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49章
服務(wù)員陸陸續(xù)續(xù)地上了菜, 主食是牛排,配菜還有芝士焗深海大蝦、香煎銀鱈魚、海鮮披薩、火雞沙拉、牛奶布丁、黑森林蛋糕等,由于蕭菀青要開車, 所以林羨沒有借機(jī)要求點(diǎn)紅酒,兩人只一起點(diǎn)了一壺特制果茶。
氣氛莫名的沉悶, 林羨還沉浸在失落之中, 一言不發(fā)。她持著刀叉悶頭和餐盤中的牛排較著勁。突然,蕭菀青清潤悅耳的聲音, 打破了沉默, 在林羨的耳邊輕柔地響起:“羨羨……”
林羨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眸疑惑地看向蕭菀青。
蕭菀青落落一笑,方才的苦澀失落仿佛林羨的錯覺,此刻的她又是林羨熟悉的平和迷人。她眉眼柔和地看了一眼林羨餐桌前的牛排,把自己身前已經(jīng)利落切成小塊小塊的牛排推到了林羨面前,溫聲道:“我們換一換吧?”
林羨愣了一下,注視著蕭菀青的柔美笑顏, 心中的沉悶,倏忽間仿佛蒸騰了一大半。她唇邊有了隱隱的笑意,卻依舊客氣推辭道:“不用的,蕭阿姨,我可以自己來。”
蕭菀青不置可否, 微微起身雙手端過了林羨的牛排,打趣道:“我知道。不過我看你切得很不高興的樣子呢?”說罷,她抬眸, 半真半假地詢問林羨:“是上的菜看起來不合胃口嗎?你好像從上菜之后就一直嘟著嘴,快能掛個小油瓶了。”
林羨臉登時就有些紅,她,有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嗎?還是,蕭阿姨其實(shí)也有在用心地觀察著她的情緒嗎?
她心中又喜又澀,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否認(rèn)道:“我沒有……”
蕭菀青輕輕切著牛排,聞言,語調(diào)上揚(yáng),微微拉長了音,帶著令人酥麻的笑意疑惑道:“哦?”她顯然是沒有相信林羨這樣薄弱無力的否認(rèn)。
她放下了刀叉,眨了眨水眸,揶揄林羨道:“那是不是因?yàn)槲覜]有給你蘋果呀?”她沉吟了一下,道:“好像是有聽說,近年來流行平安夜送蘋果呢。”
這次,林羨否認(rèn)的底氣可就足了,斬釘截鐵道:“才不是,我沒有這么幼稚啦。”
蕭菀青“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哄小孩一般一迭聲道:“好好好,你別生氣,你沒有。”
這么敷衍!林羨小臉一虎,剛想再解釋什么,就見蕭菀青用濕巾擦了擦雙手,從包里取出了一個小盒子,推到了她的跟前,眉眼一彎道:“是我幼稚啦。”
“打開看看,喜不喜歡這個小蘋果?”她的眼眸里,笑意盈然,仿佛有星光在閃爍。
林羨凝視著她,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這個人,怎么能這樣!怎么可以讓她那么難過,現(xiàn)在,又讓她這么開心……
林羨的唇畔,是怎么都壓抑不下的上揚(yáng)弧度。她伸手輕輕打開絲絨盒子。盒子里,靜靜躺著的是一對蘋果狀的鉑金鏤空耳釘。燈光照耀下,小巧精致的耳釘流轉(zhuǎn)著令人心喜的璀璨光亮。
林羨的笑容,比它更璀璨。她抬眸驚喜對蕭菀青道:“好可愛。”
蕭菀青見林羨喜歡,眉梢眼角也染上了開懷喜色,她單手托腮,目視著林羨的嬌俏容顏,由衷感嘆道:“沒有羨羨你可愛。”
林羨小心地拾起一個耳釘,半羞半喜地問蕭菀青:“蕭阿姨,你能幫我戴上嗎?”
蕭菀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到她身旁坐下:“好。”
蕭菀青帶著些冰涼的手,覆上林羨細(xì)膩圓潤的耳垂,她低頭垂眸,專注地找尋著林羨的耳洞,溫?zé)岬暮粑蛟诹至w越來越紅的小耳朵上。
林羨偷偷地瞄著蕭菀青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容,雙手不自覺地攥緊外套,心跳,像發(fā)了瘋一樣……
林羨甚至害怕,蕭菀青會不會聽見,自己那跳動得過于急促猛烈的心跳聲,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樣反常的心跳如擂鼓。
好在,最后,蕭菀青一無所覺地退開了。
她認(rèn)真地打量了林羨一會,像是對自己的眼光很滿意,夸贊道:“好看。”
林羨眼眸里波光瀲滟,她咬了咬唇,惆悵道:“可是,我沒有給你準(zhǔn)備禮物呢。”
蕭菀青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不以為然:“你忘了嗎?你帶我看雪了啊。”
林羨突然撲進(jìn)了蕭菀青的懷里,埋頭在蕭菀青的頸窩邊,悶聲道:“那不算。蕭阿姨,以后,我們?nèi)タ匆粓稣娴难┌桑愕任已a(bǔ)給你好不好?”
蕭菀青憐愛地拍了拍林羨的背,用下頜輕輕地蹭了蹭林羨的頭頂,溫言答應(yīng)她:“好,我等你。”
方才曲目無法送出的失落難過與沮喪,早已消失地?zé)o影無蹤。林羨靠著身前蕭菀青溫?zé)岬纳眢w,感受著耳邊傳來的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蕭菀青的一下一下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闔上眼眸,漸漸釋懷。
她伸手,把衣兜里揉成一團(tuán)的曲譜一點(diǎn)一點(diǎn)舒展開來……
總歸,她還有很多時間,總歸,她會有很多機(jī)會的……
畢竟,比起她遲到過的蕭菀青的短暫過去,她將擁有的,是蕭菀青漫長的未來啊……
她笑話自己,林羨,沒出息,你可真好哄。
可是,她又忍不住躲在蕭菀青懷里偷笑。
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飴,想做一個沒出息的人呢。
回去的路上,林羨心情大好,隨著蕭菀青放的車載音樂輕哼了一路的小曲。快到家的時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來問蕭菀青道:“蕭阿姨,你元旦假期要怎么過呢?”元旦放假,周沁問她回家過節(jié)嗎?她說想留下來陪蕭菀青一起跨年。周沁倒是沒什么意見,不過她擔(dān)心林羨一廂情愿,破壞了蕭菀青的正常安排,讓她先問問蕭菀青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安排,或者公司有沒有年會,組織出游之類的。
蕭菀青目視著前方,駛進(jìn)小區(qū),不假思索回答林羨道:“和你溫阿姨約好了,12月31日一起去萬泉山莊泡溫泉,順道在那里跨年,她說好像會有煙火大會。”
林羨心中警鈴大作,溫泉?那是不是要穿泳衣?啊,還有煙花?溫桐想做什么?!
12月31日?她腦海里突然有什么一閃而過,冷靜了一下,她穩(wěn)住了聲音若無其事般地問蕭菀青道:“可是那幾天,蕭阿姨你不是,不太方便嗎?沒關(guān)系嗎?”
她仔細(xì)地觀察了,蕭菀青每個月的日子,不是以常見的一個月為周期,而是每個月往后遞推一周的。12月,應(yīng)該就是在31前后要來的。泡溫泉,沒關(guān)系嗎?
蕭菀青怔了一下,疑惑地看了林羨一眼,反問她:“不太方便是指什么?”她轉(zhuǎn)回頭,思索間,車子進(jìn)入車庫,倒車入停車位。車子剛剛熄了火,蕭菀青反應(yīng)了過來,林羨在說什么。
難怪,她總能精準(zhǔn)地在她那些日子,搶著不讓她洗碗碰水,總能精準(zhǔn)地在她那些日子,為她端來紅糖水,送來暖寶寶。
她的心,像被什么擊中了一下,一下子發(fā)酸發(fā)軟。她望著林羨,眼眸里似含著一泓清泉在溫柔蕩漾著:“林羨,你對所有人都這么細(xì)心嗎?”
林羨歪著頭一瞬不瞬地與她對視著,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了盈然的暖意。她伸手,輕輕地刮了一下蕭菀青的鼻子,笑著反問她:“我看起來很閑嗎?”
她的手,像是帶著令人心顫的電流一般,順著她刮過的鼻子,酥酥麻麻,一路淌進(jìn)蕭菀青的心里。
蕭菀青莫名不自安然地轉(zhuǎn)開眼,輕聲嗔她:“沒大沒小。”
林羨不甚在意,她笑嘻嘻地追問蕭菀青:“蕭阿姨,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她像是好奇的孩子,語帶向往道:“城里禁止燃放煙花爆竹,我很多年都沒有見過煙花了呢。”
蕭菀青盯著方向盤上車子的標(biāo)志,有些失神。半晌,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她道:“好,我和溫桐說一下,人多更熱鬧,她應(yīng)該不會介意的。”
林羨欣喜地抱住了蕭菀青的胳膊,興奮道:“蕭阿姨你真好。”
蕭菀青目光沉沉地看了林羨一眼,牽強(qiáng)地扯出一抹笑 ,打開了車門道:“走吧,回家吧。”
夜半不知道幾點(diǎn),許是晚上喝了太多果茶,林羨被尿憋醒了過來。她摸著黑出去,遙望了一眼蕭菀青的房門。閉合著,沒有一絲光。她怕吵醒蕭菀青,特意放輕了腳步。然而,她迷迷糊糊上完廁所,回到房間,卻又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得口干舌燥。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太多高鹽分的東西了。林羨煩躁地又頹然坐了起來,她摸起睡袍,隨手一攏,下了床出門去客廳找飲水機(jī)接水。
她剛剛走到客廳,取了水杯準(zhǔn)備接水,余光卻好像掃到了,本該漆黑一片的陽臺,竟好像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和一個輪廓不清的黑影?
饒是林羨膽大,也不由自主精神一振,嚇得清醒了過來。
她雙手緊握水杯,大著膽子定睛朝陽臺看去,借著月光,這才看清,那斜靠在陽臺,身后有著海藻般秀發(fā),指間夾著一根細(xì)長香煙的落寞身影,赫然是蕭菀青。
林羨盯著蕭菀青手中的煙,漸漸松了力道,放回了杯子,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她長久以來的猜想,終于得到了印證。
她緩步走近了陽臺,看清了,曾經(jīng)與她品茗夜談的小桌子上,擺放零零落落地?cái)[放著幾個空啤酒罐,還有一瓶已經(jīng)空了一大半的威士忌和一盞倒著的酒杯。
林羨的唇抿得更緊了。
蕭菀青被酒精麻痹過的五感有些不靈敏,反應(yīng)遲鈍了許多。林羨跨過陽臺門之時,她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林羨的到來。完全是下意識的,她像犯了錯被家長發(fā)現(xiàn)的孩子一般,半帶驚慌地把手中燃燒未半的細(xì)長女士香煙在煙灰缸里掐滅了,而后無措地望著林羨,囁嚅道:“羨羨……”
她只穿著薄薄的睡裙,連外套都沒有披一件,在夜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向來清清亮亮的眼眸里,此刻迷蒙一片,帶著些憂郁,還有些茫然。她望著林羨,溫婉秀麗的面容,醉意朦朧,咬著唇,乖巧,又莫名委屈的模樣。
林羨只覺得,心鈍鈍地疼著。
她走近了蕭菀青,敞開了自己的睡袍,毫不猶豫地把渾身冰冷的蕭菀青緊緊地圈進(jìn)了懷里。她用自己溫?zé)岬拿骖a,輕輕貼著蕭菀青冰涼一片的面頰,在她耳邊軟語道:“小暖爐給你暖暖好不好?”
她感受到,懷抱里僵冷的身體,像是隨著熱度的傳遞,漸漸放軟了,全然信任地靠在了她身上。
半晌,林羨聽到蕭菀青微啞軟糯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七年前的圣誕夜,她和我分手,我沒有挽留她。那時候,她和我說,她結(jié)個婚生個孩子給了父母交代就會回來找我,我沒有信,是不是很聰明?”語氣輕揚(yáng)得像是向大人討要夸獎的小孩子。
林羨卻感覺到,她的頰畔,有冰涼的液體,緩緩淌下。
她摟著蕭菀青,沉默片刻,柔聲問她道:“蕭阿姨,好冷啊,我抱你回房間好不好?”
蕭菀青埋首在她肩頭,沒有說話。
林羨便微微蹲下了身子,一手托著蕭菀青的腰,一手托住蕭菀青的長腿,比想象中,更輕松地抱起了蕭菀青。林羨的心,又尖銳地疼了一下。
她比她,想象中更輕更瘦……
蕭菀青突然騰空,無意識地?fù)ё×肆至w的脖子,還帶著淚意的濕漉漉雙眸驚愕地望著林羨,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般。林羨稍稍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一步一步穩(wěn)穩(wěn)地走開了。她放柔了聲音,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蕭菀青道:“我力氣很大的,你別怕。你摟緊我一點(diǎn)好不好?”
蕭菀青眼眸如水,望著林羨,靜默一秒,微微用力收緊摟著林羨脖子的雙手,軟糯應(yīng)她道:“好。”
林羨環(huán)抱著懷里的人,感覺仿佛,一下子環(huán)抱住了整個世界。那樣,充盈充實(shí)地令她鼻頭發(fā)酸。此刻,在她懷抱里的,不是那個周沁的好姐妹蕭阿姨,不是那個雜志社干練的蕭主編,只是她,林羨,想要一直一直抱在懷里,用心呵護(hù)的心上人,蕭菀青。
她抬腿想要抬開蕭菀青房門的把手之時,才發(fā)現(xiàn),蕭菀青的房門,只是虛掩著。她用腳推開房門,走進(jìn)蕭菀青的臥房,把蕭菀青穩(wěn)穩(wěn)地放置于床上,而后,掀起被子,細(xì)心妥帖地幫著蕭菀青掩好了被子。
蕭菀青一直柔柔地看著她。
林羨喉頭聳動了一下,在床邊站立了一會,突然也脫了鞋,脫了睡袍,鉆進(jìn)了蕭菀青的被子里,伸手輕輕擁住了蕭菀青。
蕭菀青側(cè)過頭,依舊濕漉漉的迷蒙雙眼一瞬不瞬地與她對視著。
林羨抿了抿唇,像個嘮叨的小妻子叮囑愛人:“以后,不要喝這么多酒了好不好?”
蕭菀青乖巧應(yīng)她:“好。”
林羨蹙了蹙眉,又說:“那以后,不抽煙了好不好?”
蕭菀青吸了吸鼻子,輕聲道:“好。”
林羨只覺得,百煉鋼都要化為繞指柔了。她咬了咬牙,放在蕭菀青腰上的手微微攥起,得寸進(jìn)尺地試探道:“那,以后也不喜歡她了好不好?”
她緊張地盯著蕭菀青,看見她雙眸微微合攏。半晌,她聽見蕭菀青低聲回答她:“我早就不喜歡她了。”
她的聲線,漸漸地委屈:“我只是不甘心……”有晶瑩的淚珠,自她微闔的雙眸滑落。
林羨心疼地抬手想要幫她擦拭眼淚,蕭菀青卻突然咬著唇,定定地看著她,眼眸濕潤,眸光清冷,遲疑著問她道:“林羨,我們是不是太親近了?”
林羨伸出的手一僵,心里陡然打了個突。她,不是醉了嗎?
幸而下一秒,蕭菀青又低垂了眼眸,自顧自地低聲委屈呢喃:“林羨,你不要對我太好,也不要與我太親近了。”
“有一天,你也會走的……”
“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晶瑩的淚水,一點(diǎn)一點(diǎn)打濕了枕套。她環(huán)抱住自己,一點(diǎn)一點(diǎn)蜷縮了起來。
林羨心里酸澀難耐,眼眶隨著蕭菀青一字一句的哭腔,也微微紅了。她雙手摟住了蕭菀青單薄的身體,在她耳邊溫柔地承諾她:“我不會走的,我永遠(yuǎn)都不會走的。”
她摸了摸蕭菀青頰畔被淚水打濕了的碎發(fā),伸手捂住蕭菀青的眼睛,溫聲哄她道:“睡吧,我給你唱圣誕歌好不好?”
“dashing through the snow ,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oh, 激ngle bells ,激ngle bells,激ngle all the way……”
不知道唱了多久,她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來,直至,最后消了聲。
她在黑夜里沉默了很久,突然對著空氣,像是自言自語問道:“蕭阿姨,你喜歡我好不好?”
身旁的人,沉默以對。
林羨側(cè)過頭,挪開手,看見,心上人蹙著眉頭,呼吸平穩(wěn)地,已經(jīng)安然入睡了。她長長卷卷像小扇子一樣細(xì)密的睫毛上,還沾著點(diǎn)點(diǎn)未落的晶瑩淚花。
林羨久久凝望著,眼底是似水的柔情。
半晌,她伸出手,輕柔地拭去了蕭菀青睫畔的淚花,低聲繾綣道:“晚安,小哭包。”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偷親一口蕭阿姨了,捂臉。
今天想感謝一下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可愛們的,結(jié)果名單沒有整理完。看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臓I養(yǎng)液,感動,謝謝小可愛們,么么噠。
晚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