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懂律法的兒媳婦說得不是臣女吧。”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隆慶帝捏著一顆棋子，似笑非笑，一旁銅鏡中映出他的身影
    大病一場，隆慶帝奇跡般沒有顯得消瘦，反而好似胖了一圈，面色很好。
    顧瑤安排的三餐合理又營養(yǎng)，顧湛又是個嘴巴刁的，吃挑好地方吃。
    顧湛陪他養(yǎng)病這段日子，隆慶帝打開了美食的新世界，他覺得自己以前白活了。
    而且同顧湛搶著吃，食欲更好。
    “倘若不是說瑤瑤，臣就敢讓瑤瑤同您兒媳婦比試較量，在律法上臣不覺得有人能贏瑤瑤……您說的兒媳婦是瑤瑤的話。”
    顧四爺咧著比哭還難看的臉，“臣還是更喜歡鎮(zhèn)國公做親家。”
    “您兒子都沒認(rèn)回來，先認(rèn)個兒媳婦？太荒唐了！”
    顧四爺小聲嘟囔，隆慶帝心拔拔涼，抬手就想狠狠蹂躪顧湛的腦袋，“怎么？同朕做親家委屈你了？”
    “鎮(zhèn)國公只有被臣欺負(fù)的份，您不一樣，倘若您不高興了，一句話就能要了臣的腦袋。瑤瑤嫁去鎮(zhèn)國公府，若是她被欺負(fù)了，臣還能帶著顧玨操著板磚上門去拍人！”
    顧四爺顯得很興奮，眼睛都是亮亮的，“臣看過幾個話本，上面說好父親都會為出嫁女兒撐腰，上門去拍人的，當(dāng)初，臣沒少被舅哥們?yōu)殡y，臣早就想嘗嘗為難女婿的滋味了。”
    “不過臣比方家王家那群蠢貨強(qiáng)，起碼會講道理。”
    隆慶帝不信任搖頭，“就你還講道理？”
    顧四爺繼續(xù)說：“一旦陸侯爺成了皇子，他縱然有錯，或是他的兄弟們或是后宮娘娘們欺負(fù)了瑤瑤，臣也無能為力呀，畢竟臣知曉分寸的，君臣之別，臣一直記得自己是臣子！”
    隆慶帝心頭一暖，顧湛雖然胡鬧了點(diǎn)，君臣本分還是分得清。
    顧瑤默默吐槽，隆慶帝那是沒見到毓才人同眾皇子被顧四爺為難的情況。
    君臣！
    只對君主一人！
    皇子自稱兒臣，娘娘面對隆慶帝自稱臣妾，在顧四爺認(rèn)知中，同他自稱臣有多大的區(qū)別？
    不都是臣嘛。
    “臣一直想做個話本中那樣的好父親。”
    “為何？”
    “威風(fēng)啊。”
    顧四爺挺起胸膛，卻是疑惑的抓了抓腦袋，“不知為何，臣總覺得要做個好父親，為女兒撐腰，寵著女兒的好父親！”
    應(yīng)該是顧珊她們一口一個渣爹叫得顧四爺有了莫名其妙的心靈感應(yīng)。
    顧瑤抿嘴偷笑，反正便宜得人是自己，不過想到她為熊孩子操得心，也不覺得占便宜。
    付出了那么多，總要有點(diǎn)收獲。
    顧四爺一輩子也變不成話本中的好爹，不過距離渣爹倒是越來越遠(yuǎn)了。
    這已經(jīng)是隆慶帝第二次當(dāng)著顧四爺面提起想認(rèn)回陸錚了。
    這也是顧四爺?shù)诙喂諒澞ń堑幕亟^。
    隆慶帝目光落在殿外，在他染病的半月中，陸錚來過幾次，卻沒有一次為他侍奉湯藥。
    陸錚把他交代的事情辦得很好，行宮內(nèi)外沒有半分波瀾。
    除了一眾皇子被變相軟禁的原因，陸錚的能力也盡顯無疑。
    他的確比所有皇子都要優(yōu)秀。
    隆慶帝大病一場之后，看淡了許多，江山的傳承成了他的心病。
    他自己都不敢保證下一次染病能似這次這般幸運(yùn)。
    有顧湛陪著，他不是在養(yǎng)病而是好好休整了半個多月。
    在吃喝玩樂上，隆慶帝對顧四爺甘拜下風(fēng)。
    “陛下，陛下，您這總是溜號的毛病可不是不好啊。”
    “你還敢管朕？”
    “不是臣管您，而是您突然溜號，沉默，很容易讓被您召見的大臣多想，哪怕你只是思考今兒吃什么，去哪玩，那群大臣都能琢磨出一堆的大事去。”
    “朕不似你沒出息，只知道吃喝玩樂。”
    “既然有條件吃得更好，為何要去啃粗面饅頭？倘若人人都能吃得更好，陛下的德政必然名垂千古，被后人奉為千古一帝，比肩三皇五帝那樣的圣天子。”
    隆慶帝笑出聲，“少拍朕馬屁，當(dāng)朕不知道你的鬼心思？是不是想著去狩獵了？”
    “不，臣是打算買一些獵物回來充充場面，不過臣會穿上陸侯爺孝敬的軟甲。”
    “錚兒都沒孝順過朕。”
    “每年您過壽時，陸侯爺不都獻(xiàn)上壽禮了嗎？您若想要他的孝敬，就該同他明說，憋在心里，陸侯爺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蟲，哪會知道什么都不缺的您想讓他孝敬您好東西呀。”
    顧四爺突然敲了一下手心，恍然大悟：
    “陛下是不是想著求來的東西不夠心誠？其實啊，臣覺得東西只是東西，哪能代表心誠？能用趁手就好，何況您想讓陸侯爺誠心孝順，陸侯爺身份所限，著實做不到，太過親近孝順您，您讓朝臣怎么看？讓皇子們怎么想？甚至您讓鎮(zhèn)國公……他才是該享受陸侯爺孝順的人。”
    “顧湛，你一直同朕打岔，是不想讓朕如意是不是？”
    隆慶帝目光陰冷，顧瑤心說，病中的皇帝也是皇帝，比健康時更加喜怒不定。
    顧四爺抬眼，語氣真誠，“臣不敢阻止陛下，只是臣覺得當(dāng)初您讓他做了鎮(zhèn)國公的兒子，如今想認(rèn)回他就不該讓他受更多的委屈。”
    “你同朕說過，給他尋個可靠的母親，抹去生母。”
    “那時臣的想法還不周全。”
    顧四爺沉吟片刻，“他同臣的女兒定親后，臣又收了鎮(zhèn)國公同陛下的聘禮，臣覺得該對鎮(zhèn)國公公平一點(diǎn)，陸侯爺不僅需要一個可靠的母親，更需要一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否則他以后的日子絕對比現(xiàn)在還難過。”
    “陛下，臣大膽說一句，您現(xiàn)在看他千好百好，是因為他是陸錚，他是戰(zhàn)功赫赫，能力出眾的冠世侯！冠世兩個字，臣覺得最為適合他。”
    顧四爺悄悄在心里補(bǔ)上一句，應(yīng)該是冠世雙驕，顧瑾除了出身比不上陸錚外，才學(xué)天分都不差的。
    毅力比陸錚更強(qiáng)。
    畢竟陸錚得到的太多，太容易，反而會鉆牛角尖兒。
    “他做了皇子，同如今在配殿抄寫律法的皇子一般無二，您還會看重疼惜他？”
    隆慶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