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啥，別胡說八道。”宋老爺子驚的坐了起來，和一般人的反應(yīng)一樣，他一開始根本不相信這樣的話。
    “爹，我沒胡說。千真萬確的。”宋俊山就坐到炕沿上。炕上有碗茶水，不知道誰喝了一半，宋俊山也不忌諱，拿起來就把剩下的半碗茶水喝了。
    宋老太太在旁邊，也驚了一跳，雖然沒說話，卻也盯著宋俊山。
    “發(fā)生了啥事？你都知道啥?”宋老爺子就追問道。
    宋俊山就把淑媛廠子發(fā)生的事情如此這般地說了。“那可不是給平民百姓吃的東西，那是要送去給邊軍當(dāng)口糧的。邊軍吃出毛病來，那就都得被戎人給殺了，那邊城就得丟了，戎人就得殺進(jìn)來，到時(shí)候咱們大家伙都得沒命，皇帝老子也得完蛋。這，這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
    “你聽誰說的？”宋老爺子聽了，額頭微微汗?jié)瘢贿^還能保持鎮(zhèn)定，追問消息的來源。
    “外面大家伙都在說。”宋俊山回答，怕宋老爺子不信，又說，“陳家老三和宋松都跑回來了，他們倆就在那廠子干活，說的還能有錯(cuò)！”
    如果在淑媛廠子里干活的人都這么說，那還真有些懸。
    宋老爺子抓住了宋俊山話中的重點(diǎn)：“小松在哪兒？”
    “就在街上，跟人說這事兒呢。”宋俊山回答。
    宋老爺子心頭有什么一閃而過，他就吩咐宋俊山：“你去把小松叫來，我問問他。”
    “爹，我說話你不信。等小松告訴你，你就該信了。”宋俊山說著就跑出去，一會(huì)的工夫，竟真的帶著宋松來了。
    宋松進(jìn)門，喊了一聲太爺，眼角瞥見宋老太太，就頓了頓，有些不情愿地喊了一聲太奶。
    “小松，上炕坐著，太爺問你幾句話。”宋老爺子忙叫宋松上炕。
    “太爺，我剛從慶豐回來，有點(diǎn)餓了。”宋松就說，他可一點(diǎn)慌張的神色都沒有，不僅面色紅潤，眼角眉梢還帶著興奮和喜氣洋洋。
    “家里有啥吃的，給孩子拿出來墊吧墊吧。”宋老爺子就招呼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沒吭聲，卻下了炕，從柜里拿出一包槽子糕來。
    宋松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他還嫌只吃槽子糕噎的慌，又要水。“我不喝茶，我要糖水。我也不要那白糖的水，我要蜜水。”也就是蜂蜜水。
    宋老爺子和宋老太太年老，都有些便秘的癥狀。這在一般莊戶人家老年人身上很常見，也沒人當(dāng)一回事。
    但是淑媛知道了，就買了蜂蜜送回來，讓宋老爺子和宋老太太早晚沖蜂蜜水喝。
    宋松不知道怎么就知道，宋家老宅這有蜂蜜水喝。
    宋老太太見不得宋松這小人得志的樣子，但她在宋家長房相關(guān)的人和事上，一貫都能忍。何況，現(xiàn)在宋老爺子還得從宋松口中問事兒，她竟沒說什么，真的沖了一碗蜂蜜水給宋松。
    畢竟心中有氣，宋老太太就把碗重重地放在了炕上。
    宋松就得意地笑了一聲，端起碗喝水。“我太奶還不大樂意伺候我。”
    “你多大歲數(shù)，使喚我這老天拔地的，你也不怕折了你的壽。”宋老太太就說。
    宋松就笑，本想要嘲諷幾句，卻被宋老爺子給攔住了。宋老爺子就問他，淑媛的廠子里到底出了啥事。
    “要說我四姑膽子可真大。為了掙錢，以次充好，還在給邊軍的口糧里加料，讓人給查出來了。現(xiàn)在把廠子都給封了，人也給抓起來了。”然后他就看著宋老爺子和宋老太太。“你們知道這是多大的罪過嗎？”
    “你四姑不能干這樣的事。”宋老爺子就說，“這大概是誤會(huì)。”
    “啥誤會(huì)啊。人家檢查出來了，真真的。這回她可跑不了了。”宋松得意地說。
    “你看著你四姑讓人給抓了？”宋老爺子又問。
    “我親眼看見的。”宋松就說，“還有我四叔爺，對(duì)了，還有宋淑云。宋淑云還想騙人家，說她是宋淑媛，人家就把她們倆都給抓起來了。”
    宋松說這件事不僅他看見了，陳家老三也看見了。
    說著，又得意地吃糕點(diǎn)，還朝宋老太太要水喝。
    宋老太太這次卻不搭理他了。
    宋老爺子就覺得腦袋里嗡嗡地響，看著屋子里的地面和屋頂都顛倒了過來，面前的人也都跟著晃悠。他強(qiáng)自振作，搖了搖頭人，讓自己清醒一點(diǎn)。
    等看著坐在面前的宋松不再重影了，他想到另外一件事。
    “不是說廠子封了，你咋回來的？”
    “我……那是我機(jī)靈，聽到外面動(dòng)靜不對(duì)，我就先跑出來了。”宋松就說，“我剛出來，廠子就讓當(dāng)兵的給圍住了，都帶著刀，來了不少人，一條狗都不讓出來。”
    “你都出來了，廠子也讓人圍了。你咋看見你四叔爺他們給抓了？”
    宋松含糊了一下，隨即就說：“我后來又回去了，看見的。”
    “那么多當(dāng)兵的圍著，你說出就出，說進(jìn)就進(jìn)？”宋老爺子不是傻子，鎮(zhèn)定下來，他就想到很明白。
    “我對(duì)廠子熟唄。他們沒看見我。”宋松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強(qiáng)行辯解道。“太爺，你問這些沒用的干啥。宋淑媛這回肯定活不了了。弄不好還得連累咱們。我們是分家出來了，估計(jì)還沒啥事……”
    “爹，咱趕緊分家吧。趁人家還沒抓咱們來。”宋俊山就忙說。
    這會(huì)工夫，宋家一大家子的人都已經(jīng)聚到上房來了。
    龐氏也跟著說要分家，而且還是立刻就分。其他人都沒說話，劉三娘抱著囡囡，面色有些慘白。宋秀山和吳氏也都嚇的說不出話來。
    正說著話，宋存禮從外面快步走了進(jìn)來。
    宋老爺子仿佛看到了希望：“存禮，你聽到啥信兒了？”
    然而宋存禮的回答，卻讓宋老爺子的一顆心再次沉了下去。宋存禮確實(shí)也聽說了淑媛廠子的事，和宋俊山、宋松說的差不多。
    正是因?yàn)槁牭竭@個(gè)，心里沒有主意，所以他趕忙從作坊里回來，也是想問問家里聽到了什么沒有。
    再有就是，大家伙該怎么辦。
    “我去慶豐看看。”宋存禮就說。
    “我讓人套車送你去。”劉三娘立刻就說。因?yàn)榍懊嬖鹤右呀?jīng)蓋好了，她的馬車和車夫就都從慶豐搬了過來，一家子用車現(xiàn)在就很方便。
    “干啥，你要干啥去？你傻了是不是。”宋俊山就攔住了宋存禮，他還扭頭數(shù)落劉三娘，“你男人年紀(jì)小，犯傻，你也跟著他一塊犯傻。現(xiàn)在去看啥，撇清還來不及，你把自己男人往里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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