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53）
    天熱了，轉(zhuǎn)臉孩子們的暑假就來了。
    考了滿分回來對于清寧那是家常便飯,  要是沒考出滿分來,  那才是見了鬼了。當(dāng)然,  這是老天厚愛，她的先天條件比別人好的多，沒啥可驕傲的地方。不管是林雨桐和四爺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  清寧對此也是如此。家里從來不問她的成績,  她也從來不覺得這有什么好說的。
    但對于有些孩子來說,  考雙百分卻不一樣了。
    比如清遠(yuǎn)，考了雙百覺得可了不起了,  我們班才十個雙百。
    可你們班一共才二十來個孩子,  十個雙百的,  你只是其中之一,  算的上是中上游那一撥的,  你說你有啥可樂呵的？
    好吧！孩子還小,  自尊心得顧及,  還是得以夸獎為主。
    林雨桐就說：哎呀！我兒子真是不得了了！都考了雙百了，想要什么，你說,  媽媽給你買。
    四爺說：雙百啊，這可是第一名啊。不錯！繼續(xù)努力！想要什么，找你媽說。
    清遠(yuǎn)就比較得意,  對著他姐姐養(yǎng)著雙層的小下巴。
    清寧一瞪眼睛,  他立馬就慫了,  姐！你想要啥我就跟媽要啥禮物。
    特別上道。
    馬屁精！清寧輕哼一聲，見爹媽都忙去了，這才對著弟弟勾手指，嘴里嘶嘶有聲的叫人。
    清遠(yuǎn)探著頭往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屁顛屁顛的過去，姐，咱要吃啥？
    這小子！果然都在吃的上面想事呢。
    清寧吸溜一聲口水：你說是吃火鍋了還是吃燒烤呢。
    清遠(yuǎn)肥肥的手指不停的在下巴上的那個肉窩窩里一摳一摳的，這個取舍不好做啊。
    然后林雨桐就聽見兒子在下面大聲的吆喝呢：媽，姐姐想吃火鍋，我想吃燒烤，要不吃火鍋吧
    清寧想一腳把這小子給踹出去，這小子的心眼多了去了。
    聽聽，多委屈啊！姐姐想吃火鍋，他就謙讓了姐姐，按著姐姐的心意來。這么一來，老媽肯定心疼了，哪里能叫寶貝兒子委屈呢是不是？一向是奉行一碗水端平的父母，肯定不會厚此薄彼的。倒頭來，他是想吃的都吃了，不管是父母還是自己，都得說他好。
    這小子看著憨萌憨萌的，這心眼都不是動腦子想出來的，好像那些玩意本就長在他身上，隨時都能自動激出來。
    林雨桐正在給四爺拿換洗的衣服，聽了就笑，不過還是高聲應(yīng)了一聲，都給你們做！
    然后清遠(yuǎn)就沖著他姐擠眉弄眼，姐，你看我聰明吧？
    清寧撇撇嘴，全都是吃的心眼。
    如今這天，大熱天的吃火鍋，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沒空調(diào)，就是電風(fēng)扇，大夏天的圍著爐子吃火鍋，那感覺，肯定也是一言難盡。
    不過這燒烤，這種天吃起來倒是更對味。
    也不怪孩子們嘴饞，實在是外面可吃的東西太少了，零食就那么幾種，瓜子糖點心，這些傳統(tǒng)的除外，也就是餅干和那種小的蜂蜜蛋糕了。小蛋糕的價錢不便宜，算的上是貴的點心類，再有就是罐頭，水果的種類少，保存的時間也短的多。哪怕是罐頭，要么是橘子的，要么是山楂的，再就是蘋果梨桃，再沒其他的。
    外面的飯館呢？早飯有個豆腐腦油條甑糕，街上有賣燒餅有油餅的，剩下的館子，就是家常炒菜，或是面條，各種的面條，還有餃子，跟家里做的真沒啥區(qū)別。大部分館子做的還沒有家里做的好吃。前半年的時候，好容易縣城有一家開拉面館的。一塊錢一碗，里面都擠爆了。倆孩子到周末就想去吃，直到林雨桐在家自己做了，熬了牛大骨的湯，拉著拉面出來叫他們吃了，這才不再想著去了。
    火鍋這玩意，在當(dāng)?shù)剡€沒有。這還是過年的時候，家里招待同事，想來想去不知道該用什么招待，就準(zhǔn)備了火鍋。
    燒烤是今年天氣漸漸熱了之后，四爺在家招待幾個過來幫忙的同學(xué)和老師，又有光明這樣的領(lǐng)導(dǎo)過來作陪，才在院子里自己支了架子自己烤了羊肉和蔬菜吃的。
    倆孩子就把那味道給記住了吧，心心念念的想吃，考了滿分回來想要的獎勵竟然是吃一頓這個。
    那就吃吧。
    撿了個下雨天，天氣涼爽。
    四爺在院子里撐開一把礦泉水廠前期宣傳特意做出來的廣告用傘，然后一家子在下面吃火鍋。
    鴛鴦的鍋底，可除了清寧這丫頭，都吃的是三鮮鍋的。這丫頭年紀(jì)不大，吃辣卻特別厲害。平時吃面條，那紅油辣子一層。火鍋這辣，對她來說才夠勁。
    吃的鼻子眼睛都是紅的，還喊著過癮呢。
    肉是再冰箱里凍好之后拿出來刨的，用的是木匠用的那種刨木頭的工具，嶄新的，用著倒是不膈應(yīng)。不過刨出來的肉卷，形狀不怎么好看就是了。唯一就是刨出來的肉片比切出來的要薄的多，老人孩子涮著吃，都放心，不怕煮不熟會消化不良。
    正吃著呢，門被敲響了，清寧在家嗎？
    找清寧的。
    這聲音有些耳熟，怎么聽著像是嚴(yán)格？
    清寧早扔下筷子竄出去了，打開門，就聽見清寧問道：你怎么來了？
    真是嚴(yán)家的孩子來了？
    那這肯定不會是孩子一個人來的，大人指定跟著呢。
    兩人不能坐著了，站起來就迎出去，果然見一對三十來歲的夫妻站在門邊不遠(yuǎn)處。
    倆孩子一個站在門檻里，一個站在門檻外，手拉著手說話，說不出的親熱。院子里院子外各站著一對夫妻，含笑而立。
    林雨桐主動打招呼，是嚴(yán)格的父母吧，你看，在省城一個院子里住了好幾年，對孩子都熟悉了，對你們兩口子還是頭一回見。快進(jìn)來坐坐。
    對方客套了幾句，帶著孩子就進(jìn)來了。
    嚴(yán)格是不客氣的，見了好吃的直接就上了桌子。叫兩口子就特別尷尬。
    林雨桐拿了凳子，添了碗筷和菜，一起吃點，不是外人。
    嚴(yán)格的媽媽將這家人和院子都打量了一遍，說實在話，這可不像是婆婆嘴里的鄉(xiāng)下人。人家住在鄉(xiāng)下，可生活過的比百分之九十的城里人都精致。
    我叫史可，我愛人叫嚴(yán)厲。嚴(yán)格的媽媽幫林雨桐拿東西，這次來的冒昧了。實在是我家這孩子，非鬧著鬧著要找清寧。在家也是清寧清寧的，一天都不離嘴。我跟他爸這次是下基層了，本來沒打算帶他的，結(jié)果呢，你聽說是這個縣，非鬧著要來。他爺爺奶奶都攔不住。
    下基層？
    那就是說還是再政府一類的機(jī)關(guān)任職吧。
    林雨桐這邊跟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那邊四爺跟嚴(yán)厲已經(jīng)說上了，我猜你就是嚴(yán)部|長了
    如今縣就欠缺一個統(tǒng)|戰(zhàn)部的部長，遲遲沒有任命下來，都說是回空降一位。
    而這位拖家?guī)Э诘膩砺穆毩耍质菑木┏莵淼模@基本就不用猜都知道，這是從大機(jī)關(guān)衙門出來的，下來到基層，也算是鍍金來的。
    一個人的履歷得完整，就得有基層這個過程。
    從唐朝起就有那么一條規(guī)矩，叫‘不歷州縣，不擬臺省’。大概的意思就是說，沒有在基層歷練過，就沒有資格去中樞任職。
    所以，這官員的走向一般的途徑就兩個。
    一個是沒有背景的，一步一個腳印的從最下面往上走。一個是高，然后從大衙門出來下基層，下來不是正副處，也得是副科。
    如今嚴(yán)厲走的無疑就是第二條路。
    說起來，混的也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在一起也就有了共同的話題。
    史可和林雨桐挨著坐了，不去管兩男人之間的話題，只說起了各自的情況。
    我以前在醫(yī)院工作，如今也依舊在安排在醫(yī)院了。史可說著就笑：不過我是中醫(yī)大夫，比較清閑。倒是也有時間照顧他們爺倆。
    林雨桐也釋放善意：縣城跟京城那是沒法比的。有好些個東西還真就不好買。有什么為難的，就找我。我來給你辦，到底是地頭蛇，熟悉的多。
    大人說的意外的好。
    尤其是嚴(yán)家兩口子現(xiàn)這一家子都能說一口地道的京片子，那就更感覺親近了。火鍋吃到嘴里，也是那么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一頓飯下來，彼此感官都不錯。
    倒是小胖子嚴(yán)格，來的時候興沖沖的，但走的時候卻很不高興。
    林雨桐就逗了一句：這是怎么了？是不是清寧又欺負(fù)你了？
    沒有！嚴(yán)格低著頭甕聲甕氣的，我開學(xué)就上三年級了，可清寧開學(xué)都上五年級了。說是明年這個時候她就準(zhǔn)備上初中了是吧？阿姨！
    原來是這個啊！
    沒事！林雨桐摸了摸這孩子的腦袋：她在中學(xué)等你呢。
    大人都笑，送出門去，還能聽見嚴(yán)厲說他家兒子：出息！你不能假期的時候好好在家補(bǔ)補(bǔ)課？
    兩家如今離的不遠(yuǎn)，分的房子都在這一片。
    以后上學(xué)放學(xué)，跟嚴(yán)格一起？林雨桐回來邊收拾桌子，邊問一遍正打算上前幫忙的閨女。
    跟以前一樣，他過來叫我。清寧嘴角一直翹著，碰見小伙伴對她來說是個高興的事。畢竟在縣城，這孩子其實是沒啥玩伴的。回老家還能跟清平和燕兒她們玩，可在縣城，她的同班同學(xué)都比她大，人家玩都不愛帶一個小屁孩的。
    想想孩子也是不容易，行了！這兒不用你幫忙了，去忙你的吧。
    跟清寧不一樣，清遠(yuǎn)的小伙伴可就多了。小孩子聚在一起，在巷子里滾鐵環(huán)玩，要不就是趴在地上，在地上挖出一個小坑來，把從地方撿的苦楝樹的種子，那種綠色的小圓球一樣的東西，放在小坑里，然后趴在地上吹，誰能把那沒成熟的綠種子吹出小坑，誰就算是贏了。因此這孩子，都是干干凈凈的出門，回來就跟挖煤的似的，臟兮兮的就沒個干凈的地方。
    小老太一直就是奉行節(jié)約的人。用大鐵盆在院子里曬上滿滿的一鐵盆的水，臟猴子一進(jìn)院子，就自覺得把他自己個扒干凈，在盆里洗凈了才敢出來。
    出來之后衣服也不好好穿，就一小褲衩，三角的小內(nèi)內(nèi)掛著，穿著塑料的豬八戒造型的塑料拖鞋，底子上帶著氣門，一走路就咯吱響一聲的。
    只要這小子在家，就覺得鬧的慌。哪哪都是吵的。
    不光是吵，而且啥都費(fèi)。
    小老太這幾天就念叨：這個月的電費(fèi)得多少錢啊？
    費(fèi)電！
    為啥費(fèi)電？
    因為倆孩子帶著他們的小伙伴在家里吃冰給浪費(fèi)的。
    林雨桐不想叫孩子吃外面的冰棍。她是做食品衛(wèi)生的，縣城的冰棍廠的衛(wèi)生情況到底及格不及格，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可現(xiàn)在的條件講究不起來，就像是人家說的，我倒是想做的干凈衛(wèi)生，誰吃了都放心呢？可咱有這條件嗎？
    沒有！
    所以還得湊活！
    冰棍廠做最便宜的那種冰棍，五分錢一根的那種，就是用自來水里的水加了糖精凍出來的。給模子里放上這種糖水，再放那種細(xì)細(xì)的竹簽子，只清洗過，但并沒有消毒過的竹簽子。凍結(jié)實了出來一包裝就行了。要是有的竹簽子沒凍到冰棍里面，這種冰棍就便宜一點，一毛錢能買三根。孩子們特別喜歡這樣的，花錢少吃的多，沒竹簽子就不用竹簽子，直接用手捧著冰棍吃。看的人都牙疼。再說那竹簽子，吃了就扔，很多孩子沿著馬路能撿一大把子幾十根上百根，孩子們用這種竹簽子玩游戲。一大把手一松，散落在桌子上或是地上，然后一根一跟的想辦法挑起來而不能叫其他任何一根移動，否則就輸了。孩子們把這種游戲叫挑竹簽子。
    當(dāng)然了，冰棍場也回收這樣的簽字，一分錢一百根，依舊有人把這當(dāng)廢品，收起來就能換錢。孩子們是撿的多了以后，能拿著去兌換冰棍。
    你說這樣的吃食，敢放心的叫孩子們吃嗎？
    怕他們嘴饞，林雨桐就自己做。酸梅粉搭著奶粉白糖，再加上點水果顆粒進(jìn)去，凍上幾個模板就夠孩子吃一周的了吧。可誰能想到他們領(lǐng)一屋子的孩子，那點東西就不夠分了。
    不夠分沒關(guān)系啊。
    清寧看了一遍她媽媽做，自家覺得是學(xué)會了。
    反正就那幾樣?xùn)|西，隨便加唄。奶粉加的多點就酥軟點，奶粉加的少了就硬點，糖多了就甜點，酸梅粉多了就酸點。每次做出來的味道就有差別，但并不影響吃。
    然后就是沒了就凍，沒了就凍，又是這個年代的冰箱，本來耗電量就大。
    小老太說，整天就聽見冰箱嗡嗡嗡的響個不停，那玩意也累，被倆小祖宗給折騰的。
    好在折騰的時間不長，還沒等林雨桐抽出時間收拾這倆無法無天的呢，結(jié)果這個問題好像有了完美的解決辦法了。
    什么辦法呢？
    補(bǔ)課去！
    沒錯！就是補(bǔ)課！
    如今學(xué)校的工資一拖就是半年大半年，老師那真是過的拮據(jù)。
    這一放暑假，這個老師那個老師都開始開起了補(bǔ)課班。補(bǔ)課費(fèi)不貴，二十天才收十塊錢。而且這些老師都不太好意思上門，都是找家境一般，孩子又比較活潑外向，跟同學(xué)都能打成一片的那種孩子，叫這些孩子去同學(xué)家，一個一個的挨著通知去。
    還有些老師，比如美術(shù)老師，音樂老師，也開一些課程。有個年紀(jì)大的美術(shù)老師，就開了個書法課。別看這課的明目，也要緊的很。在縣城，你說叫家長花錢叫孩子去學(xué)畫畫去，那大部分人的認(rèn)識就是，那不就是玩嗎？畫畫能有啥出息。但你說要是開的書法班，這就不一樣了！樸素的觀念里，認(rèn)為字是人的門面，這個門面還是要裝點好的。
    林雨桐沒有猶豫，直接給自家清遠(yuǎn)報了一個書法班。書法班是沒有年齡限制的，學(xué)生來源也雜。不像是這些個班級老師辦的班，都只收自家班里的孩子。
    清寧是把補(bǔ)課費(fèi)都交了，但基本是都不去的。交錢是給老師面子，老師叫同學(xué)叫了，不去不好看，去了又耽擱時間。只能是交錢之后，咱還是該干嘛干嘛。
    少了清遠(yuǎn)以及他的那一伙子，家里日常只剩下清寧和嚴(yán)格，就兩人，他們想鬧騰也鬧騰不太起來。
    這叫林雨桐和四爺一下子就覺得輕松了起來。
    以前那是老家省城縣城的跑，累的跟三孫子似的。可如今沒了金大嬸了，四爺和林雨桐那是除非必要，完全可以不回去的狀態(tài)。老二和英子偶爾會上縣城來，反正離的也不遠(yuǎn)，見面也容易。在縣城跟在省城還不一樣，在省城的話，老家的人覺得省城陌生，不得不找個熟人壯膽。但是在縣城，那找的人就少的多了。除非必要，一般是沒人上門的。
    今年兩人算是正式畢業(yè)了。六月份的時候論文答辯完成，七月初過去領(lǐng)了畢業(yè)證，這就算是一茬事了了。回來有了學(xué)歷得上組織部門說明情況，估計很快，兩人的工作調(diào)整就該下來了。
    暑期過半，好消息終于傳來了，法院那邊的消息，老三被減刑兩年。
    這是第一次減刑。
    有一就有二，這日子終于有了盼頭。
    消息下來之后，四爺沒聲張，只他跟林雨桐知道。很快的，老三就知道了。出了一口心中的悶氣之后，就給何小婉和老二都去了信。他從來不給老四寫信，就怕這地址給老四帶去不好的影響。
    何小婉和老二是接到老三的信之后，才知道的消息。
    現(xiàn)實老二和英子帶著清平清安來了，再是何小婉大包小包的來了，家里蒸的南瓜包子，你們有冰箱，放著能吃好些日子。
    清寧最怕吃的就是南瓜包子，看著這一大包就眼暈。但還是接下了，我放冰箱凍著吧。吃的時候解凍就行。
    除了南瓜包子再就是大南瓜，可面可甜了，熬粥最好不過。
    小老太就高興了，還是家里種的好吃，在外面買了幾回，都是水南瓜。
    你們?nèi)笔裁唇腥松釉捇厝ゾ托辛恕：涡⊥翊a起袖子就干活，家里啥菜都有，地頭種的，以后我叫順路的車給捎上，捎一回夠你們吃一星期的。
    她是又掃院子又拖地，把廚房里里外外的都打掃了一遍，油煙這些不好擦的，她都清洗的干干凈凈。
    等人走了，清寧就偷偷的問林雨桐：我三伯娘看著咋這么生分呢？
    這就是有金大嬸沒金大嬸的區(qū)別了。
    有那個人在，當(dāng)媽的出面，四爺就是咋幫老三，那在當(dāng)媽的眼里，都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而何小婉都不需要出面。可沒那個人在了，到底是不一樣了。親弟弟對哥哥可以不挑理，但這弟弟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家就遠(yuǎn)了一步。家里這樣的話那樣的話聽著，有時候能幫十分的只出八分力，咋吃虧的都不知道。
    客客氣氣的，把心里的感激都放在行動上，又能吃多少虧。
    不過是看在別人眼里，覺得是低聲下氣了一些。
    林雨桐跟孩子說這里面的道道，說到底，不過是親疏遠(yuǎn)近這四個字
    就更清寧似的，去老二家呆著橫著豎著都行，但叫她去她大伯家或是五叔家，只怕橫著豎著都是不舒服的。親近的人不需要客氣，需要客氣的，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并不親近。
    清寧若有所思，就像是小瑤到林家就跟到自家一樣，我跟我姐到林家就跟做客一樣。
    是這個道理。
    小瑤是林玉玲的女兒，每年過年回林家，小瑤看起來就是自由自在的，翻箱倒柜，上上下下，家里沒有她不熟悉的地方。可清平和清寧就是乖乖的坐著，人家問她們回頭，不問就不說話，廁所在哪里都要問人。在那邊吃了飯回來還得加一頓，不熟悉的地方?jīng)]吃飽。說起來都是一樣的外孫，到林家也都是嫡親嫡親的。不過是不親近，來往的疏遠(yuǎn)的緣故，所以自然就客氣了起來。
    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
    有時候來往的禮節(jié)歸禮節(jié)，禮節(jié)做的周到與否，跟人與人之間是否親近有時候是沒有多大關(guān)系的。
    說到這里就行了，再深孩子也理解不了。
    林雨桐說起其他的，開學(xué)要買新衣服嗎？要不然去省城一趟，買了衣服再回來？還有什么需要的，這次也都買了。
    真不缺新衣服。
    清寧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衣服不要了，給我買一雙好的運(yùn)動鞋吧。
    這時候的運(yùn)動鞋就那么幾種，針對孩子穿的童鞋的運(yùn)動鞋就更少了。而且有些穿著還臭腳。真不如家里做的布鞋舒服。
    林雨桐就跟清寧這么說：穿布鞋，舒服還透氣。
    清寧就愕然的看她媽：在村里的時候，人家都穿布鞋您叫我穿運(yùn)動鞋，球鞋。等大家都穿運(yùn)動鞋球鞋了，您叫我穿布鞋。我咋就老跟別人不一樣呢。
    不過她向來很好在穿著的事上費(fèi)腦子，老媽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開學(xué)的前兩天，史可來了，說是從省城回來，順便給孩子捎帶了衣服，給清寧捎帶了背帶裙，這料子厚實，入了秋還能穿幾天。
    能說啥呢？高興的收了。
    清寧還表示，嚴(yán)格在學(xué)校有她罩著。
    等人走了，小老太就嫌棄，這是啥料子啊？穿著能舒服才見怪了。
    是一種粗纖維的料子。上身是白的短袖，下身是鮮紅的背帶裙，上面是白色的口子。還搭著一雙白色的長襪子，到小腿位置，帶著蕾絲邊。
    林雨桐很少這么打扮自家閨女，因此這孩子這么穿著，瞧著還有些奇怪。
    結(jié)果就試了一下，脖子上胳肢窩就磨的紅了。還是料子不怎么舒服。
    衣服不穿，但人家的人情得領(lǐng)，嚴(yán)格剛轉(zhuǎn)學(xué)來，又是因為想跟你玩從省城轉(zhuǎn)來的，對人家照顧點
    知道！轉(zhuǎn)學(xué)轉(zhuǎn)辦轉(zhuǎn)出經(jīng)驗的清寧，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啥大問題。
    清遠(yuǎn)就在一邊說：我們老師都說叫我們這些小男子漢照顧點女同學(xué)，你干啥總叫我姐照顧那小胖子
    還叫人家小胖子，你就瘦了？
    跟人家比比，你倆到底誰是胖子？
    被這小子這么一打岔，剛才說到哪里全都給忘了。又開始叮囑他：在幼兒園，吃七分飽就行了，別總是吃的撐了他一天三頓都在幼兒園吃，吃成這德行，肯定是吃飯沒怎么控制量。吃多的時候比吃少的時候要多的多。
    開學(xué)的日子是個周末，一大早清寧就去了，打掃衛(wèi)生，自家去報名領(lǐng)書，一點都不要人操心。這么大的孩子，都是自己去報名的。
    四爺不在，林雨桐只能去送清遠(yuǎn)。
    結(jié)果報名回來，清寧跟林雨桐扔下一個大□□：媽，你知道我今兒再學(xué)校見到誰了？
    誰啊？
    林雨桐正在把洗衣機(jī)里洗好的衣服往新買的甩干機(jī)里放，只詢問的看了一眼自家閨女。
    清寧湊過來，我今兒見我大伯娘了。
    嗯？
    她去你們學(xué)校干啥？林雨桐問了一句，又緊跟著問，你上去打招呼了？
    嗯！清寧嘿嘿一笑，我大伯娘如今在學(xué)校的食堂做飯。今兒我過去吃飯還是大伯娘打飯給我的，給我撈了一大勺紅燒肉和排骨。還說晚上得空了過來，這兩天光忙著安頓了，就沒顧上過來。
    林雨桐手一頓，去食堂做飯了？
    這事真不知道！
    等晚上的時候，老大兩口子帶著清豐來了。
    四爺也剛進(jìn)家門還不知道這事呢，這會子見一家三口還有些驚訝。
    怎么不見清收。林雨桐見只帶了一個孩子，就問了一句。
    送我媽那了。李仙兒哈哈一笑，一個月給十塊錢，我媽幫著看著呢。
    哦！
    看來是打算常干了。
    跟這兩口子說話，基本是不用怎么套話，人家就把肚子里那點東西趕緊倒出來了。
    是雪梨幫著安排的。李仙兒滿臉都是笑，這姑娘就是有本事。
    林雨桐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雪梨是誰？
    然后翻遍了記憶，才從金家出了五服的一支里，找到了叫雪梨的姑娘。按輩分算，這雪梨應(yīng)該是金家兄弟的本家妹妹。年紀(jì)吧，要算起來，如今也就二十二三歲的年紀(jì)吧，這姑娘大學(xué)畢業(yè)了？
    徹底想起來了。
    早幾年的時候，確實有過這么一碼事。有個姑娘是考上市里面的師專了。學(xué)費(fèi)沒多少，主要是個生活費(fèi)。當(dāng)時她家拿不出錢來。是她爸媽帶著她，一家親戚一家親戚的拜訪，錢是一家一家的給湊起來的，這姑娘如今是畢業(yè)了？怎么？分配回咱們縣了？也在實驗小學(xué)？
    那倒是沒有。
    李仙兒一副有秘密要說的架勢身子前傾，但說話的嗓門并沒有小，你們在縣城，估摸是不知道。這雪梨本事可不得了呢。如今留在市里了。
    留在市里還能再縣上給你們找臨時工干，又是剛畢業(yè)的女學(xué)生，那這本事是不得了。
    是談的對象條件好吧？只有這一種解釋。
    李仙兒馬上就來勁了，那女婿是她的老師，暑假的時候回來了一趟，雪梨的肚子她說著，就伸手比劃了一下，得有四五個月
    嚇?biāo)牢伊耍惚葎澋哪莻€大小，跟□□個月了似的。
    這一口子提在心里啊，結(jié)果來了這么一下。
    四五個月，只要隱藏的好，有時候真不是那么容易瞧出來的。
    不過這情況，屬于未婚先孕吧。在如今，可算是一等一丟人現(xiàn)眼的事。況且是她的老師，這年紀(jì)，按說也不小了。
    就聽李仙兒道：說是四十七了！我看著都有五十多！我跟你大哥，前段時間去市里找雪梨，她不是畢業(yè)就留校了嘛，在學(xué)校的圖書館上班我想著咱求上去，去學(xué)校管管學(xué)生的宿舍，或是打掃打掃衛(wèi)生，你大哥呢，去當(dāng)當(dāng)門衛(wèi)這些的，都是能干的。兩口子都在打一個學(xué)校離，她那男人年紀(jì)大，人頭肯定熟悉，要是肯點頭，這以后的日子不是就不用愁了。結(jié)果去了才知道了，雪梨那日子過的也煩心。她那男人，才跟他老婆離婚，結(jié)果學(xué)校分房，那男人也有意思，把前妻和咱雪梨，安排到門對門。你知道雪梨她哥的，那是一腳踹不出的屁來。我跟你大哥我了，碰上了我就說了，我說著日子鬧心，住對門肯定不成。最后他男人說換房子，叫他前妻住一樓，他們家住三樓。大概是我們關(guān)了閑事了，她男人不咋高興。雪梨倒是挺感激的，說了再說，她男人給這邊的學(xué)校打了電話，這不，我去學(xué)生食堂了，你大哥在門房看門呢。晚上我們就在門房里住，清收還能再縣城上學(xué)，不是挺好。
    林雨桐太知道李仙兒這德行了。
    她嘴里是半點秘密也藏不住的。雪梨在市里的那點鬧心事，估計是她‘偷偷’的告訴了不知道多少人。本來就夠丟人的了，結(jié)果你還傳揚(yáng)出去。
    等著吧！看你這差事能干多長時間。人家雪梨的哥哥弟弟，嘴上不善言辭，但不意味著人家啥也不懂。事傳到人家耳朵里，人家能不跟雪梨說？
    一眼看到底，林雨桐都沒打聽的欲望了，就道：那是不錯！管吃管住，如今這活可不好找。
    李仙兒就樂，我一個月二十，管吃呢。你大哥一個月二十五，不管吃。他們爺倆自己做也行，一個小爐子啥都有了，是不是？
    你說是就是吧。
    對林雨桐來說，唯一的不爽就是，每天進(jìn)進(jìn)出出的送孩子，都能看見老大金滿城。
    清寧是不用送的，但是清遠(yuǎn)得送啊。清遠(yuǎn)這邊的幼兒園新建起來了，新建的幼兒園跟實驗小學(xué)是門對門。隔著一條馬路而已。倆孩子的上學(xué)放學(xué)時間不一樣，要不然，其實都可以一起接送的。
    你說這金滿城就在學(xué)校門口站著，能假裝看不見嗎？
    不過林雨桐每次都假裝很忙，孩子放在，指了指自己的表，表示上班快遲到了，不停留就走了。
    林雨桐能躲，但是清寧真心是躲不了。
    這天回來耷拉著臉，累的氣喘吁吁的進(jìn)家門，然后把手里拎著的倆兜子?xùn)|西往桌子上一放，媽，不活了！我從來都沒這么丟人過！
    林雨桐一看那好家伙，一個都能裝十斤不止的曬干的饅頭片，這是打哪弄來的？誰家蒸這么多饅頭不吃，曬片呢！
    清寧趴在沙上，雙手把沙拍的啪啪直響，我大伯娘給的！不要還不行！媽！你好好看看那饅頭，那都是學(xué)校食堂蒸出來的。你說我大伯娘咋就能曬干這么多？光是給咱們就二十多斤干的，還有她娘家，我二伯家，我三伯家，我五叔家，老家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她到底捎回去多少？學(xué)校又不傻，咋會叫她拿那么多回家？這不是錢買的？
    林雨桐懂了，孩子的意思是說，這玩意都是賊贓！是李仙兒偷偷昧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