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我不能躲
深冬季節(jié)。</br> 燭火碰到枯葉,一點就著,火光清晰的照著,程家大院迅速涌出好幾個傭人,提著水過來滅火。</br> 其中大聲呵斥的是程家管家,也是姓程。</br> 程管家看著大門上方掉下來的白燈籠,心頭火四起,直接拉開鐵門,朝著外面看:“是誰!誰做這種缺德事?給我滾出來!”</br> 心底正嘀咕著,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在程家出事的時候,過來觸霉頭。</br> 肚子里一堆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兩句。</br> 只見披著男款外套的女生,頂著一張被凍得通紅的小臉,直愣愣的站到他面前,面不改色的點頭:“是我。”</br> 程管家一口氣被堵住,大概是沒想到,有人干了壞事,還承認得這么快的。</br> 到嘴邊罵人的話,饒了饒,只生氣的喊:“你是不是手賤,誰不知道最近是我家小姐的喪期?你不躲得遠遠就算了,還過來搞破壞,是想找死嗎?”</br> 蕭蕭吸了下鼻尖,眸光一瞬不瞬:“我不是來找死的,我是為了程家小姐的事過來的。”</br> 說著,她伸手從衣領里面,掏出工作證遞給程管家看:“你家小姐的尸體,就是我們殯儀館接手處理的,我是負責的入殮師,剛讓傭人幫忙傳話了,但一直沒有回應,長話短說,你家小姐的臉出了問題,我需要跟程先生當面溝通。”</br> 程管家臉色一沉,方才的火氣,轉(zhuǎn)成一片烏云:“小姐交到殯儀館,程爺跟夫人,早就跟殯儀館交接好了,殯儀館親口承諾過會定期處理好的,該溝通也是你們負責人來,而不是你一個入殮師來談。”</br> 蕭蕭的手摸到口袋內(nèi),里面放著領導寫的親筆信。</br> 但她沒有交出來,直接往前走了一步,眉眼凌厲,絲毫不畏:“我再說一次,事關你家小姐的臉蛋,你搞清楚,是流程重要還是你家小姐的臉重要,要是耽擱我跟程先生說明情況,尸體放在那,一分一秒時間過去著,她的臉只會越來越發(fā)脹,說不定隨時會潰爛,到時候在葬禮上,你希望大家看到的,是怎樣的程小姐?”</br> “怎么會弄成這樣!”程管家生氣的道:“小姐送過去的時候,臉部是完好無損的!”</br> “現(xiàn)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要解決辦法。”蕭蕭語速很快,眸光迫切:“程管家,真的,不能再耽擱了!”</br> 程管家見她不像是開玩笑,但明知程爺,最近因為女兒的死,而情緒不穩(wěn)定,他就算是放她進去,未必能談妥。</br> 正在猶豫期間,蕭蕭眸光一沉,直接推開他,不管不顧的往里面去。</br> 程管家當即慌了神:“你不能直接進去!程先生不見人的,你不能進去!”</br> 說著,他朝著撲完火的傭人呵道:“都干看著干嘛?!她是硬闖進來的,快攔……”</br> 話音未落,一只大手帶著千鈞般的力道,重重的壓在他肩上。</br> 他的身體一沉,險些單膝跪倒在地,順著那股力看過去,只見到一張如同修羅般的面容,俊美中透著無盡的危險。</br> 后面還跟著一個小年輕,也板著臉,幫忙出聲道:“讓她進去吧,有任何后果,我家傅爺會擔著的。”</br> 程管家五十多歲,跟著程興接待過不少客人,什么人有什么氣場,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br> 猶豫會兒,只道:“我沒聽說過傅爺是誰,但是若我家程爺追起責任來,你們誰也跑不了。”</br> 傅擎鈺松開他,尋著蕭蕭的腳步而去。</br> 朝風跟在身后,越過程管家身側(cè)時,看了他一眼:“你沒聽說過不要緊,要不了多久,蓉城上下都會由這位爺說了算。”</br> 前面沖進去的蕭蕭,不知道后面發(fā)生的事,以為程管家算是默認,由著她進去找程興,拉著路過的傭人就問。</br> “你家老爺在哪個房間?”</br> 傭人看著眼前的陌生人,見出去的程管家都沒攔著,便指著二樓道:“在小姐的房間待著呢,不過他不想有人打擾他,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幫你傳達。”</br> “不用,我有急事,非找到他不可。”</br> 說完,蕭蕭朝著二樓而去,看到一間房虛掩著,里面?zhèn)鱽韹D人斷斷續(xù)續(xù)抽泣的聲音,夾帶著男人沉重的喘氣聲。</br> 應該就是這間房了。</br> 她的心情不由的沉重起來,呼吸略緊,輕輕推開房門。</br> 對上夫妻倆錯愕的目光,她不想浪費時間,把在殯儀館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完。</br> “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是可以幫程小姐補救,而且我能保證,化了妝之后,不管離得多近是看不出來的,但需要家屬簽訂同意書。”</br> 話落時,她看著程興臉上,烏云密布,仿佛隨時能劈下一道雷,擊中她。</br> 那股子只想處理尸體的心情,漸漸被這種無聲的怒視而化成恐懼。</br> 她到底只是二十多歲,見過再難纏的家屬,卻沒有直接跟程興這樣的大人物,直接一對一。</br> 對方本就痛失女兒,心情沉痛,再聽到女兒的臉被毀了,所衍生出來的怒意,幾乎要將她燒得體無完膚。</br> 此時,傭人端著一杯熱茶過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br> 后面跟著的傅擎鈺跟朝風,也站到蕭蕭的身后。</br> 見到程興接過熱茶時,傅擎鈺眉頭下意識攏緊,眸光落到面前蕭蕭身上。</br> 朝風亦是如此,眼底閃過一抹驚慌。</br> 只見程興接過熱茶,毫不猶豫的朝著蕭蕭潑過來,蕭蕭心頭一跳,抬手就護住臉。</br> 朝風抬腿往前邁一步,想要幫她擋。</br> 但身邊的傅擎鈺,忽然側(cè)了側(cè)手,示意他不要多管閑事。</br> 嘩——</br> 滾燙的熱水被她抬起的手擋住大半,而她的手背燙起一片紅,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水泡,鉆心的痛意使得她不停的咬緊牙。</br> 看得朝風心驚不已,他不解的看向傅擎鈺,只見傅擎鈺分明暗吸了口氣,仿佛在極力克制著什么。</br> 朝風:這都能忍?!</br> 但,程興卻愿意跟蕭蕭說話了,語氣高高在上,帶著怒:“怎么不躲?”</br> “是殯儀館做錯事,哪怕程先生扔過來的是刀子,我也不能躲。”蕭蕭不卑不亢的抬眸,手指卻疼得在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