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蘇茜茜:
這是一個內陸很小的城市,因為寺廟而盛名,每年會有中外不少的游客來這里觀光。我和寶寶在這里找了一間一室的單元。當?shù)氐姆績r很便宜,租金也不貴。可是我卡上并沒有太多錢。以前許靖軒給我的附屬卡我不能再用了。零七八湊,也不過有幾萬塊。以前忙碌的生孩子,照顧孩子,等他回家,不知不覺過了那些日子,沒有來得及細想,其實自己依附于那個男人竟然已經這么久了。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孩子太小,我不能去工作,也怕李家用各種手段找到我,也怕許靖軒放不下,一直尋找我。
耀揚的股價前幾天又受到了一輪新的重挫,又有雜志接二連三的報道何家與李家聯(lián)姻的報道。現(xiàn)在對許靖軒來說事業(yè)才是第一位的,看到我留給他的字條,他應該明白我的苦心和決心,我想用不了多久他會釋然的。
鄰居家的宋大嬸女兒女婿在深圳打工,留下一對雙胞胎的孩子放在姥姥家撫養(yǎng)。比寶寶大幾歲,和他們經常在一起玩,甚至有時同吃同睡,孩子很快樂。可是老天從來不會照顧弱者,寶寶得了肺炎,住院了一個星期。我不眠不休的照顧他,出院后更是加倍的細心。因為沒有保險,一個肺炎竟然就花去了3000多塊錢。
這讓我很后怕,本來以為自己等孩子上了幼兒園后,自己就可以找一份以前自己喜歡的設計工作,可是現(xiàn)在看來,暫時是不行的。手里這些錢,維持生活和交房租是沒有問題,可是如果遇到一些突發(fā)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不得不為長遠考慮。
孩子現(xiàn)在還小,他的快樂很簡單,吃飽睡好,有小朋友一起游戲,有媽媽時時刻刻陪在身邊。可是漸漸的他會長大,會有要求,會找我要爸爸。所以現(xiàn)在在他要求簡單快樂時,我得為今后早早多打算。
我的孩子不是誰的私生子,他是上天給我最珍貴的寶物。
宋大媽的女兒女婿往家里寄的錢并不多,宋大爺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女婿家在山區(qū),宋大媽一個人的退休金養(yǎng)活三個人也不富裕,索性她就做點手工活,在旅游旺季的時候,擺個地攤。一對孩子在旁邊玩耍,有時還能因為孩子吸引不少的游客。
有批發(fā)的東西來賣,都是女孩子的小玩意兒,發(fā)圈、手鏈、耳環(huán)什么的,利潤微薄,更多的是自己做的一些小孩子的虎頭帽子,繡花的小靴子來賣。
我看著也很喜歡,索性用筆在報紙上畫了小樣,設計些更有中國特色的小東小西在家里加工好讓宋大嬸拿去賣。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吸引了很多外國游客,幾天里,我在家里帶著三個孩子,她早早的收工回來。
“圓圓,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吧,那些人嘰里咕嚕的說外國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那孩子怎么辦?”
“一起去吧!現(xiàn)在是春天,正是孩子長身體的時候,整天窩在家里,更容易生病,而且你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如果銷路好,一個月賺個兩三千多塊,也不是沒可能。那些外國人給小費可大方了,只是我聽不懂。
第二天,宋大嬸騎著一輛三輪車,把三個孩子還有放火的麻袋放在里面,我另外騎了一輛半舊的自行車,從家里出發(fā)。
孩子們剛剛睡過午覺,這個時候格外的精神。尤其是寶寶,被姐姐抱在懷里,第一次上街,樂開了花。不停的講話,小手也不停的比劃。
這時候,小販們販們很多已經出攤了,游可有的已經逛完回酒店,有的剛剛過來,人很多。
夜色降臨,路上的游人越來越多,果真有很多外國人,我的英語這時候派上了用場,他們很喜歡我設計的小手工包包,錢夾,還有縮小版的唐裝。
有一個老外,一出手就給了100元的消費。天還沒有全黑,我們的東西幾乎就已經賣的差不多了。這樣算下來,一個旅游旺季,比一般的上班族工作并不少賺。
當天晚上,宋大嬸,照看著三個孩子睡覺,我連夜趕工。
一個月過去了,竟是收入頗豐。有時,我就讓宋大嬸在家里看孩子,我自己去擺攤。鏡子里的我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我猜這個時候,誰也不會想到我曾經是香港大富之家何公子的妻子。
今天卻并不順利,有一個游客,買了又反悔,過來退貨,剛打發(fā)走了她,天空就落下雨點來。我趕忙忙活著收攤,手忙腳亂中,剛收好的袋子又散落了一地,一低頭,看到一雙腿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
“這個縮小版的唐裝真可愛!”一個女人清脆愉悅的聲音響起。
“下雨了,大家都在等我呢,走吧!”聽到這個聲音,我的渾身猛烈的一震,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老板娘這個多少錢?”我的背上像是載負著千金的重量,蹲跪在便道上,胡亂的整理著散落在地上的東西。
“何總,不是你散了會要來這間寺院進香許愿的嗎,耽誤不了幾分鐘!”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豆大的雨點劈啪打下來,很快后背的襯衣就濕了。
“我先走了!”腳步聲響起,女孩子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追了過去,“何總,等等!”
直到聽見腳步聲走遠了,我才余驚未了的抬起頭。看著遠處一輛黑色的奧迪在越來越黑的烏云下,漸漸消失了蹤跡。
這里離我熟悉的地方都是那么遠,也會遇到嗎?
B市屬于內陸城市,除了幾座寺院著名外,經濟并不發(fā)呆。人們的生活水平還處于新港七八年前的水平。我一個人帶孩子,傍晚擺攤,夜里還要做小手工,每天除了洗把臉,基本上可以算作不修邊幅。今天我穿了一件普通的大T恤,為了方便,長發(fā)剪短了成了普通的荷葉頭。此時被風吹得亂糟糟的,滿臉汗水,一條黑色的七分褲,赤腳穿著一雙塑料涼鞋。
和以前端莊的白領形象和香港大宅中嫻靜媽媽的形象大相徑庭,任是誰也一時無法認出來。
我把地上的尼龍袋子拎起來放進三輪車,雨已經下得很大了,我騎上車,迎著風向租屋的方向駛去。
“媽媽,媽媽!”每天寶寶只要聽見我的腳步聲,像個小狗似的守在門口,我一開門,就向我沖過來,用大頭在我的懷里蹭來蹭去。
“寶寶今天乖嗎?”
“我今天吃了雞腿!”寶寶咬著手指,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宋大嬸,寶寶現(xiàn)在消化功能還不健全,你別給他吃太多肉!”我緊張的把孩子抱起來,顧不得換衣服,坐到床上摸他的小肚子。
“圓圓,你帶孩子太精了,這養(yǎng)孩子就得糙糙的帶,哥哥和妹妹像他這么大的時候,飯量可大多了。咱小門小戶家的孩子,別太嬌貴了。”
“媽媽!”寶寶摸著我汗水和雨滴混在一起的臉頰,像是要替我擦擦。
“好孩子,你去玩積木,媽媽去洗個澡!”
三個孩子在一起搭積木,我換了衣裳,一邊吃飯一邊整理這幾天買材料的花銷。
宋大嬸在一旁嘆氣,“圓圓,寶寶的爸爸呢?”我一愣,嘴里的米飯噎住了。趕忙吞了一口白開水送下去。
“我們離婚了!”
“天煞的,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你這么俊,男男人也能變心?”宋大嬸憤憤不平。
“不是您想的那樣,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突然失了胃口,可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多吃幾口。
“啥男人,讓一個女人自己這么辛苦帶著孩子,也是個混蛋,依我看你還是趁著年輕有模樣,有身條,早給自己做打算!”
“大嬸,女人不非得有男人才能活下去,我和孩子兩個人挺好的。”
“好啥啊!孩子現(xiàn)在小,他還不知道自己親爹是誰,你趕快找個人家,等他長大了再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對孩子成長有好處!你要是有這個心,我替你張羅著。”
“別,大嬸不用了!”
夜里房間里只剩下我和孩子兩個人。我在他身邊做著手工活。外面的天際一片星星的海洋。在幾千公里之外,這個時候靖軒在做什么呢?
這些日子以來,我總是想起和他在去香港之前的那些日子。
那時也曾想起,他同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我以為一切都是緣分所致。命運總是喜歡用很多根本無法想象的契機把相愛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
可是現(xiàn)在,我才知道自己錯了,真實的原因是,我們從第一次相遇,之間就夾雜著李蘭馨的影子。
因為他對那個女人的歉疚,所以他看不得男人強迫女人的情形,所以像他那么冷清的男人,才會不受控制的出手想救。
當他知道我曾經被人強暴的過往后,會覺得是命運的安排,讓他不得不對我更加憐惜,不去嫌棄。
再有半年的時間,他和李蘭馨就要正是結為夫妻了。我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至于孩子,等他18歲以后,我才會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許靖軒,那時他已經成年,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
一不留神,剪刀刺到了我的無名指,一顆血珠在燈光下格外的刺目。心狠狠的糾成一團,痛楚順著呼吸一點點往上爬,然后又彌漫到全身。
周六的時候,房東張大爺過來收第三個月的房租,一晃我在B市已經落腳一個季度了。
“小王,現(xiàn)在物價飛漲,當初看你一個人帶著孩子背井離鄉(xiāng)的不容易,心一軟,沒找你多要,不過你這獨單一個月才600塊錢太少了,我們家老婆子天天和我吵架,說我是不是看你長得俊。。。
你說我都這歲數(shù)了,這不是給自己找病嗎?”房東總是覺得自己的房租便宜,這點我理解。
“張大爺,您說吧,您想漲多少?”
“800,一口價,一次性交半年!要是行,你接著住,不行,就搬家!”
我想了想,自己帶著孩子搬家,真是折騰不起,尤其是和對門的宋大嬸,互相可以有個照顧。
“行,我下午取了錢,給您送去。”
“好好!”張大爺喜笑顏開。往外走時看見我桌子上對著的小東小西。順手拿了一個,“手可真巧啊,我孫女就喜歡這些小玩意。”
“那這個送給孩子玩吧!”拿起一個我做的仿名牌的小皮包,遞給他。
“真是不錯,我孫女念高中呢,前幾天她過生日,姑姑給她在國貿大樓一個禮品專門那,買的一個小包,我看還沒這個好看。”
我心里一動,“您說過嗎是什么地方?”
“就是建國外大街上的國貿大廈,里面有一家都是香港代理的名牌,一個包得好幾百!”B市的小商品流通不是很發(fā)達,人們對進口的歐洲貨還很崇拜。大商場里的這些東西更是貴的驚人。
中午,把孩子在宋大嬸家哄睡了,我換了一身衣服,背著自己做的東西,先給王大爺交了房租,騎著自行車直奔國貿大廈。
在樓下打聽了一下,直奔11樓。一間辦公室的套間,柜架里擺著玲瑯滿目的小玩意。等他們老板的時候,我過去仔細的看了看,基本上都是假貨。
大概等了半個多小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中年的男子,三四十歲的樣子,穿著襯衣,打著領帶,有些老板的氣度。
“你找我有事?”
“我有些樣品,不知道你們這里要不要?”開門見山,我把皮包里的東西倒在了茶幾上。
男人仔細的看了看,神情慢慢認真起來,“這些都是你做的?”
點點頭,“都是純手工制作,不知道和您這有沒有合作的機會!”擺攤我是不怕辛苦,可是即便是幾個小時,我也不放心把寶寶讓別人去帶,他從小身體就弱,無論是在何家大宅,還是杭州的別墅,都被嬌養(yǎng)慣了,一時之間很難適應宋大嬸的喂養(yǎng)方式。昨天吃了雞腿,晚上睡覺前就吐了兩口,嚇的我趕快給他吃了點小藥。我想在他上幼兒園之前,三餐飲食,都必須自己照顧,對這個孩子,我總是感到愧疚的。
一次半次行,如果我堅持擺攤,以后的晚飯都只能讓孩子自己和宋大嬸吃了。
“嗯,你是學設計的?”男人站起來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張名片地給我,上面兩個赫然的打字:耿波。
原來這是一家貿易公司,我猜也就是俗稱的皮包公司。可憐那些慕名買名牌的老百姓,被坑了不少。
“我是學服裝設計的,以前做過設計師,現(xiàn)在因為孩子太小,沒人照顧,所以很多事情只能在家里做!”
耿波又打量了我一下,再次翻看著桌上的樣品,興趣更濃了。
除了這家公司我自己和朋友還有一個服裝廠,在B市專業(yè)的設計師不好找,你要是有幸福,可以幫我們做一個小樣,如果行,以后你也可以在家里和我們合作。我一聽,興奮的聲音都變了。
怕被人找到,我不能去大公司用身份證應聘,又要照顧寶寶,如果能這樣是最好的。
擺了2個月的地攤,再做回自己的本行,給多少錢,我都愿意做。可我沒想到,真正談起價格時,耿波這個男人給的真是黑,以前在新世紀的時候,我的頭就經常接私活,一單有時就是半年的工資。而他給的一單竟然只有2500塊錢,一個月不見得會有一單。
我當時真想拿桌上的水杯潑他,可是看看外面陰云密布的天氣,還是忍了。擺攤受限制的條件有很多。刮風下雨,淡季旺季,有時還要受城管的閑氣,又不能照顧寶寶吃晚飯。
“客戶滿意后,我們才能付款!”
“好!”我站起來,這些小東西,沒有被他看上,不過也沒有白來一趟。孩子長大了,我必須讓他體面的生活,所以在他不懂事的時候,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多賺一些錢。
當下,耿波找我要了聯(lián)系方式,然后給我打印出一份客戶需求來,說是一家上海的貿易訂單,他們已經找人設計了好幾個來回。都不滿意,讓我馬上設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