日便發(fā)生了鎮(zhèn)上居民集體討薪的事件,這時候,拍攝籌備套牢投資的鵬程公司已經(jīng)捉襟見肘,幾十萬的人工費用,成了壓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據(jù)說,那些滯留的馬隊把馬群駐進(jìn)了賓館賴著要賬,宗鵬程一家親戚沒人敢露面,全住到北寧,于是賓館遭殃了,大到床褥電視、小到桌椅碗筷,被討工錢的居民洗劫一空。曾經(jīng)客源人滿為患的地方,圍了幾天馬后,成了一個遍地馬糞的垃圾場。
很快,傳出了宗老板欠債跑路的消息。與此同時,華鑫渡假村復(fù)工,在當(dāng)?shù)卣序囀┕と藛T,還成立了一家影視中介,收編這里已經(jīng)有過實踐的群演,幾乎是一夜之間改弦易更張了,報名者絡(luò)繹不絕,幾乎踏破了設(shè)在鎮(zhèn)政府的辦事處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