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半條命
話落的一瞬,顧北笙抬起頭來,主動吻上他的唇。</br> 一雙水光瀲滟的狐貍眼,攢滿星光的望著他,由上至下,無比細致的看著他。</br> 傅西洲也沒有動,就安靜的讓她看著。</br> 直到她的視線停下來,焦點重新落在他的漆眸當中時,他們兩人的眸中,互相只有彼此。</br> 傅西洲的手托起她的側(cè)臉,冰涼的指尖所經(jīng)之處,像是雨滴落入湖面般,她的肌膚都會有瞬間的波動。</br> 他的拇指停在她的耳垂處,輕輕玩捏著,兩人間保持著這樣的動作,他始終淡淡掀著眼簾,沉沉的注視著她。</br> “還沒看夠嗎?”他淺談的提了提嘴角,笑意若隱若現(xiàn):“不是都看了幾天幾夜?”</br> 顧北笙輕輕蹙眉,有些困惑:“你怎么知道?你都醒著的?”</br> 傅西洲笑著搖搖頭,其實從她略略發(fā)青的眼瞼,猜也猜得到。</br> 不過,他并不是猜的。</br> 他另一只手抱著她的腰,連抱帶拖的將她圈在懷里,輕聲細語的道:“秦淮川給我催眠之后,我變成了兩個我。”</br> “嗯?”顧北笙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興趣盎然的聽著他說:“其實找淮川來幫你催眠,除了他催眠術(shù)好,而且還是我的師兄之外,還有一個原因。”</br> “什么?”</br> “他曾經(jīng)也幫我催眠過,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他,讓他幫你催眠。”</br> 經(jīng)歷過傅西洲這遭,以前那些苦難,反而顯得那么不值一提,她說出來的時候,語氣竟沒有半分波瀾。</br> 反而,頭一次的覺得,苦難是值得歌頌的。</br> 歌頌的不是苦難的本身,而是能扛過苦難的當事人。</br> “因為我經(jīng)歷過,所以也知道這次讓淮川幫你,也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她說著,抬起如天邊透亮星的眼眸,亮閃閃的,分外耀眼。</br> 特別是揚唇一笑,仿佛窗外雨后的竹林風,帶著沁人心扉的柔和:“不過,我倒是沒懂你說的,有兩個我的是什么意思。”</br> 傅西洲垂眸,漆黑的瞳孔氤氳著化不開的深情,灼人無比:“被催眠之后,一部分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另一部分我都是清醒的,而且也沒有睡過。</br> 只不過,清醒的部分像是被囚禁,沒辦法開口說話,也沒辦法奪回主觀意識。</br> 所以第一次在山間別墅的時候,我看到你在門外哭,看到你因為她的失控,差點也暴走的時候……”</br> 說到這,他又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就想,我一定要好起來,不能再讓你這么難過傷心,也不能再讓你哭。”</br> 聞言,顧北笙鼻尖驀然間,又酸了幾分,帶著鼻意,倔強的挑眉:“不要說得我很愛哭一樣,我從小到大,都很少哭的。”</br> 傅西洲溫柔的輕笑一聲,抱著她更緊:“嗯,但是我也不會因為你的堅強,而去忽略我該對你的照顧,我的心理問題是以前的事,本就與你無關(guān),卻還牽連你最深。”</br> “不會啊。”她輕輕搖搖頭:“雖然你的童年、你的過去與我無關(guān),可你的未來與我有關(guān),而且我的未來也缺你不可,所以這不叫牽連,硬要說的話,算是我為我們未來,所付下的入場券吧。”</br> 話落,她回頭看她,只見他眸中似有火星濺起,漆黑的瞳孔亮了好幾個度,動蕩的目光直白又炙熱。</br> 她的心頭跟著怦怦直跳,莫名有的有些心慌。</br> “你別這么看著我。”她臉蛋有些發(fā)燙:“我也很少說這種肉麻的話,也算是實話……所以最關(guān)鍵的是,結(jié)果是好的,你跟我還有無限的未來。”</br> 他的拇指抵著她的下顎,迫使著她對上他炙熱的眸,緩緩俯身,卻是極輕的啄吻她一下。</br> 她一點點的抬起眸,在他眼里,找不到半分情欲。</br> 他這一刻,也只想安靜的抱著她,什么都不做。</br> 就這樣一直抱著。</br> 今晚的夜,似乎特別的長。</br> 虞初連夜開車下山取回老師的東西后,復(fù)而回來時,夜還沒有結(jié)束。m.</br> 白惠拿著紙筆擺開,一共有四張。</br> “您要給四個人寫嗎?”虞初好奇的問了句,她以為,老師只會跟大哥、二哥留言。</br> “嗯。”白惠拿起舊款鋼筆,長指搭在筆身,還未落筆,便有一股子撲面而來的秀氣襲來。</br> 她朝著虞初笑著,抬抬眉:“不如你先出去,找其他房間休息一下,我想一個人靜下心來寫,你在旁邊,會影響我。”</br> “哦哦。”虞初點點頭,能理解老師的心情。</br> 趕緊退了出去,輕手輕腳的把房門帶好。</br> 出來之時,門外夜色已褪,隱有薄霧。</br> 師門房間眾多,可是很多房門都是鎖著的,有的是分類的藥房之類的,她又不好再去打擾秦淮川他們。</br> 索性也沒打算睡,找了處休息的亭子坐了會兒。</br> 破曉之際,院子里一片青色掛著大雨后的水汽,隨風搖動,發(fā)出沉甸甸的摩擦聲,仿佛有人初醒在輕輕囈語,混著蟲鳴鳥鳴叫聲,卻絲毫不吵人。</br> 反而能令人心頭愈發(fā)的沉靜。</br> 虞初將手輕輕的放在冰冷的石桌上,寒意滲骨,她又猛得抽了回來。</br> 無端的嘆了口氣,抬眸,看著逐漸清晰的視線。</br> 天快亮了,而她也快要跟著老師走了。</br> 這幾日來,發(fā)生了太多的事。</br> 好在二哥的病是傳來好消息的。</br> 可是在治好二哥的過程中,她聽聞了老師的往事,比起其他人,她更能深入的體會老師的痛苦,除去唏噓之外,她更多的是迷茫。</br> 像老師這般百讀詩書的聰慧女性,都會在愛里迷茫而沉淪,最終落得孤苦伶仃的下場,一生郁郁寡歡,終日不得歡喜。</br> 那她呢?</br> 她實在不想為情所困,也想灑脫跟以往的情愫,揮手道別。</br> 可是那個男人,是祁風。</br> 是她早在幾年前就喜歡的人,情根深種,早在年少之時。</br> 好像對他的喜歡,跟吃飯喝水一樣,深入骨髓里。</br> 突然的,讓她徹底放手,無疑是要了她半條命。</br> 可是不放手……</br> 想起祁風對她的種種態(tài)度,也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堅持的理由。</br> 正在進退兩難,必定當痛則痛之時。</br> 她的胃里忽然翻涌一陣,眉頭緊攏,平白無故的干嘔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