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8.滾滾紅塵(11)三合一
滾滾紅塵(11)
白娘子千恩萬謝的, 可走的時(shí)候還是一步三回頭。官人他應(yīng)該會聽姐夫的話的吧。這件事到底如何,她得抽空查一查。要是官人在家, 時(shí)時(shí)刻刻都有可能會找自己。如此一來, 干什么都不太方便。況且,對于他如今的狀況, 最好的辦法就是放在縣衙。只有人在縣衙里, 他就是安全的。
李公甫看白娘子磨磨蹭蹭的, 半天了,才走出三五米遠(yuǎn),不停的朝里看,不知道有多放心。于是就笑道:哎呦!這隔了一里路,缺什么帶句話就捎來了。弄的跟生離死別似的!放心吧, 天再冷,屋里都有炭盆。內(nèi)衙的廚子給送菜送飯, 比家里的伙食可好多了。屋子里暖暖和和的,太爺只叫一天干四個(gè)時(shí)辰, 別的時(shí)間看,消遣消遣都隨意。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嘛。
真是的!上哪找這么寬厚的太爺去?
白娘子趕緊道:不是不是不放心縣衙,太爺寬厚,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不放心是因?yàn)椋坝袀€(gè)高人為官人起了一卦, 說是官人若是離了貴人的庇護(hù), 一定會有血光之災(zāi)的。這些我又怕說出來嚇到官人, 所以, 只能拜托姐夫,千萬看好他。
李公甫見怪不怪,往常自家那老婆也是這么護(hù)著她弟弟的,就跟她弟弟還是三歲的娃兒似的。他應(yīng)了:我知道了,一準(zhǔn)給看好了。
白娘子這才福了福身,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邊上的捕快就笑:頭兒,您這小舅子可真是過的好日子。老婆跟養(yǎng)兒子似的養(yǎng)男人,上哪找來的這是。
李公甫瞪眼:別胡說啊!漢文怎么了?漢文心地善良,老實(shí)憨厚說著就頓住了,想了半天也就這些了,至于長的好不好的這些,全然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說完這兩點(diǎn)找不到別的夸了,就干脆總結(jié)道:就這些還娶不上一個(gè)好媳婦嗎?
心地善良,老實(shí)憨厚的人很多啦,娶到好媳婦的當(dāng)然也很多啦。但像是這么好的,基本找不到一點(diǎn)缺點(diǎn)的好媳婦,除了他許漢文可就沒別人了。
從一個(gè)一文不值的窮書生,到家纏萬貫的名醫(yī),中間其實(shí)就是隔了一個(gè)白素貞。
大家說說笑笑,打趣完了就算了。
那邊許宣進(jìn)了安排好的房間,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困的不行,挨著枕頭呼呼就睡。
雞鳴山上,法海一下一下的敲著木魚,嘴里念著經(jīng)文,但是隨即,他的停住了。神通并沒有傳出去,那邊似乎是被金鐘罩罩著一般。
他的手隨即放在金缽上,金缽上的影像模糊的很,只能勉強(qiáng)看到白娘子跟許宣站在縣衙的門口,然后一晃影像就消失了。
至于縣衙的景象,卻看不見具體的。只能看見邊上清亮的光線一片,把里面遮擋了一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誰也無法窺探。
這叫他先是一聲長嘆,若是以前,哪怕是看不清里面,但也是能夠感知到里面的,但是現(xiàn)在不行了,一個(gè)‘妖僧’毀了所有正道根基。隨即又皺眉,這縣衙有清氣,自是出了大清官。
可這出了大清官,又怎么會并存身帶龍氣的竊國之賊呢?
他覺得,不能只在山上呆著了,得下山去看看了。
法海要下山的事,白娘子全然不知。她正跟剛回來的小青商量:這個(gè)法海盯著官人不放,不知道到底是想干什么?他現(xiàn)在也不是什么正道,盯著官人,就是盯著咱們。可為什么要盯著咱們,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青輕哼:姐姐,有些人做事,哪里需要理由?
白娘子卻搖頭:你想的太過簡單了。你想那法海,為何那么多得道的高僧中,只他的名聲威望最顯?
小青哪里知道這個(gè):姐姐只管說便是,我哪里知道這些人肚子里都有些什么彎彎繞?
白娘子看著小青的眼神就有些無奈:那法海能有偌大的名聲,那是因?yàn)樗涝趺唇鑴荨H羰菦]有梁王府,哪里能成就他的名聲。沒有把名聲傳到天子的耳朵里,得一句天子的稱贊,他怎么會入道如此之快,還是煌煌正道。
所以呢?
小青越的不解。
白娘子就說:法海說是出家人,可是對紅塵俗世,他清楚的很。他更明白怎么利用規(guī)則為他謀利。要是把他當(dāng)成一個(gè)只是一心認(rèn)定了收妖的和尚,那可就真錯(cuò)了。既然不是一個(gè)一心只知道收妖,半點(diǎn)事故利害也不明白的和尚,那他纏著我們,要捉我們,就真的只是因?yàn)槲覀兪茄龁幔?br/>
要不然呢?小青不是很明白:我當(dāng)然也知道那和尚不是一個(gè)傻和尚。那蛤|蟆精不是跑去鳳凰山去了嗎?那鳳凰山上的妖精多了去了,怎么不見他去收一個(gè)呢?還有那梁王府,他那么神通廣大,怎么會不知道梁相國的真面目?梁相國那是不是一個(gè)好官,連我這種小妖精都知道,他會不知道?若真是清官,天地自會庇護(hù),就像是金大人一般,才只是一個(gè)縣令,咱們就都無法靠近。那還是堂堂相國呢,一人一下,萬萬人之上,若真是清官,若真是澤被百姓,那府里自是匯集天地清靈之氣,怎么子孫不繁茂不說,還盡數(shù)不得成才?最后,更是什么妖精都能進(jìn)出其中。這些,法海不清楚?不!他很清楚!可是他做什么了?
他依然是跟梁相國關(guān)系很深。小青就又說:而且,梁相國的兒子外甥身上,都有他給的護(hù)身符。等閑邪祟,都無法近身。
對!就是這樣的打死都不為過的紈绔子弟,法海依舊護(hù)持有加。白娘子輕笑一聲,你說,他是正道嗎?
哦!小青一拍腦門:那這么說,法海可真是夠奸詐的。他這正道,是想辦法叫梁相國從天子那里討來的。天子金口玉言,一句話對這些修道之人都至關(guān)重要。
白娘子點(diǎn)頭:就是如此了。所以,他所謂的道,便是入世的道。天子之言,盛名之下百姓之贊,對他的修道,許是都是有好處的。
難道捉妖,就是要不知情的百姓夸他?小青搖搖頭:這也難呢!咱們又不是壞人,收了咱們就有人叫好了?再說了,金娘子還說,這不管干什么事,有人夸就有人罵,靠著這個(gè)入道她搖頭:不靠譜!
是呢!
這也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白娘子苦笑,這樣的人,既然打定主意要拿咱們,那不管是跪是求,還是跟他好好的講道理,都沒用的。他講的從來不是道理,而是他心里定下的目標(biāo)。我們得知道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小青就皺眉:咱們不能不能殺了他嗎?他現(xiàn)在只是妖僧
白娘子搖頭:青兒,你怎么又動(dòng)不動(dòng)就喊打喊殺呢?她搖頭:真要是殺了人,造了殺孽,當(dāng)如何是好?況且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不是這孩子,想來還是能應(yīng)付自如的,可如今有了孩子,又這么大的月份,功力著實(shí)是難以應(yīng)對。說著,又叮囑小青:要不然,你這段時(shí)間,去縣衙跟小鯉修煉,暫時(shí)不要出來了。你太莽撞了,我怕你碰上法海以你的功力,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不!小青皺眉:我走了,你怎么辦?他真要
白娘子搖頭: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最大的保障,他不會拿我如何的。她勸小青,只管去吧,我也閉門不出,等到孩子出生了,出生以后,再說。
小青還是搖頭:等他找來了,我去也來得及,你一個(gè)人我不放心。
正說著話呢,那邊李公甫在院子里喊:弟妹!弟妹!漢文叫我捎信回來了。
白娘子趕緊起身:勞煩姐夫了。說著,就迎了出去。
信上沒什么,只說在縣衙還都好,住的也好,吃的也好,就是身邊沒有娘子相陪,有些空落落的云云。
白娘子又迅給回信了,然后交給李公甫:麻煩姐夫了。
麻煩倒是不麻煩,就是覺得一天好幾封信,怪肉麻的。
小青就嘟囔說:干脆拴到褲腰帶上算了。
那邊李公甫偷偷的給小青豎起一跟大拇指,然后又面無表情的拿著信離開了。白娘子紅著臉嗔怪道:小青。
小青一吐舌頭,奔著廚房去了:姐姐想吃什么?我去做啊!
這邊白娘子無奈,那邊李公甫出了門就笑,捂著嘴笑完,看了看手里的信,剛要往懷里揣,就瞧見一個(gè)頭戴斗笠的和尚朝這邊走來。
這和尚瞧著身材魁梧,一手禪杖,一手金缽,他剛要移開視線,就見這和尚朝身后的屋舍看了一眼,就將視線定格在自己身上。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要化緣嗎?銀子我沒有,要是需要齋飯,我這就給你喊一聲,齋飯是盡夠的。
法海上下打量李公甫,一身正氣倒也凜然,身上有清氣,又身穿捕快服,想來是縣衙的差人。再細(xì)看,隱隱還帶著一絲熟悉的妖氣。
想他從妖氣沖天的屋舍里出來,他就有些了然。看來此人跟那青蛇有些淵源。
因此,他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貧僧只是偶爾路過此地。只是觀施主面相,施主家人似有血光之災(zāi)
哎呦!李公甫立馬道:還真是高人吶!弟妹不是說有高人給漢文瞧了,說是漢文有血光之災(zāi)嘛。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gè)人這么說了,那肯定就是了,不知道大師可有法子?
法海又唱了一聲佛號:也罷,既然遇上便是緣分。出家人慈悲為懷,這里有護(hù)身符,施主盡管拿去吧。
這么好啊!
真不是要化緣?李公甫心里還有顧慮。
法海只將護(hù)身符遞過去,然后便轉(zhuǎn)身走遠(yuǎn)了。
這?
李公甫一拍腦袋:你說這漢文的運(yùn)氣,也是真好!這遇上個(gè)血光之災(zāi),都能碰上和尚給他化解災(zāi)難。
于是,他帶著信和護(hù)身符,直接去了縣衙,找小舅子去了。
到了門口,剛好四爺找李公甫有事,李公甫將東西交給差役:幫我給漢文送去,他娘子的信
然后差役就把信給了,心說這護(hù)身符,只怕是頭兒自己的東西,他暫時(shí)幫著保存了。
結(jié)果李公甫出來這一忙,也沒問差役。差役把這事給忘了個(gè)干凈。
而這天晚上,過了子時(shí),班房里值班的差役不知道怎么的,腦子就開始昏沉了起來。耳中全是木魚聲,而且越敲越密集。他渾渾噩噩的起身,只想趕緊離開這個(gè)叫人壓抑的地方。邊上的人還問呢:你這是干啥去?
出去看看。他聽見自己這么回了一聲。
那人還說:行!你去巡邏,下個(gè)時(shí)辰,我去。
他就這么出去了,朝哪邊走呢?迷茫的很。于是,他朝縣衙的大門而去。
而許宣,是夜里睡不著啊。跟他一個(gè)屋的兩個(gè)老大夫呼嚕聲震天響,加上剛來就狠狠的睡了一大覺,只覺得從未睡的那么香甜過。這睡的多了,晚上就徹底的失眠了。失眠了,在屋里睡不著還得受呼嚕聲磨牙聲的干擾,于是披著衣服就出來了。
姐夫也不讓自己出去,娘子也不讓自己出去。可縣衙到家才多遠(yuǎn)的路,轉(zhuǎn)過一條街就到了的。這點(diǎn)距離,卻得困在縣衙。本來從屋里出來還是想回家的,可這縣衙的大門這不是關(guān)著呢嗎?想出去也出不去啊!
怎么辦呢?只能對著家的方向想娘子了,誰能想到,這就碰到差役大哥好像要出去。他趕緊把衣裳緊了緊穿好,悄悄的跟了上去。見對方開了門,他一時(shí)大喜。趕緊跟了出去。卻見這差役大哥像是激靈了一下,嘀咕了一句:我出來干什么?
他趕緊閃身躲到門口的柱子后面去了。這差役也沒現(xiàn),只覺得仿佛是夢魘了一場而已,回去把縣衙的大門關(guān)好,又巡邏了一圈,見沒有異狀,就回了班房了。
那邊許宣大喜,這就出來了。他利索的朝家里跑去。
卻說許宣一出去,小鯉就感應(yīng)到了。直到感應(yīng)到越走越遠(yuǎn),才現(xiàn)好像不對,立馬叫醒林雨桐,跟林雨桐說了一聲。而林雨桐呢,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只能叫大青蟲傳音給小青。
小青一個(gè)激靈就從修煉中醒來,趕緊拍想了姐姐的門:姐姐,醒醒,出事了。官人出了縣衙了。
白娘子蹭一下坐起來,扶著腰下床,官人出了縣衙?
是!小青道:老蟲替小鯉傳話的。
白娘子掐指來算,頭上的汗都下來了,可就是什么也沒算出來。
卻說許宣,跑的轉(zhuǎn)出拐角,就被法海攔住了去路。
許宣皺眉:是你!
法海一笑:貧僧說過,咱們之間有一場師徒之緣。
神經(jīng)病。許宣要繞過他,回家。可哪里繞的過去,法海的法身好似無處不在,怎么躲也躲不開。
你到底要干什么?許宣氣道。
貧僧看在跟你有一場師徒之緣的份上,特來救你性命。法海朝許宣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貧僧也不為難你,只是要你跟貧僧躲在一邊,看一場戲,施主不會不答應(yīng)吧?
要走走不了,硬拉著人看戲?許宣無奈的一甩袖子:得多長時(shí)間啊?我還回家陪我娘子呢。
一刻鐘,一刻鐘之后,施主是跟貧僧走,還是要回家,請隨意便是。說著,行了個(gè)稽禮。
這許宣點(diǎn)頭:行吧!一刻鐘就一刻鐘!
于是,他被法海拉到一邊的大樹下,被一雙巨手拎著,直接上到樹上。許宣怕的要死,可竟然現(xiàn),伸出手去,這本來什么都沒有的地方,好像觸手就能碰到墻壁一般,坐在樹上,像是一個(gè)獨(dú)立的空間。
咦!他帶著幾分驚奇。還沒問出口呢,就聽耳邊傳來和尚的聲音:施主,請看。
看什么?
許宣抬眼看去,之間巷子那頭跑出兩個(gè)女子,不是自家娘子和小青還能是何人?
他大喜,大聲的喊著:娘子——娘子——我在這兒——
可惜,那邊好像聽不見一般。
他聽到娘子說:青兒,怎么辦?官人去哪了?沒有回家!
又聽到小青說:是不是又回縣衙了?
白娘子搖頭:若是回去,老蟲該告訴你的。
小青不說話了:官人也是!半夜跑出來,能去哪里呢?
許宣氣的罵法海:你施了什么妖法,為什么我娘子聽不見我說話。
法海但笑不語。
那邊白娘子又開始掐指來算:小青,還是算不出來。只怕官人他被法海給帶走了。
小青跺腳:那怎么辦?姐姐可知道法海在哪里落腳?
白娘子皺眉:咱們不知道沒關(guān)系,想來有個(gè)人一定知道。
誰?小青忙問:不管是誰知道,我都要去打探出來。
白娘子指了指京城的方向:哪里有梁王府的故人,哪里就有知道法海下落的人。
小青就道:姐姐回去等著,我去京城。
說著,好好的一個(gè)姑娘家,就在許宣的面前化為一縷青光,朝京城的方向而去,轉(zhuǎn)眼不見了。
白娘子一跺腳:這個(gè)青兒還是這么魯莽。她到底不放心,一轉(zhuǎn)身,也化為一縷白光,追著那青光而去。
樹上的許宣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眼花了!娘子和小青呢?
還沒琢磨明白呢,整個(gè)人就失重一般的從樹上掉下來。強(qiáng)烈的疼痛感叫他馬上明白,剛才看到的并不是幻覺。小青和娘子就是在眼前化為兩道光線,遠(yuǎn)去了。
我娘子果然是仙女。許宣這么說。
法海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仙女?仙女如何會下凡塵。施主,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知道,那不是仙女,而是妖精,是一青一白兩條蛇精。
許宣搖頭,但腦海中依舊會有揮之不去的兩條蛇的影像在,但還是搖頭:我不信!你胡說!
貧僧有沒有胡說,施主心里很清楚。法海搖頭:那白蛇,是修煉了一千七百年。那青蛇也有五百年的道行。施主日日與兩條蛇為伍卻不自知,上天念你心底純善多有功德,數(shù)次示警于你,卻不想癡兒為女色所迷
上天示警?
你說上天示警?許宣的神色瞬間變幻不定起來:難道難道之前做的夢
法海唱了一聲佛號:貧僧不知道施主夢到過什么,只是施主請看他的手在金缽上輕輕拂過,然后金缽里,是那條許宣怎么也不會忘掉的白蛇,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的!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變成了娘子的樣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蛻皮,然后將那巨大的蛇皮化為白衣,人不動(dòng)衣動(dòng),它就成了自己最初看到的白衣姑娘。
然后場景不變,變成了在仇王府中,他們成親,他們洞房,他們恩愛相處的畫面。
這這許宣看著里面的破敗的王府瞬間被變成了富貴人家,又看著它從富貴人家恢復(fù)到最初的模樣。原來原來我不是做夢,我早就跟娘子成親過
此時(shí),他想起來了。想起那個(gè)夢里,娘子她說,她是個(gè)修煉千年的蛇精。
不!許宣搖頭:那都是夢!那都不是真的。
阿彌陀佛。法海搖頭:既然癡兒還執(zhí)迷不悟,那便罷了。貧僧仁至義盡,施主好自為之。
許宣愣愣的,見法海當(dāng)真就這么走了。他瞬間慌了,腦子里全是那碩大的蛇頭,還有那張大了的血盆大口。突然,心里就懼怕起來了,撒丫子就追著法海而去:和尚,你把話說清楚你把話說清楚再走顛來倒去的就這么一句話,但卻始終緊緊的跟著法海,不敢離開半步。
小青和白娘子從趙官的嘴里知道法海的行蹤,并不難。
兩人轉(zhuǎn)瞬又去了雞鳴山,找到了法海暫居的地方,但白娘子卻知道:走吧!他不會再回來了。
等回到家,天也快亮了。
李公甫一起來,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白娘子:奇怪!我沒關(guān)家的大門嗎?
白娘子‘啊’了一聲,那個(gè)不知道啊,我一推,門就開了。
是嗎?李公甫撓頭:我明明記得我把大門關(guān)了的。
哎呀!許大娘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出來:肯定是你又忘了。叫你不要喝酒不要喝酒,非喝酒。你看萬一家里進(jìn)了賊
誰敢到咱家偷東西,再說了,家里攏共也沒幾兩銀子,賊長著眼呢,偷漢文和弟妹去,也不會偷咱們家。說著,才問白娘子弟妹,這么早過來,有事?
白娘子忙道:昨天漢文可還好?
好好好!肯定很好嘛。李公甫就道:你遇上的高人說的真準(zhǔn),我昨兒也遇上個(gè)高人,一開口也說咱家有人要有血光之災(zāi)。我一聽這個(gè)靠譜啊!見人家給護(hù)身符,我就要了
正說著呢,門被拍的啪啪的響:頭兒——頭兒——
李公甫看白娘子:弟妹這是又給我把門關(guān)上了?
白娘子心里懊惱,但還是道:我一個(gè)人在院子里害怕,又順手給關(guān)了。
李公甫就去開門,許大娘子趕緊說:進(jìn)來就喊啊,自己一個(gè)人站在院子里,還大著個(gè)肚子
白娘子沒心思聽大姑姐絮叨,耳朵聽著外面。
那差役正一臉懊惱的跟李公甫說:不好意思,頭兒,不知道怎么的,你看你這護(hù)身符,怎么成了這樣了
你沒給漢文啊!李公甫接過護(hù)身符,只見上面什么印記都沒有,只剩下一張黃紙了。
白娘子疾步走了過去,一把拿過著黃紙,順手就給收到袖子里,卻問差役:這位大哥,昨天晚上可是開過府衙的大門?
是啊!差役正要細(xì)說好似被夢魘的事呢,就見白娘子叫了一聲‘可惡’,然后快步邁過門檻,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往哪里去了。
李公甫一個(gè)激靈:難道漢文真出事了?
他也顧不上梳洗,霍開差役,追著白娘子而去。
林雨桐和四爺對于白娘子的到來一點(diǎn)也不奇怪,昨晚上自從知道許宣不見了,就知道,這要出事,要出大事了。
白娘子可不笨:大人,天子金口玉言,法海是妖僧。既然妖僧,又曾是梁相國的同黨,而今,民婦要狀告那法海,擄劫她人夫君。之前,他就曾說,民婦的官人許宣與他有師徒之緣。這樣的一個(gè)妖僧的話,豈能相信?他必然是見官人不從,這才將人擄走。說著,她便跪了下來:大人,還請為民婦做主,請幫民婦找回夫君。民婦擔(dān)心,這妖僧擄劫男子,讓其為弟子,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說的又急又快,意思就是既然是妖僧,那干的就是非法的事。他本就是朝廷的通緝要犯。請求縣衙通緝此人,幫著找回許宣。
能不能通過通緝的辦法找到許宣這個(gè)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叫更多的人知道,法海是妖僧。
白娘子隨手就能拿出法海的畫像,然后遞上去:這便是說跟我家官人有師徒之緣的妖僧法海。
李公甫在外面聽了個(gè)大概,進(jìn)來一瞧畫像,可不正是昨天遇到的和尚:哎呀!上當(dāng)了!這和尚可真是處心積慮。
對的!給四爺和林雨桐的感覺就是處心積慮。
處心積慮的將許宣帶走,為的是什么呢?
師徒之緣?
扯淡!
兩人不得不多想,這要是激怒了兩個(gè)大妖,會如何呢?
水漫金山?
如今,是回不去金山寺了。
但是沒有金山寺,還有別的地方。大妖怒了,翻江倒海,那受難的是誰?受難的還是凡人,是普通百姓。
再然后呢?
四爺昨晚就跟林雨桐說:要是排除開這些神啊怪的,假如一地受災(zāi),滿地皆是流民,會如何呢?
災(zāi)民!流民!接下來就是一個(gè)亂。
若是處置得當(dāng)還行,若是處置不當(dāng),很容易就激起民變。
歷史上的民變,有幾個(gè)不是遇上了天災(zāi),然后才被人禍給激起來的?
照著這個(gè)思路往下想,在法海的心里,四爺是個(gè)什么人呢?
四爺是個(gè)有野心的想竊國的竊國賊。
一個(gè)野心勃勃的竊國賊,剛好遇到了這樣的災(zāi)禍,會怎么辦呢?
千載難逢的機(jī)會,那便是揭竿而起。
如此一來,這便是法海證明自己的機(jī)會。
看!你們都錯(cuò)了,哪怕是惶惶天子,也錯(cuò)了。錯(cuò)的離譜了!
到那時(shí),他是拯救蒼生的英雄,不管天子認(rèn)不認(rèn)錯(cuò),天道自有公道。
而他呢?
他做了什么呢?
他如今做的,只是想救一個(gè)凡人。想救一個(gè)被陷在妖精所編制的美麗的謊言里的普通的凡人的性命而已。
或許,他都不是強(qiáng)迫帶走許宣的,要是那樣,他就損了道了。
八成,是那許宣,自愿跟著他走的。
所以,他干壞事了嗎?
沒有!他只是告訴了一個(gè)凡人真相,不想看著他被欺騙而已。
有錯(cuò)嗎?
也許固執(zhí),也許不討喜,但沒錯(cuò)。你可以說他居心叵測,但是你有證據(jù)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許宣就僅僅只是一個(gè)引子,白娘子和小青是棋子,四爺和林雨桐是目標(biāo),而要達(dá)到的目的還是證明清白,恢復(fù)正道。
白娘子是個(gè)聰明人,林雨桐沒有瞞著她。
請她到后衙,把這些猜測一一都告訴她:你要知道,他要成正道,便不會真把你官人如何。你也很清楚,真正的禍根在什么地方。
白娘子眼里馬上就有了淚,手輕輕的撫摸著肚子:我以為,我跟他這么長時(shí)間的夫妻我以為,我倆之間還有一個(gè)孩子我以為,這么長時(shí)間對他的愛護(hù)照顧,能叫他多信我一些。我絕對沒有要害他的意思。我只是要報(bào)恩
不是!林雨桐搖頭:你是給自己找了一個(gè)貪戀紅塵的借口。
白娘子又不說話了,沉默了良久才道:是!夫人說的對!我拋不開他總覺得他要是沒有我該怎么辦?
是!他沒有你,是沒有如今的好日子過的。
他或許真得像是李公甫說的那樣,花十兩銀子,去鄉(xiāng)下找個(gè)大字不識,見了人不敢說話的姑娘做媳婦,然后在一家藥鋪里當(dāng)伙計(jì)干到天荒地老,賺一點(diǎn)微薄的工錢養(yǎng)家糊口。然后一輩子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到底是如花美眷榮華富貴好,還是丑妻愚兒安于清貧好?誰說的準(zhǔn)呢。
但要說他離了你就活不下去,那還真不至于。
林雨桐就說:如今說這些都沒有意義。顯然,他現(xiàn)在是不能接受你是蛇精這件事。你要是冷靜下來細(xì)想,就該知道,許宣他此去,或許是會受一些苦楚。他吃的沒家里好,住的沒家里好,陪著的也只能是個(gè)叫人討厭的和尚。除了這些以外,他不會有一點(diǎn)事的。既然如此,叫他受些苦難,有什么不好呢。放心,你將他寵的,他根本就受不了那份清苦。慢慢的,那份恐懼會被淡忘,就會懷念起家里的好,你的好了。等到那個(gè)時(shí)候,他要回來,而法海要是還不放人,那你不必出面,自有縣衙處理。
白娘子慢慢聽懂了,這叫以其人之身還其人之道。法海想逼迫自己犯下天條,那夫人的意思,是要逼的法海犯下人間律法。
是!這樣是對的!肯定是行得通的。
可是要讓自己做到這一點(diǎn),何其困難?
只要一想到相公是在受苦白娘子搖頭:我就覺得要受不了了。
林雨桐看她:你覺得他受那些苦,你受不了。那你就受的了,他看你的眼神充滿了恐懼。然后將你當(dāng)做異類,見了你就想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你要看到這樣的一個(gè)許宣嗎?
白娘子搖頭:不想!但這些都是夫人的猜測。也許官人他就是被擄走的呢?
林雨桐就看她:你要是心里還是作此想法。你可以去找他。但是白蛇,我警告你。若是你真敢為了一己私情,便將那么多無辜的生命視為螻蟻。那么,我不管你是誰,你的背后還有誰,去他娘的天道,你的天道它管不到我身上。我只認(rèn)我的道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別管多少不得已,說的再怎么感人肺腑,濫殺無辜就是濫殺無辜了。
壓在塔底下,然后還有好兒子救她,然后出塔后直接就成仙了。
那要是這樣,這天道還要來做什么呢?
由此可見,神仙菩薩,也未必全是公平公正的。有后臺的妖啊,殺孽造了無數(shù),不也一樣好好的嗎?
若真是這樣,林雨桐輕笑一聲,那我便告訴你,我便是天,我便是道。天不罰,我罰!天不懲,我懲!
話音才落,只見黑云洶涌而來。
白娘子一聲驚呼,天雷!
四爺卻朝林雨桐伸出手:去瞧瞧。
林雨桐便笑,遞了手過去:走!去瞧瞧。
兩人就那樣站在院子里,天邊的閃電一道一道,隨著滾滾悶雷,突然之前,便如霹靂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