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南笙被他給氣笑了，“霍霄你還能要點(diǎn)兒臉嗎？”
    “要……吧。你說我要還是不要？”男人嘴上答得極其敷衍，心里又忍不住“嘖”了聲：他要臉做什么？男人要臉是追不到老婆的。他可不要注孤生，還想生二胎呢。
    南笙翻了個白眼兒。手腕被他攥得太久，有些酸麻。她動動胳膊掙脫出來，沒好氣兒道：“你去超市買菜，難道要先帶回家，下鍋做好吃進(jìn)肚子里后再付錢嗎？”
    “啾啾超市的菜是可以試吃的。而且我也不去超市買菜。”空掉的掌心讓他更加失落，于是又?jǐn)埳纤难捌鋵嵞阋膊挥萌サ摹Ｎ以谑薪加泻脦讉€農(nóng)場，讓他們天天送過來多好。”
    她是在跟他討論買菜嗎？南笙徹底無語了。
    “啾啾，你的乳名是誰給你起的？”他忽然轉(zhuǎn)移了話題。
    “我爺爺。”
    霍霄猶豫著，還是將疑惑許久的事問出了口：“為什么……要給你起這樣的乳名啊？”聽起來有那么點(diǎn)怪，還有那么點(diǎn)可愛。
    南笙靜默一瞬：“沒什么，就隨便起的。”
    沈秀英生她時早產(chǎn)加難產(chǎn)，月子期間又經(jīng)歷了一次大出血，從此以后再沒了生育能力。而南笙出生時不足，又吃不到母乳，周歲前一直很弱。她爺爺說，那時候的她看起來就像只剛破殼的小雞仔，讓人都不敢用力碰。所以就給她去了個乳名叫啾啾。
    至于沈秀英……南笙有時候覺得，她會討厭自己大概跟這個也有關(guān)系。她因為生下她成為母親，同時也因為她永遠(yuǎn)失去再做母親的資格，還生了場大病。
    可這些話，她并不想對任何人說。
    “啾啾……”霍霄叫了她一聲，似乎又想說什么。可手機(jī)鈴聲在這時響起。他話音一頓，起身接聽電話，只“嗯”了幾聲便又掛斷。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襟，低聲對她交代道：“我有點(diǎn)事，出去一趟。要是太晚就不回來了。”
    南笙點(diǎn)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沖他揮揮手，意思是要走趕緊走，別影響她睡覺。難得的，她真的有了那么一點(diǎn)兒困意。
    “那我走了啊。”
    “你早點(diǎn)休息。”
    他一步一回頭，磨磨蹭蹭走到門口，又磨嘰了一句：“你睡不著就躺著，別起來工作。”這才關(guān)上臥室房門，徹底離開。
    世界終于恢復(fù)清凈。
    南笙長吁短嘆地翻過身，將臉埋在枕頭里，悶聲咕噥：“煩死了！”
    …………
    霍老爺子人到中年時喜歡上了養(yǎng)花種草。
    陳伯就是那個時候到霍家老宅做園丁的，然后這一做，就是三十多年。他忠厚勤干，打理花草確實有一套本事。霍家給他的待遇，甚至比公司里的中層管理還要好些。
    只是陳伯的外孫五歲那年查出了先天性白血病。男方一家不做人，把錯推在孩子母親身上，說是她遺傳的。硬生生將母子倆掃地出門。
    天下做父母的，有幾個能看著親骨肉走投無路。陳伯將女兒和外孫接回了家，不惜和兒媳反目，也要負(fù)擔(dān)外孫的醫(yī)藥費(fèi)。所以不單花光了原來積蓄，這些年下來也沒攢下錢。
    如今一家人還住在老廠區(qū)那種舊家屬樓里。
    榕城這幾年飛速發(fā)展，這樣的地方如今已經(jīng)不多見了。這邊路面坑洼不平，路燈全壞，樓和樓之間四處亂停亂放，還有那種違規(guī)搭建的小倉庫。
    霍霄在附近轉(zhuǎn)悠了二十多分鐘，總算逮到個停車的地方。然后舉著個手機(jī)照明，深一腳淺一腳，又是找了將近半個小時，才摸到陳伯家樓下。
    陳伯家在三樓，東邊第一戶。
    此刻已經(jīng)快凌晨一點(diǎn)，家家戶戶都應(yīng)該熟睡的時候。可霍霄敲過門還不到十秒鐘，里面就傳來熟悉又蒼老的聲音：“來了來了。”
    腳步聲隔門漸近，緊接著鎖頭聲輕響，陳伯的臉出現(xiàn)在半開的門后。
    老人看見門外的霍霄，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三少，你來了。快進(jìn)。”說完將大門徹底推開，側(cè)身讓開個位置。
    霍霄邁步進(jìn)門，眼神不著痕跡地在陳舊的客廳里掃視一圈。
    “三少，我家里沒人。”陳伯主動解惑，“外孫女前幾天去了，女兒找了個伴兒再嫁了。至于我家那老婆子，唉……上個月走了。”
    霍霄沉默著，沒說話。他從來不是能共情別人悲傷，并且出言安慰的人。畢竟這世界上絕大部分的悲劇，都可以用錢改變結(jié)局。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陳伯對他的冷漠并不在意。雖然身份有別，但霍霄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
    “我去給您倒水。”他看向沙發(fā)，有些局促，“您先坐，別嫌棄。”
    霍霄不嫌棄，沙發(fā)雖然還是90年代那種樣式，但鋪在上面的罩子卻洗的十分干凈。他很自然地坐了上去：“陳伯，別忙了。你也坐吧。”說著，從口袋里拿出那只白色錄音筆放到茶幾上，“你應(yīng)該一直在等著我上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