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6.民國舊影(3)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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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大酒店舒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住在這里的人都很有些身份,比起別人他們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消息比外面的人知道的要快一些。梳洗過后,四爺催著林雨桐換衣服“去外面吃飯。”
旗袍來不及改了林雨桐換了一身襯衫長裙。這里是青島洋氣的女人很多不必有太多的顧慮。大紅的帶著蕾絲邊豎領(lǐng)子,胸前的扣子密密匝匝的兩排。長裙子幾乎迤邐在地上。這樣的衣服其實很得年輕些的新女性喜歡。因為裙子里完全可以穿上夾褲而不必受寒氣。再給頭上扣一頂花邊的洋帽子,就妥當(dāng)了。容貌不美膚色也沒調(diào)理的白皙,身材還沒發(fā)育完全的樣子唯一勝出的就是氣質(zhì)。
從房間里出來有專門的侍者上前詢問有什么需要。等知道兩人要去餐廳的時候,就在前面帶路一直將人帶到電梯口直到把人交給電梯里的開電梯的侍者這才算工作完成。林雨桐給了一毛錢的小費(fèi)過去從開電梯的侍者羨慕的眼神里能看出來,這一毛錢不算給少了。
餐廳在頂樓一半是西餐廳一半是中餐廳。林雨桐和四爺都是不太吃得慣西餐的人就直接去了中餐廳。一進(jìn)餐廳,就聞見各色的海鮮的香味。想來這里的拿手菜就是海鮮。點了五個菜,就是一塊錢。不能不說這里的菜價真是貴的可以。魷魚蝦之類的東西五分錢能買一桶,今兒從路邊過的時候還聽見吆喝聲了。在這里一盤菜就得小兩毛。跟后世那些青菜一盤賣八十八的是一碼事。放的地方不一樣了,這價錢就跟著上來了。
侍者在一邊還熱心的推薦:“先生,您是要白酒,還是日本的清酒,德國的啤酒咱們也有,口味都不錯。”
四爺擺擺手:“不用,吃完飯到對面去喝。”
對面是西餐廳,有各色的洋酒,啤酒也有賣的。不過算是最便宜的了。
這中餐廳很大,幾百平米的樣子,放著好幾十的桌子,再往里,大概還有包廂。這里是能夠承辦席面的地方吧。這個鐘點,在這里吃中餐的人不多,三三兩兩的,坐的很分散。大多都穿著長袍馬褂,胸口的第二個扣子那掛著金鏈子或是銀鏈子,鏈子的另一頭塞進(jìn)褂子的上口袋里,那其實就是個懷表。林雨桐就見隔著桌子的一個老先生,從兜子里將懷表掏出來,啪一下將上面的蓋子掀開,一手將懷表舉遠(yuǎn)了看時間,應(yīng)該是有些老花眼了。等看過之后,又啪一下的合上,再塞回去。因為有鏈子掛著,也不怕丟了。那表的蓋子上,還帶著美人的畫像,十分的香艷。再配上金光閃閃的鏈子,那一套動作下來真有幾分氣派。
林雨桐覺得十分有意思。明明有手表,也更方便,價格也不比懷表貴多少,可是這些人還是更愿意佩戴懷表,穿著長袍馬褂。
四爺?shù)吐暤溃骸斑@就是所謂的國粹派。”
兩人邊吃飯,邊遠(yuǎn)遠(yuǎn)的聽著別人的交談。
一個說:“昨晚上交火了我那邊的分號的掌柜今早上給我發(fā)了電報”
另一個道:“應(yīng)該沒有大礙,東北軍十好幾萬人馬,手里拿著的也不是柴火棍”
純天然的海鮮吃在嘴里,一下子就失去了鮮美的味道。兩人匆匆吃了飯,就從中餐館出來。在酒店的食宿,是不用當(dāng)時就付賬的。只要說是哪個房間的客人,然后簽單,這單子會送到大堂,等要走退房的時候,在酒店的消費(fèi)再一起結(jié)算。所以,住在這里,如果不考慮錢的問題,真是非常的舒服。到餐廳吃飯就跟到自家的廚房一樣,點菜,吃現(xiàn)成的。邊上一直有侍者,倒杯水都有人服務(wù)。
一進(jìn)西餐廳,里面就有歌聲傳了出來。擴(kuò)音器的效果并不好,林雨桐根本聽不清她唱的是什么。只看見一個穿著紫紅無袖旗袍的女人,站在一個老式的麥克風(fēng)前面。輕扭腰肢,清歌低唱。時而還將手抓住麥克風(fēng),叫麥克風(fēng)隨著她的扭動而跟著動。那麥克風(fēng)下面是個三角撐子,十分的牢固。一轉(zhuǎn)眼,見那閃著彩燈的舞臺邊上,還有專門的樂隊,都穿的西裝革履的,七八個人的樣子,演奏的很專注。隨便找了一個位子,要了兩杯啤酒,耳邊聽到的也大都是跟中餐廳聽到的差不多的言辭。對東北的局勢,沒有過多的擔(dān)心。很多生意人倒是擔(dān)心因為那邊的戰(zhàn)事會持久,多少耽擱一些生意。
誰也不會想到,第二天情況急轉(zhuǎn)直下,報紙上的頭條,十九號,沈陽長春接連淪陷。
一大早的,侍者將報紙連同早餐一起送進(jìn)來,四爺翻了翻就直接給了林雨桐,“我記得以前我叫你收著不少圖紙,找出來吧。”
圖紙大多數(shù)都是槍械方面的。這東西跟別的不一樣,林雨桐是單獨收著的。四爺一說要,她馬上就拿了箱子出來。
“還有紙和筆。”四爺翻著圖紙,又說了一句。
林雨桐將畫圖的紙和筆找出來,“不能直接用嗎?”
“有圖紙沒技術(shù)不行,有技術(shù)沒設(shè)備不行,有設(shè)備沒原材料不行。就是有原材料,不能達(dá)標(biāo)也不行。”四爺說著,就皺眉,“如今,只能根據(jù)現(xiàn)有的生產(chǎn)能力改進(jìn)。這些圖紙都是后來有了設(shè)備以后才改進(jìn)的。如今都不能用。只能作為參考。我就是重新弄,也需要時間。從設(shè)計到成品實驗,從實驗到大批量生產(chǎn),這得幾年的時間。”
“能不能進(jìn)口設(shè)備?”林雨桐追問了一句,“咱們能動用的錢不少。”
四爺搖搖頭:“從哪進(jìn)口?這些東西,都屬于禁止出口的。國民政府美國出售的是武器,要是給了設(shè)備,人家拿什么賺戰(zhàn)爭財。”
是這個道理。老蔣想尋求美國支持,可人家憑什么支持你?這里面最根本的還是利益。
林雨桐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那咱們接下來去哪?”在這么個亂世,談定居這是笑話,但總得有個地方叫他能安靜的做自己的事。尤其是設(shè)計圖紙,一個小小的失誤,殺不了別人,倒會誤傷了自己。“而且,我也想專心研究藥劑。怎么用最普通常見的藥材,配置出療效較好的外傷藥來。”酒店這地方肯定不行。
四爺重新將圖紙收起來,思量林雨桐的話,良久才道:“先去上海。”
決定了要去上海,兩人在青島就沒有多做滯留。但這次買票,也不用自己親自跑了。直接告訴了酒店,酒店就會將滿足要求的火車票給提前預(yù)定出來。最早的火車票是后天下午的,臥鋪包廂。酒店的伙計親自跑火車站,將車票給取了送來。想來這酒店跟火車站也算是一種業(yè)務(wù)往來吧。互惠互利。只是這手續(xù)費(fèi),就三塊錢,實在不是一般人用的起的。
等第三天吃了午飯,坐上酒店專門送客用的汽車,沿途看著青島的街上多了許多拖兒帶女衣衫襤褸的人。司機(jī)一路摁著喇叭,對林雨桐和四爺解釋:“都是從東北逃難來的。這作孽的!您說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打的什么仗?小日本真不是東西。”
“從東北到青島,可不近,這些人”林雨桐說著才反應(yīng)過來,“是扒著火車來的?”
四爺還沒說話,車猛地就停了下來。只見路口過去一大隊舉著橫幅,手里拿著旗子的學(xué)生。男學(xué)生一水的青年裝,女學(xué)生穿著夾旗袍,有些穿著靛藍(lán)的寬袖小襖,下身是黑色的裙子,也都是夾衣。
司機(jī)有些歉意的道:“今兒路上得多花點時間了,這是學(xué)生抗議呢。您說這每年這也納捐,那也納捐,可到了要緊的時間,愣是一槍不放。真他娘的窩囊!”
車再往前走,就更不好走了,有些學(xué)生堵在商鋪的門前,焚燒日貨。
等車一路到車站的時候,離開車不到十分鐘。火車向來晚到的時候多,所以進(jìn)了站,又等了半小時,車才到了。可能真是天冷了,一等座的包廂果然又換到了火車最前面。火車上很多都是在東北做生意的買賣人,他們從東北先到青島,又從青島轉(zhuǎn)車去上海。反正局勢不好,趕上哪趟車算哪趟車,到哪轉(zhuǎn)站都行。
下了火車,就見火車下面,陳向東正等著。四爺委托臨海酒店發(fā)電報給陳向東,告訴了他要去上海的事,沒想到這位還真的親自來接了。
“這幾天就這一趟從青島到上海的火車,我就來碰碰運(yùn)氣,果然,叫我蒙對了。”陳向東從四爺手里接過箱子,遞給跟在他身后的一個像是司機(jī)的小伙子,然后才道:“車就在外面,咱們先直接去酒店。也好讓嫂夫人先歇著。”
“有勞陳兄了。”四爺笑著跟陳向東寒暄。
陳向東忙道:“咱們之間不用這么客氣。我這里也正有事找尹兄幫忙呢。”
林雨桐知道,這說的應(yīng)該是紡紗廠的事。
她隔著車窗往外看,上海的街面上一樣亂的很。到處都是抗議的學(xué)生,滿大街都是宣傳用的傳單。
在酒店安頓下來,晚上陳向東就在酒店設(shè)宴,為四爺接風(fēng)。林雨桐也見到了跟陳向東一起來的陳夫人。
陳夫人一看就是個老派的女子,穿著偏襟的小短襖,下身是老式的裙子。走動間身姿不搖不擺,自有一股子端莊之氣。
包廂里,四爺跟陳向東不知道在一邊說什么,這邊只留下陳夫人和林雨桐。
“尹夫人也喜歡中餐?”陳夫人看著林雨桐吃的香,就夾了一筷子過去,試探著問了一句。
林雨桐笑道:“吃西餐我就跟吃不飽似得。當(dāng)加餐的點心行,當(dāng)正經(jīng)飯那絕對不行。哪怕一盤青菜配上一碗米飯,隨便來碗湯,我都覺得比西餐吃著順心舒服。”
陳夫人就笑的更真誠幾分,“如今像是尹夫人這樣坦誠可不多了。一個個的好似不洋派就不是現(xiàn)代女性了。每次跟我們家那位出去應(yīng)酬,回家我都得重新吃一次。鬧的我最后一聽說要出門應(yīng)酬,就怕了。這次他跟我說,你們夫妻看著洋氣,其實骨子里都是傳統(tǒng)的人,我最初還不信,如今一聽你說話,可就真信了。”
林雨桐聽出來了,這位夫人對特別新派的女子是有些看不慣的。她就想起在火車上看到的那位跟著陳向東一起的女子,是個挺新式的人。于是只笑道:“吃西餐穿洋裝,只當(dāng)是調(diào)劑生活了。咱們平時過日子該怎么過還得怎么過。”
這調(diào)劑生活幾個字,一下子就說到陳夫人的心坎上了,“叫你這么一說,我心里也舒服起來了。聽我家這位說,你們是在車上認(rèn)識的。那我就更沒什么瞞著你了。想來你也見過跟他一起的女人,我也不怕你笑話,那位如今快成了二太太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當(dāng)時陳先生沒有介紹我們認(rèn)識,我還真不知道”
“硬跟著他出差,黏上了就甩不掉。”陳夫人嘆了一聲,“又說是有了身孕了。這就是新派?還不如以前的老派家族呢。那可是什么規(guī)矩就是什么規(guī)矩。妻是妻妾是妾的。現(xiàn)在呢,帶著姨太太出門應(yīng)酬的倒更多些。留洋都學(xué)到什么了?人家可都是一夫一妻。他這套又是從哪學(xué)來的?我也鬧不懂那什么感覺、愛情?”說著,朝四爺那邊看了一眼,“男人在外面,花著呢。你可得防著點。”
林雨桐笑了笑,也沒法說我家這位真不用操心。但也不能發(fā)表對人家丈夫不好的言論。于是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那位是什么來歷?這么不好打發(fā)。”
“也不是不好打發(fā),就是怕鬧起來臉上都不好看。”陳夫人臉上有些鄙夷,“她父親是洋行的買辦,也沒什么了不得。卻也總覺得高人一等。公公婆婆也不喜歡,只叫買了房子在外面安置。這樣也行,省的放在眼跟前叫人看著別扭。”說著就一笑,“瞧我,不知道怎么的,見了你就覺得投緣,跟誰也不想說的話,倒跟你絮叨個沒完。我娘家姓李,閨字琉璃,民國元年生人。應(yīng)該比你大,要是不覺得我唐突,咱們姐妹相稱。”
林雨桐說了名字年齡,兩人序齒,就這么姐姐妹妹的叫起來了。
“你剛到上海,也該出來走動走動。”李琉璃邀請林雨桐,“改天我約人一起喝茶,你也一起。”
“求之不得呢。”林雨桐應(yīng)承了。兩人又說起來一些閑話,哪里的旗袍做的好,哪家的本幫菜最是地道。
那邊陳向東朝這邊看了好幾眼,才松了一口氣,他是真心跟人家交往的,就怕自家這夫人又端著架子,一副生人勿進(jìn)的樣子。見時候不早了,他就扭臉對四爺?shù)溃骸澳俏颐魈炀痛虬l(fā)人來接。紡織機(jī)上的許多東西,照著說明書也不行。要從德國請技工,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么耽擱下去,真是要誤事了。別的廠子里倒是也有技師可是你知道的,同行是冤家。其實說起來,中國的市場多大?可也就這么幾家做紡織的。根本就不存在競爭嘛。如今東北的局勢大家都在抵制日貨,咱們自己的生產(chǎn)的坯布,正趕上這個時候,市場需求極大。老兄啊!這次可真是拜托你了。”
四爺應(yīng)承了。兩家這才起身,林雨桐和四爺將這夫妻倆送到酒店門口,看著他們離開,這才返回房間。
林雨桐不免就問起了買房子的事,“在哪買比較好?”
四爺擺擺手:“房子的事情我已經(jīng)跟陳向東提了。這次給他將機(jī)器拾掇好,一座房子他總是要送的。這點規(guī)矩他比咱們明白。不管送的是哪的房子,暫時能安身就行。如今在上海想租房買房,想馬上找到合適的房子,可不容易。”
第二天,四爺一早就出門,“我估計回來的時候就晚上了。你沒事就自己去轉(zhuǎn)轉(zhuǎn)。門口就有黃包車,二毛錢包一天。”
連這都打聽清楚了?
林雨桐打發(fā)他走,“我一個人還能丟了?上午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半下午就回來。你不用著急,只管去忙你的。”
等四爺出了門,林雨桐才換了一身不起眼的素凈棉旗袍,換了平地的布鞋,從酒店里出來。酒店外面,停著不少黃包車。林雨桐一招手,就有人過來,講好了價錢,先給了一毛的錢,才讓車夫拉著走。她沒有什么目的地,就是走走看看。
卻不想,車夫給直接拉到了百貨大樓。林雨桐看著這個五層的建筑,見門口進(jìn)進(jìn)出出,雖不至于人山人海,但也熱鬧非凡。她下了車,正準(zhǔn)備往里面去,身邊就走過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腳步匆匆的往里面去,還將林雨桐狠狠的撞了一下。她這邊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伸手揉了揉肩膀,就見邊上又過去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腰上鼓囊囊的,像是槍。
她懵了一瞬間這才反應(yīng)過來了。如今應(yīng)該是反圍剿時期,國民黨正在大肆的逮捕**員。她也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對不對,但幾乎本能的,她不動聲色的跟了進(jìn)去。
前面穿長衫帶著黑框眼鏡的男人,低著頭往人群里走。而后面跟著的,腳下一點也不慢。可前面也不知道是在傾銷什么東西,排著好幾個長隊,人擠人的。
林雨桐拿出一把毛票來,裝作被撞的重心不穩(wěn)的樣子,一把將錢給撒了出去,“哎呦!我的錢,別搶啊”
這一嗓子,頓時人群里就亂了,都低頭看腳下。一時之間,就擁擠了起來。
那長衫男人回頭看了一眼立在人群里的林雨桐,微微錯愕了一瞬,然后趕緊快步離開了。他不知道對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這人為什么會幫自己對!他能確認(rèn),對方就是在幫自己。她嚷著丟了錢,但視線卻不是看著錢的,而是若有若無的盯著追自己的人。
林雨桐看著人走了出去,轉(zhuǎn)眼就不見了人影,這才趁著這會子的亂勁,去了女裝區(qū)。利索的買了一身衣服,也不管款式,進(jìn)去換了就出來。又摸出一副銀邊的眼鏡戴上,悠然的從百貨大廈出來了。
身后還能聽見有人氣急敗壞的喊,“人呢?剛才扔錢的人呢?”
遇上這事,林雨桐沒辦法在外面轉(zhuǎn)悠了。直接上了黃包車,又返回酒店。
這一天,心都跟著砰砰直跳,有點坐臥不寧。
四爺晚上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八點了。身上還帶著酒氣。他進(jìn)里面去洗澡,林雨桐就跟過去,將水龍頭打開聽著水聲,這才低聲跟四爺將今天的事說了。
四爺也許是喝了點酒,突然問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林雨桐這次還真猜不到,就搖搖頭,“想什么?”
“想老爺子。”四爺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老爺子?
指誰?
林雨桐的腦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一個人印長天!
她一時間就想起了孩子,兩人都沉默了起來。有些事情是刻意不去想,但不等于說是忘記了。
“你說還會有那么個人嗎?盡管他這次不知道咱們是誰但若是還能見到故人”四爺?shù)脑捰悬c亂,但林雨桐卻聽明白了,“等以后咱們?nèi)デ那牡恼艺铱矗俊?br/>
因為這個話題,兩人晚上依偎著,早早的歇了。
第二天,四爺才說起房子的事,“陳向東已經(jīng)幫忙找好了。在法租界里。先住過去吧。在那里辦事有時候更方便些。”
林雨桐無所謂的點頭:“那一會去看看?”
兩人吃了飯,就準(zhǔn)備去看房子,可剛走到大堂,就從外面進(jìn)來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人,跟林雨桐和四爺走了個面對面。這一打照面,林雨桐和對方都愣住了。
這不是昨天那個穿長衫的男人嗎?
這不是昨天扔票子救了自己的姑娘嗎?
“這位夫人”這男人主動上前說話,看了四爺一眼,就稱呼林雨桐為夫人,“咱們又見面了。”
林雨桐看了看這人來人往的酒店,就明白了,越是高檔的地方,越是相對安全。能做大買賣的,背后誰沒點關(guān)系。不是誰都敢在這里撒野的。
她笑了笑,“是啊!真是巧。”
四爺就明白這人是誰了,他點點頭,朝對面指了指,“那里的咖啡不錯,一起喝一杯。”
對方笑著點頭,三人一起去了咖啡屋。
“夫人猜出我的身份了?”這人問了一句。
林雨桐搖頭:“我什么也沒猜。您不必有顧慮。”
四爺接過話問對方:“先生來這里是做什么生意?”
“藥材。”這人說著,就朝四爺和林雨桐臉上看過去,“做的是藥材生意。兩位呢?”
四爺看了林雨桐一眼,才道:“不久前剛從美國回來。”說著,就突然問道,“我們手里正有兩道對外傷療效非常好的方子打算出售,您要嗎?”
對方明顯就愣住了。自己肯定是需要外傷藥的,尤其是抗生素。
林雨桐從手提包里摸出鉛筆和紙,寫了兩道方子,遞了過去。
對方接過來,將方子看了又看,這都是中藥材,而且很多藥材都不在禁售之列,“這”
“我家世代都在行醫(yī)。”林雨桐笑了笑,“按方子上步驟做,不比抗生素差。”
這人就又看向林雨桐,自己可沒說抗生素,可對方卻一下子說出了抗生素。看來,人家這是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不知道這方子的價值”不管有用沒有,先試試再說。而且這個方子上的藥材,完全可以就近采買,不需要千里迢迢的找,風(fēng)險就小的多了。甚至只要電報,就能將方子傳回去。
林雨桐搖搖頭:“不知道療效,怎么收錢?等您試過了,咱們再談。”
這人就明白了。人家這就是送的。要不然做生意哪里有這樣做的?將方子給了人家,人家都學(xué)會了,誰還想著再給錢?
“你們”他的嘴角動了動,好半天才將想問的話壓下去。他想問,你們?yōu)槭裁匆獛臀遥渴俏覀兊耐締幔靠傻降资裁匆矝]問。出于謹(jǐn)慎,他得先叫人查查這兩人的底細(xì)。
四爺朝對方點點頭,就拉著林雨桐起身出門走了,臨走前,在前臺也將帳給結(jié)了。
四爺和林雨桐高調(diào)的住在酒店里,跟陳向東來往也沒避著別人,所以,很輕易的,對方就查到了兩人的身份。
“留美大學(xué)生,一人精通機(jī)械,一人精通醫(yī)術(shù)。”這人拿著手里的資料,一把火將這些都燒了。
而林雨桐和四爺已經(jīng)到了陳向東贈送的房子里。二層的小洋樓,不算大,但絕對夠住。而且院子也不小。房子里家具都是新的,連電話都安裝好了。
一樓是客廳,廚房加餐廳,二樓是臥室書房。上下都有衛(wèi)生間,很方便。
“本來人家還介紹了一個廚子,一個傭人,一個花匠,我都拒絕了。咱們這家里,還是不要有外人隨便進(jìn)出的好。”四爺上下看看,“家務(wù)活不叫你一個人干,我給你搭把手。”
“我可舍不得。”林雨桐橫了四爺一眼。
正說著話,外面汽車響了,原來是李琉璃打發(fā)司機(jī)給送東西來了。大米白面肉食蔬菜都有。
“我們太太說,尹先生和夫人剛搬家,廚房的東西一準(zhǔn)沒有預(yù)備,叫我給送來,您先用著。有什么需要的,您只管吩咐。”這司機(jī)滿臉的笑,說話極為客氣。
這兩口子還真是夠客氣的。
林雨桐忙拿了兩塊錢給司機(jī):“什么都不缺,倒是麻煩你下班了還要跑一趟。多謝了。”
人家客氣,自家得更客氣。這兩塊錢可不少了。如今一袋子美國的面粉也才兩塊多錢。當(dāng)然了,兩塊錢在有錢人眼里,那真不叫錢。
林雨桐卷起袖子就下了廚房,這般忙活著剁肉,那邊問四爺:“你給人家?guī)土硕啻蟮拿Γ思疫@個客氣勁的。”
“機(jī)器運(yùn)回來照著說明書組裝不到一起,等好容易拼湊出來了,結(jié)果織出來的布,一塊密一塊松的,跟你用織布機(jī)織出來的布是一樣的。調(diào)來調(diào)去調(diào)不好。要等德國那邊派人來,得大半年。這大半年得耽擱多少活?少掙多少錢?人家比咱們精明。說是聘用我做個顧問,一月給五百塊。我想了想也就答應(yīng)了。咱們總得有個合理的身份,合法的收入吧。要不然誰看著都會覺得奇怪。”
“五百塊?”林雨桐嚇了一跳,“這可不少了。”
四爺伸手從林雨桐手里接過頭,繼續(xù)剁肉,“跟許多大學(xué)教授掙的差不多一樣。”
也是!這個時代的文人確實是掙錢。
“工人呢?工資怎么算的?”林雨桐在一邊摘韭菜,扭臉問了四爺一句。
“三十多塊錢,差不多就是這個價。”四爺搖搖頭,“別看聽著多,一算可真是沒多少。這些人大都是從外地到城里討生活的,在城里沒有房子的。租房子一個單間都得成十塊錢。這還不算給工頭的抽成。所以到頭能落到一半就算不錯了。出來做工的,如今這哪家不是孩子七八個,負(fù)擔(dān)重著呢。能吃飽算是過的好的了。可這全國有多少大城市?又能有多少工廠?養(yǎng)多少工人?”
兩人絮絮叨叨的說話,晚上這頓韭菜大肉餡的餃子,吃到晚上八點。
晚上十二點左右,林雨桐正睡的香,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猛地響起,將林雨桐嚇了一大跳。
四爺一手拍著林雨桐,一手將臺燈打開,這才抓起電話。家里的電話除了陳向東知道,也沒告訴別人。當(dāng)然了,也沒機(jī)會告訴別人。
他皺眉輕聲了的喂了一聲,就等著那邊說話。
“尹先生,您的朋友喝醉了,我們不知道他的住處,您看能不能將他送到您那里。”對方在電話里說了這么一句。
這聲音隔著電話,林雨桐也聽得清楚。這不就是今天白天還在一起喝咖啡的男人嗎?
四爺愣了一下,就應(yīng)了一聲:“你說的是他啊!又喝醉了。那你送來吧。麻煩你了。”
對方這才掛了電話。
林雨桐和四爺對視一眼,就馬上掀被子起床。不用問,這個所謂的喝醉的朋友,只怕是個受傷的人。對方知道自己會醫(yī)術(shù),所以要將人給送過來。
如今的電話,可是有電話局轉(zhuǎn)接的。也就是說,對方如果想監(jiān)聽,那么什么都能聽個一清二楚。
大約等了一個小時左右,門鈴響了。四爺從窗戶往外看了看,這才起身開門,就見那人扶著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走了進(jìn)了。四爺將門給關(guān)上,才幫著他扶著人。
只是等林雨桐看清渾身是酒氣的人的臉的時候,都愣住了。這人他們見過,那是在照片上。在老爺子保存的完好,但又年代久遠(yuǎn)的照片上見過。那時候的他只活在老爺子的記憶了。這是他早年就犧牲的一個老伙計。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就穩(wěn)了穩(wěn)心神,“去樓上,在閣樓里吧。那里安靜。”
等把人安置好,林雨桐一把脈,“槍傷。傷了肺部,我要先將子彈給取出來。”
“我叫邱成。”這人第一次說了自己的姓名。“實在是沒辦法,這才找上門,給你們添麻煩了。”
“救人要緊。”四爺說著,就看向林雨桐,“還要什么嗎?”
“你們都出去,幫忙燒熱水。”林雨桐馬上說了一聲。
四爺知道,這是林雨桐不能當(dāng)著別人的面憑空拿東西,想叫自己將人給支出去。
等兩人出去了,林雨桐才將這人的衣衫給退下來,先給封住穴位止血,這才給灌了藥。最后才拿出工具箱,等兩人再上來的時候,就看見林雨桐已經(jīng)拿鑷子將子彈的取出來了。現(xiàn)場并沒有太多的血跡。等把傷口處理好,包扎好。才用熱水將身上的血都擦洗干凈。
“至少得養(yǎng)三個月。”林雨桐看向邱成,“而且一個月內(nèi),最好不要移動。”
那就是只能將人留在這里養(yǎng)傷了。
邱成對林雨桐的醫(yī)術(shù)十分的驚訝,肺部的槍傷這么快就處理好了。盡管他不懂醫(yī)術(shù),他也知道,如今躺著的人呼吸十分平穩(wěn)。
這應(yīng)該是沒有大礙的。
“謝謝!謝謝二位。”邱成抓住四爺?shù)氖郑瑩u了搖,突然問道,“尹先生在美國是不是接觸過”
他想問的是馬克思理論。
在美國沒有,但確實是接觸過。
四爺點點頭:“讀過。”
難怪呢!
林雨桐看向邱成:“既然我們救了人,就會救到底。您只管將人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