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晶晶算不上一個喜愛旅游的人，更愿意品一杯清茶，伴一盞孤燈，讀一本好書，但是在大一大二那兩年，卻在馮一鳴的鼓動下，北上南下，東進西出，去了不少地方，北江省這個歷史文化大省更是處處跑遍，除了新閘市。
    不肯來新閘，自然是有原因的，雖然那原因當年的張晶晶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如今的她已經(jīng)隱隱猜測到了什么。
    漫步走在新閘街頭，張晶晶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就是物流交通的達，和省會城市差不多寬的主干道上車水馬龍從不停歇，隨便看過去都是大大小小關于物流、快遞的車輛。
    “你自己找個地方吃飯吧。”張晶晶交代了身邊的保鏢雷燕清，自己一個人走進一家土菜館。
    “晶晶，這邊。”個子高挑的女人趕忙迎了出來，自來熟的拉著張晶晶的手，“好些年沒見了。”
    “姚燕。”張晶晶簡單的打了個招呼，細細打量面前女人，依舊艷光四射，腰肢細軟，顧盼之間自有一股惹人心跳的風采，但臉上依稀可見那不易被察覺的皺紋和疲憊。
    張晶晶在大學期間曾經(jīng)和馮一鳴不止一次談起過這個昏了頭，踹了顧平新，后來退學甚至吸毒進了禁毒所的姚燕，馮一鳴曾經(jīng)說過，上帝幫助自救者，而姚燕并不是自救者。
    沒想到事隔七八年后，卻能看見姚燕和顧平新重新廝混到一起，據(jù)說兩個人還挺認真，已經(jīng)有了結(jié)婚的打算，張晶晶看著也迎過來的顧平新，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男人，同樣的分手，卻可能是截然相反的結(jié)局。
    “要不是周沖打了個電話，我都不知道你來了新閘。”顧平新笑吟吟的將菜單遞過去，“過年時候在青萍的那次同學聚會，也沒說幾句話，在美國還好吧？”
    “哈佛商學院呢。”姚燕搶著說：“咱們班那么多人，只有晶晶一個出國的。”
    張晶晶垂下頭看著菜單沒說話。
    顧平新警告的瞪了眼女友，你明明和張晶晶沒什么交情，卻要叫的這么親昵，你知道她現(xiàn)在和馮一鳴到底是什么關系？別給我添亂！
    在被接受為那個圈子中的一員后，無論是吳震、馮一鳴甚至是白堅啟、柳宏，都在新閘市有著足夠的影響力，顧平新借此扶搖直上，雖然目前依舊是包青嵩的秘書，但幾個月里在市里已經(jīng)很是露了幾次臉，最起碼不算默默無名之輩了。
    所以但周沖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提到張晶晶來了新閘，顧平新第一時間就找上門了，這個女人曾經(jīng)一度是馮一鳴唯一承認的正式女友，甚至聽說展雄高層大部分都認識，雖然現(xiàn)在是分手了，但顧平新希望能燒燒這口冷灶。
    閑聊了會兒，顧平新還說這幾天給張晶晶當司機，到各個景點轉(zhuǎn)一圈，張晶晶禮貌的回絕了。
    遲疑了會兒后，張晶晶忍不住問道：“你和周沖、于飛那伙人現(xiàn)在很熟悉？”
    “是啊。”顧平新點點頭，“借了他的光……”
    “恩。”張晶晶輕輕應了聲，捏著筷子的手無意識的在盤子里劃拉著，半響后突然轉(zhuǎn)頭問：“你們什么時候辦酒？”
    顧平新和姚燕對視一眼，“估計就在今年。”
    “這事兒可能還要麻煩他……”顧平新苦笑道：“我爸媽的脾氣實在是……”
    姚燕的臉色黯淡下來，她實在沒什么話說，對于一個高中肄業(yè)，曾經(jīng)街頭廝混甚至吸毒的兒媳婦，任何正常的父母都不會接受。
    “你爸媽是在？”
    “一個在地稅，一個在國稅。”
    張晶晶點點頭，“如果有問題也可以找我。”
    顧平新愕然了會兒才連連點頭，心里不禁猜測張晶晶現(xiàn)在是否和馮一鳴還有聯(lián)系。
    中午吃飯時間有限，很快就結(jié)束了，三人走出土菜館，張晶晶看了眼守在門口的雷燕清，轉(zhuǎn)頭對顧平新說：“我下午的火車，去諸偉市。”
    看著一句話說完就走的張晶晶，顧平新有點疑惑，將女友送回單位之后，在街上盤桓良久才撥通了一個熟悉但很久沒打過的手機號。
    “于飛定在五一結(jié)婚，要不你和姚燕干脆一起算了？你爸媽那邊我來負責嘛，國稅地稅那邊我老子都熟得很。”
    “什么？你剛剛見了她？”
    “什么？她下午去哪兒了？”
    在再一次聽清手機那邊傳來的地名后，馮一鳴沉默良久才應付幾句掛了電話。
    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生，這是著名的墨菲定律，用中國的俗話就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
    長期盤旋在腦袋上空的陰影似乎越來越實質(zhì)化，馮一鳴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顫抖的手幾次抓住電話筒卻似乎沒有力氣拿起來。
    幾年前張晶晶離開的那一幕重新浮現(xiàn)在眼前，幾年前生活中的那點點細節(jié)清晰的在腦海中重放，馮一鳴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但卻很清楚自己什么都干不了，也不能干，更加不相干……
    “馮少，時間……”
    “出去！”馮一鳴的嗓音蘊藏著怒火，手中抓住的電話筒猛地抬起，狠狠砸在電話機上。
    “砰！”破碎的零件、玻璃碎片被濺得到處都是，電話機邊的文件夾也被撞翻在地，文件散落在地上顯得一片狼藉。
    工作人員明顯被嚇蒙了了，哆嗦著嘴唇退了出去，馮一鳴馭下手段多樣化，有時候打成一片、烤串喝酒，有時候故作親密、交友談心，有的時候言辭鋒利、不留情面，但像今天這樣無端怒卻是第一次。
    破碎的玻璃片刺在手腕上，一滴鮮紅的血珠緩緩伸滲了出來，馮一鳴似乎壓根就沒感覺到，只靠在椅背上，雙目無神的盯著對面的落地玻璃窗外那霧蒙蒙的天空。
    “一鳴。”查建馳推門走了進來，身后的魏軍、梁刑沒有跟進來，拉上門等在外面。
    “一鳴。”查建馳提高聲音，視線落在那已經(jīng)粉身碎骨的電話機上。
    “恩？哦，查院長。”馮一鳴回過神，勉強笑著起身道：“不好意思，有點失態(tài)。”
    “如果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參詳。”查建馳謹慎的試探了句，看見馮一鳴臉色不太好看，立即將話題扯開，“當然了，私事咱們就不摻和了……今天的會議是關于這次融資的最后拍板……”
    查建馳看馮一鳴的神情還有點木，低頭看了看腕表，“已經(jīng)過去十五分鐘了，如果需要延遲，我就通知下去？”
    “不用。”馮一鳴這才現(xiàn)手上的血跡，隨手扯了張紙巾擦了擦，“現(xiàn)代企業(yè)的管理制度除了更加科學，更加效率化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阻止領導者的喜怒哀樂影響到企業(yè)的決策。”
    看著這個青年以讓人吃驚的度收拾心情，昂闊步走向會議廳，查建馳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這真是個天生的領袖。
    馮一鳴在商業(yè)運作上給人一貫的印象是，十步一算、早早挖坑，很多事情都會提前埋下伏筆，任何計劃都會提前考慮的很周全，甚至將可能的困難做出種種預案……似乎這是個會自動思考的機器人，周全、詳細，算無遺策，甚至沒有感情帶來的波動，查建馳在心里猜測，到底生了什么導致馮一鳴大雷霆。
    總的來說，馮一鳴和展雄高層的見面的氣氛大都很緩和，這是他刻意使之以打破年齡間的隔閡，即使要對個別人進行批駁甚至申斥，往往也不會公然在會議上，而是在幾個人小范圍的碰頭會中。
    雖然老板算得上“和藹可親”，但凡是跟著馮一鳴一路走來的集團高層沒有任何一個心里有可欺的念頭，他們都清楚的很，和藹可親和手段狠辣并沒有沖突的地方，以他們?nèi)缃竦纳矸荩匀欢贾莱擞诤５谋O(jiān)察部之外還有彭時年的存在。
    所以當面色稍帶難看的馮一鳴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坐著的人整齊的站了起來，簡直堪比中小學校學生上課迎接老師的那一幕。
    “坐。”馮一鳴勉強笑了笑，還特意拿梁刑開了幾句玩笑，讓氣氛稍微緩和一點，才示意魏軍開始。
    “從去年十二月份，我們就開始了集團第二批融資的準備工作，正式的啟動是從過年后開始的。”魏軍站在會議桌最前方，對著大屏幕開始講解，“時至今日差不多兩個月了，工作成果大家也差不多心里有數(shù)，今天是做一次整體的復盤，如果沒有意外，下周三將會正式簽約。”
    “這次的融資過程實際上分內(nèi)外兩塊，一方面和風投資金、投資公司接觸，對展雄集團旗下業(yè)務統(tǒng)和估值，確保融資金額、股份在事先的計劃之內(nèi)。”
    “另一方面是對內(nèi)的調(diào)整，主要是將部分業(yè)務獨立出去，以后單獨尋求融資機會。”魏軍頓了頓，補充道：“這也是確保展雄集團本身的戰(zhàn)略重心不至于偏移，這方面請査院長說說。”
    査建馳起身走到前面接過接力棒，“展雄集團在一定時期內(nèi)只會將戰(zhàn)略重心放在兩點上，一是網(wǎng)絡媒體方面，這主要是中博網(wǎng)、新微薄、傲游瀏覽器以及剛剛完成收購的酷溜視頻網(wǎng)。二是電商業(yè)務群，以易品網(wǎng)為核心的電商企業(yè)，這其中包括了、網(wǎng)絡支付平臺、快遞物流行業(yè)。”
    “前者展雄集團是國內(nèi)當之無愧的王者，后者最起碼在規(guī)模上阿里集團的天貓?zhí)詫毷菈毫艘灼肪W(wǎng)一頭的，而易品物流雖然在去年的雙十一促銷活動中大放異彩，但對集團的資金來說依舊是個極重的負擔。”
    査建馳解釋的很詳細，要知道會議室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是電商行業(yè)相關人員，他可不想結(jié)下那么多仇家。
    “所以說，為了保證展雄集團在電商這塊兒不被阿里甩下，起碼保證第二的位置，集團才決定在融資的同時，對組織結(jié)構做一些微調(diào)。”
    “調(diào)整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天閱集團的獨立運營，二是雷儡電商和百姓點評網(wǎng)的合并獨立。”査建馳瞄了眼康威季，“從長遠來看，文娛事業(yè)群對于集團有著非凡的意義，但短時間內(nèi)很難接近戰(zhàn)略核心，從這個角度來看，天閱集團的獨立是件好事。”
    “而雷儡電商和百姓點評網(wǎng)已經(jīng)合并成雷儡科技，這主要是為了給易品網(wǎng)補漏查缺的，大家也應該知道了，魅藍1手機出廠初始界面就有雷儡電商和百姓點評網(wǎng)的軟件。”
    魏軍插嘴道：“這方面是我和馮少一起決定的，雷儡科技將延遲融資計劃，國內(nèi)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的興起至少還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
    馮一鳴對這方面不太關注，說到底，展雄的電商還是要靠易品網(wǎng)，反而對分割出去的天閱集團更關注，“文娛事業(yè)群中，天閱集團很可能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huán)，而且是源泉所在，所以相關公司在和天閱集團的合作中，需要保持一定的容忍度。”
    說到這馮一鳴轉(zhuǎn)頭吩咐黃永江，“關于天閱集團的融資，你這邊備注一下，有需要的話可以直接聯(lián)系我。”
    黃永江點頭應是，在筆記本上做了標注，身邊的康威季臉色極為難看，但瞄瞄馮一鳴卻沒敢吭聲。
    在遭到起點中文網(wǎng)團隊的抵制之后，康威季將精力主要放在天辰影視和酷溜視頻上了，甚至還野心勃勃的提出打造院線，可惜被魏軍毫不猶豫的否局，馮一鳴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
    “內(nèi)部調(diào)整方面還有一點。”馮一鳴示意査建馳繼續(xù)。
    “文娛事業(yè)群的組建當初是以天韻科技為班底的，后來6續(xù)加入天辰影視、香江方家的一家娛樂公司、起點中文網(wǎng)、酷溜視頻等等。”査建馳摁了摁手上的遙控器將大屏幕翻頁，“雖然起點中文網(wǎng)和其他文學網(wǎng)站合并組建天閱集團，擁有一級自主運營權，但還是受文娛事業(yè)群的直接指揮，需要配合整體戰(zhàn)略。”
    “從這方面來說，天韻科技雖然和天辰影視、天閱集團關系密切，業(yè)務多有往來，但是留在文娛事業(yè)群中就不太合適了。”
    “而且天韻科技從2ooo年成為國產(chǎn)網(wǎng)游的標志性旗幟，迄今為止已經(jīng)八年了，集團內(nèi)外很多人都在等……”査建馳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資料，“我手上是天韻科技最近五年內(nèi)的財務報表，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上市的時機都已經(jīng)非常成熟。”
    除了馮一鳴、魏軍、梁刑和査建馳外，會議室里只有天韻科技前后兩位負責人康威季和黃永江還能保持鎮(zhèn)定，其他人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在展雄集團高層中，擁有期權的人很多，