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1章 她的信
思及此,顧北笙沒有先看,手里的那封信件。</br> 而是先看先去看傅西洲的,傅西洲單手?jǐn)堖^她,讓她靠在肩上,跟他一起看著白惠給他的。</br> 他節(jié)骨分明的手指,拆開信封時,動作斯文且緩慢。</br> 顧北笙抬眸看著他,問道:“那你在催眠的時候,另一個我,有沒有看到關(guān)于你媽媽的事。”</br> 傅西洲點點頭,將信紙完全攤開:“嗯,另一我的意識,一直跟在你身上,你經(jīng)歷發(fā)生的事,我都知道。”</br> 聞言,顧北笙心頭微動,抱著他的手,更緊了幾分。</br> 隨著信封展開,里面清秀且不失有力的文字,像是一本名師字帖鋪來,段落排序,看起來都十分賞心悅目。</br> 顧北笙驟然間想起傅西洲的字,他小時候的字體,就很有自己的個性。</br> 字如其人,說不定也是跟白惠的教導(dǎo)有關(guān)系。</br> 不得不承認(rèn),雖然白惠沒有給到他正常的愛,可在教學(xué)方面,倒是很早讓他找到自我風(fēng)格。</br> 顧北笙眨眨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內(nèi)容里。</br> 開頭就是對不起三個字,仿佛明確著信件的主題。</br> 內(nèi)容是她將小時候,沒有對傅西洲所盡到責(zé)任的每一件事,事無巨細(xì)的寫出來,因為有文學(xué)功底加持,再多的事件,用簡潔的字句帶過。</br> 令人有些驚嘆的是,原來白惠將關(guān)于西洲所經(jīng)歷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br> 那些西洲沒有感受到愛而痛苦的時候,她其實是知道的,而且也是難受的。</br> 她也有過猶豫的時候,要不要去彌補(bǔ)。</br> 可是好像每次想要親近孩子,心魔就會出現(xiàn),反而表現(xiàn)得更加不受控制,更加冷漠甚至對他造成更大的傷害。</br> 口不對心,詞不達(dá)意。</br> 漸漸的,連她自己都開始麻木,相信自己對西洲,好像沒有太多的感情。</br> 信封的后半段,是她清醒后的自我審視,是更深層次的道歉與反省。</br> 【西洲,雖然當(dāng)初我生你出來的目地不純,不像跟你哥哥一樣,是純粹的愛。</br> 可你到底是我的孩子,是從我肚子出來的孩子。</br> 沒有給你一個美好的童年,是我當(dāng)媽媽的失職,一昧的活在過往的仇恨跟痛苦之中,反而忘記了身邊的美好。</br> 如果我早點能正視,就算沒有你爸爸跟哥哥在身邊,也許我們母子兩個,也會有一段溫情的時刻,于你于我,都會變得更好。</br> 我不是想推卸責(zé)任,沒做好就是沒做好,錯了就是錯了。</br> 以后我的生活如何,也是我一手造成,怨不得任何人。</br> 怨恨了大半輩子,我也怨累了。</br> 所以,在臨走之際,聽到你平安的消息,我也再無欲無求,只希望上天能保佑你們兩個孩子,再有什么苦難往我身上來就好。</br> 還有一些東西,也許你曾經(jīng)并沒有見過,都是我沒來得及送出來的禮物,本應(yīng)該在你小時候送給你的,現(xiàn)在都交給你吧。】</br> 傅西洲看信的時候,也沒有避及秦淮川,一起看完之后,秦淮川將門外的箱子搬進(jìn)來,放在床邊。</br> 傅西洲抬眸,就看到一框的玩具,有些高達(dá)模型,是他曾經(jīng)很羨慕其他同學(xué)有的玩具,他已不記得,是否有開口問媽媽要過。</br> “還有照片。”秦淮川翻動著里面的東西,下面厚厚一疊的照片,大部分相角微微起翹,分明是翻閱過很多次。</br> 顧北笙眉頭輕攏,想來小洲翻到的照片,估計也是在這里面。</br> 果然,她伸手去抽動時,看到了類似產(chǎn)房剛出來的照片,都是白惠一臉汗?jié)n,卻滿眼充實跟滿足的笑,仿佛此時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這個剛出生的孩子。</br> “西洲……”她猛得轉(zhuǎn)過頭來。</br> 只見到他漆眸如同鎖住了般,連光影倒映進(jìn)去,也沒有顫動的跡象,如同濃稠的夜色被定于眸中,誰也別想妄圖看清他的思緒。</br> 只知道,那些曾經(jīng)對母愛的偏執(zhí),會生出爪牙的目光,全都蕩然無存。</br> 顧北笙不由的屏住呼吸,心疼的看著他,怕他會碎掉般,也不敢再出聲說話。</br> 良久。</br> 傅西洲朝著框子里伸出手,卻不是想拿動里面的東西,而是把白惠給他的那封信,一并放入框中,轉(zhuǎn)眸看向秦淮川:“麻煩你幫我處理掉吧。”</br> 秦淮川瞳孔微顫,困惑的攏起眉頭:“你不看看嗎?”</br> 傅西洲松開紙,抬手將顧北笙緊緊抱在懷里,仿佛饜足后,充實滿足而眷戀的眼神,盡數(shù)落在她的眸底:“童年、過往的真相,白惠有沒有愛過我這些問題,都不重要。”</br> 如果總是在意著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痛苦,就會步向無盡的深淵,白惠就是最現(xiàn)實的例子。</br> 心盲無明,在執(zhí)著已失去的事件中,就會同時失去眼前所擁有的美好。</br> 他在這封信里,看到的,所學(xué)到的道理,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br> “我知道,重要的是什么。”</br> 說著,他輕吻著顧北笙的面頰,眼中的深情濃如綢水般,化不開:“我們在這好好住幾天,等你休息好,就回家。”</br> 顧北笙低頭,看了看白惠給她的那封信,雖然還沒有開封,可她竟已猜到里面的內(nèi)容。</br> 她與白惠的交集不多,而她其實也能理解白惠,所以白惠也沒有必要跟她道歉,那剩下的,大抵就是白惠將西洲托付給她之類的。</br> 可她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托付,西洲本身就是她的唯一,沒有人來拜托她,她也會這樣做。</br> 所以,她也將手里的信,隨意的放到框中,然后空手回抱著傅西洲。</br> 秦淮川看了看除了自己翻過,就沒有動過的框子,又看了看他們相擁,全世界再無旁人的兩人。</br> 從進(jìn)門憋到現(xiàn)在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br> 你們要不要去送送白女士?</br> 看來是不用了,白惠本人放開了,傅西洲也完全釋懷。</br> 最好的結(jié)果,是誰也別干涉誰,過好自己的人生。</br> “行吧。”秦淮川松開胸口中的那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欣慰的道:“不管怎么樣,至少你們還看了一封信,算我沒白來,我去把最后一封送到吧。”</br> 說著,他抱起籃筐,將手中最后一封信翻過來,寫著的是虞初親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