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里還帶著指責(zé)。</br>　　顧北笙和傅西洲對視一眼，屏住呼吸，繼續(xù)聽下去。</br>　　“他們已經(jīng)懷疑我了，怎么辦……”</br>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略有些蒼老，語氣滿是焦慮。</br>　　顧北笙皺眉。</br>　　她有一種預(yù)感，他們是在說傷害九七的事。</br>　　“我去認(rèn)罪。”蔣嬸沉默了幾秒，這才說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br>　　“不行！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做的，怎么能讓你去頂罪？”</br>　　顧北笙聽不出來這聲音是誰的，傅西洲一下就聽出來了。</br>　　就是王叔的！</br>　　王叔語氣哽咽，繼續(xù)說道：“這些年，你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怎么能讓你去背黑鍋呢？而且，以大少爺?shù)穆敾郏槌鑫沂沁t早的事，到時候，也會連累你。”</br>　　蔣嬸聲音輕顫：“那你想怎么做？”</br>　　聽上去，帶著哭腔。</br>　　“我今晚，是來給你道別的。”王叔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這輩子，委屈你了，如果將來有機會，我再來接你。”</br>　　蔣嬸聽后，終于沒忍住，哭了起來：“你走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我怎么活啊？”</br>　　“老夫人待你很好，比跟著我強。”</br>　　之后，是兩個人拉扯衣袖摩擦的聲音。</br>　　王叔嘆了嘆氣：“趁現(xiàn)在，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我先走了，等天一亮，他們查出什么來，到那時候，我就真的走不了了。”</br>　　“那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等著你回來接我。”蔣嬸哭哭啼啼的說道。</br>　　“好。”</br>　　王叔說這一個字時，語氣十分沉重，也是下定了決心。</br>　　轉(zhuǎn)身就往外走。</br>　　下一刻，就看到傅西洲和顧北笙站在門外，正冷冷的盯著他。</br>　　他的心咯噔一跳，一時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br>　　蔣嬸發(fā)現(xiàn)不對勁，立刻走了出來，看到傅西洲和顧北笙時，臉色一抹巨變。</br>　　傅西洲打開了燈，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聲問道：“王叔，這么晚了，去哪兒呢？”</br>　　王叔訕訕一笑：“沒，我就是打算回房，大小姐回來了？”</br>　　顧北笙蹙起了眉。</br>　　大半夜回來，竟看到這一出好戲，有意思！</br>　　蔣嬸臉色蒼白，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笑著打圓場：“我和老王好多年前就在一起了，這事兒，一直沒敢和老夫人說，只能夜里等大家睡著了，出來見個面……”</br>　　“當(dāng)我耳聾？”傅西洲壓低了聲線，眼底的冷意，如同冬日的寒霜。</br>　　王叔踉蹌一步：“你……你們都聽見了？”</br>　　顧北笙看著他，冷聲說：“好巧不巧，一字不漏。”</br>　　王叔臉色頓時蒼白。</br>　　幾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深夜里，便不一樣了。</br>　　頓時啊，將家里的人吵醒了。</br>　　最先過來的是老夫人，疑惑的看著大家：“這么大晚上不睡覺，都在這里做什么？”</br>　　王叔面露恐懼，忙低下頭，不敢回應(yīng)。</br>　　陸老夫人這才看到顧北笙，走向她，親切的拉著她的手：“笙笙回來了。”</br>　　顧北笙點頭。</br>　　“九七怎么樣了？”</br>　　“她沒什么大礙，奶奶不用太擔(dān)心。”顧北笙回道。</br>　　陸老夫人點點頭，這才重新看向王叔和蔣嬸：“你們這是……”</br>　　王叔二話不說，直接一下跪在了她面前。</br>　　王叔的年紀(jì)也不小了，這一跪，著實嚇到了陸老夫人。</br>　　她連忙往后退，經(jīng)聲道：“王管家，你這是怎么回事？”</br>　　陸老夫人驚呼的聲音吵醒了更多人。</br>　　陸斯年和陸靳琛聞聲趕來。</br>　　當(dāng)看到這一幕，大概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br>　　王叔紅著眼眶：“老夫人！”</br>　　陸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心頭升起。</br>　　饒是她老糊涂了，也明白今晚鬧的哪一出。</br>　　她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直接問道：“九七的行蹤，是你透露給那伙人的？”</br>　　王叔低下頭，沒有回答，但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達(dá)得很清楚了。</br>　　陸老夫人氣得臉色發(fā)白，用手捂著胸口。</br>　　顧北笙見狀，連忙扶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撫著：“奶奶，別急，別急。”</br>　　陸老夫人深呼吸，好一會兒才平復(fù)下來，怒問道：“這些年，我陸家到底哪里對不起你？要讓你這么恩將仇報？九七可是你看著長大的啊，她小時候，你還經(jīng)常讓她騎在你的脖子上，帶著她在院子里玩耍，你怎么下得去這個手？”</br>　　王叔將頭埋得更低，不敢抬頭看老夫人。</br>　　陸靳琛眸色滿是震驚，蹙緊了長眉。</br>　　當(dāng)九七說出她把行蹤告訴了這些人時，他第一個就將王叔排除了。</br>　　沒想到，真的是他。</br>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和藹可親，待他們視如己出的王叔，竟是置九七于死地的罪魁禍?zhǔn)住?lt;/br>　　陸斯年問道：“為什么？”</br>　　那沙啞的聲音，明顯在努力壓制著憤怒。</br>　　王叔終于抬起了頭，目光無神，冷漠的回答道：“沒有為什么，既然被你們知道了，我也無話可說。”</br>　　就在這時，傅西洲收到了時青發(fā)來的消息。</br>　　他看了內(nèi)容后，出聲說道：“三十年前，王忠的妻子死于一場意外，王夫人懷有身孕，那場車禍導(dǎo)致一尸兩命。”</br>　　陸老夫人皺眉，心下一沉：“竟有這事？”</br>　　當(dāng)年，出事后，便將王夫人厚葬了，老爺子也抓到了肇事司機，請當(dāng)時最炙手可熱的律師打那場官司。</br>　　肇事司機現(xiàn)在還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呢。</br>　　她不知道的是，王夫人當(dāng)時懷有身孕。</br>　　“這件事已經(jīng)被你們忘了，但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如果我老婆能順利生下孩子，如今也成家立業(yè)，我也兒孫滿堂了。”說到這里，王叔老淚縱橫。</br>　　陸老夫人十分不解，也很痛心。</br>　　“這只是意外，我們老陸家也對得起你了，為什么要傷害九七？”</br>　　王叔冷笑：“你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這分明是陸老先生的仇家尋仇，我妻子，是因為陸家才死的。”</br>　　“當(dāng)年你們厚葬我老婆，我心存感激，這么多年來，我為了還陸老爺子的恩情，對陸家的孩子視如己出，最后才知道，是你們老陸家把我害得家破人亡，我才是最可悲的那個人。”說道這里，聲音已經(jīng)啞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