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是我聞 林蛙
我曾聽一位客戶講他老家五六十年代度荒年的經(jīng)歷。他說農(nóng)作物歷來有個春種秋收的時令,鄉(xiāng)下有句民諺道得好:“神仙難過二八月。”那時節(jié)正是地里青黃不接的日子,老百姓們靠山吃山,便時常去山里捉“蝦嫫”,山溝子里有幾道淤泥河,每當(dāng)暴雨之后,山上便有許多大蝦蟆為了躲避洪水,都從淤泥河里逃上山坡。</br> 當(dāng)?shù)厝苏f的“蝦蟆”,就是咱們所說的“蛤蟆”,淤泥河中的蛤蟆,因著水草豐厚,都生得又肥又大,雨后大群蛤蟆躥上山坡,正是村民們解決糧食問題的大好時機,一個人拎幾條麻袋上山,隨手去抓蛤嫫,一天下來,能裝滿幾大口袋,家中吃不了這許多,便趁著蛤嫫兀自鮮活、尚未憋悶而死的時候,運到城里換些油鹽茶葉。城中酒樓飯館里有講究的做法,放在砂鍋里用花雕煨了,文火慢燉,加入冬菇、火腿、筍片等物相佐,整得香熏可口、五味調(diào)和,專給那些使得起錢的達(dá)官貴人享用,也算是道上冊在譜的名菜。</br> 普通人家只不過是用大鍋將水煮得滾沸,那些活生生的肥大蛤蟆,也并不用宰殺洗剝,趁著活蹦亂跳猛性不消,直接拋進(jìn)滾燙的水里,不等它們跳出鍋來,就用鍋蓋壓住。這時就聽蛤蟆們在鍋中掙扎撲騰不休,須臾之間,熱水滾開起來,鍋里異香撲鼻,揭蓋看時,被活活煮熟的蛤蟆,每只都是張口瞪目,緊緊抱住一塊土豆或蘿卜,蓋因蛤蟆在鍋里被水火煎熬,死前痛不可忍,有萬般的苦楚,只好拼命抱住了土豆或蘿卜,至死不放。</br> 鄉(xiāng)間吃煮蛤蟆,慣常都使這般殘忍的法子,將熱騰騰的死蛤蟆拎出鍋來,連同它懷中的土豆蘿卜—起啃吃,味道鮮美勝似肥雞。</br> 當(dāng)時我并不太相信這種說法,畢竟從沒聽說過蛤蟆可以這么吃,下鍋時不洗不涮,連內(nèi)臟都不去,吃完了能不得病嗎?</br> 直到前年春節(jié),我坐火車去大連,在車廂里聽兩個大學(xué)生聊天,其中一個家里就承包了一條河,每次下過雨,全家老少都會拎著水桶去捉蛤蟆,吃法也同我那位客戶朋友說的很接近,這是他們當(dāng)?shù)氐囊豁椫匾睒I(yè),一年到頭能夠增加不少額外收入。我覺得很好奇,就向他詳細(xì)打聽,這才知道原來是一種“林蛙”,營養(yǎng)價值很高,可以出口到日本等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