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32
    一燈大師挑眉,然后也不說話了。做個皇帝的人，如何不知道這位到底想干什么。這說起來，不是什么壞事。以武犯禁,是朝廷都頭疼的問題。大理段氏……只因本身有些傳承，算是半拉子江湖人，所以從到下沒人敢說這樣的話。一代一代又一代,這么下來了。
    可這到底也是原的事，于大理本也不相干。
    等林雨桐看過去的時候,他是這么說的。
    林雨桐卻一笑：“這天下,便是蒼穹覆蓋之下。難道只有原、西域、大理、吐蕃、蒙古、西夏在同一片蒼穹之下？”
    那真不是！
    成吉思汗一路的征伐，天下這個概念已經(jīng)被拉伸的很遠很遠了。
    林雨桐說：“我們已知的,連同我們未知的地界，只要同在這蒼穹之下,那都能說是天下……”
    一燈大師皺眉,這話從普通人嘴里說出來，是要擊掌而贊的。可這出自已經(jīng)能左右天下局勢的人嘴里,這話的意味不明了。那位一直沒在武林露過面的貴人,其野心昭然啊。若是天下是這么一個概念,那這所謂的逐鹿天下所涵蓋的范圍是哪里呢？別說大理了,只怕放眼能看見的，耳聽聞過的，恨不能都劃拉到他所謂的天之下。
    他甚至覺得,這話理解為對大理及他國的挑釁未為不可。
    可惜,在場的沒有幾個人。而這么考慮問題的,除了自己，好像也沒別人。黃藥師、洪七公，包括周伯通，他們關(guān)注點不同。算是隱隱的察覺出了這層意思，幾人也不會覺得哪里不對。因為從根說，他們都是原人。原人一直視別人的蠻夷，優(yōu)越感他們自然認為，圍繞著原這個心，想說這天下有多大都行。立場不同而已！
    另一個不算是原人的便是歐陽鋒了。可這歐陽鋒也不知道又練了什么稀古怪的東西，腦子是不大正常了。便是腦子正常，他這種在沙漠了找一塊綠洲做路霸的人，是沒有什么國家這個層面的概念的。他那侄兒倒是腦子還靈光，可明顯是對這位夫人心存畏懼。
    想到這里，他心里輕嘆一聲。哪怕這位夫人她出身大理，可這么心里謀劃著算計大理的作為，也叫他心里不是滋味……偏只能多了幾分無奈罷了。
    這邊是野心勃勃，但大理本信奉佛教，如他這般出家為僧的帝王，往數(shù)數(shù)，不出家的才是個例。不管歷代皇帝為政是不是清明，但這難免會被標一個不思進取的標簽。
    畢竟，征伐和戰(zhàn)爭，都是要死人的。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殺人便是罪孽，此事萬萬不能成的。
    想明白了了，卻更無奈了。無奈，便要懂得放手。還得安慰說，若是這夫妻倆奪了大理，也還罷了。至少能叫老百姓過能吃飽肚子的日子，至少這位夫人是大理皇族后裔，會善待大理下。
    再者說了，出家便是出家了，不在紅塵，不理紅塵事，不多管了。
    因此，他還是閉嘴不言，只輕笑搖頭。
    林雨桐卻道：“這不是什么紅塵俗事，如今論的只是江湖事……大師是江湖人，何必自謙？”
    一燈大師便不說話，頗有些為難的樣子，最后還是道：“若論天下第一大幫，自然該是丐幫！”
    洪七公驚訝了，這老和尚跟全真教淵源頗深，怎么倒是反而向著丐幫說話了？他看向剛才還跳著腳蹦跶的周伯通，這家伙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躲在房梁了，好似那么躲了，沒人記得他了一樣。
    林雨桐早注意到周伯通了，這家伙竄出去了一圈，又無奈的回來了。因為這里進來容易想出去卻難。別人的話他都能反駁，可只對一燈大師的話，他不好意思反駁。覺得沒臉呢！
    沒人為全真鼓吹，那這真得涼涼。
    洪七公自然不會拆自家的臺，黃老邪那邊，人家洪七公還教你閨女打狗棒法呢，不興這么翻臉不認人的，人家也沒言語。一燈大師這么一說，相當(dāng)于三個人力挺丐幫。剩下那倆，周伯通躲著不說話，歐陽鋒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這會子腦子也不知道在想啥呢。
    三二，丐幫算是第一大幫了吧。
    歐陽克替他叔叔道：“我叔父沒有異議。”
    林雨桐抬頭看面：“老頑童，你呢？”
    “沒有沒有！”他躲著不露頭，藏在面不言語。他行為一向怪誕，其他人也不以為意。只一燈大師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壓根不抬眼。
    邊的黃蓉掐了掐郭靖的胳膊，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她正要說話，覺得一道視線看過來，她一愣，見那位夫人朝她輕輕搖頭。
    林雨桐確實是打斷了黃蓉要說的話。她要說什么？無非是叫洪七公趁熱打鐵，坐著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之位，給他的徒兒求親而已。
    但事不是這么辦的。真是關(guān)心則亂，黃藥師要是不樂意，早插手了。黃蓉可能覺得她受傷了，她爹都沒管她云云，這完全是孩子式的想法。要不然為什么早早跟來了，卻始終沒現(xiàn)身。況且，梅超風(fēng)沒死，活著呢。間又有林雨桐插了一道手，因此，梅超風(fēng)哪怕是活著，也在為她昔日所造下的殺孽付出代價，每日里活的只怕是生不如死。在這樣的情況下，黃藥師對陳玄風(fēng)的死，還執(zhí)著嗎？執(zhí)著著要把郭靖這個那個的？
    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再說了，叫洪七公借著這樣的勢頭提條件，那不是以勢壓人也是以勢壓人了，黃老邪能輕易答應(yīng)嗎？
    她走過去，輕輕的在黃蓉的肩膀拍了拍，不是安慰，而是告誡：這種場合，壓根不是說私事的場合。
    黃蓉還要說話，郭靖一把拉住了，輕輕搖頭，她才罷了。
    林雨桐沒順著剛才那個十大幫派的話往下說，而是突然的跳過這個話題，說了一句：“請各位來，想來大家也多有猜測。諸位都是達者、智者。想來，便是武林人士，也深知武林敗類給百姓帶來的禍端。武林正義之士，也以清除這樣的敗類為己任。可這結(jié)果便是，有多少人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雖說刀口舔血，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可誰不是人生父母養(yǎng)？哪怕都覺得死得其所，但這能不死，為何要多些無謂的犧牲。”
    郭靖有些黯然，當(dāng)年若不是陳玄風(fēng)梅超風(fēng)，五師傅又怎么會死呢？害的五師傅喪命，甚至埋骨于大漠之，想起這事，他的眼圈都紅了，先出言道：“夫人所言不差，那些江湖敗類，不少都武功高強……”說著，還看了歐陽鋒一眼，“這樣的敗類，若是單打獨斗，是拿他無可奈何的……”若是其他四絕肯聯(lián)手，歐陽鋒怎么敢在原橫行？他越想越激憤，“可惜江湖便是一盤散沙，若是能有人振臂一呼，一定響應(yīng)者云集！”
    林雨桐心里一笑：看！厚道人有厚道人的用處！他是這么想的，然后他這么說。只要你永遠從大局入手，確實辦的是對更大大眾有益的事，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私下里連溝通都不用，他替你把所有的話說了。有這么一個人在，省了大勁了。而用他的代價只是遷一個十來歲的黃蓉，小意思啦。這可你提前做功課，拉著人在這里你一言我一語的演戲強吧，這里坐著的，誰不是目光如炬的。那點把戲的不得臺面，咱們要來，要來真的。看，自己拋出一句話來，有人如此自然的接過去了。
    他是洪七公的弟子，是黃藥師雖然面不顯，但心里已經(jīng)默認下的女婿。他都這么說了，這兩人還能說話嗎？
    而一燈大師，他有什么理由反對。你個大和尚，慈悲為懷嘛。除惡便是拯救更多的弱者，這不是佛祖的意思嗎？你要違背？
    他不違背，周伯通出身全真，難道全真不除惡了？他不會跟一燈大師犟著，他本身身的全真標簽也不會叫他說出反對的話來的。
    于是，咱們必須組建一個聯(lián)盟來約束江湖邪惡勢力，維護正義。這建議一提出來，原則有四個人不會反對。不反對便是贊成嘛。還剩下一個歐陽鋒，他得靠邊站。你丫是一要鏟除的邪惡勢力，再不收斂，這四個絞殺你是師出有名知道沒？
    歐陽克擋在他叔父前面：“家叔身體不好……腦子也不甚清楚……晚輩會約束叔父……還請諸位前輩手下留情，不要為難才是……有什么過錯，晚輩一人承擔(dān)便是……”說著，對林雨桐露出幾分祈求之色來：“我想選一處僻靜之所，麻煩夫人設(shè)下陣法，叔父癡迷武藝，若是能在別莊里鉆研武藝，度過余生，也是幸事……”
    黃蓉都不由的多看了歐陽克一眼，這家伙說退退，這么干脆利索，到底是想干什么？不想娶我嗎？哼！誰稀罕你。
    林雨桐卻點頭，這個主意行。一個人怎么亂都行，別放出來好。
    這邊解決完了，她又看向黃藥師，黃藥師便明白什么意思了：“小徒老夫自會約束。”
    “這個我自然是信得過黃島主的。”她說著看向郭靖，“既然令徒為惡在先，那么郭靖殺人在后。當(dāng)年他還只是一個孩童，多是出于自衛(wèi)。不說這些，只說令徒當(dāng)年所作所為，當(dāng)不當(dāng)殺？”
    叫黃藥師說出當(dāng)殺這話來，是不能的。但林雨桐的話卻叫他不能反駁，因為她在用這樣的方法，化解這準翁婿的恩怨呢。哪怕這只是她在辦大事的時候順帶的。
    黃藥師還沒說話，黃蓉多機靈的，這話音一出，她便眼前一亮：哦！事情還能這么辦嗎？
    于是馬道：“自然是當(dāng)殺了！他們?yōu)閻海P(guān)靖哥哥什么事？靖哥哥不殺他，他得殺靖哥哥。況且，靖哥哥的五師傅也死了，這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了。爹爹找靖哥哥的麻煩，本來是爹爹不講道理！”
    華箏還有李莫愁連同龍兒躲在后面，本是要看郭靖被教訓(xùn)的，誰知道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fā)現(xiàn)。剛還有點可惜呢，如今一聽這話，都看黃藥師。
    你女兒不向著你而向著她的情哥哥，當(dāng)?shù)内s緊，抽死那個死小子。
    可姑娘們吶，人家那爹是親的。被閨女氣的吐血，確實想當(dāng)場拍死郭靖那小子，但事不能這么干的。聽他只輕哼一聲，“一命抵一命，可！但若是之后，再有人嘰嘰歪歪，說老夫的弟子殺了他們的人要報仇云云，老夫可不依。”
    這是說江南七怪。
    郭靖馬跪下，梆梆梆的磕頭：“不管怎么說，晚輩都殺了您的徒兒，雖然之前我不知道他是您的徒兒，也不知道后來會認得蓉兒……”
    “若是知道，你便不殺了？”周伯通在面探出腦袋，不甘寂寞的又問了一句。
    郭靖一愣：“殺自然還是要殺的……”
    想也不想冒出了這么一句話，氣的黃蓉直跺腳，黃藥師的臉色更陰沉了幾分。這叫郭靖更無措起來，他只那么看著黃蓉，黃蓉咬牙卻只對著周伯通：“老頑童，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伯通想下去，身子都探出來，可看見一燈大師又連忙給縮了，只躲在面道：“我……我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我什么意思嘛……問問都不行了……”說著又偷笑：“黃老邪，恭喜你得此佳婿呀……”
    一個七竅心肝的黃藥師，生了個百伶百俐的閨女，卻偏遇這么一個實心眼的女婿來。這黃老邪往后的日子一定精彩的很。想到高興處，他又在房梁手舞足蹈，很有些幸災(zāi)樂禍。
    黃蓉一看爹爹的臉色，趕緊過去，抱著她爹的胳膊：“爹爹，靖哥哥真的很好的。她對蓉兒好！”
    不說千依百順吧，也差不多。
    饒是爹爹，他也做不到靖哥哥這樣的呀，“我想找個對女兒好的……”不管女兒成了什么樣子，他都會對我好。我不用擔(dān)心他哪天會變心，不用擔(dān)心哪天他開始跟我藏心眼。這樣……不好嗎？
    林雨桐輕笑了一下，聰明的姑娘這么想也沒錯，她太聰明，太過精明，這樣的人總是善于揣度別人，找個不用猜心思的人真的挺好。郭靖有很多的不好，不過沒關(guān)系，黃蓉很自信，她一定能叫她的靖哥哥成為天下都矚目的大英雄的。
    洪七公輕咳一聲，出聲道：“黃島主啊，我這徒兒笨是笨了些，腦子也笨，嘴也笨。但這笨有笨的好啊，笨人對人實誠，是不是？這以后，只有你家那丫頭欺負我徒兒的，沒有我徒兒欺負你家丫頭的。老叫花子沒兒沒女的，但這看的人情世故多了，也知道這嫁閨女呀，得嫁的叫人放心。我這徒兒是最最叫人放心的。”
    黃藥師輕哼一聲：“放心？我如何放心？他娘不喜歡蓉兒，他的師傅們更是視蓉兒為仇敵，偏他又是個孝順的老實人，他是不會欺負蓉兒，但蓉兒的日子能好過嗎？”
    不能！
    問題出在李萍和江南七怪身。
    李萍這個問題還好解決，總歸是會向兒女妥協(xié)的。但這師傅卻跟父母不一樣，做師傅的要求徒兒孝敬師父得跟孝敬親爹娘一樣，可偏偏又做不到像親爹娘一般的無限包容徒兒，這很尷尬了。
    偏郭靖這師傅一下子六位，為首的那個又人老固執(zhí)，拿他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叫閨女整日里去討好那些人，他可不愿意。
    黃老邪說：“不是不給洪幫主面子，這親事不是不能應(yīng)，但只你一人不行。得請郭夫人連同郭靖的師傅們，一起來。你這個師傅，還是不那幾位在郭靖心里的地位重的。”
    這個老邪物，都已經(jīng)應(yīng)承人家做女婿了，偏最后一句還坑一下女婿是什么意思。沒見郭靖急的張嘴結(jié)舌，卻偏說不出旁的話來。
    周伯通擱在面，嘎嘎嘎的笑：“小女娃，趕緊給那臭小子生個小邪物出來，你爹不得不答應(yīng)了。”
    為老不尊的貨！
    “少把你那套齷齪的東西拿來教壞孩子。”黃老邪輕哼一聲，不再理會。
    這周伯通卻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一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說：“……你……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什么？
    一群人都抬頭朝看，只除了一燈大師。
    周伯通被看的不好意思，只躲著，小心的瞄一燈大師。兩人這怪怪的樣子，要是沒鬼才真見鬼了。
    但這是人家的私事，在這里卻不好講的。
    林雨桐適時地把話題拉回來，繼續(xù)那個十大幫派的問題。
    這第一給了丐幫了，接下來數(shù)誰？
    洪七公剛才還挺歡喜，如今一聽這話，音兒怎么那么不對呢！其他怎么定，我們定了人家也不愿意啊！況且，你現(xiàn)在說我們幫派是第一，那人家能服氣嗎？趕明到丐幫挑釁的多了，你去應(yīng)付嗎？這都不是只說一句話兩句話能解決的事。
    他這么一說，林雨桐道：“想到這一點了。七公您放心，萬萬不會給丐幫的兄弟找麻煩的。第一這個事，咱們姑且一說，只要放出消息，說這前十還沒定下來呢。有本事來看嘛。到時候，咱們擂臺見高下，豈不是好？”
    如此，一二三四也都排出來了，不光是幫派排出來了，便是單人賽的名次也出來了。凡是要打擂的幫派個人，這都得填表的。這表格便是檔案！從人的身形相貌，年齡性別，到擅長的武功路數(shù)，武器暗器種類，再到師承門派，父母家人親緣關(guān)系社會關(guān)系。這么一番記錄下來，饒是有漏的，只怕也不多了。沒錄的都是小魚小蝦。便是犯了事，各門派的武功路數(shù)都記錄在冊，追查起來也容易，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只要把人吸引來，那這什么事都辦了。
    她的主意一提出來了，幾個人便是再遲鈍，也看清楚里面暗藏的殺招了。可偏偏的這事沒法阻擋。能被請來，各自必是都有各自的緣由的。也是說，這位夫人，跟這幾人私下里都有些交情的。人家干的也不是壞事，為的也只是約束江湖敗類，何錯之有？憑什么不同意。
    那么，事情這么定下來了。
    黃藥師要回陸家，黃蓉不讓，她自己安了家了，怎么能叫爹爹再住陸家呢。于是，黃老邪和洪七公跟黃蓉和郭靖走了。歐陽克帶著歐陽鋒也急忙走了，還告辭說：“得先回一趟白駝山莊，有不少事沒交代清楚。您放心，在下一定會約束好叔父的，等事情處理完了，我?guī)е甯竵恚乙惶幧介g別莊，安頓好他老人家。”
    林雨桐也擺手叫人家走了。
    剩下的只有一燈大師和老頑童了。老頑童見一燈大師在下面，也不敢下來，見黃藥師走了，還急著喊呢：“你帶我來的，也要帶我走呀……你耍賴皮，你無賴……你別走啊……”
    煩人的不行。
    黃藥師隔空打了一掌過來，他才消停了。只是為了躲避，不得不從房梁下來，可卻閉著眼睛死活也不睜開。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龍兒覺得有趣，便跑進來找老頑童：“你為什么不睜眼呀？”然后指向一燈大師：“你怕那位大師嗎？他不兇的。”
    “不要不要！”老頑童低著腦袋閉著眼睛，還背過身去：“我不見他……我沒臉見他……”
    林雨桐：“……”沒人問你，你不需要說的。一燈大師，當(dāng)年的大理皇帝，被你戴了綠帽子的事，也不是什么能見得人的事，不說也罷嘛。她直接打斷了，問說：“大師留在府里盤亙幾日？”
    “那是自然。”一燈大師本是為了六脈神劍的心得來的。他也沒看老頑童，直接起身，跟著下人出去了。外面等著他的四個弟子，武三通也赫然在列，不過許是在一燈大師面前，他倒是沒犯渾。甚至連問林雨桐一聲關(guān)于他妻兒的事，都沒問過。
    人走了，剩下老頑童了。他還怯怯的問林雨桐說：“我……我能出去嗎？”
    “能啊，想去哪去哪。”這人一點都不想招徠，那樣一副性子，太不好掌控了。他也不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做的最對不起人的事是勾搭了人家段皇爺?shù)馁F妃。愛去哪句去哪唄。
    老頑童抬腳都要走了，又頓住了，回頭問林雨桐：“你真的……真的放我走……”
    真的真的放你走！
    可老頑童卻不信啊：“你看起來黃老邪還邪！他關(guān)了我十多年都不放我，卻因為你放了我？這話我怎么不信呢？”
    “那你想如何？”林雨桐還真有點摸不準此人的腦回路。
    老頑童下打量林雨桐，然后圍著她轉(zhuǎn)圈圈，又低頭看看那穿的花花綠綠的長的也好看的小丫頭，一下一下的摸著他那亂糟糟的胡子，然后左顧右盼的，好似發(fā)現(xiàn)沒人偷聽以后，才低聲道：“說老實話，你是不是跟黃老邪商量好了。要誆騙我手里的九陰真經(jīng)？”
    “……”你不說我都忘了這一茬了！
    黃藥師放你，是因為不想跟你磨下去。人家奔著九陽真經(jīng)和乾坤大挪移去的。
    想想那九陽真經(jīng)說不得在少林的藏書閣某個角落里落灰了，找那個總逼你有效果。便是找不到九陽真經(jīng)，那少林的藏書閣，收錄的武功典籍也不在少數(shù)，好歹總有收獲的。人家為什么非得跟你糾纏。
    她無語，正想著怎么把這人打發(fā)了，結(jié)果人家來了一句：“你能跟黃老邪合作，也能跟我合作，對吧？”
    這話邏輯是沒錯的。
    老頑童捂嘴偷偷一笑：“你放我走，我把九陰真經(jīng)的半部分傳授給你。但你可得答應(yīng)我，不給黃老邪。好東西當(dāng)然得自己偷偷藏起來，對不對？”
    這跟三歲小孩說話的語氣，叫林雨桐更牙疼了。她點點頭，“我肯定不說。”
    那好那好！
    然后嘿嘿笑著，容色一整：“我背你聽，聽多少得看造化。”
    他的嘴禿嚕禿嚕的，說的快，說完之后，二話不說直接走。
    小孩跟大人玩心眼，是這一套的。出去的周伯通還兀自得意，不信還能碰一個跟黃老邪的老婆一樣的，能過目不忘的人。
    可他是這么不走運，還真又碰一個。
    林雨桐最多只記住五成，但龍兒卻記準了。她拉著她娘跑，進書房之后，她一邊念一邊叫她娘寫，母女倆只用了半個時辰，把這半部經(jīng)書給完整的記下來了。
    四爺回來的時候林雨桐跟他夸孩子：“真真是頂頂聰明。”過耳不忘！
    而四爺?shù)年P(guān)注點則是：“你這是終于見了回頭子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啥意思。他是說你撒出去那么些個秘籍出去，終于有點收獲了。人家種莊稼，饒是收成不好，也是種一盆收一碗的，哪怕沒回本，但好歹見了點收成呀。你這可倒好，撒出去那么多……到了如今了，見到半本回頭錢。
    可喜可賀呀！
    給林雨桐說的滿頭黑線：四爺這挖苦人的本事是見長了。
    她氣哼哼的，把正的頭破血流的武林至寶推到他跟前：“練不練？”
    不練！
    四爺閉眼，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郭靖都懂貪多嚼不爛的道理，難道爺會不懂？說不練不練，誘惑也沒用。
    林雨桐嘖嘖有聲：這都是給慣的呀。這種等級的都瞧不了，胃口養(yǎng)的可真是太刁了。
    完了這東西拿在手里只有一半是沒啥用的，得湊齊另一半才成啊！另一半在哪呢？另一半郭靖有。周伯通當(dāng)年聽從了王重陽的話，把經(jīng)分下兩部分分開藏，可這下半被黃藥師兩口子弄去了，之后又被他的弟子偷出來，再之后輾轉(zhuǎn)落入了郭靖的手里。
    周伯通有部沒有下部，郭靖有下部沒有部。如今周伯通把部送到林雨桐手里了，那林雨桐當(dāng)然想著跟郭靖做交換了。你能練完整版本的，我練不練的在其次，反正我的收藏是完整的。關(guān)鍵是我家閨女記下的經(jīng)也是完整版的。至于將來郭靖會不會再把下部給周伯通，那便是他的事了。
    這功法是換回來的，又因曾經(jīng)流到桃花島過，所以，郭靖吭吭哧哧的問林雨桐：“能教給蓉兒嗎？蓉兒那么聰明，一定會學(xué)會的。”武林大會的事已經(jīng)宣揚出去了，這高手如云的情況下，蓉兒要想脫穎而出，當(dāng)然是多學(xué)點才好了。
    林雨桐覺得無所謂，想練去練吧。原著黃蓉是練了的，后來可也不如小龍女。說到底，她太聰明，心思又太雜了。她是喜歡了練，不喜歡了不練。后來又生孩子養(yǎng)孩子，再生孩子再養(yǎng)孩子，還有丐幫的一攤子事，又要輔助郭靖守襄陽。書看起來，那都是一句話的事。可對于長在桃花島的黃蓉來說，這有些事其實不是光靠聰明能做到的。那些年，她也不在不斷的學(xué)，不斷的充實自己，邊學(xué)邊摸索著用。只這些分走了她的精力，想要像小龍女一樣靜下心來，那是千難萬難的。
    可如今反過來，黃蓉只怕為了出頭也要認真習(xí)武的，倒是龍兒，一半的心思在習(xí)武，一半的心思在他爹的其他教育當(dāng)。
    最近四爺又開始著重關(guān)注南宋的情況，那自然是跟孩子把這里面的事是要說清楚的。從最開始的趙匡胤趙光義一直往下說，說到靖康之恥，說到后來的恩恩怨怨，林雨桐進去的時候，聽見四爺正跟孩子說如今在位的寧宗：“……為人缺乏主見，凡事無可無不可，在知人理政發(fā)病前的光宗更加無能與淺薄。他還開了一個壞頭……直接用御筆罷免大臣。他在位這些年，朝廷權(quán)斗加劇，導(dǎo)致結(jié)黨；而結(jié)黨又反過來加劇權(quán)斗，如此惡性循環(huán)……”
    他像是一邊跟孩子說，一邊思索著什么，全然沒注意到他跳過了很多情節(jié)，是孩子不知道的。
    龍兒一臉的迷茫，又怕打斷她爹的思路，見娘進來了，忙笑了起來伸手叫抱。
    林雨桐拎了她起來：“你是想問，這皇帝如此，怎么當(dāng)初還選他做皇帝？”
    龍兒不停的點著腦袋，林雨桐便笑，也不等四爺說話，她自己盡可能簡潔的跟孩子說：“宋高宗傳位給宋孝宗，而這宋孝宗呢，不是宋高宗的親生兒子，是從宗室里過繼來的。其實他這個皇帝當(dāng)?shù)倪€不錯，若不是遇到當(dāng)時的金世宗這樣的明君，是很能有一番作為的。他老年禪位給他的第三個兒子，便是宋光宗。這個宋光宗是你爹爹剛才說的那個發(fā)病的人。這個光宗也不容易啊，他爹越過他的哥哥，叫他做了太子，他心里害怕呀，說我這個太子大概是做不久的。于是兢兢業(yè)業(y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心翼翼的做太子，一下子做了十八年，到了四十二歲，他爹才讓位置給他，叫他當(dāng)了皇帝……”
    “那他爹還活著，還得管他啊！”孩子這么說了一句。然后眨巴著眼睛看過來。
    是的！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嘛！
    這光宗當(dāng)了皇帝也沒用啊，孝宗擱在面啥事都想插手，連立儲的事都想插手。她把這些細說給孩子聽：“孝宗當(dāng)初立太子沒看他二兒子，卻看了三兒子也是光宗。可到了光宗當(dāng)皇帝要立太子了，這太皇偏看不光宗的皇子，卻要立他二兒子給他生的孫子為太子。”biquge.biz
    人家皇帝有親兒子，你便是太皇，“……也沒有道理叫人家放棄親兒子而立侄兒？”龍兒聽明白了這意思，總結(jié)說，“所以光宗被他爹管的特別難受。”
    對！多年高壓不說了，倒霉的是偏還遇了個厲害的老婆，皇后李鳳娘是個厲害的女人，光宗夸宮女的手好看，她剁宮女的手，寵愛哪個妃嬪，她虐殺哪個妃嬪。光宗屁事也管不了，然后壓抑成了精神病，“……后來，這光宗的爹孝宗終于死了……”
    龍兒都舒了一口氣：“能當(dāng)家做主了吧？！”
    做主什么啊！別忘了那個厲害的老婆李鳳娘，“……孝宗這親爹死了，光宗不肯去祭祀……”
    “他是病人嘛。”龍兒這么說。
    當(dāng)朝臣不會說皇是個精神病啊！“……人家說，叫皇子趙擴去吧。”
    哦！懂了！這趙擴是如今宋國的皇帝，“然后呢？”
    “這趙擴是皇后李鳳娘的次子，李鳳娘跟朝臣下聯(lián)合，請了太皇太后出來，請光宗退位，禪位給皇子趙擴。是太皇太后親自將龍袍披在趙擴身的。”
    那更明白了。怪不得如此懦弱無能的人能當(dāng)皇帝呢，原來他是朝廷和后宮選出來的傀儡。
    林雨桐嘆氣：“這趙擴前后有過九個皇子，卻沒一個活著的，宗室都奔著給人家當(dāng)養(yǎng)子呢。”之前的四爺那個原身是帶著懷孕的老婆給人家當(dāng)兒子去的。說到這里，她問孩子說：“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林雨桐心說，明白了好，說的我怪費勁的。卻不想聽到孩子幽幽一嘆：“看來還是得有親兒子呀！”然后人家抬起頭來，看林雨桐，“娘，生個弟弟吧，我不想將來冒出那么多個不認識的人掙著給我當(dāng)哥哥當(dāng)?shù)艿堋！彼裕€是生吧。
    林雨桐：“……”那么你得出的結(jié)論，到底是什么呢？是不能給人家當(dāng)兒子嗎？沒見你這話叫你爹又陷入沉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